快速抢答,威廉·福克纳的名著《喧哗与骚动(The Sound and the Fury)》与阿道斯·赫胥黎的名著《美丽新世界(Brave New World)》有什么共同点?不,不是感慨时代变迁,也不是什么反乌托邦,这两本书的标题都来自莎士比亚。
“喧哗与骚动”出自《麦克白》:人生就像痴人口中的梦,充斥着喧哗与骚动,却没有一点意义(It is a tale told by an idiot, full of sound and fury, signifying nothing)。如果你知道这标题的出处,想来你也不会指望这书最后会有什么喜剧结尾。
“美丽新世界”出自《暴风雨》:神奇啊!这里有多少好看的人啊!人类是多么美丽啊!新奇的世界!有这么出色的人物(O, wonder! How many goodly creatures are there here! How beauteous mankind is!O brave new world That has such people in't!)!这段话拿出来看没什么,但放在剧中你会知道这其实是反讽,如果你知道这点,自然也就明白赫胥黎对“美丽新世界”的态度。
不过,今天这篇文章并不是要给大家介绍莎士比亚,今天这篇文章的主题是——为了更好地欣赏一部文学作品,我们有时需要多读几部文学作品。
因为文学作品与文学作品之间会通过继承与创新、呼应与对比等种种方式建立联系,如果我们不了解这里的套路,轻则理解浮浅,重则完全看不懂。
举个例子,说到海鸣威的《老人与海》,很多人都觉得这故事很简单,甚至有点困惑为什么这么简单的一部作品也能被称为名著?
但托马斯•福斯特不这么看,他觉得《老人与海》的故事其实可以深挖,老人的意象可以拿来和耶稣作比较,耶稣不被周围的人信任,老人也不被周围的人信任,耶稣受小孩子欢迎,老人也受小孩子欢迎。
耶稣曾独处荒原、背负十字架、三天后复活,而老人:
在出海打鱼的孤独旅程中,老人钓到一条大鱼,这条鱼把他带到他陌生的海域,那片海仿佛一片荒野。他孑然一身,身体忍受了极大折磨,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在搏斗中他的手被割破,感到肋旁的什么东西断了。但他用这样的警句给自己鼓劲儿:“人不是为失败而生的。一个人可以被毁灭,但不能被打败。”
他坚忍不拔地熬过这场磨难,搏斗了三天,岸上的人都以为他死了。他的大鱼被鲨鱼啃得只剩骨架,但他想办法把那个巨大的骨架拖进港口。在村里人看来,他的归来如同死而复生。他得从海边爬上山坡回到他住的窝棚里,肩上扛着桅杆,从某个角度看,就像是一个人扛着十字架。然后由于搏斗得筋疲力尽,他躺在床上,胳膊伸开,姿势如同钉在十字架上,露出他伤痕累累的疼痛的双手。
第二天早晨,人们看到那大鱼,就连怀疑者也开始重新相信他。他给这个堕落的世界带来一种希望,一种救赎,还有什么问题吗?
如果你之前读过《圣经》,了解《圣经》里的耶稣形象,现在看到《老人与海》,你就会拿老人与耶稣的形象进行比较,相同之处蕴含了什么,不同之处又表达了什么?这样想下去,你就会觉得《老人与海》的故事确实可以深挖。
(推荐图书《如何阅读一本文学书》、《老人与海》)
再举个例子,说到村上春树的《海边的卡夫卡》,很多人都觉得这故事很费解,主角的名字更是古怪,为什么要叫田村卡夫卡啊?
其实关于名字这事,书里的人也说起过:
“田村卡夫卡?”
“是这名字。”
“不可思议的名字。”
“可那是我的名字。”我坚持道。
“不用说,你是看过弗兰茨·卡夫卡几部作品的喽?”
我点头:“《城堡》、《诉讼》、《变形记》,还有奇怪行刑机器的故事。”
“《在流放地》,”大岛说,“我喜欢这篇。世界上有许许多多的作家,但除了卡夫卡,谁也写不出那样的故事。”
“短篇里边我也最喜欢那篇。”
“真的?”
我点头。
“喜欢什么地方?”
我就此思索,思索需要时间。
“较之力图叙说我们置身其间的状况,卡夫卡更想纯粹地机械性地解说那架复杂的机器。就是说……”我又思索片刻,“就是说他可以用这种方式比任何人都真切地说明我们置身其间的状况。与其说是叙说状况,莫如说他是在阐述机器的细部。”
“果然,”说着,大岛把手放在我肩上,动作中让人感觉出自然而然的好感,“唔,弗兰茨·卡夫卡没准也会赞同你的意见。”
他拿着无线听筒走回楼内,我仍坐在檐廊里一个人吃另一半盒饭,喝矿泉水,观赏院子里飞来的小鸟。也许是昨天见过的鸟们。空中密密实实布满薄云,蓝天已无处可寻。
我关于卡夫卡小说的回答想必得到了他的认同,或多或少。不过我真想说的大概未能传达过去。我不是作为泛论来谈卡夫卡小说的,而是就极其具体的事物加以具体的表述。那种复杂的、无从推断的行刑机器实际存在于现实中的我的周围,不是比喻,不是寓言。可是这点不仅仅大岛,恐怕谁都理解不了,无论怎么解释。
如果想明白这段话在说什么,甚至想明白整本书在说什么,我想我们最好读一点卡夫卡的作品,至少该读一读那篇《在流放地》。
简单地说,《在流放地》里有一具奇怪的行刑机器,这行刑机器会在犯人的背后刻下罪名;等罪名刻完后,犯人会根据自己背后的创伤猜他到底犯了什么罪,等他终于猜出来,行刑机器就会杀死他,给这次行刑画上句号。
不得不说,这行刑机器确实挺怪的,它先不告诉你缘由,给你刑罚,等你最后终于明白了刑罚的理由,它又终结掉你的生命。
为什么田村卡夫卡会觉得这种“复杂的、无从推断的行刑机器”在他身边实际存在呢?我猜他说的可能是生活,生活总是这样,不告诉我们缘由,安排我们经历一些苦痛,等我们后来终于明白这些苦痛的价值了,这事又过去了。
为什么田村卡夫卡会有这样的悲剧人生观?小说最后田村卡夫卡的人生观改变了吗?如果改变了,改变之后的他如何看待生活中那些复杂的、无从推断的不幸?
如果你之前就读过卡夫卡,知道卡夫卡作品里的一些观念,再看《海边的卡夫卡》,也许你会发现村上春树在和卡夫卡对话,而你也会在这对话中收获良多。
(推荐图书《永远的少年》)
为了更好地欣赏一部文学作品,我们有时需要多读几部文学作品,因为文学作品之间会有互文,它们一起编织成了一个丰富的文学世界,而这个世界里的某些风景不站高一点就看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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