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春来,二月春风似剪刀,此刻的巨龙山头,狂风吹袭。
一阵刺骨寒心的凉意传来全身,冷玉箫浑身一颤,猛地睁开眼睛;迎面袭来一抹茉莉香气,霎时间惊恐的睁大双眼。
这正是娘亲最喜好的花香。
抬头看去。
只见娘亲脸色惨白,了无一丝丝的血色,冬季刚过,春季开头,凉风瑟瑟如期而至,尤其娘亲身穿单薄,用手搂着她,为她遮挡一丝寒气。
还未来得及给母亲暖一暖手,就听见母亲李风华抓着胸口说:“昊天,我求求你,你杀了我也好,碎尸万段也罢,求你放过萧萧,她是你血脉相连的亲生女儿啊。”
另一只手颤抖中不忘紧紧的搂着冷玉箫。
嘴唇冻得发紫,瑟瑟发抖,双眼充满祈求。
冷玉箫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个把月,却把平生的恨意全部激发出来,赫然偏头看去。
一名身穿貂绒披风,正值四十岁的男人,一身正气凛然,好似度量宽阔如海,实则阴狠手辣,前一刻虚情假意的温柔,此刻她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就因为苏娴姬找来看风水的茅山术士说的一句“禁术会让冷家天翻地覆”。还拿出禁术曾灭了一个国家的例子。
冷家山庄在烈日国属于皇家一大势力,冷家有任何不测,直接牵连皇家,为保皇家和冷家山庄周全,就让冷昊天她们母女痛下杀手。
就要将他们母女赶尽杀绝,凭一身医术不能化解危机,被逼上绝境;即便逃上距冷家山庄千百里外的巨龙山头,终究还是没有逃出他的手掌。
“娘,不要求他们。”冷玉箫双手死死的抓着李凤华的衣襟,精致的双眸充满血色,怒视冷昊天。
不卑不亢。
“萧萧,闭嘴。”李凤华堵住她的嘴巴。
站在冷昊天身旁的正是刚刚扶上正室的妻子,苏娴姬,她披着貂绒披风,手里拿着取暖的暖炉。
苏娴姬紧了紧披风,一股寒风吹来,下意识缩了缩脖子,上前一步,不屑的勾起嘴角,幸灾乐祸的看着他们母女。
“真是死鸭子嘴硬啊。”苏娴姬冷冷的笑起来,然后为冷昊天紧了紧披风,煽风点火说:“老爷,您就快些动手吧,不然,这大冷天的,冻坏了身子可如何是好。”
冷昊天背后的双手紧紧握拳,骨骼声听得清楚,眉头紧锁,缓缓上前;每一步的脚印都深深的刻在地上。
抛开多年的夫妻情分,狠下心,上前一把拎起李凤华的手臂,拖拽着。
见状,冷玉箫立即抱住冷昊天的腿:“你放开我娘。”
可冷昊天依旧不管不顾,硬生生的托着李凤华单薄的身子,让冷玉箫的心仿佛要被击碎一般。
现下只能委曲求全。
“爹爹,若说我是您血脉相连的女儿,娘亲更是你的结发夫妻啊,您就放了娘亲吧。”冷玉箫泪流满面,带有一丝期盼恳求。
她虽出生冷家山庄,从却没有继承冷家的优质传统,见冷昊天不顾亲情,毫不动声色;眼看着娘亲就要命丧于此,情急之下,张开嘴狠狠咬住他的腿。
冷昊天吃痛的闷哼一声,怒气袭上心头,一股怒气容聚手掌,直接打在李凤华的头颅上,更是一脚踹开冷玉箫。
冷玉箫顾不及肚子传来的疼痛,她快速爬到李凤华的身边。
李凤华头颅血流不止,口齿不清,郁郁张口,可恨喉咙始终不能发出声音,狠狠的翻着白眼。
“娘亲,你挺住,我这就救你。”冷玉箫泪如雨下,擦去李凤华嘴边的血迹,情急之下,抽出腰间的匕首,冲自己的手腕割去。
却被李凤华一把抓住。
看着匕首在娘亲手里死死的握着,血迹顺着匕首流下,冷玉箫立即丢了匕首,哭喊着:“娘亲,你这是做什么?”
李凤华此刻说话都极其勉强,一张口就会吐出一大口的鲜血,她抓住冷玉箫的手,放在她的胸口上。
嘴巴欲欲张开。
冷玉箫见娘亲有话说,立即把耳朵凑了上去。
“萧萧,法不传六耳,你可知其中……其中意思?”李凤华声音很小,贴在她的耳畔,用只能她听见的声音说着。
冷玉箫抽泣的点头。
一直以来她就被爹爹当成工具一般对待,从小她就在血池,尝遍各类草药,吃遍奇毒中长大。
然而,失败不说,还将责任全部归咎于她的身上。
可爹爹不知道,当年因为残酷的养育方法,让她陷入人生第一次劫难,母亲为了救她,用自己的血肉做药引,救了她一命。
也许是因为娘亲的家乡,每个人身上都带有一种不同的禁术,而她同样继承了一种禁术,灵气相结合,机缘巧合下,真的让她拥有了特殊的体质。
不仅如此,穿越而来的她,将自己一身医术与优越条件相结合,更是完美至极。
“你要活下去……”
突地,不给人反应的机会,李凤华说了这一句话后,用尽浑身力气将冷玉箫推开,打破禁术的封印,冲冷昊天飞去。
结果,却被冷昊天凝聚一掌的阻力,推入万丈深渊。
冷玉箫跌倒在地,这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她惊恐的睁大双眼,不敢相信这一切,看着如履薄冰一般脆弱的娘亲掉落山崖后,才拼命的爬向悬崖边。
“娘亲……娘亲……”她撕心裂肺,痛不欲生。现代的她,孤苦伶仃,来到异世,娘亲最疼爱她。
呼喊声震彻山谷!
冷玉箫浑身紧绷,仿佛石化一般僵硬,看着深不见底的悬崖,娘亲消失的身影,伸手触及不到的万丈深渊,想起母亲临死前“你要活下去”的话,她止住了泪水。
她缓缓站起来,一身单薄的纱衣随风舞动,修长的双腿隐隐做现,长发凌乱的飞舞,咬着嘴唇,为雪白的唇瓣增加一丝血色。
不沾染一点凡尘之色的双眸,此刻充满了恨意,冷峻,而那双如墨的黑瞳,竟空洞的令人看不到底。
静的酷似死后重生的厉鬼,美得宛如山间精灵。
“冷昊天,要杀要剐随你便,我皱一皱眉头,都不算英雄好汉。”她眼睛闪过一抹精芒,嘴角缓缓勾起,淡漠无光,声音不卑不亢,更是掷地有声。
苏娴姬见冷昊天不动声色,便心急了起来,若这个丫头不死,她的女儿永远摆脱不了庶出的名声。
“昊天,这个丫头还是杀了的好,刚刚你也看见了,李凤华动用了禁术,若不是您有抵制方法,恐怕就招架不住了。万一这个丫头也遗传了禁术,那冷家岂不是……”苏娴姬在一旁继续煽风点火。
冷昊天不语,眉头紧锁,一句“禁术会毁了冷家”的话,一直在脑中徘徊;还有今日进宫,收到皇上要迎娶冷玉箫的圣旨。
诸多顾虑,让他有些徘徊不定。
“昊天……你不能带有怜悯之心,你要为冷家考虑啊……”苏剑姬并没有因为他的沉默而善罢甘休
冷昊天给了她一记冷眼,寒风瑟瑟之下,他剑眉下的双眸甚至比冰天雪地还要冰。
苏娴姬立即闭上了嘴。
“如何处理,我自有分寸,还轮不到你指手画脚。”冷昊天说完,一掌把冷玉箫吸到身边,掐住她的脖子,如同拖一个死尸一般行走。
冷玉箫被关在冰冷的柴房中,简陋的柴房,寒风瑟瑟,她蜷缩着身子缩在角落里。
“庄主,杀了这个祸害。”
门外传来一声接着一声要她死的话。
“哼,一时三刻都不愿让她活着,真是心急。”冷玉箫冲自己的手心哈着气,取一丝丝的温暖,暗自嘲笑着。
突地!门被踹开,几名五大三粗的汉子将她抬起来。
她是手无寸鸡之力的女子,只能任由他们这般对待。
她被绑在十字木上,众多的冷家人在等着看笑话,尤其是苏娴姬。
“萧萧,你若肯废去身上的禁术,爹爹或许还能保你一命。”冷昊天双手背后,在火把下,他的侧脸看上去很有英气。
可见年轻时,也曾是迷倒万千少女的风流公子。
冷玉箫寒气逼人,嘴角勾起,尽显邪魅,挑眉不屑道:“爹爹?何人是我爹爹?”
这样冷酷无情的家,不要也罢。
“你……”冷昊天浓密的剑眉威严紧蹙,面对诸多冷家人,有些下不了台面,紧握双拳,顿时咋舌。
却依旧希望可以给她留条活路。
“老爷,你瞧这丫头片子,满口的不敬,这么多人看着呢,干脆杀了她一了百了,也算是给冷家山庄上下的一个交代啊。”苏娴姬阑珊步伐靠近他。
意思再说,不能徇私枉法。
“滚开……”冷昊天用力抬手一挥,将苏娴姬甩道一旁。
苏娴姬翻了个白眼,不甘心的退到一旁,想着,老爷对这个丫头还是下不去手,灵机一动,悄然消失在人群中。
“萧萧,你娘亲去了,你总归是我的女儿,只要听爹爹的话,自然会给你留条后路。”冷昊天口气有些缓和,话里之间都在给她留台阶,但同样是在警告。
“哼……”冷玉箫冰冷一笑,她全身乏力,就连抬头都要费好半天的劲;嘴角笑意依旧不减,努力让自己居高临上。
邪魅一笑,嘲讽道:“冷昊天,别一口一个爹爹,两口一个女儿的,当你将我娘亲推入万丈深渊的那一刻,你我早已了无亲情,毫——无——干——系。”
最后四个字,一字一顿的说出来,每一个字,咬的极重。
若是可以,她真不想有这样一个冷面冷心的爹爹,若是允许,她更不希望娘亲嫁给这个听信谗言的男人。
“爹爹……”
冷昊天还在愤怒之际,一句甜如蜜糖一般的叫声,吸引了他的注意,转身一看,是她刚满十二岁的小女儿。
“是谁?让二小姐来到这里的?不知道好生看管吗?”冷昊天虽然言语凛冽,却还是欣喜的凑过去楼主冷冉冉。
“爹爹,是我要出来看的,您别怪他人。”冷冉冉极其甜蜜的猫在冷昊天的臂弯中,蹭来蹭去。
冷昊天咯咯笑了两声,忽的看她脖子上有一块黝黑的淤青,立即问道:“冉冉,你这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就是今天白天,姐姐碰了我一下,就这样了。”十四岁的冷冉冉,说完之后,眼中立即闪过一抹诡异。
“老爷,这定是这个丫头身上的禁术导致的,可怜了我的女儿,来,娘亲看看。”突然又冒出的苏娴姬,抽泣着,摸着冷冉冉的脖子。
余光还不忘示意其他人。
立即整座庭院响起了愤恨的声音。
“杀了这个祸害,以绝后患。”
一连串的意外出现,让冷昊天心里仅存的一丝怜悯也消失了,将冷冉冉交给苏娴姬,愤怒转身。
禁术,是南诏国一族传下来的,一代一代变幻无穷,若是废掉禁术,只有本人肯将那与生俱来的灵气抽干。
如若本人不做,外人只有将其粉身碎骨,才会解除。
“下去陪你娘亲吧。”冷昊天怒吼一句,满腔怒火喷发,凝聚功力在掌心,蓄势待发;当他摆好架势,掌力发出时,眉眼抬起,闪过一抹心疼。
一股烈如大火的狂风袭来,冷玉箫闭上眼睛,她不后悔如此倔强,只是愧对了娘亲,终究没有活下去。
当一股剧烈的压迫感袭来时,她以为自己要丧命的时候,一股阻力从背后传来,与那十足十的掌力相互对抗,爆炸!
所有人被突入的狂风遮挡住眼睛。
声音似从远方传来,狂风散去,迟迟不见人影,片刻之久,才看见天际,有一抹黑影袭来,缓缓落入庭院中。
冷玉箫无力抬头看去。
他身穿黑色披风,一头长发高高竖起,蓝色缎带系在发间,灵活的随风舞动着;潇洒的甩动披风,转过来后,他唇角挂着一丝神秘的笑容。
那双深邃的瞳孔中尽显邪魅之气,细长的眼睛微微眯起,眼尾微微上翘,看上去温柔多情;唇瓣似桃花一般粉嫩,令女人嫉妒。
这样令人怦然心动的男子,却令所有人发指。
当他一着地,靠近他一米之内的花草树木瞬间枯萎;更让所有人退出一米之外。
没错,他就是整个大陆知晓,更是整座烈日国人人嘴里的毒物,就连烈日国皇帝都不敢靠近,人们给他起的绰号,统称,鬼殿——七杀夜罗
“是鬼殿……快,大家后退。”
即便退出一米之后,也有人张开双臂,示意所有人继续退,恨不得退出千里之外,半点鬼殿之气都不愿沾到身上。
就连冷昊天也不敢上前一步,唯有原地不动,额头冷汗顺着脸颊留下。
“什么风……咳咳……”声音有些沙哑,冷昊天清咳两声后,继续道:“什么风把鬼殿吹来了?还真是我冷家山庄的荣幸啊。”冷昊天眉眼闪过凛冽之色,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提醒他。
要时刻警惕着。
“冷庄主,一个区区女子,就动员了全壮上下,是不是有些不值?既然这个女子如此不招待见,送给我如何?”
七杀夜罗帅气将披风脱下,用手一挥,云淡风轻般说着。
将披风交给身边裹得严实,只露出两只眼睛,也是唯一一个能靠近他的手下,聂远的手里。
脱下披风后,里面则是一身白如云朵的长衫,此刻显得他恍若天际的仙人。
“鬼殿有所不知,此女是我的大女儿,因犯了冷家大忌,不得不处死,还请您另寻他人。”冷昊天微笑。
紧握双拳的手心早已出汗。
他心里清楚,保不齐鬼殿也是因为禁术而来。
“我只要她。”七杀夜罗勾起右嘴角,诡异且神秘,伸手指着颓废不堪的冷玉箫。
众人费解,全部将视线移动冷昊天身上。
七杀夜罗,与生俱来的奇毒体质,若是靠近,被毒气侵体,便活不过三天,,碰一下更会全身腐烂渐渐死去,仿佛慢性自杀一般痛苦。
独自在烈日国南边建造属于他的封地,如今南边整个土地,都是他的天下。
皇帝都不敢靠近的人物,冷昊天更是不敢轻易去犯。
而且,七杀夜罗还有另一个秘密身份。
只有他和皇帝知道;一直以来,鬼殿都是皇族一眼中钉,心有不服却无从下手。
“鬼殿说笑了,小女无才无德,怎能配在你身边当个丫头呢?况且……”说到这里,冷昊天双手抱拳,恭敬朝天,声音洪亮道:“皇上早已下过圣旨,要迎娶玉箫。”
今日进宫,冷昊天就接到了皇帝圣旨,未来得及喜庆,就被禁术的事情闹得天翻地覆;若不是因为圣旨原因,在聚龙山头,就杀了冷玉箫了。
今日本想给冷玉箫留条活路,不料她如此不识趣,索性斩草除根之后,再另寻他法和皇上交代。
却想不到半路杀出个鬼殿。
“迎娶?他皇上想要迎娶谁干我何事?我要的人,谁人敢与我争?”鬼殿霸道一笑,缓缓上前一步。
他上前,所有人便后退。
抿唇一笑,这种令人退而远之的情景,他早就习以为常。
另一边的冷玉箫,身心疲惫,了无力气,双手吊挂,身子狠狠向前低垂,闻言听后,缓缓睁开眼睛。
圣旨?她怎么从未听说过?
可现下的脑力,已经不足以让她过多思考,而且,全身穴道被封,不能治疗自身,意识渐渐消失,最终昏厥过去。
“哈哈……这话就不对了,皇帝是烈日国的主人,是黎民百姓的天,就算鬼殿可一人敌国,但你能保证与整个皇家对抗吗?皇上要的人,就算是你,也难以争抢。”冷昊天傲气凛然。
提起皇族,就好比是他坚强的后盾,坚不可摧。
内心底气更是十足。
“皇家算什么?就算与整个大陆对抗,想必也只是我伸一个手指头的事情。”说着,七杀夜罗故意伸出食指,摆弄一下。
随后,从聂远手中拿过披风,帅气的披在身上,系紧:“聂远,把人带走。”
聂远点头,健步如飞,瞬间就到了冷玉箫身边,用剑砍断绳子,将她抱在怀里。
“鬼殿,你当真……”冷昊天情急,脱口而出,话没说完,就看见七杀夜罗转身,一个夜莺般锐利的双眼充满寒气,仿佛那地狱笼罩一般的压迫感袭遍全身。
冷昊天身子一怔,未说完的话硬生生卡在喉咙里,发不出声。
额头一滴冷汗顺势留下。
鬼殿看他如木偶一般呆滞,昵了一眼他脸上的冷汗,嘲讽一笑。
纵身一跃,同聂远消失在夜色中。
众人来不及反应,只能依稀看见还存留在空中的残影。
一米之内,凋零的花草树木,一股风便可吹的灰飞烟灭,那黑色孤影已经消失,众人松了一口气,齐齐擦着额头汗水。
刚刚那一幕,早已让苏娴姬吓的魂飞魄散,怀里紧抱着冷冉冉,死死的按住她的头,导致冷冉冉想回头看一眼都难。
谁不知道鬼殿就是恶魔,她可不想自己的女儿无辜丧命。
“庄主,这下怎么办是好?”冷家资深的人上前问道。
冷昊天挥袖,愤怒转身,留下一句:“从长计议。”后,便阔步离开;一时片刻的功夫,庭院的人依稀散去。
——
夜色渐渐如墨一样,一轮明月悬挂天空,星星点缀,将明月光芒映衬的格外明亮,微风簌簌。
烈日国最南边,一座和皇宫不相上下的宫殿伫立山顶中央,好似群山之中最为耀眼的建筑。
冷玉箫不耐的翻了一下身子,一股仿佛漫步在棉花之上,软绵绵的,让她情不自禁的将头埋在枕头里蹭了蹭。
血液如流水一般畅通,身上的酸痛,疲惫,全然消失。
淡然睁开双眸,莫名坐起来,伸张了一下双手——想来是有人给她治疗过了,下意识的环顾四周。
紫色纱帐垂挂,争做房间中充满檀木芳香,檀木被能工巧匠精心的雕琢出各色花瓣,其颜色更是春意盎然。
“这是哪里?”
“你醒了?”
闻声看去,七杀夜罗坐在一米开外的椅子上,一团黑色将他笼罩,房间的灯光并未照射到他,使冷玉箫看不清他的状态。
看样子,这里是【夜罗殿】,七杀夜罗的住处。
低眉——真的被他带回来了。
“敢问鬼殿,不惜得罪冷家,抓我来何意?”她双腿缓缓从被子中探出,穿上地上的一双绣花鞋,双手放于膝盖至上,笑里带着警惕问道。
得罪冷家,就代表不顾皇家颜面。
“冒昧唐突,请多见谅,我带你回来,的确有事相求。”七杀夜罗的口吻极其温和,完全没有主人的苛责与霸道。
的确是个求人的口气。
两人距离相差一米之远,声音仿若从天际传来,空洞缥缈,这让冷玉箫心里有些不耐,她最讨厌这样的距离感。
极其不礼貌。
“鬼殿拒我于千里之外,就是有事相求,起码要有最基本的礼貌,让你我面对面交谈吧?”冷玉箫口吻有些生硬。
七杀夜罗身子一怔。
“想必在外面,你也听过关于我的传言,离你这么远,也是为了你好。”七杀夜罗面色变得冷峻起来。
多么淡然的回答,对于外界传言,又是多么从容的对待?可从他深沉的口气中,冷玉箫依旧听出一份落寞的感觉。
“既然鬼殿救我一命,有何事相求?若我能办到,定会尽力而为。”冷玉箫也不多费口舌,答应的爽快。
毕竟有救命之恩。
闻言,七杀夜罗眼底闪过一抹欣喜。
“是我的妹妹,身中剧毒,寻遍名医无人可解,在外听说,冷家山庄大小姐精通医术,更是对奇门毒物甚是了解……”说道这里,七杀夜罗垂下眼帘,抱拳屈身:“还请施手相救。”
他谦卑,口吻甚是温和,从不会对任何人卑躬屈膝的鬼殿,此刻,不仅放下身价去恳求于她,竟然对她还如此尊敬。
曾听传言,鬼殿的确有一妹妹,对其甚是宠爱。
“请带路。”冷玉箫伸手示意道。
对于这份诚恳的祈求,她怎能不答应?况且,先还了救命之恩,之后还要回去冷家,不仅要给娘亲报仇,还要弄清楚皇帝为何突然要迎娶她?
还了鬼殿一个人情,也许以后会成为她的一大后援。
“请……”鬼殿伸手为她指路。
一路上,两人的距离从没有拉近过一米之内;通过青石小路,穿过枯燥无味的花园后,仿佛到了另一片天地。
这里百花争艳,溪水潺潺,透漏着无尽的春色。
不同的是,这些美景,都被透明玻璃罩着,在月光的映衬下,微妙的灯光更是为这里增加了一番韵味。
“我妹妹喜欢花草,用玻璃罩着,就不会被我的毒气侵蚀——来,这里便是我妹妹的住处。”七杀夜罗见她奇怪的盯着四周看。
便解释一番。
冷玉箫微笑,抬头看去,这里有个很好听的名字——梦幻阁。
不管怎么说,救人要紧,急匆匆走上梦幻阁,伸手刚要推开门,突然一顿。
门上散发着用肉眼看不见的霉气;只因她体质特殊,凭感觉就可以感受得到。
手掌碰触大门,用力推开,顿时传来一股刺鼻的味道,下意识用手掩住鼻子,柳眉紧皱。
这股刺鼻的味道,令她作呕,;忍耐着气味的冲击,走进去,床上用被子将身体掩盖的人儿,安安静静的躺着。
越是走近,气味越是明显。
她面部狰狞,柳眉从未舒展过。
看着床上的人儿,紧闭双目,长长的睫毛覆盖眼帘,如婴儿一般的皮肤令人忍不住想要捏一把。
若不是拉开了被子,冷玉箫怎么也想不到,这剧浑身将要溃烂,如尸体一般发出臭味的身子,会是这张不沾染凡尘之容的一部分。
眼珠动了动,将被子一口气全部拉开,这场景仿佛在地狱修罗场一般,让人不忍直视。
回头看了一眼七杀夜罗,他眼里没有嫌恶,而是无尽的心疼。
伸手用感觉去感受那床上那臃肿的手腕,用体内禁术感受微妙的脉搏;从头发上取下一根银簪,扎入其手腕。
顺势观察床上人的反应,了无动静。
“如何?”七杀夜罗见到她收起银簪,似乎诊断已经结束,站在门口未走进的他,急忙问道。
“我们出去说。”冷玉箫走到门口时,他已经退下门外台阶,淡然一笑,将门关上。
回身那一刻,满脸写着严肃。
“抱歉,无计可施。”冷玉箫皱着眉头,有些哀伤的样子。
“怎么会呢?你不是精通医术,对奇门之毒都极其了解吗?”七杀夜罗明显有些失望,却不肯放弃。
见他模样,这个妹妹对他很重要。
“鬼殿,你妹妹全身溃烂不堪,若不是真气护体,她的身体早就步入腐化程度,但毒气早已侵袭她的五脏六腑,而且,经过我的诊断,她不止是中了一种毒,而是千百种毒混合而成。”
说着,冷玉箫忽然一顿,左手挥动一下,一股清风吹来,将她的紫沙罗衫吹起,宛若夜间的精灵。
“管他千百种还是上万种,你只要对症下药不就可以了?”七杀夜罗剑眉下的一双鹰眸闪过一抹心急。
但他眼底躲闪的目光依旧被她看见,唇角轻轻一扯。
“鬼殿要我救治,却不与我说实话,我如何对症下药?”冷玉箫眉眼间闪过一抹精芒。
七杀夜罗眉眼略显呆滞,他原以为她只不过是一介对医术精通的女子,却不曾想,心思也如此缜密,眉眼一横,浑身散发凛然之气。
但听她话里之意,似乎并不是真的无计可施。
“是我身上的毒导致的。”冷静,淡漠的口吻中参杂着无尽的懊恼,七杀夜罗垂下眼帘。
碰到他的人,虽说会浑身溃烂而亡,但是中毒者,可以碰触,并不会传染,之前找来的名医,都是看到那溃烂的身子后慌忙逃窜。
原来如此……冷玉箫证明心中所想。
“令妹的中的毒,每一种毒药都有其致命的要点,而且,这千百种毒经过时间累积,早已融聚为一体,毒性极其强烈,鬼殿还是不要日日用真气为其护体,这样一来,令妹可以减少被毒气亲体的痛苦,倒不如让她安心的去……”冷玉箫的眉眼一横,似有埋藏眼底的话未出口。
她清楚,那股真气,是七杀夜罗的杰作。
“……”七杀夜罗不语,本就是抱着侥幸心理,早已做了最坏的打算。
但他总觉得她的话还没说完。
“你也不用如此气馁,虽说这毒世人无人能解,但若我出手,也不是没有把握,只要鬼殿答应我一件事,我会舍尽浑身解数,救治令妹。”冷玉箫勾起的嘴角尽显邪魅与诡异。
她学医术,研究奇门之毒,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帮母亲排除病痛,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你说,只要我能做到。”如他所料,爽快答应,而且,他倒要看看,这个女人,有多少令他惊讶的地方。
“好,我要的就是这句话……但是条件我还没有想到。”冷玉箫说完调皮一笑。
七杀夜罗严峻的脸上,多了一份笑意,黑墨一样的瞳孔渐渐微眯,这女人,鬼点子还挺多。
“那什么时候可以治疗?”七杀夜罗笑问。
冷玉箫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
“明日朝阳升起之时,另外,记得准备一株三七,治疗之后我要服用。”冷玉箫低头相望,吩咐着。
“好,这后山,是药材圣地,就连皇族医女,都会借机去寻药,你还需要什么,我都可以准备。”七杀夜罗恭敬且积极。
“一株三七足够,不过,既然有那么好的地方,有机会真想去瞧瞧。”冷玉箫面漏喜色。
她最喜欢和药材打交道。
“等你治疗结束,定会带你去。”七杀夜罗许下这一愿。
两人四目相对,相视一笑……
——
旭日朝阳缓缓上升,七杀夜罗步伐如猎豹一般,快速来到梦幻阁,还未到就看到聂远站在门口来回走动。
“那女人呢?”七杀夜罗走上前问道。
“已经进去了。”聂远双手抱拳,不忘行礼。
说好一同在这里会面,看看时辰,并未延迟,她却早他一步,得知情况后,两人一同站在门口等候。
房间中,刺鼻的臭味不减,冷玉箫用面纱蒙面,遮挡一些毒气。
坐在床边,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匕首,刀光照射在手腕上。
“看来,真的要用这个法子了。”冷玉箫眉眼低垂,见刀光仿佛一把利器,刺痛她的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