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台雪歌

巴山峰头逼天街，天街之上有八台，八台四万八千丈，雨雾霰雪常不开。双河谷口风夜吼，八台直向云中走，长冰结岩牙参差，古栈石磴压雪厚。锦江青灯庞眉客，风雪独上八台北，气蒸眉睫旋作冰，两耳欲堕指脱节。八台冻云何崔嵬，雪山万重扑面来。千年老鳌凝江底，山君战栗鹧鸪死。山中松柏直如桴，琼枝玉叶银珊瑚，天帝猎罢赏骑射，轻撒八台万斛珠。我登八台望四面，前江后江皆如线，我家应在西南隅，雪云迷茫看不见。正是八台飞雪时，千里赴任多佳思，如此江山如此景，大笑痴儿来何迟。

注：八台山为万源—城口界山，海拔二千四百五十米，冬季积雪不化。山中风景极佳，闻已开辟为旅游区矣。余过八台山，由是诗思大进。前江、后江，实有其江，非泛指也。

山中寄远

昨日入山今如何，客舍榆荚已满柯，巴人犹唱河满子，一曲未终泪滂沱。忆昔锦江初分手，卖书得钱强置酒，共言塞翁或免灾，山民朴讷皆缄口。人世苍黄那得知，桃源非复太元时，边邑闯将尤善骂，无事取人日鞭笞。病起桥头聊一望，前山后山森相向，月出东山鸿雁飞，挂予心在夹江上。我虽弃置犹得钱，君窜穷荒断炊烟，深愧力薄无厚赠，不令吾子食无盐。时势艰难驿未继，千里投书大不易，我愿吾子好自为，健翮会须齐云际。门外轻雷马萧萧，冠盖烜赫鹤貌高，臣之壮也不如人，立向床头代捉刀。

注：余至城口，等待分配，住县革委招待所两月，故曰客舍。所寄者为大学同学谭永超。谭当时分配在夹江县劳动锻炼，仅发生活费，视余尤窘，故接济之。

感盛清惠赠太原木刻刀歌以谢之

并州刻刀刀刃长，檀木为柄古铜黄，启匣周遭青气合，锋头白霜结屋梁。把刀四顾忽失意，问今刀师何处是，辜负巴山千年桐，百尺无枝文理细。忆昔与君同注书，自刻蜡版自插图，个中乐趣谁解得，片纸不肯易商於。当时苦求干将刃，错毂砍杀如削笋，何当刻作仰射身，悬之中堂常凛凛。今窜穷荒万事空，庠序草深走牧童，河图洛书尽付火，大吏不辨雅与风。感君殷勤蒙君抚，千里寄刀良辛苦，灯下再三拂拭看，愧我才薄非其主。呜呼时不遇兮岂特人，难为霜刃一片心，弃置床头不为用，谁念利器暗生尘。

注：一九六九年春，余分配到城口印刷厂劳动锻炼，杨盛清素知我喜木刻，因以太原（古为并州）木刻刀一盒见赠。

同学会歌追作赠魏公

十年不见成都面，同学音容恍如霰，何意生还锦江干，故人故地重开宴。文君倾榼满堂香，故人把臂劝我尝，揎袖袒腹仍大叫，儿童拍手笑风狂。醉眼相看二三子，诸郎眉目今如此，笑靥认取少年时，星鬓想见丧乱史。魏君顾盼活如龙，剜剔石鼓惊韩公，万君畏酒如畏药，颓枕典论犹书空。李郎歌吹动天下，伍郎画地作八卦，馀子公府皆跻行，胁下健翮如许大。嗟予卧病巴山隈，皮囊虽存心已灰，锦茵溷藩今始信，少年白发急景催。愁肠万转不胜酒，同学抚予皆垂首，我哭君歌泪纵横，而立未立复何有。明日折柳锦水东，又隔云山一万重，人世苍黄那可料，重逢只恐在梦中。

注：一九八一年回成都参加高考阅卷，成都十四个同学为我开同学会。魏公即魏启鹏，川大历史系教授。万君即万本根，四川省社科院副院长。李郎即李宗宪，成都音乐舞剧院指挥。伍郎即伍宗文，川大中文系教授。

从军行

十七十八横行时，市井惊呼黄须儿，驴冲东厂九千岁，醋泼封家十八姨。自从落户深山里，水旱交乘疲不起，昨日堆瓶不数钱，今朝叩门愧求米。忽闻云南烽火燃，热血涌上旧刀瘢，慷慨悲歌别易水，誓教马革裹尸还。卢家小女年十五，长亭祖饯作箫鼓，一曲送君大路旁，使我三军泪如雨。

注：知识青年下乡，不惯农作，且有异常之举，农民厌之。然慷慨从军，却勇敢顽强，多立边功。

哭剑峰

忽闻剑峰短命死，轰顶霹雳剧震齿，窃喜先睹且成书，可怜买尽洛阳纸。七尺长躯才气横，挥麈夺席据谈经，声似奔雷目似电，小儒缩颈畏地崩。我从先生注子虚，知君穷厄叹君迂，陶侃惟馀一方席，冯谖岂止出无车。皇皇丛编方陆离，阳春岂是死君时。凄凉墓前挂一剑，手把残卷何依依。

注：李剑峰为吾校友，四川省社会科学院副研究员。一九八九年四月病累而死，其时方携余同编《新视野丛书》，竟不能卒业。

重庆棒棒军

君不见嘉陵长江锯华蓥，石头凿出重庆城。君不见重庆街头棒棒军，石磴千级走如奔。彩电冰箱图腾柱，君家宝器一肩负，泰山压顶汗淋漓，主人摇扇行且顾。君家高楼十二层，左旋右旋咬牙登，可怜棒棒陷肩胛，心忧压价不稍停。主人坐堂主妇呵，指挥布置再三挪，自知卑贱敢作色，所幸毫发无差讹。拜谢得钱如受拯，饥肠辘辘胡可等，烤鸭喷香馋涎滴，心念妻儿市一饼。身居闹市觉凄凉，赖有方音辨同乡，商场门外日中立，且看何人呼棒棒？

注：棒棒军为进城打工之农民，因为只有一根棒棒，为客搬运，故得此名。后一棒字平声。

乐山女儿行

乐山女儿骨肉匀，明眸皓齿小腰身，贫在水曲无人识，乍入省城惊若神。饥来驱我不自主，荐入人家做保姆，夥矣君家富且豪，每视挥金贱如土。初来主妇频指挥，洗衣扫地复治炊，主人稍稍假颜色，暗从夜市置春衣。保姆不复慎言笑，有时覆杯主不较，只缘亲近还生娇，不知步步落圈套。也曾驱车郊原飞，石林竹海相攀追，恩爱尔汝渐入秘，暂忘身世想非非。河东狮子嗔且怪，指桑骂槐不稍怠，坐堂故故苦其役，心身交瘁难忍耐。烦劳君家更问津，辞行只收旧衣裙，可怜痴情如流水，主但颔首不出门。

闻城口县志告竣歌赠华明

生儿莫若取官次，贩絺贩裘亦盛事，聚徒讲学已寒伧，最下无能守方志。考彼无名山水名，绘彼无形寒温形，勒成一卷头已白，世人犹把覆瓮瓶。傅君何事苦作乐，心知重任史所托，蕞尔小县亦多艰，还从春秋别善恶。忆昔与君皆入山，科头布衣无赧颜，里巷羡煞风流子，斗室通宵作快谈。当时交友今已贵，后庭宴饮出女队，玉壶冰心惟两明，我与傅君皆憔悴。谋生闹市何喧喧，杜邻写扇得酒钱，夜阑时披城口志，愁心随月到永川。

注：傅华明，永川市重庆二农校教师。与我在城口相处十馀年，为莫逆交。吾原为城口县志主编，因调成都，即卸职，华明继任，费八年之精力方竣此事。“两明”者，傅华明与滕伟明也。

杨丽萍孔雀舞歌

杨丽萍，白孔雀，锦官城里忽飘落，亭亭玉立追光中，八千鸟喙顿忘啄。冰肌玉骨月中仙，缟裙开屏光灿然，俯饮曲身十二段，体态段段皆可怜。饮罢振翅婆娑舞，西双版纳忽焉睹，蕉寨泼水情欲狂，傣家健儿击象鼓。独立香木尾垂文，映日佛塔朗耀金，万人合十观吉鸟，顶上三毛自在伸。座客咨嗟叹观止，舞师神奇乃如此，反扬两臂能抒波，翻令孔雀愧欲死。北人饰神威有加，南人饰神貌如花，请到大足石龛看，可知菩萨是娇娃。

注：一九九四年八月，四川举办国际民间艺术节，杨丽萍赴蓉献上《雀之灵》舞，一座皆惊。比利时艺术团长史蒂文·伊田叹曰：“此生安得再见此舞！”

凌桥弦鼓歌

凌桥丝竹来海门，才作数声讶其文，会稽梧桐姑苏茧，能记吴越旧时音。初闻莺啭山阴道，诗囊挂驴人年少。又闻雁过太湖秋，荻花瑟瑟橹轻柔。古筝迟媚雨中懒，落花流水随意转。胡琴缆月浸波心，露生白堤夜深沉。忽焉羯鼓促管弦，钱塘海潮立如山，千年未息伍员怒，郡人观罢胆犹寒。太庙鼓角声悲壮，夫差请矢泣血唱，为报先王贯目疮，千军万马来冲撞。撕心裂肺那可听，初见大漠第一声，从此家乡成故事，陇上明妃泪如倾。琵琶勾我上天台，造势千寻跌下来。扬琴洒我杏花雨，迷茫归路安在哉？久矣不复闻古乐，今闻古乐涕泪落，清心透肺飘然仙，岂止双耳洗污浊。

注：上海凌桥巨龙民间艺术团在国际民间艺术节上表现不俗，其《夜深沉》《渔舟唱晚》《剑舞》诸作，古雅可喜，净人心脾，观众莫不击节赞叹。

编辑歌

天公怪我老且痢，欲放江海无生计，草诏迁我员外郎，小字旁批不署事。整理刀札与雌黄，读尽天下大文章，有时榻前听颐使，为他人作嫁衣裳。新闻排列如朝会，二条以下皆站队，头条施施最后来，惶惶校刊如待罪。馀事恩准择媸妍，偶得奇文共传观，容斋可愿稍汰选，随园必须弃菜单。教授邮筒怪且诞，三豕涉河不见传，触詟疑为触龙言，獭祭满床求互见。少则恂恂馀熙熙，鸤鸠将雏不亦宜。布衣蔬食差可继，夜闻邪许忽出涕。

香港回归倒计时歌

广州城头建大钟，昭示寰宇上摩空，岁在丁丑月在七，香港重归禹甸中。百年望海泪成血，百年望海化坚白，海枯石烂不回头，要看金瓯来合缺。英人督港累百年，港民不改汉衣冠，伊丽莎白非吾主，龙种生来认轩辕。十万万人坐待晓，百年纪岁今读秒，悲喜交加情欲狂，我心突突如鼓捣。安排焰火与金钲，巨觥注酒香满盈，如何不作回旋舞，且听子夜第一声。

将进酒

琉璃盅，琥珀浓，颠倒淋漓醉颜红，虹吸鲸吞意未足，九丈高堂生回风。掌为棰，髀为鼓，年少放歌白发舞，倒海翻江出诗囊，珠玑乱溅如急雨。青眼还对二三子，蜀中英物咸聚此，一日题尽锦城绢，笔底龙蛇腾跃起。君不见子昂恸哭幽州台，志士中夜起徘徊。又不见杜公雨夜茅屋破，至今秋风不忍过。人间至情惟在兹，可废帝王不废诗。但有一脉未断绝，咳唾随风堕五色。富贵于我如浮云，皮囊难存诗自存，试看俗物冥器论斤卖，天下谁人能识君？良辰会，难再得，忘年交，肠内热，今宵醉死不足惜，莫负秦时雄关汉时月。

注：一九九八年端午节，四川省诗词学会举行第三次代表大会，席间仆因倡议以《将进酒》为题，记述会议盛况。会后诸君皆有力作，一时传为佳话。

青城曲

二十年间如电扫，二十年后山更好，当年脚印长青苔，此身安得不速老。忆昔与君同攀登，珠玑掷地铿有声，萧骚两袖清风在，浪得咏坛狂夫名。名山犹自青青色，俯看尘寰如梦隔，此间便是小沧桑，题词刬去又重刻。洗心池里水已浑，掷笔槽中无点痕，古今慨叹徒尔耳，吕翁枕头代有温。仙丹黄金那可望，世人蔽深心益壮，算来不改旧时腔，只有风声与蝉唱。

桂林行

未到桂林心已沸，才到桂林心已醉，桄榔拔地入云霄，桄榔树下铜鼓队。云蒸霞蔚始何年？岩溶镂地地皆穿，我行甑箅想汤釜，时见孤山怒一拳。金沙玉屑结平陆，黄柑压枝气都馥，雨润风暖常驻春，可怜四时花簇簇。纤云淡卷漓江清，竹筏载屋画中行，鱼鹰缩颈如铁锉，蓦然入水浪花生。桂林山水这般好，天造盆景叹小巧，船头披风快欲仙，万众来归如候鸟。桂林仙子在何方？月下对歌情欲狂，此起彼落唱不断，处处都是三姐乡。

万源阻雪

银山莽莽压城摧，密密彤云冻不开。

半夜惊风掀瓦去，平明猎马踏冰来。

拥炉暂得家千里，对雪能赊酒一杯？

逆旅主人莫生厌，客囊那可度人才。

注：一九六八年冬，余赶赴城口县报到。至万源，方知城口不通公路。余从万源翻越雪山，跋涉四天到任。

田  歌

桃红李白映江开，西子酡颜小小腮。

花下蒨裙踏歌舞，雨中青笠并排栽。

迭湾招手卿难会，隔水抛秧仲可怀。

莫道农家无雅乐，竹枝本自野村来。

注：城口犹有刀耕火种之俗，田歌即薅草锣鼓，劝力之歌也。

长  城

拍遍长城百感生，箭痕斑驳石无棱。

触碑汉将哭青冢，射母单于围白登。

寸土穿蹄方入籍，一株沃血始垂英。

敢忘先祖涂肝脑，榻侧鼾声不耐听。

秋  来

白露横江白絮飘，大荒草死鸟飞高。

池边遇虎胆坠落，地底来风城动摇。

植杖忽成华盖树，生儿已惯葛藤桥。

天教早早林泉卧，要甚纶巾共羽毛。

别城口

长年茹苦怨穷荒，临别穷荒又感伤。

赴任诗书才一帙，归时儿女忽成行。

山川已纳行吟客，父老早容狂放郎。

路转溪桥猛回首，翻疑城口是吾乡。

注：余一九八五年十一月调四川省文化干部学院，于一九八六年春节取家小到成都。忆及一九六八年入城口时，余仅一人一囊，归则有子女三人矣。

秦俑坑

若个临坑不动容，森然军阵树刀弓。

至今陶俑犹瞠目，向昔诸侯敢试锋。

与子同仇何慷慨，我车既好便轰隆。

锐头长颊轻生死，一掼金盔所向空。

村  饮

有山则可不须名，有酒便倾何必清。

巫峡行云殊恍惚，荒村流水也娉婷。

现烹赤鲤犹疑跳，才泡黄瓜略带生。

饮罢凉床扪腹卧，悠然大字向天横。

注：川东农家多蓄凉床，露天置之，以供乘凉之用，故可向天横。偶于网上见人问此，因顺及之。

登 楼

忆昔山呼万岁来，城楼今上顿生哀。

帝王气象终难掩，宫掖谜团实费猜。

早料深心斗蜗角，应羞热泪湿天街。

此间正叹寰球小，蚁阵遑论第几排。

山海关

雉堞风吹榆叶黄，燕山横黛海苍苍。

牙旗黯淡金乌坠，甲帐萧骚夜气凉。

自毁长城谁铸错，争吞片肉俱生狂。

劝君莫唱圆圆曲，寸断龙门太史肠。

黄鹤楼

挥杖狂登第五重，下临蚁冢上摩空。

三吴明灭烟霞里，百代兴亡指顾中。

贾傅可能逢盛世，叶公未必好真龙。

西风落日红垂地，槛外长江水不雄。

剑门关

乾坤骤束势如箍，端的丸泥塞万夫。

城上望山山打面，漏中对月月收觚。

姜维卒敢悬孤胆，阿斗终难守霸图。

俯看益州烟袅袅，青痕一点是成都。

 病甚，不知何疾，十日自愈

出舍游魂若卷云，狂张怒引乱纷纷。

才登建木窥仙井，忽堕归墟见鬼坟。

舌尽奇辛宜辟谷，心生冻土厌闻人。

如何又返皮囊旧，草料场中晒老军。

卖  书

斗室堆书不透风，卖书解放可怜虫。

掐痕代笔心情老，竖子成名眼目空。

有圣曾言夔一足，赠人恐误楚重瞳。

善哉化作还魂纸，好送天蓬元帅宫。

岁  暮

一

岁暮雪花初到门，疏疏撒落亦纷纷。

细君忽作烹牛想，大圣才封弼马温。

屈指杯盘三易置，回头儿女各成人。

陈年老账资欢笑，不必胶牙祭灶神。

 二

筒转万花惊丽都，糊涂梦醒更糊涂。

偶从天女窥新款，常伏地摊翻旧书。

鼹鼠能穿重楗守，鹪鹩不识对门居。

联欢晚会观场罢，呵欠声中一岁除。

注：民俗，腊月廿三日以胶牙糖祭灶神，令灶神食之而胶其口，无法在帝前告状也。

合江亭席上作

合江亭下露初晞，因尔琴歌想李颀。

人在江湖方具眼，诗从曹郐便无讥。

平时不用青锋剑，末座谁亲白袷衣。

我到京师原访戴，会当与子浴乎沂。

龙泉驿看桃花

龙泉雨过气佳哉，倾盖相交尽俊才。

春酒恰因狂客熟，桃花端为美人开。

鸢随飞絮风犹嫩，船载落英心尚孩。

岁岁装成新世界，刘郎不厌百回来。

新  娘

送亲小队过乡场，一样梳头一样装。

里巷小儿齐拍手，就中红脸是新娘。

深  谷

两村世世结婚姻，倚户招呼声可闻。

莫怪裹粮看女婿，中横一谷骇人深。

注：城口山高谷深，居家相望，而实隔一日之程。

十  年

我取我心持作灯，十年甬道阒然行。

思量鲁迅归如箭，故国秋萤一点青。

重游望江公园

一

三十年前初上阶，龙锺老竹已生苔。

人间风雨知多少，吾戴吾头今又来。

二

锦江依旧日淙淙，重上高楼四望空。

李蔡封侯李广老，人生端的类飘蓬。

河西道中

一

两汉三唐百战经，黄沙白草莽然平。

河西古道长如许，恰似驼铃不绝声。

二

斜阳返照错金银，蓦地风吹列岫凐。

只有祁连消不去，其馀高下是堆云。

神  山

苍崖蜗篆雨溟溟，佛主光芒不再生。

一火归樵之字路，老僧指点是神灯。

寒山寺

江枫瑟瑟两三星，为觅孤舟客子情。

夜听寒山情味减，倭铜不是旧时声。

阅江楼

狮山楼耸叹高危，浩荡天风拂面吹。

虎踞龙蟠存气势，银泥金粉剩伤悲。

孝陵鸦噪台城渺，白日光寒暮霭垂。

毕竟南朝格局小，女墙月上细如眉。

重逢盛清又言别

惯于猬缩守清贫，偶露峥嵘为欠身。

壁走龙蛇墨调酒，浪评今古笔捶琴。

百无一用酬明主，只有多情对故人。

莫道云山千里外，揽君手卷是谈心。

暑退寄雪峰

为逃溽暑走天涯，节近中秋始返家。

松径梳心风习习，竹寮洗耳雨沙沙。

静移铁砚书麻纸，深感金陵识伯牙。

只恐来鸿归去晚，葫芦岛上踏霜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