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你拾取,遗失的美好
来 源:视觉志(ID:iiidaily)
作 者:不一
本文部分信息来自优酷视频、程乃珊所著
《上海先生 一张去香港的戈登号单程船票》
“真的叫岁月催人老。”
“好像什么事都来不及做,已经九十岁了!”
在接受作家程乃珊采访时,已是耄耋之年的李名炀说完这句话后,默默落了泪。
李名炀是谁?
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这都是个陌生的名字,但他却在无数人的童年回忆里留下浓重一笔。他在《笑林小子Ⅱ之新乌龙院》里饰演的方丈大师,虽然只是一个配角,举手投足间,却笑料十足,让人印象深刻。
武艺高超,看似严肃高冷,其实又萌又可爱。
会在早上拿牙刷刷自己的胡子,露出满意的笑容。
也会在弟子面前乖乖认怂,把假牙借出来刮头。
平日里经常被弟子们气到跳脚,却也最见不得他们难过受伤。
甚至在小文失恋时,扮女装逗他开心。
我们熟悉方丈,但对于李名炀这个人却似乎无比陌生,今天,便想和大家说一说属于李名炀的故事。那是坎坷不平的一生,却也是波澜壮阔的一生。
/01/
1917,李名炀出生在湖南一个贫困家庭,父亲早早去世,在混乱的年代里,他靠着吃教会的救济粮活了下来。
“我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长大的,没有变成强盗和人渣,已是我最大的幸运。”
因为和教会的人常常接触,李名炀学得一口流利的英语,并在教会办的免费学堂里获得一笔奖学金。年少的他便拿着这笔钱孤身来到了上海,想要去看看那繁华的十里洋场,看看外面的世界。
“年轻是无畏的”,他说。
来到上海后,他与一名有着浓密眉毛和胡子的男人成为了邻居,男人后来办了一个青年木刻班,李名炀因为兴趣成为了他的学生,并成为班上成绩最好的学生之一。
那个男人叫周树人,不过或许你更熟悉他的笔名:鲁迅。
和鲁迅的师生关系虽然不长,却成为了李名炀一生中不可磨灭的重要记忆,此后,他自己也成为了一名老师。
凭借流利的英语和健硕的体格,李名炀成为了上海圣约翰大学的体育系主任。(这是中国首座全英语授课的学校,是当时上海乃至整个中国最好的大学之一,甚至被誉为“东方哈佛”,顾维钧、林语堂、张爱玲、贝聿铭等多名人都在此就读过。)
李名炀在这所学校执教19年。
那时的他青春正好,无所畏惧,花光所有积蓄买了一辆二手摩托车,骑着它风驰电掣,穿越在上海的大街小巷,驶进大学校园,赢得喝彩声一片。
年老时回忆起那段过往时,李名炀笑得有点得意:“可惜当时约大尚没有招女生。否则,哪个逃得脱我?约大开自备汽车的小开有得是,有胆魄开摩托车的,就只我一个!”
上海记载了他的年少轻狂,潇洒不羁,却没有成为他的归宿。或许如他所言,单身汉一个,无牵无挂,去哪好像都无所谓。
在圣约翰大学教了19年后,学校的同事给了他一张去往香港的船票,让他离开还处在混乱的上海,他便稀里糊涂的来到了香港,开始了人生的另一段旅程。
/02/
初到香港的很长时间内,他靠着给别人补习英语,教人跳交际舞生存,日子过得捉襟见肘,直到一场生日party的到来。
香港一位朋友的女儿生日,没什么闲钱但手工很好的李名炀,索性用零头布做了一个穿唐装的东方娃娃当礼物,没想到却迎得无数人的赞叹,纷纷表示想要。窥见商机的他,于是走上了做东方娃娃的路。
一开始还是摆地摊,后来需求越来越多,他便成立了自己的工厂,生意越做越红火,国外商人纷纷来此订货,一时之间,“李氏公仔”名弛香港。在李嘉诚刚刚开始创业的时候,李名炀就已身家显赫,成为不折不扣的富商。
“那时,四万元可以买一层楼,我生意最好时,月收入有好几万。”
然而命运总是那么的喜怒无常。
80年代,因为外国玩具的冲击,李名炀的公仔不再具有优势,逐渐没落,濒临破产。而因为此前他对投资也从来没注重过,生活一下子从富裕走向了窘迫,好像一夜之间又回到了刚来香港的日子,一无所有。
从辉煌跌落低谷,李名炀却不曾抱怨,面对别人或同情或嘲讽的目光,从来只是轻描淡写一笑。管他风雨辛酸,且付笑谈中。而因为这份笑容,已步入晚年的李名炀再次迎来一段截然不同的人生。
他坐在沙发上微微笑起来的样子,被一名摄影师偶然拍下来,刊登在明星片上,一时引发热议,很多人称其为“香港的微笑”。
而当时红极一时的萧芳芳看到这张照片后,深受触动,点名要求这位老人出演自己的电影《八彩林亚珍》。就这样,从没接受过培训的李名炀开始走上了电影之路,人们才发现,这个曾经的老师,曾经的富豪,竟然在演戏上有着惊人的天分。
他在《笼民》里饰演7-11,与黄家驹飙戏,将小人物的可悲可叹之处展现的淋漓尽致。
在《诱僧》中饰演的通达方丈,固执可爱,为那部严肃的片子带来了些许开怀的笑意。和陈冲对戏,却丝毫不落下风,他扇陈冲耳光的那唱场戏,让多少人印象深刻。
而凭借在《诱僧》里的精湛演绎,李名炀被提名香港金像奖最佳男配角,但他却未去过现场,他从不在意是否获奖,他只是单纯的享受拍戏的快乐。
《笑林小子Ⅱ之新乌龙院》
《旋风小子》
《无敌反斗星》
《少林龙小子》
《破碎中国》
中华网评价道他:一生参演了许多电影,尽管都是配角,但他却仍然用自己鲜明独特的性格特点给我们塑造了一个个栩栩如生的人物角色,让我们不由自主的记住了他。
/03/
李名炀的一生,从老师到经商再到演员。
潇洒过也落魄过,贫穷过也显赫过,好日子苦日子全都经历个遍。
他一生未婚,父亲的早亡和艰难的童年,让他对婚姻充满恐惧,本下定决心不结婚,却不想在上海遇见了一个让他心动的姑娘。
那个姑娘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叫习芸,是以前李名炀老师的女儿,来到上海想学习英语见见世面,然后去考金陵女子大学。李名炀受老师所托照料习芸,却慢慢被这个单纯有梦想的姑娘打动。
他为她租了一个小房子,教她跳探戈和华尔兹,骑着摩托车带她认识上海,帮她去找好的英语补习班,看着她一天天蜕变的更加美丽优秀,曾经笃定单身的李名炀忍不住幻想起以后。
“在上海一幢房,一上一下再加一间亭子间刚刚好。等习芸大学毕业,肯定也是位职业女性。两人共同养一头家,小日子一定过得舒舒服服”
只是没有以后。
习芸没有去考金陵女子大学,她认识了一位地产大王的爱妾,跟着她日日出入上海豪宅,从某一天开始再也没有回来李名炀为她租的房子里,两人也就这样断了联系。
在程乃珊的《上海先生》里,记载了她和李名炀的一段对话,关于习芸。
“你想不想她?如果有机会见到她,你最想对她讲的一句话,会是什么?”
“……我会讲,以前,我很喜欢你,确实很喜欢你!”
“你从来没有对她讲过?”
“没有!我本来想等我再有作为点时,告诉她。我没有料到,她会变得这样快!上海真是厉害!十里洋场名不虚传呀!”
“这样也好,如果她真的嫁给我,跟我碾转来到香港,为吃口饭劳劳累累,落得这样一个下场,我想她也要吃尽苦头了!”
习芸之后,李名炀再也未曾爱过其他的女人。
一生未婚,无妻无儿无女。
手里有余钱的时候,他就掏钱买些奶粉或者糖果,到越南难民营,教孩子们学英语和手工,帮助他们习得一技之长.....
有些孤单,却已经习惯。
1994年上映的《新乌龙院》结局,面壁选择去流浪,方丈喊住了他,对他道:
“别让我再等十五年才见一次面”
“可能师兄等不到十五年了”
14年后的2008年,91岁的李名炀去世,最终没等到15年。
24年后的2018年,《新乌龙院》翻拍,大师兄和小文重新回归,那个可爱的方丈却永远也回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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