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一期奇葩大会,内容平淡,只是在最后一位出场者冉高鸣讲话时,被导师高晓松打断,说冉高鸣的表述是对穷人们的冒犯,从而引起网络热议和争论。
年轻的冉高鸣被打断的话语大致内容是:他叙述改变命运之前贫穷生活的一些点滴,以抱怨的屌丝口气描述当年他没钱,消费的差的健身所里沐浴条件不好,出去穷游时两男两女挤一间房。大约在他把男女一室吐槽为淫荡之时,高晓松敲了敲铃,打断了他的话。导师们就此开始讨论他对贫穷生活的怨气出自什么角度,是否正确,等等....高晓松认为他的描述是在侮辱贫困阶级,他说:"如果你能从这样平凡的生活里发现美,其实是一件很好的事情,因为哪里都能发现美。"
最后他只得到何炅一张礼貌性的邀请牌,被淘汰了。
很多网友留言反对高晓松,认为他出身好,不懂得真正贫穷,一味要人们保持贫穷的浪漫与美好,不切实际地吟咏需要经济基础的诗和远方。
下面是网络评论举例:
A 谁说穷人一定得在生活中发现美? 你没尝过穷是什么滋味有什么脸要求别人一定要享受贫穷? (贫穷的人)活得已经这么辛苦,难道还非得自欺欺人地假笑着活下去吗?
B 每次看见前辈对年轻人说别急慢慢来就觉得好笑。你当然是不用慌了,你已经有你的江湖地位资源累积。你知道你饿不死,你知道行业里面但凡有一个新的趋势以你的情况都可以乘着趋势扶摇直上。然后还可以摆出慈祥的脸面对后辈:别急。 为什么不急? 在每一个大城市里都有这样的一群人。
C 冉高鸣没被选进去好气喔!他其实很适合奇葩说,而且我想说的是高晓松有时候才会让人不舒服好嘛,永远一副高姿态的样子!
在冉高鸣言论争议之前,最近的奇葩大会出现了老奇葩的熟人受到宽待。特别是上期有三位马来西亚辩手是老奇葩颜如晶以前的队友,讲话内容一再提到颜如晶,缺乏实质的才艺表现,却得到了导师们举牌邀请。而冉高鸣虽然那天发挥不佳,被指出诸多缺点,却已在其它节目有不错表现,有所观众基础,因此人们认为他突然被打断,乱了节奏,没能好好展现才华,近乎不公正待遇。
(胡歌饰演的屌丝形象,人与人表面往往只差别在“配套”上)
冉高鸣描述贫穷生活时,表达出来的对贫穷引起糟糕生活状态的渲染,会令“高雅”人群觉得不堪。但是,若吐槽不自由,则赞美无意义。他说的是现实的一面,除了文学里诗歌里对贫穷充满诗意的描述,除了乐天派即使一无所有也要处处要发现美歌颂美,现实生活中,贫穷带来的很多是不便与难堪,而且很多贫穷是长久延续的,并非总是成为屌丝逆袭后美好的回忆。
颜如晶那三位马来西亚队友没怎么表现出内涵与才艺就受邀,近似于奇葩大会把熟人关系有大作用摆在了台面上。也许这也是该节目的一种“标新立异”,不做作,想怎样就怎样。其它节目或许各环节里也有熟人关系起作用,但至少,它们不把这样的“规则”显露在台面上。
这是不是奇葩大会公然漠视大众的双眼不尊重平等公正?还是一些其它节目或许也这样但它们不暴露到台面上它们很虚伪?其实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社会法制建设中,贫富分化中,屌丝该何去何从?贫穷该如何被面对?
而且,奇葩大会四位导师里,有三位是名门之后。马东是相声大师马季的儿子,高晓松的外公是深圳大学首任校长,外婆是北航筹建者之一,蔡康永的父亲则是民国时期中国最大轮船公司的老板,沉没海上的太平轮的主人。今年初何炅加入奇葩大会之前,奇葩说除了金星曾担任过导师,一直是这三位在主持主导节目。不是说他们三位不好,而是,这已明显散发着节目“讲坛”被名门之后占领的气息。众所周知,名门之后自小在教育资源上会相对有优势,成人后一些社会人脉也相对而言较容易获得。名门之后成名,这没啥,一些名门之后自身也很努力很优秀的。但是,刚好三位名门之后一起出现在奇葩说,两位是导师,一位是主持人。这隐约给人一种感觉,似乎显示,名门之后更有前途。
他们当中蔡康永可能因为性取向从前遇见过不少质疑,他对各种歧视各种现象比较能包容理解;而高晓松就常常直言表达,高点出发,不太给面子,个别时候他的一些话语显得挺伤人的。
(并非人人可以像刘亦菲这样仙气飘飘)
因此,平常大众看看节目,笑一笑,骂一骂,也就过去了。这次高晓松叫停一位曾经贫穷青年对贫穷的现实表达,对比之前颜如晶的老队友顺利受邀,就触动了一种平民心理:为何对待选手的严格程度会有区别?投胎时先天优势,后天也有才华,周游世界,见多识广,顺风顺水的,就可以从“诗与远方”般的价值观出发去对另一种不美好的贫穷表达说不...你懂底层生活吗?贫穷可以一再诗化吗?
中国是很注重熟人关系的国家。“国家”这个词在英文里是country,可以理解为乡村,乡土,有乡土才有国家,土地是立足之本。而在中国,“国家”这个词却与家密不可分,国与家形成了国家。常常有人说中国人没信仰,其实不然,中国人有很深沉很坚定的信仰,那就是家庭。很多底线被打破,对家庭的爱护,却是牢不可破,坚不可摧。自古以来,人情社会始终存在的根基,就是家庭观念导向一直占据国人信仰里至高点,对熟人的维护偏袒,通常是为了熟人反馈回来维护自己或自己的家人。
人情社会导致了太多问题,一再打破各种底线,从教育到医疗到食品,诸多问题一再被诟病,一再呼吁加强法制建设,却不曾想到,法制建设最大障碍之一就是人情观念,源于不愿意放弃对熟人对家人的偏袒,为了家为了小团体抱团,而忽视公平透明。比如:教育上,老师们也会反感自己的小孩遇到偏袒有权有钱人家孩子的老师。但实际风气是,还是有不少老师会偏袒,因为结交权势家长会带来表面的安全感。这是为了在熟人关系中拥有够分量的人脉,以后如果家人需要办点什么事儿,或许能起作用。最终是为了家庭。
高晓松蔡康永马东刚好都是名门之后,可以解释为巧合,即使隐约不安,也不必多想什么,他们三位的确很有才华。但是,名门之后集体高居台上之时,如果熟人被照顾,如果现实存在的一种贫穷体会被质疑,如果总以诗情画意或屌丝逆袭美化贫穷的种种不堪....那么,台下大众的不安,就被触发了。
无论中国人如何包容人情社会,如何注重熟人关系,大家其实心底很明白: 偏袒熟人,为了抱团为了表达人情味而偏袒,会触动蝴蝶的翅膀,另外一些非亲非故的人就有可能面临潜在的不公正。而平民和屌丝就是最容易被伤及的群体。
附加:广东打工诗人许立志生前写的诗,比冉高鸣所说的贫穷更真切,真正白天为生活而奔波的人所写的诗。这是另外一种诗。
《他们说》
这机械的厂区盛满了多少工人的汗血
游走其中,我时常听到他们笨重的交谈
他们说,三年了,我没回过一次家
他们说,我老家在河南,四川,海南,广西……
他们说,等钱攒够了,我就和女友回家生娃
他们说,按年头算,我儿子今年也该有九岁了
……
我像一个窃听者,在角落里记下他们说的
字字鲜红,然后洇开,凋谢
手上的纸和笔,叭嗒落地
他们说……
《我谈到血》
我谈到血,也是出于无奈
我也想谈谈风花雪月
谈谈前朝的历史,酒中的诗词
可现实让我只能谈到血
血源自火柴盒般的出租屋
这里狭窄,逼仄,终年不见天日
挤压着打工仔打工妹
失足妇女异地丈夫
卖麻辣烫的四川小伙
摆地滩的河南老人
以及白天为生活而奔波
黑夜里睁着眼睛写诗的我
我向你们谈到这些人,谈到我们
一只只在生活的泥沼中挣扎的蚂蚁
一滴滴在打工路上走动的血
被城管追赶或者机台绞碎的血
沿途撒下失眠,疾病,下岗,自杀
一个个爆炸的词汇
在珠三角,在祖国的腹部
被介错刀一样的订单解剖着
我向你们谈到这些
纵然声音喑哑,舌头断裂
也要撕开这时代的沉默
我谈到血,天空破碎
我谈到血,满嘴鲜红
《我咽下一枚铁做的月亮……》
我咽下一枚铁做的月亮
他们把它叫做螺丝
我咽下这工业的废水,失业的订单
那些低于机台的青春早早夭亡
我咽下奔波,咽下流离失所
咽下人行天桥,咽下长满水锈的生活
我再咽不下了
所有我曾经咽下的现在都从喉咙汹涌而出
在祖国的领土上铺成一首
耻辱的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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