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基博认为,当时学校教授国文,普遍存在着这样的不足:“近日学校教授国文者,博尤不慊于心者,往往讲读自讲读,作自作,两两无干系是也。每遇课期作文,教师命题、删订,即无余事。于其作法之若得若失,以及各个人各自受病之处,将来讲诵国文读本时,应如何个别注意之点,初未尝稍措之意,是则讲读徒为虚应故事,而作则浪费纸墨焉已耳。”[注八]
针对此种情况,钱基博在教授国文时,将讲读课文和作文训练两者结合在一起进行,显然,这是承继了他任教无锡县立第一高等小学和无锡私立竞志女校时注重“讲、读、作三者之联络”的做法。而在此过程中,又有下面两个环节必须要考虑讲究:
基于这样的观念和认识,钱基博刚到丽则女学任教时,就曾向任传薪提出建议:“中西文字,其教授宜谋沟通之法,庶几兼营并进,交相为用。”怎样进行这种“沟通”呢?钱基博认为可以有两种方法:
钱基博任教丽则女学和省三师等校时,当时学校国文教授的普遍现状是“讲读自讲读,作自作,两两无干系”。钱基博有鉴于此,决定从抓作文教学入手,以此来带动“国文教授”的效率的提高,可以说是抓住了问题的症结之所在。而钱基博在对学生进行作文训练过程中的一些具体方法,在今天看来,仍有很强的现实意义。例如,多年来人们一直提倡在作文教学中,教师自己首先要“下水”,但因受多方面因素的影响,一直收效甚微。而钱基博在任教丽则女学时,不但是“下了水”,而且是在整个过程中一直和学生一起“同游”。这种“每讲读一文,先命题学生作过,然后示以范式文字”的做法,在教师而言,自己有了亲身的写作体验,指导起学生来就不致于泛泛而论、搔不着痒处;在学生而言,每篇作文写下来,都有一个“模板”可供自己进一步比较、学习和揣摩。又如,评点批注本是中国古代早已有之的文章批评和小说批评的传统方法,也一直被用于自古及今的作文指导中。而钱基博对于这个环节,特别强调教师评改时“最忌文后作一大批,浮词华说,尽作世故语”,而应于“眉评细注,不厌详尽”,此亦为见道之言。因为这种“浮词华说”容易助长学生的虚憍之气;泛泛而论,亦难使学生领会其精神实质。而一篇文章的优劣高下,除了看其整体的命题立意外,还体现在运思取材、结构布局、遣词用句等各个具体的方面。一个熟谙为文之道、善体文章之用心的教师,若能于眉批旁注中,紧贴作品,随文而生,对这些方面作出切实允当的评点,然后学生结合自己写作此文时的切身感受来参悟领会,对写作水平的提高,必能有很大的帮助。再如,钱基博的“力谋与外国文字联络”之法,实际上是一次将语文教学和外语教学互相结合的探索和尝试,这样的做法可以增进学生的兴趣,提高学生的能力。对待同一篇外国作品,英文教师的侧重点是提高学生的外语阅读理解能力,国文教师的侧重点是文章作法,“学国文即英文,学英文即国文”,真正起到了两门学科“兼营并行、交相为用”的作用。多年来,语文教育界也经常提倡各种知识的“打通”、渗透,各种学科的交叉、融合;而一到实际的教学过程中,又往往是学科的壁障森严,彼此间各自为阵,了无相涉。所以在已过了一个多世纪后的今天,看到当年钱基博的这些做法时,仍然会觉得眼前一亮,觉得它很“新颖”。
[注一]此书标题页则题作《竞志女学校十周纪念烬存》。
[注二]“序纪”的“序”通“叙”,在钱基博同一时期写的《国文教授私议》等文章中,“序纪”便写作“叙记”。
[注三]龚达章是江苏省立第三师范学校第六届学生,同届中有后来成为著名音乐学家的杨荫浏和著名经济学家的王寅生等人。钱基博任教省三师期间,曾编纂《无锡风俗志》,他在该书的跋语中曾记:“右《风俗志》,博纂,而佐征访材料者,则有省立第三师范学校同学严浩、程本、须希圣、安国宝、龚达章、王寅生、糜伯和、薛可范、杨荫浏九人。”
[注四]钱基博:《钱基博自传》,《江苏研究》第一卷第八期(1935)。
[注五]钱基博:《国文教授私议》,《教育杂志》第六卷第四期(1915年)。
[注六]同上。
[注七]因为重要,所以《七尺场文存——钱基博国文范作及评改》将其收入书中,作为第二辑的附录。
[注八]钱基博:《吴江丽则女中学国文教授宣言书》,《妇女杂志》第一卷第十一号(1915年),以下引文未标明出处者,皆出此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