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话西滩

风雨话西滩

北京丰镇同乡会 日韩女星 2018-11-06 08:36:00 502

塞外古城丰镇的西边有一片百十平方公里的荒滩,小城人们称为大西滩。因何称大?可能是不能耕种的土地面积多了。这里由于地下表层水丰富,每至夏季沼泽遍地,其余季节多呈现茫茫的灰白色,那白色就是土壤中大量盐碱泛的颜色。

少年时,常常在春季,同院子里的小伙伴们去西滩扫碱土,把地上泛出白黄色的表层土扫到一起,用袋子背回来,然后在院子里支一口锅,再把土碱倒入用水化开,用火去熬,冷却后锅的四周便有一层淡黄色的结晶体,那便是土碱了。用它可以洗衣服物。在物质贫乏的年代,西滩也是贫困人家洗涤用品的原材料供应地了。

然而在无雨的春季,大西滩的表层盐碱土却十分坚硬,除了自生一些细密的小草,却不宜耕种,板结的土壤很难捉苗。

城里一些无业的人们常常在春夏无雨的时候在荒滩内挖土脱坯,星星点点的土坯场是夏季的西滩一道特有的风景。土坯是当年盖房的主要充填物。听听那些房子的名称,有里生外熟,有穿鞋带帽。应惊叹群众形象生动的语言,穿靴戴帽就是在房子的基础上面放几层砖头以防雨水漫泡,到了最上面再放几层砖头安置檩条和前檐;里生外熟即墙体外面是砖块,里面都是土坯,砖块遮风挡雨,土坯冬暖夏凉。

脱坯人往往找一片离水坑不远的平坦高地作坯场,先把干硬的黄土和成半干的泥,再把泥使劲甩人坯摸内,每次四至五块。土坯半干及时立起码垛。而后裸露在灼热的阳光下晒干。常常是五厘钱一块就得及时卖出,因为说不定何时突降一阵瓢泼大雨,把坯垛变成软泥,蜷伏在坯场上变得一钱不值。

西滩也是妇女们洗衣服的地方,只要是天空晴朗的日子,对于那时还没有自来水的小城,女人们便提上要洗的衣物包,三两两来到西滩,那些雨后积水的水泡子就是洗衣服的好地方,她们把洗干浄的衣服和被单晾晒在细密的小草上,把西滩点缀的花花绿绿。她们的说笑声也打破了西滩往日的寂寞。

西滩还是放牧的地方。夏秋时节,虽说遍地沼泽,但蜿蜓在滩内的黑河两岸也有水草丰盛的地方。小时候我住的院子紧靠着一个车马大店,傍晚时分车马进店,车倌们便卸却了牲口让人去西滩放牧,有时甚至一夜不回,称作放夜马。那时每放一匹马,可赚一角钱,如果马多时,一次可以放十几匹,可赚一元多,那可是很诱人的了。由于好奇,我曾经帮助同院的严二哥去放牧,同时学会了骑马,只是没有马鞍,第一次骑马便把尾股的两边铲破了皮。

西滩还是割草的好地方。在我念初中的时候正是三年自然灾害严重的日子,我们院子里的孩子们经常利用星期天去野外割草赚钱。西滩是我们常去的地方。黑河两岸有零星的树林,林内杂草丛生野花遍地,我们在割草之余可以在黑河里裸泳,尽管水深不足一米,但扑伏水面,击水四溅,会带来无限乐趣。而走出河水进入林中,任阳光班点酒在身上,无忧无虑放浪形骸,孩子们互相嬉戏,寂静的树林便充满了欢乐的笑声。

傍晚时分我们各自背上割好的草卖到车马大店,每斤一分钱,有时能卖到一分五厘。

小时候家父对我十分严厉,总认为我干活能力不高,加上我自幼顽钝,因此批评我的话语常挂在他嘴上。有一个星期天他却萌生了割草的念头,让我带领他去西滩割草。到达西滩的树林里后便各自忙碌起来。和他一起干活便觉得沉闷,因为他不荷言笑,我也无话可说。一会儿他说他的镰刀不好用,要和我换,可是一会儿又说还不如他的好使又换了回去。傍晚时我们怕回得太晚,便各自背草回城,至今我还能想起他背草时草绳扯歪了他的衣领那吃力的姿势与满头流汗的情景。

路经车马店,我们把草卖了,我的草卖了八角多,父亲的只卖了五角多,我心里暗自高兴,因为我用实际行动证明了我干活的能力。自从这次割草事情后,家父对我的态度明显好转,也许他心中因干活不如一个十四五岁孩子会生出几分懊恼,其实我对他倒能理解,家父自小从忻州来丰镇住地方、做买卖,何曾有在田野里干活的经验与苦力?解放后商铺倒闭,他不得不转行学了裁缝,后加入了被服厂。只是他读书大少,头脑中有很多陈旧而固执的偏见。每一代人都会在后代的眼中留下一些遗燃。

丰镇市历届政府官员对大西滩都给予关注,从上世纪十年代始便对西滩不断进行改造治理,至今留下条条排水沟就横亘在西滩的腹地上。

我念中学时,学校里多次组织师生在这片荒滩上开荒造地。师生们带着干粮冒着深秋的寒风,艰难地挥动铁鍬,蹬断了鞋底,蹬弯了铁锹,甩不尽的汗水让年龄不大的学生吃尽了苦头,却从未把荒滩变成良田,倒是把仅有的草皮年年毁掉,让春季的风沙更加肆虐。

文革时期西滩建起了“五七千校”农场,把运动中有“错误”的干部统统赶到荒滩上,让艰辛的劳作去“脱胎换骨”,广阔天地大有作为,只是几代人的辛酸与劳作并未留下可值得赞美的业绩。看似文静的西滩,骨子里却显得冥项不化,就是在轰轰烈烈的农业学大寨热潮中,也未能开出耀眼的花朵。

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国家把发展经济已列入主题,社会上各事业单位竞相兴办经济实体,我的同学有一个朋友想来丰镇发展,是丰镇电厂高耸入云的大烟囪吸引了他,他认为在丰镇办砖厂一定是个好项目。我以“红娘”的身份牵线搭桥,让他们与当时的水利局领导商洽,谁知他们一拍即合,投资对半,四六分成。领导让我帮助技术人员选择厂址,选了几处都不中意,最后却选中了离丹州营不远的大西滩内。接下来便是签订合同,征用土地,购置设备。后来把原本“红娘”身份的我变成了砖厂厂长,是我始料不及的。四川巴中县林业局是我们合资伙伴,他们招募了一批四川籍的工人,源源不断来到大西滩,制坯烧砖,工作条件十分艰苦。工人们对每天单调的面片饭有意见,把这样的饭菜调侃为“输送带”,巴中县出资人代表叫黎必书,身材高大一表人オ,他对工人们的调侃感到有趣,用四川话说,那狗的说的蛮有创意吔!

西滩上建起了二十门的轮密,每至夜晚,引风机马达轰鸣,窑顶灯火闪烁,给苍茫寂静的西滩增添了许多生机。

但是西滩办砖厂有几处不足,一是土质不理想,表层土少粘性,烧出的砖质量差。地面两米以下虽有粘土,但取之艰难,因为挖到两米时坑内便有大量积水,若降水取土便增加了费用。二是最怕下雨,即使下小雨也是遍地泥泞,行人空走都步履艰难,更不要说拉车作业了。雨停之后别处风干了西滩内仍然不能干活。当时大家总结:砖厂三大害,停电下雨机器坏。

之后几年,西滩又相继建办了几座牛场,农场,有私人投资,也有单位出资,但是由于交通不便,土地贫瘠,虽惨淡经营而收效甚微,甚至入不敷出。

当时间进入二十ー世纪之初,沉睡的西滩终于迎来了它绽放的春天。

最先在西滩北面开工建设的是新丰热电厂,一期工程安装两台三十万千瓦发电机组。经过两年的艰苦奋战,高耸的烟囱已经矗立在大西滩的腹地,一座现代化的发电厂已经并网发电,同时把两条巨龙般热力管道伸向小城,为丰镇绿色供暖莫定了坚实基础。

真正改变荒滩的重要一笔是丰镇新区的建设。就在荒滩的腹地,拔地而起的党政大楼雄伟宏大,气勢非凡。紧接着是连接新旧城的宽广大道和大道两边鳞次栉比的商贸住宅、机关单位、厂房学校、公园小区……

说来我与西滩是有缘的,还在风尘野,车辆如梭的建设工地上,我又曾以工程监理的身份来到了这片热土上。我认识了来自湖北的黄总经理,其实他才三十多岁,但显得少年老成。他带着家乡的农民工一路北上新疆、宁夏,又来到内蒙,从设计到施工已经建成了七八个广场了。言谈举止中,年轻的黄总显示出干练与精明,他总能把紧缺的资金与人员安置平衡到恰到好处。

利用在广场施工监理的空闲,我几乎走遍来了附近的工地,东边的羊绒制品厂、乳品加エ厂,公园以及西边的法院、检察院,北边的上海浦江城等等。四处的建设正在热火朝天的进行着,处处焕发着新生的活力。以党政大楼为中心的七横八纵道路与新区建设真正改变了荒滩的旧貌。而横跨西滩南北的二河高速公路又与新区大道紧密相连,无疑给西滩的新区建设插上了腾飞的翅膀。

令人惊奇的是在原有的水文资料中,西滩地下只有表层水,钻头到六十米左右即是基岩一般不再钻探,然而在党政大楼供水井的钻探时,市领导要求继续深钻,竟然在基岩下的十几米出现了承压水,清冽的自流水如甘泉涌现汩汩而流。在炎热的夏季我们几次用塑料瓶去水边打水解渴,此水甘甜纯正,比矿泉水更加清爽宜人。隐隐中我感到广袤的西滩似乎实现了它的初衷,这一池地下的神水,不正是西滩为开发者奉献的最好礼物吗?

而今,新任市领导又把西滩的南边规划为工业西园区,十横八纵的园区大道已经初具规模,不少厂家和科技园区正在建设之中……

一位伟人曾说:“一张白纸没有负担,好写最新最美的文字,好画最新最美的画图。”而我却更想看到在这片土地上建起更多的高楼大厦和文化设施;创造出更多辉煌的业绩;听到更多感人的故事。(2008)

作者:张喜荣,笔名云兮,籍贯山西忻州,1946年生,退休干部。丰镇市《丰川诗苑》副主编。中华诗词学会会员,内蒙古诗词学会会员,丰镇书协、美协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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