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到一个噩耗,朋友的父亲过世。
留下他妈妈和一个在读书的弟弟。二十多岁的小伙子,在电话那头哭得稀里哗啦。连话都很难说清。
一两周前,他爸入院。
当时的情况不算严重,我还担心得问了半天,琢磨着是不是寄点慰问品。
不料,一切如此突然。
我知道应该劝他――然而在真正的悲痛面前,言语比冬夜的寒霜更苍白。
我曾经历过两次生死离别。
我外公,瘫痪在床多年,是医院的老顾客;尽管当时幼小,也意识到了,我们相聚的日子是短暂的;由于种种历史原因,外公和周围的人之间有一道高墙。
外婆走后,他娶了一个比我妈更年轻的女人;加上从前的风流债,遗腹子等等;虽然当时只有一墙之隔,十年里说话的次数屈指可数。
但他依然是我外公,他的故去,就像一场噩梦。送他入殓时,我强挤出几滴眼泪。因为我始终觉得,躺在棺材里嘴唇发紫的是别的人。
另一次是在高中,一个朋友英年早逝。
依稀记得那天早上,和我们挺好的女生哭哭啼啼,我还以为是感情上受了挫折。不料,她开口就说,xxx车祸死了。
那一瞬间我想,这肯定是个玩笑。
昨天,他还和我有说有笑,谈游戏,讲喜欢的姑娘。对于高中生,死亡是多么遥不可及的事?
后来我才知道,他晚上出寝买东西,两个人横穿马路时,躲闪了一下,反被撞死。据说人在空中飞了老高,站在一旁的寝友呆若木鸡。
全班的气氛格外阴沉。
有传言说,当时有人打电话给女班主任,她吓得连声说不关她事,撂了电话。为此,我在班会上狠狠瞪着这个女班主任看了十几分钟。现在想来,虽然好笑……
我那个朋友永远的停在了十七岁。
他是我在班里第一个死党;他和女友间的烦恼曾各自找我商量;他喜欢用很尖的声音唱胡彦斌的《红颜》。
“剑煮酒无味,饮一杯为谁?你为我送别,你为我送别……”
此后,曾很喜欢胡彦斌的我,再也不唱这首《红颜》。
一个家庭会有悲欢。人们总是追求着幸运,并把灾祸视为偶然。
曾有一个时期,脱了袜子,就会担心明天能不能穿上。在黑夜里难眠,想着煤气有没有关紧,会不会发生火灾、地震。路过高楼时,会担心有花瓶突然砸下来,断送这条性命。
直到今天,过马路时宁肯等一等,也不愿置身车流中……
不幸随时可能发生,因某人患病陷入贫困的家庭比比皆是;生活并不是永远平稳的溪流,总潜藏着人们无法预知的惊涛骇浪。
经历丧父之痛后,我一开始提到的那个朋友明显成熟了许多。
我们聊到很多从前不会聊的事。
他诚恳地说:我要找一份稳定的工作,认真交一个女朋友,照顾好母亲和弟弟。过去总觉得生活不用立刻面对。我想错了。
――生命中该做的事,等你想做时,或许已经晚了。
得过且过,总会留下种种遗憾。
大约十二年前。
我因为水肿住院,午夜,走廊里响起男男女女的哭声,病床轱辘和地面的摩擦声。
我当时如梦方醒,如同被命运的巨掌紧紧抓住。
后来我在给初恋的情书里写道:
人生短暂,彼此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