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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个很长很长的望远镜，可以一直看到你家里》

文：陶瓷兔子

首发于微信公众号：少女成长研习社（ID：Taocituzi77）

今天想讨论的话题是：当你受欺负的时候，是否会第一时间告诉父母？

我把这个问题发在几个好朋友聊天的微信群里，八个人，选择“是”的，只有寥寥一个。

小M在第一时间回了句“不会”，然后讲了这样的一个故事：

我妈是律师，特别忙，我上小学的时候有次被男同学欺负，抓着我的头发把我往墙上撞，脑袋上撞了一个挺大的包，我回去跟我妈告状，可是她头也没抬，说：

不就是同学间的小打小闹而已嘛，多大点事儿啊，揉一揉就好了，没看见妈妈这会儿在忙，别小题大做啊。

小O的故事则是另一个版本，三年级的时候，她因为在课堂上跟同桌说话，被老师惩罚，把粉笔塞进鼻孔里，一直到了次日唾沫里都有粉笔沫，她吓哭了，跟爸爸讲了事情的始末，而她爸爸说：

那还不是你自己捣乱？你不听话，罚你活该，这么大了还被罚站，丢人现眼，没出息！

一位有了孩子的朋友讲了这样的一段话：

为人父母之后，有时候真的会感觉很无力，对于有些事情，真的是无奈压过愤怒。

但是我不断在提醒着自己的是，不要因为要为了逃避这样的无力感，就去漠视乃至歪曲孩子所受的伤害，甚至去责怪他们，为什么要我承受这样的无奈。

晚清的学者汪士铎在他的《乙丙日记》中，有这样一个令人瞠目结舌的观点：

他认为女人数量太多是世乱之由。所以他主张“推广溺女”。他甚至要立赏金，来鼓励溺女。家有两女则赋税加倍。而穷人家干脆不允许生养女儿。

我一度觉得此人是个疯子，然而在刀尔登先生的《中国好人》一书中，才看清这狂狷之后的无奈。

汪士铎自己有五个女儿。他的长女淑芹，在洪杨之乱中投水死，年二十八；他最钟爱的二女儿淑苹，嫁的人家不好，只活到二十二岁，实死于夫家的虐待。

“爱莫能助”四字，可概括汪士铎对女儿的感受。对女儿的爱怜，对社会和自己的厌憎，日夜煎熬，竟使他移怒于弱者，不能救之于生，竟祝其死。同情心竟会演变成残忍。

电影《嘉年华》中，也有这样一个让人寒心的场面：

被性侵的女孩小文的妈妈带她去医院做妇科检查，回到家，一边把她拉到镜子面前剪短头发，一边歇斯底里的骂她：谁让你总是穿这些不三不四的衣服。

侵犯她的人渣该死吗？该。

销毁监控视频的旅馆经理坏吗？坏。

受贿之后开出虚假证明的医院可恶吗？可恶。

可我却觉得，这所有的一切加在一起，也抵不过她母亲一句：都怪你，来的更痛更冷。

就在看到那一幕时，我明白了朋友口中的那种“无力感”。

因为无力护你周全，因为无力保你平安，甚至连为你讨回公道都走投无路，于是反过头来指责受害者：你说，你怎么能这么不小心。

我曾经收到过一位读者的留言，是个还在上大学的小姑娘，她急迫的发了好多条信息给我，问：

有没有什么可以快速挣到很多钱的方法？

她为了买最新款的手机，在一个学姐那儿“走关系”办了贷款，本想着通过自己兼职做家教很快就能还上，却没想到，利滚利的速度远远超过了她的担负水平，她开始接到一些莫名其妙的骚扰电话，阴森的男声像念书一样的将她填在合同上的个人信息和家庭住址念完，啪的一声挂断电话。

你到底欠了多少钱？我问。

她说，借了八千，还了两千，现在还差一万二，这个月要是不还的话，下个月就欠一万五了。

我听得倒吸一口凉气，一个月还一万二，对于一个还在上大二的学生来讲，基本上不可能。

我给她支招：下次有人给你打骚扰电话，你记得录音下来，报警的时候可以作为证据。

不能报警，她说，报警的话我爸妈就会知道了，他们要是知道了，一定会打死我。

大约是看我给不出什么快速赚钱的好路子，她留下这句话，就取关了公众号，我也无从得知，她最终有没有想到办法还清了贷款，抑或是沦落成了裸贷的受害者。

而我想起她那句话，总觉得十分难过：

不能让我爸妈知道，他们要是知道了，一定会打死我。

我不知道是怎样的家庭，才会让她有这样的恐惧，明知道前方再走一步就是黑暗深渊，却依然不敢回头。

我那位做老师的朋友曾经目睹过这样的一件事：

一个初中的小姑娘跟班主任告状，说班里有个男同学总是欺负她，总是趁机摸她的胸，还用一些污秽的语言挑逗她，班主任觉得此事重大，于是把男孩和女孩的父母都叫到学校来沟通。

男孩的父母死不认账，而女孩的父母，径直去教室将女孩叫出来，当着全办公室老师，和男孩父母的面，一遍遍催促自己的女儿：

你说，他是怎么摸你的？他都跟你说了什么话？你现在原原本本的讲出来。

连我一个成年人，大庭广众下听到这样的问题都觉得脸红难堪，可那个小姑娘才十六岁啊。

她说。

那女孩尴尬又委屈的一直哭，而她的父母，却为了“讨个公道”，不惜让自己的女儿遭受二次的伤害。

多讽刺，又多寒心。

这也是为什么，在整个三色幼儿园事件中，“我有个很长很长的望远镜，可以一直看到你的家里，你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我都会知道”这句话，让我觉得最最毛骨悚然。

那不仅仅是一句禁言的恐吓，它背后隐含的意思是：就算在家里也不是安全的，你爸爸妈妈也保护不了你。

可遗憾的是，这句威胁对于很多人来讲，却是不得不面对的现实。

两三岁的小孩子受了欺负，或许不懂如何说，可很多长大了的孩子，却是真的不敢说。

他们不相信告诉父母就能为自己讨回公道，而经验告诉他们，让父母知道是很危险的，这可能会带来惩罚或加倍的羞辱。

家本应是最安全的地方，但对有些孩子来讲，却是另一个战场，于是他们忍着，压抑着，隐藏着，被恐惧和无助左右，甚至做出一些绝望又盲目的选择。

这世界有时危险的让人防不胜防，而能够对抗那些黑暗的，并不是忍耐，压抑和隐藏，像惊弓之鸟一般战战兢兢，时刻绷着一根弦不敢闭上眼睛，而是来自至亲之人的支持和鼓励。

知道自己是被理解的，知道自己是被保护的，知道自己是被尊重和信任的。

那才是反抗与重新上路的力量。

— 作者简介 —

陶瓷兔子：Linked-In专栏作者，微博读书书评人，把日子过成段子，将心事煮成故事的鸡汤少女。

— 主播 —

许胖：广播节目制作人；摄像小哥；剪辑狗；胖子。

— 音乐—

Dustin O'Halloran —《Opus 37》

Sarah McLachlan —《Angel》

本栏目由上海镇远环保科技有限公司赞助播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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