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黑岁月——我在绛帐初中那几年

暗黑岁月——我在绛帐初中那几年

龙在周塬 港台女星 2016-12-26 11:17:06 119


时间转眼到了1989年秋季,我如愿以偿的成为一名中学生。就在远近闻名的绛帐初中上学。

到了初中,一个镇上十里八村的孩子在一起上学。并不像小学的时候,一个学校的孩子基本上都是本村的。在中学上学,我的同学圈和朋友圈无形的就大了很多。北边到雷家、候家,西边到老娃张,东边到罗家,南边到滩上大队,方圆几十里的孩子都要在绛帐初中上学。由于绛帐初中教学质量还不错,加上东西湾初中的裁撤,绛帐车站很多市民的孩子也来绛帐初中上学了。

这里教书的老师也不再限于本镇上的老师,有的也是外县市的老师。老师们的知识水平和专业水平也比小学老师要强一些。当然校舍和校园环境也要比小学好上几倍不止。按理说我应该很知足这样的环境,珍惜得来不易的学习机会,头悬梁,锥刺骨,发奋图强。然而,若干年后再回首这段求学经历,我却只想到了四个字“暗黑岁月”。

这里教书的老师也不再限于本镇上的老师,有的也是外县市的老师。老师们的知识水平和专业水平也比小学老师要强一些。当然校舍和校园环境也要比小学好上几倍不止。按理说我应该很知足这样的环境,珍惜得来不易的学习机会,头悬梁,锥刺骨,发奋图强。然而,若干年后再回首这段求学经历,我却只想到了四个字“暗黑岁月”。

之所以把这段学习生活的时光称为“暗黑岁月”是因为,初中生活远没有小学那么好玩,而且在我的回忆里这段时光极为混乱,模糊不清。随着年龄的增长,我也有了烦恼和忧愁,懂得了生活的不易。这些混乱懵顿也极大地影响了我后来的学业和生活。甚至对人生的一系列事情都有或明或暗的影响。

上学路上

绛帐初中位于绛帐镇东门外,坐南向北。学校东边一墙之隔就是当年红极一时的扶风县毛巾厂。据说整个1980年代,毛巾厂的产品远销东南亚各国,为扶风县挣回了不少的外汇。学校大门口是一条东西走向的大马路,这条马路是镇东、镇南各村群众前往镇上赶集、逛会的交通要道。大马路往北依然是一个大土壕,这土壕是春光村的农田。西边隔条马路往西是一个大土壕。壕底下还是春光村的农田。学校西墙外边与土壕之间的这条马路正是我上学的必经之路。走完学校围墙,就到了我们村二队的地界了。学校南墙外边就是我们卢家村二队的农田。所以绛帐初中是被卢家村和春光村半包围起来的。

毛巾厂的大烟囱

学校就在我家门前,离我家2里半路。走路20分钟就可以到校。站在家门口就能听到学校大喇叭的声音。也能看见学校星星点点的灯光。

那个时候上学不太看表,凭着听鸡叫或者看星星估摸时间。天阴下雨时,常常会估计错误。有时候到了学校一敲门,门卫大爷说,才五点半,扑得跟魏延一样!你都急着去报丧呢?!早到校的学生就再不敢吭声了。站在大铁门外面,边跺脚,边闲聊。等六点多大门开了进教室。

我们家在村子的西北角上。早上起来,连脸都顾不上洗,背上书包就往学校跑。先要从我家责任地南边的小路向西走,走到一队、二队界畔跟前,就拐上宽一些的大路上。再斜着往西北方向走一百来米,就到了大渠堎上。走大渠堎的就两个村子的孩子,我们村和前进村的孩子。

这条大渠大约是六七十年代从渭惠渠上修过来的灌溉渠。我能记得我很小的时候,那渠里的水常常满满的,特别清澈。渠岸边长着桑树、桐树、白杨树和柳树。虽然不是那么整齐划一,但也别有情调。村子里的女人们都在渠边洗衣服。家里情况好的人用胰子(猪胰腺加工的洗涤用品)洗衣服。大部分人都是把皂荚砸烂,用水泡一泡用来洗衣服。我妈也经常在水渠里洗衣衣服。到我上中学时,水渠已经荒废了,也没有水。因为大渠的地型是“U”型的,两边高,中间低,走不了车。只能走人或推自行车,这条路也是卢家村和种家、南张人逛街、赶集、娃娃们上学的必经之路。其实大渠占的是我们村二队的农田,原本这一块地也是一片壕地。当年为了修渠才人工加高了一道梁。水渠就修在土梁顶上。从梁顶到壕底有三米深浅吧。大渠的东西两边都是农田。西侧靠北头是二队的公坟。我们这儿人都叫坟园,渠顶上风大,人冻得直打哆嗦。晚上路过,偶尔会听到猫头鹰叫,一个人走那段路还是瘆得慌。所以上学、放学我们常常是三个一群五个一伙结伴而行。

曾经的上学路

春天渠堎边上开满了紫花地丁,金黄的蒲公英也左一棵右一棵的夹杂在里面。夏天时我们用青麦秆做哨子,吹得嘀呜嘀呜的响。再过半个月,麦秆发黄变硬了,又折了麦秆把油菜籽含在嘴里,用麦秆当吹枪。那油菜籽打在人脸上生疼生疼的。夏天午睡起来去上学,有时会看见野兔在水渠边上的半坡上乱窜。有时你正走在渠堎上,突然从旁边草丛里钻出来一只土拨鼠。它猛然看见了你,并不立即就跑。而是前爪收起,后爪蹬地,直立着身子,两只眼睛滴溜溜乱转,仿佛在向你问好,又好像在向你借道。如果你不吱声,它就会侧着身子,屁股一扭一扭的过到渠堎对面去。秋天的时候,我们就摘了路边的苍耳(俗名:老鼠它舅)籽,往女生头发上扔或者往穿毛衣的同学身上扔。扔一个粘一个,粘在身上极难取掉。穿毛衣的同学几分钟身上就粘满了苍耳,活脱脱成了“刺猬”。秋天还有一件好玩的事情。那就是在路边摘野枸杞。那枸杞经过一个夏天的生长,已经有小拇指头蛋那么大。圆圆的,长长的,太阳一照红彤彤的泛着光。我们摘了枸杞也不入药,拿到学校去骗城里吃商品粮的同学。装上半兜子,告诉他们这是某种美味的果子。等到他们急不可待的吃到嘴里,呸呸地往出吐时,我们就笑翻一片。那枸杞好看,但生吃味道不咋样。有些苦,后味还有些许辣,跟炮制过的差得很远。后来才知道枸杞还是关中道特有的一种中药材。冬天去上学,天寒地冻,下雪后路很滑,更加不好走。梢不注意就从渠堎上掉下去。有时可能一路滚到壕底。其实渠两边的坡也不陡,人不会摔坏。就可惜了那一身衣服。其实能摔的都是腿脚灵活,连走带跑,爱捣蛋的学生。那时候与我一同走那条上学路的我们村的有刚刚、建辉、亚辉、要奇、若愚和广才,好像还有三队的小刚和红强。还有前进村种家小队的种宁菊和种乃祥。


上学路上的野枸杞

三年求学

初中一年级的班主任叫巨荣昌,是五泉夹道人。巨老师留个小平头,面目和善,其实脾气很暴。跟学生在一起,两句话不对就上手。他是班主任又是语文老师,学生们都很怕他。尤其是每周三的作文课,简直如同坐牢。作文课一般都是三节连上,第一节点评上周作文,布置本周作文。第二、三节写本周作文。赶中午放学交齐。对于刚上初一的我们来说,面对这种命题作文,简直是“老虎吃天,无处下爪”。左思右想,抓耳挠腮,往往一节课下来,就写了个标题几个字。油笔芯子尾巴都快咬烂了。到了第三节课有悟性好的,脑子好使的“牛娃”,陆续交作文了。这时候巨老师在教室转圈的步伐明显加快了。这当口谁如果左顾右盼,想偷偷看一眼别人的作文,一定会激怒老师的。一旦被发现,巨老师会如风一般飘到你的身后。他宽厚有力的巴掌会左右开弓,在你的脸上留下“如来神掌”的印记。我曾经好几次领教过巨老师的“如来神掌”。那种浑厚、那种力道、那种清脆的响声,绝不是一个小小少年能够承受的。瞬间你眼冒金星,头皮发麻,头发根根竖起。我不敢说后来写文章得益于巨老师的教诲,但是对于语文课的重视,对于写作文的重视程度,绝对是巨老师启蒙出来的。


初中一年级的教学楼

以后的岁月中我才渐渐理解了老师当时的处境。那些年,农村教师的工资全靠乡镇向村上摊派的“提留款”发放。如果提留款收不上来,老师们的工资就不能按时发放。那时候拖欠老师工资是家常便饭,当然后果也很严重。有些老师的工资甚至能拖十几年。老师也是人,也要养家糊口。巨老师当时快五十岁了,正是上有老下有小的时候,天天上班,领不上工资。他的压力和痛苦是可想而知的。加上我们学习又不努力,不成气。老师拿我们出出气,好像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记得上初二时,我就因为没有按时交村上的“提留款”而被学校点名,回家拿钱。那一次学校大门封闭了一周多。凡是上了黑名单的人,回家交过“提留款”,凭大队盖章的条子才能进校门。那个时候一个普通农村家庭一年的“提留款”就高达二百多元。很多孩子为了上学,真的是全家受作难。我妈说八十年代农民交公粮难,我看九十年代交“提留款”更难。我们家的“提留款”就是东挪西借,硬凑上数的。现在上学流行择校,而我们那时候流行的是有没有学上,社会变化之大让人称奇。

到了1990年,我上了二年级。好像是二六班。教室是西教学楼的二楼最东边一个。班主任周文刚是牛仓村人。周老师是一个刚上班的毛头小伙子。嘴角留一抹胡子,头发梢长,留个偏风。周老师是大学毕业的科班生,有时候发脾气了也动手,但是更多的时候是跟我们讲道理。他必竟是刚毕业,一来是书生气息浓,二来呢也愿意和我们一起交流、闲谝。这一年我对语文课不再心存敬畏,而是带有一种自觉的新近感。与其他课程比较,我还是喜欢语文课。

这一年英语学习开始下滑。初一第一学期英语老师姓李,是一位温柔可人的美女老师。那阵刚接触英语,学习内容也很简单。主要是二十四个字母加一些简单的单词和短语。凭着那种新鲜感,我常常在班上能排到前几名。也经常受到李老师的表扬和鼓励。第二学期突然换了一个张姓男老师教英语。张老师英语教的一般,副业比主业搞得要好。一节课四十分钟,前面十五分钟分会给我们教一些诸如“狗到门尿”(good morning)、狗头摆端(go to bed)、可辣死(class)之类,不中不洋的英文短语。剩下的二十多分钟时间,两种处理办法。一种是讲三国演义,什么关羽温酒斩华雄、什么魏延扑灭孔明灯等等。另一种是提一把笛子,唱半节课秦腔,“张连卖布”、“教书先生”、“拾黄金”。几乎每节课他都能翻出新花样来,虽然觉得这样上课会耽误学习。可是三国、秦腔对我们吸引力远远大于艰涩的英语了。这就是我英语学习的基础。

到了初二,虽然换了一个英语很好的罗老师给我们上课。但是学习如同盖房子,地基没有处理好。任凭罗老师在课堂上口吐莲花,妙语联珠,我基本上处于半懂不懂状态了。再加上时态、语气、词性变化等等更加专业的内容,英语慢慢成了我学习路上的一只拦路虎。每当看见罗老师热情洋溢的上课,我都觉得对不住老师。其实,不光我一个,很多同学都已经听不懂了。

这一年开始上物理课。这是一个全新的学科,代课老师是大学刚毕业的毛万恒老师。毛老师长得很有型,乍一看像个体育老师,一米八几的个头,体格健硕,爱打篮球。不过,他却是个粗中有细的人。物理课讲得浅显,生动,很容易听懂。美中不足的是,毛老师板书的字特别小,标准的“毛字体”。第一堂课,黑板上的字没有几个字能认识。毛老师是个传奇青年,也是个浪子回头的典型。他在课余时间经常给我们讲他以前的经历。原来,毛老师上学那会竟然也是“社团”里的人。号称“九龙八凤”,在县城里也能叫上号,不过其他几龙几凤或死或伤或坐牢。毛老师没有讲他如何从“社团”弟子走上人民教师岗位。我想这里面的故事应该是很励志,很精彩的。毛老师写字有一个特点。他拿到一枝粉笔,几乎要掐掉前面的三分之一,用剩下的部分写字。写字时胳膊不动,只动手腕。所以字写得小,而且间架结构然在一起,字不好分辨。

初三的班主任是史武斌,也是我们的语文老师。史老师为人随和。张青艾是我们的物理老师,她讲课思路清晰,声音洪亮。在她课堂上你想打瞌睡是不可能的。她也是女神级的老师,人没到教室高跟鞋的声音就先到了。初三时间很短暂,也很珍贵。知道初三珍贵是初中毕业后无学可上的时候。这一年我遇到了一个好同桌。也算是关系非常要好的死党。同桌叫田斌,按流行的说法,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我是标准的农家子弟,而田斌是车站吃商品粮的孩子。吃商品粮的孩子有几个特点。首先是长得漂亮,白净。也讲卫生。第二点就是说话是八频道。虽然不是标准的普通话,但是绝对不是四频道。第三点就是穿衣打扮时髦漂亮。田斌同学的父亲当时是国有企业老总,但是田同学身上完全没有气势逼人的感觉。相反,他还很愿意和我们这帮土捶打成一片。田同学,国字脸,大奔头,鼻子尖,一脸官相。说话声音不大,但是干净脆溜。学习上,一起讨论。课间一起捣蛋玩耍。那一年冬天,我还应邀去田同学家玩了一次。他们家锃亮的地板,软活的沙发,全进口的日立牌彩电,还有温暖如春的暖气。让我头一次对城里人的生活有了真实的体验。田斌的父母为人都很随和,必竟是社会主义祖国培养的干部,很有亲和力。我和田斌还有他那个小不点妹妹一起在他家玩弹力球。玩了整整一下午。后来还是田同学用自行车把我送回家。我只所以对这次造访记忆深刻,是因为城里人那种亲切、自然和谐的家庭氛围深深的感染了我。


田斌同学

七月很快就过去了一半。我初中毕业了,中考放榜,一个年级都没有考上十个高中生。我这种学习中游的娃更是没有啥希望。我们班连一个都没考上。而且我离高中录取分数线整整差了一百多分。幸运的是,家里人对我继续求学报有极大的信心。希望我能继续复读。碍于面子,我希望能去县中复读。无奈的是到县中复习要食宿,周周要回家,拿粮背馍,花销很大。最大的困难是托不到关系,县中大门都进不去。家里的经济状况也无力支撑。我只好打消去县上复习的念头。

其实无论这所学校好也罢,坏也罢。如果你还是一名学生,每天进出校门都可以昂着头,目不斜社的大踏步走进去。可是当你拿着毕业照,抱着一摞子书,走出校门,无处可去的时候。你对学校生活的怀念和留恋是多么的强烈呀。你多想那个做操的就是你,那个大声朗读的就是你。我抱着书从学校西边大路往回走时,心里很不踏实。那一年暑假我都在惶恐不安中度过。生怕绛帐初中不让我去复读。

初三毕业照

初中四年级

新学期开学了,我去复读报名,老师们很勉强。果然,那一年县上政策有变化,不让初中办复习班。班主任董玉成话说得很巧妙,你们交了钱,报了名,回去就跟家里人说,学校办了两个农艺班。主要给你们教种苹果树。如果哪一天县上查下来,不让办班了。你们就回去下树苗,种树,也算是学了个一技之长。

我们复习班的学生都希望这是一个临时的借口。好让我们能平稳的上完这一年复习班。说归说,农艺班的教学可是一点儿都不马虎。学校给男生宿舍门前的空地上划了一块二分见方的土地。我们化学老师王岁旺兼任了担任我们的农艺课老师。从平整土地,起畦,放线,下种,浇水,一丝一毫都不马虎。我记得王老师用的教材好像是金盾出版社出的书。那一年,我学会了苹果树乔化和矮化的区别,学会了芽接,枝接和压接等等苹果树嫁接的方法。最熟悉芽接,而且我接过的树功成活率还挺高的,就是接树的速度特别慢。

复习时压力很大,课业也很重。但是我学习还是很用功。也是真怕了没学上。李双喜老师教英语,他个子不高,人长得不好看。但是英语教学水平和口语能力,绛帐初中挑不出第二个人来。受到李老师的感染,我的英语成绩逐渐有了起色。人只有在认真干好一件事情的时候,才突然发现时间根本不够用。复习班这一年,我戒掉了武侠小说,放弃了炼铅、刻字,也放弃了许多虚幻的想法。一门心思的投入到数理化、语数外和政治课的学习之中。转眼间一年时光匆匆而过。

中考成绩考了484分,那一年分数线是482分。我几乎是硬挤进高中大门的。有时候想想,如果那年复习班没办成,我可能就是一个手艺人。在牛仓、周至、眉县到处给人接树,一天挣个百八十块钱。到现在也是五亩半地一头牛,老婆孩子热炕头。知识真的会改变人的命运么。

有关武侠小说

我上初中期间,校领导里面记得有校长李义长,副校长二魏,大名叫魏侃毅。李义长是揉谷陵东人,人长得很魁实,头发少,嗓门大,属于不怒自威的人。二魏是上宋人,也很厉害。但是不像李校长那样威严。

我那时十二、三岁,不太有机会和校领导发生交集。见了李校长,最多喊个老师好,就要远远跑开。与二魏却有过一次近距离接触。那都是初三复习的事情了。1980年代中期到1990年代初期,整个社会都处在一种大变革的状态。突然有一天,港台明星,唱歌的跳舞的都井喷式出现了。对我们冲击最大的就是武侠小说了。金庸、古龙、温瑞安、梁羽生、柳残阳这些整天都是吊在嘴上,都是耳熟能详的名家。金庸的《雪山飞狐》、古龙的《天涯明月刀》、温瑞安的《四大名捕斗将军》还有梁羽生的《七剑下天山》。武侠小说以细致的描写,离奇古怪的情节,鲜明的人物性格,为我们展现了一幅虚幻、新奇、刺激的江湖。江湖儿女快意恩仇,行侠仗义,敢做敢为,主人公离奇的身世命运,以及缠绵悱恻的儿女情长,都让我们入了迷。让从小接受江姐、刘胡兰、雷锋的我们一下子就懵逼了。原来社会之外还有一个江湖,原来人还可以不论出身,不论阶级,可以快活肆意的活着。

也许我看的第一本书是金庸作、古龙著这些“名家”的作品。但是从此我也有了一颗行走江湖的心,有了一个读完所有武侠小说的梦想。从此读武侠小说就成了我最大的业余爱好,有时甚至要占用学习时间。与二魏短兵相接那一回,是初三补习班。那时候校领导或政教室的领导都要巡视早读。语文早读时,我桌面上放的是课本,桌斗里放的《侠客行》。正读到石破天平白得来一身绝世武功的紧要当口。二魏同志一招“凌波微步”已经贴到我的桌子跟前,说时迟那时快,我正准备把书收起来。二魏一招擒龙手,我的侠客行就到他手里了。耳提面命不算,粉面上还是留下十个红红的指印。技不如人的小侠我,丢书又丢人。直到现在《侠客行》我也只看了个开头。这次收书事件的损失绝不是这么小。我刚从绛帐车站新华书店买的崭新的《飞狐外传》,被抵给了借书给我的同学。因为被二魏收走的书,没有一本要得回来。而这本《飞狐外传》我也是囫囵吞枣式的刚读了一遍。

图片来自网络

那些混混

不知道什么原因,那几年学校周边突然出现了很多混混。一种是上身穿夹克,下身穿牛仔裤,留很长的头发,时常蓬松而零乱。一种是一身短打,脚穿练功鞋,剃光头,头皮泛着青光。

这些人在村镇上为害上方,欺男霸女,白吃白拿,人见人怕。在学校拦路要钱,替人寻仇。严重的时候正做午间操,就有一帮人冲到操场上打人。混混里面也分等级,绛帐初中附近的混混们以“浪者”和“一摆摆”最为有名。“浪者”我了解不多,“一摆摆”的传说很多。比如他的绰号的来历。原来,他找学生要钱,不像其他混混,一次拦住一个人。他每次拦住一群人,弹簧刀往手上一提,让大家站成一摆摆(一排排)。一个一个往出拿钱。身上没带钱的,就抽两耳刮子,约好下次带钱的时间和地点。其凶狠和胆大可想而知,其他混混往往也甘拜下风。

那几年社会上对学校的安保远没有现在这么重视。上课时基本上是开放式校园,谁家猪跑到校园里来,流浪狗窜到学校来是常有的事。周边村民进入校园也是很平常的事情。不过,这也给“一摆摆”这些人出入校园提供了便利。他们分分钟就冲到学校来。最后没办法,到初三那一年,学校就成立了护校队。以三年级男生为主,在体育老师的带领下,每人一根木棒,每班一周。晚自习期间全校各个角落及围墙根都要转到。有几次还真是将来学校闹事的混混们吓跑了。

但是,有些人真是胆大。大白天的就纠集一帮人,冲到操场上,围攻正在做操的学生。正好那一天,毛万恒,魏峰、王新社几个老师都在。在老师们的联手之下,将几个带头的长毛当时就放翻在地。救学生于危难之中。那几个长毛磕头求饶。满操场一千多人都停下作操,为老师们的侠义和勇气鼓掌。


艺术教育及其他

小学上过音乐课。记得四年级时,我们期末考试唱的是“便衣警察”的主题曲《少年壮志不言愁》。我嗓门大,声音洪亮,还得了九十分。初中一二年级的音乐课是谷正贤老师教的。我清晰的记得,他给我们教过两首歌《大海啊,故乡》、《听妈妈讲那过去的故事》。谷老师是个文艺青年,中等个头,体型偏瘦。发际高,脑门亮,留个中风头,很有时代感。记得他有一架手风琴,我们音乐课上,常常由谷老师用手风琴为我们伴奏。那个时候每节课上课铃一响,老师们才进教室。我们常常唱的歌曲有《上海滩》、《我的中国心》、《一剪梅》和《西游记》的主题曲等歌曲。通过歌曲稳定情绪,恢复秩序。

等到上了初三,世界一下子发生了巨大变化。草蜢乐队、小虎队、郑智化、齐秦、费翔、孟庭苇,这些人一下子通过录音带走进了我们的生活。满大街都是郑智化砂哑的哭腔唱法“苦涩的砂,吹痛脸庞的感觉……”南国小岛上,一个中年男人,忧郁的唱腔一下子俘获了万千少男少女的心。除了不能让自己变成残疾人,唱歌时反正是声音一定要砂哑,表情要悲戚,有人还特意戴上墨镜来演唱。从这以后,再上课,唱的歌曲就不像以前那么单调和统一了。也不像以前那么庄重和严肃了。大家为了唱得更接近港台歌星的调调,就要拖腔或者压低声音。反正港台流行歌曲是硬生生闯入了我们的生活。

三年级以后,随着课业的加重。好像也不再开设音乐课了。这些课前的流行歌曲都是文娱委员教唱。或者家里有录音机的同学带上磁带大家一起放着听。体、音、美都是副课,也就是可有可无的课程。艺术课我实在没有印象。体育课其实更无聊,那时是正儿八经的土操场,象征性地栽了几个篮球杆、单双杠。体育课上无非是玩单双杠、跑步、跳远、跳沙坑之类。实在没课上了,老师就发一个足球,全班男生满操场追着踢。就一个足球,没有球门,没有场地,没有规则,完全是信天游式的玩法。女生们就靠着墙角晒太阳、聊天。直到今天我没有一点艺术、体育方面的特长和技能,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我的艺术学习和教育仅此而已。



其实学校的环境不算太好。东边是毛巾厂,织布机、纺纱机开动起来。那声音在我们老家的院子都能听见,何况一墙之隔的中学教室呢。顺着学校西边的大土壕一直往西走,就是春光的戏园子。平时倒还安静,二月二会、九月十八会那几天,三天四晚上秦腔戏,高音喇叭全开。教室窗户都震的哗啦啦地响。那时,学校南边学生宿舍跟前有一个印刷厂。除印一些试卷之外,还印些小册子。工艺很落后,全是铅字印刷。宿舍在西边,学生灶在东边。所以吃饭时还能听到印刷机咔哒咔哒的声音。外界的吵闹并不会打扰到我们玩的兴致。我们自己找乐子。第一件就是炼铅水。印刷厂经常会有一些用坏的铅字模,也不集中统一销毁。就在厂门口乱扔一气。我们经常去拣,有的是作业的“作”字,有的是现代的“现”字。这些字往往都缺胳膊少腿,印不完整。捡到铅字模后装到衣服口袋里,带到教室玩。

那时候经常停电,冬天尤为严重。一周上六天课,有四天晚自习都没电。学生们只好从家里带来蜡烛,秉烛夜读。满教室的蜡烛,火光闪闪。好看是好看,蜡烛点时间长了,容易缺氧,同学们个个成了红脸蛋。一节自习四十分钟,能集中注意力二十分钟就不错了。实在无聊,有人就开始炼铅水玩。九分钱的油笔芯子,用牙把笔尖的转珠咬掉。从屁股往前吹气,进口大出口小。把铅字模放在文具盒盖子上,用油笔芯子对着蜡烛,将火苗吹到铅字模上。两分钟就可以把铅字模化成铅水。有胆大的学生也不练铅水,直接把蜡烛火苗对着桌面或桌子腿吹。几秒钟,桌子上就会出现一块黑斑。那时候,桌子面往往都是坑凹不平。黑红相间。除了烧的黑斑,再就是用铅笔刀给桌子上刻字。有刻“五角星”的,有刻“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还有直接刻上***的座位的。

如果碰上绛帐街道过会,下了晚自习。我们三四个人相约着还要去戏楼底下逛一会儿。那时候兜里没钱,也不买啥。五香瓜子用报纸卷成圆椎形的(像极了现在的圣代)包装,一包才一毛钱。还有红红的糖葫芦,一毛钱五个的火罐柿子。绕过卖吃食的赶到戏楼下,看看有没有感兴趣的戏曲。如果是“三娘教子”或者是“拾玉镯”那种旦角戏,看一眼,背上书包就往回走。咿咿呀呀,幽幽怨怨,凄凄惨惨,看不懂,还费时间。有一年恰巧演的是《封神榜》,我们到了台下,刚好演到申公豹的头被仙鹤叼到半空。这个戏能看懂,还带有一些神话色彩和特技。不知不觉,看到了剧终。那一次一起看戏的有广才和建红。回到家连大门都叫不开,因为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

图片来自网络


一场电影


上学那会的文化生活还真是少得可怜。记得上了四年学,学校组织看了两场电影。第一场是一年级看的,在绛帐车站的电影院。电影名字都不记得了。只记得全校学生排着长队走了七、八里路,我脚底都磨出水泡了。第二场是初三时,在隔壁毛巾厂的大礼堂里看的。片子是当时风靡一时的《妈妈再爱我一次》。还是港台片,电影情节很感人。好多同学和老师都看哭了。我的眼睛也潮潮的,不过没有哭。不过电影开头那一段羞羞的镜头却深深的震撼了我。演到那一段时,好多女同学都用手捂住眼睛,好奇心强的同学从头指头缝偷偷的看。一部《妈妈再爱我一次》看得大家心情五味杂陈。这场电影看完,散场时,人群出奇的安静。没有以前的炒闹和热烈的讨论。每个人都在回想自己的身世,想判断一下自己是一块宝还是一棵草。


李同学与刘同学


初中四年,我还经历了同学之间的生离死别。有两个同学我印象特别深。一个是我初二六班的同学叫李**。她平时干什么事情动作都很慢,每走一步路都小心翼翼,颤颤巍巍。早操跑步她从来不参加。每天中午回家吃午饭,饭后许多同学都要在家里午休。据她自己说,吃完饭,就开始往学校走。这样子她才不至于迟到。往往快上课时,她才走到教室。仔细观察能发现她面无血色,嘴唇发青发紫。后来听说李同学有先天性心脏病。初中毕业后再没有李同学的消息,不知道她过得如何。

还有一位刘同学,是我们一位老师的儿子。他好像初二时就与我同班。刘同学常年都有中耳炎,耳朵里老流脓。那时冬天也冷,他的耳朵蛋蛋和手掌经常被冻得裂口子,血水直流,很是吓人。不过刘同学为人随和,学习也很好。大家都喜欢和他一起玩。初三复习的那一年冬天,早操跑步时刘同学在队伍中间突然摔倒了。当时就没有抢救过来。听到这个消息,我很是骇然。刘同学和我们一起学习,一起玩耍的情景不停地在我脑海里闪现。他那两边上卷的火车头棉帽子,时常忽闪忽闪的上下晃动的两片帽沿,也在我心里晃动。生命的脆弱和无常,让我手足无措,不能自已。原来,你能遇见的人,绝不是偶然的,那是一种缘份。走着走着,缘尽了,人就散了。有些人还有机会再见,有些人只能在梦里相见,在来生相见。严寒的冬天过去就是春天了,我想刘同学也是满心期盼着来年春天的,一定是这样子的。


何日君再来


初中毕业已经二十五年了。那些人那些事,那段时光在我的脑海里一会儿清晰,一会儿模糊。虽然我没有经历过小弗朗士那样的大事件,但是我的烦恼事却比少年维特还要多。四年初中生活细细想来,最大的收获就是结交了一帮好朋友。田斌、兰宏伟、安萍花、董鹏勃、景亚奇、张建军还有李恩波。在这个寒冷的冬天我又回想起了过往的一切。我的朋友们,你们就像冬天里绛帐初中上空那些飞来飞去的鹰一样,我在地上等你们,你们在空中飞呀飞。哪一天咱们再回母校相聚呢!


兰宏伟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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