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10月20日举行的康恩贝2018年四季度学习工作会议上,全体与会人员齐声诵读了唐代孙思邈著作《备急千金要方》第一卷中的《大医精诚》。诚如胡季强董事长所言,《大医精诚》是一篇论述医德的重要文献,应该作为每一位习医者、制药人必学的经典。药王孙思邈早在1400年前就向我们揭示了中华医德的宗旨是“以人为本”,一切要以治病救人为先。中医强调治病的本质应是治“病的人”,而不是治“人的病”。
胡季强强调说,今天我们探寻3.0之道,要从精神和物质两个方面去入手,一方面,我们要做出真正的好药、放心药,另一方面,我们也要通过各种方式和路径,让我们的产品直达消费者,让他们感受到来自我们的爱,而这样的爱即为德,只有大德,才会有大医。
今天,让我们一起来重温下股份公司黄海波副总裁在会议现场所作的学习体悟分享。
黄海波:《大医精诚》出自“药王”孙思邈所著《备急千金要方》的第一卷。《备急千金要方》简称《千金要方》或《千金方》,是我国现存最早的一部临床实用百科全书。该书凝结了孙思邈数十年的临床实践经验,成书时他已逾70岁。他认为“人命至重,有贵千金,一方济之,德逾於此”,故以“千金”为命名。全文可分为“精”、“诚”、“体”、“法”四个部分——
《大医精诚》的思想溯源可以从《尚书•大禹谟》中找到: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中。这四句话正好对应了“精”、“诚”、“体”、“法”四个方面。人心惟危,即去蒂芥心、去分别心、戒傲心、戒贪心;道心惟微,即明心、静心、不动心、同理心;惟精惟一,即用心、专心、虚心、恒心;允执厥中,即发慈悲心、施仁爱心、执初心、守常心。
孙思邈同时也是一个修道之人,《大医精诚》的很多章句体现了《道德经》的思想,如第70章“圣人被褐而怀玉”、第67章“我有三宝,持而保之。一曰慈,二曰俭……”、第5章“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第46章“罪莫大于甚欲”、第11章“金玉满堂,莫之能守”、第7章“天地所以能长且久者,以其不自生,故能长生”等等,不胜枚举。需要特别论述的是,老子最核心的 “天人合一”思想。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即道生一,再分化出阴阳,即二;天为至阳,地为至阴,天地间又充满气,如同盘古开天地,这就是三;然后,天地之间衍生出万物,这个过程离不开气,非常具象。分化即是演化,为什么呢?原因就在于不完美,或者说有不足,有不足才要进化和演变,如果完美就根本不需要演变,所以越是后衍的生命越是不足,演变的压力会越大,也可说演化的过程就是一个弱化和残化的过程。所以老子说:“弱者,道之用”。万物既然越来越不足,依存条件也就越来越多,依存于整个生态条件的压力也就越来越大,这就是一个合一的过程。所以老子又说:“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万物有阴和阳,阴阳之间需要充气才能和,即三合一。人的腹部较背部更需要温暖,即负阴抱阳,呼吸就是冲气,这就是三合一。老子讲三合一来举例,也代表万物之间的合一。中国天人合一的思想就源自于此。
如果我们把中西思想作个对比会更容易理解“合一”思想的精妙。例如文字,汉字共有约90000个,常用3500个,靠这些字组合就足够应对文明的发展,几乎无需再生新字;而英文则不同,目前已经达到约630000个单词,常用单词30000个,为了适应社会发展,每天都在产生新词。又如药品,中药材几乎无需新增,组方就足够适用,所以组方即是研发;而化药药用物质需要不断研发新增,已经到了难以发现新物质的地步。再如医学思想,中医治人,基于生成论,即生命是自然而然生成的,所以特别注重自然性和整体性;而西医治病,基于构成论,认为人体是拼合而成,就是西方的解剖学,更讲究科学性和关注病灶(局部)。中医治人将人当成“一”来治,西医治病将人拆分来治,中西医之别能帮助我们更好地理解天人合一的思想。
现在要回到何谓大医的核心问题。
精,在术的层面,即从症状中找到病因,从病因上理解症状,换言之就是格物和致知。格物才能致知,致知了才能格好物,是一个循环递进的过程,所以格物与致知是合一的,这样医术才能精湛;诚,在德的层面,即自己首先得相信别人,这样才能让别人也相信自己,己信人与人信己也是一个循环递进的过程,也是合一的,这样德德才能高尚;方,在物的层面,即每味中药都是天地之精华,一个方子由一味或多味中药组成,药味和数量变了就适合当前的病人,也就不是适用的方子,所以方也是合一的,这样药方才适合确定的病人。术、德、方三合一,方为大医,大医就是把自己与药全心全意和病人合一。
唯有把病人生命放到至高无上地位的医者才有可能做到孙思邈所论述的“精”与“诚”,才能在术、德、方三维合一。
《大医精诚》能给我们怎样的启示?
我们往往把药品定义成物质,就会将其简化为“质”和“量”两维概念,法规和标准成为衡量质、量的标尺,合规合标成为目标,合规合标的药品就是安全有效的吗?不一定! “合法的劣药”可能在大行其道。这在中药中可能尤为突出。但这是因为忽略了另一半,即“精神”,由心而发的精神,正是“慈”、“诚”、“精”等情感要素,简言之就是良知,也即至诚至爱。凭此,药品方能有效和安全,做药才不是为了符合法规和标准,才能真真回到初心,即为了消费者健康,或者说与消费者合一。
中药行业有分化之危。在古代,医药不分家,医生不仅是医生,也一定是药师,不仅懂药,而且还采药、加工药,是合一的。到了现代,从中药材种植、采收加工、饮片生产、中药提取、制剂生产、经营销售、医院或药店等,全产业链在社会精细化分工之下,都被分化成一个个独立的环节,每个环节都由不同的主体负责。各环节之间需要有界限,以确定责任和利益,这样每个环节就会有“安全”、“有效”诉求的压力,随之而来的是“质量”以及“合规”的压力。于是,标准和法规承担起界定的作用,原本作为衡量之用的标尺渐渐成为目标所向的指针,又于是合法是第一位的、质量是第二位的、安全是第三位的,最最重要的有效性反而变成了末位。产业链上就会产生裂隙,裂隙又增加了风险和社会成本,包括信任成本。
于是我们可以总结出这样一个结论:“分之愈甚,合之愈切”。分化的越严重,要求合一的愿望就越迫切,所以中药全产业链需要和谐发展,用合一的思想才能让中药有效和安全。
▲四季度工作会议上全体人员诵读《大医精诚》
一、精:
惟用心能体内外同异,惟专心能达至精至微。
惟虚心知精经方之难,惟恒心博极医源之境。
(原文)张湛曰:夫经方之难精,由来尚矣。今病有内同而外异,亦有内异而外同,故五脏六腑之盈虚,血脉荣(营)卫之通塞,固非耳目之所察,必先诊候以审之。而寸口关尺有浮沉弦紧之乱,腧穴流注有高下浅深之差,肌肤筋骨有厚薄刚柔之异,唯用心精微者,始可与言于兹矣。今以至精至微之事,求之于至粗至浅之思,岂不殆哉!若盈而益之,虚而损之,通而彻之,塞而壅之,寒而冷之,热而温之,是重加其疾。而望其生,吾见其死矣。故医方卜筮,艺能之难精者也。既非神授,何以得其幽微?世有愚者,读方三年,便谓天下无病可治;及治病三年,乃知天下无方可用。故学者必须博极医源,精勤不倦,不得道听途说,而言医道已了,深自误哉。
(译文)晋代学者张湛说:“经典的医方难以精通,由来已经很久了。”这是因为疾病有内在的病因相同而外在症状不同,和内在的病因不同而外在症状相同的缘故。
因此,五脏六腑是充盈还是虚损,血脉营卫之气是畅通还是阻塞,本来就不是单凭人的耳朵眼睛所能了解得到的,一定先要诊脉来了解它。但寸关尺三部脉象有浮、沉、弦、紧的不同;腧穴气血的流通输注,有高低浅深的差别。肌肤有厚薄、筋骨有强壮柔弱的区分,只有用心精细的人,才可以同他谈论这些道理。如果把极精细、极微妙的医学道理,用最粗略最浮浅的思想去探求它,难道不是很危险吗?如果实证却用补法治它,虚证却用泻法治它;气血通利的却还要去疏通它,明明不顺畅却还要去阻塞它;寒证却给他用寒凉药,热证却给他用温热药。这些治疗方法是在加重病人的病情,你希望他能痊愈,我却看到他更加危重了。所以医方、占卜,是难以精通的技艺。既然不是神仙传授,凭什么能懂得那深奥微妙的道理呢?世上有些愚蠢的人,读了三年医方书,就夸口说天下没有什么病值得治疗;等到治了三年病,才知道天下没有现成的方子可以用。所以学医的人一定要广泛深入地探究医学原理,专心勤奋不懈怠,不能道听途说,一知半解,就说已经明白了医学原理。如果那样,就大大地害了自己呀!
二、诚:
发慈悲心普救含灵之苦,去蒂芥心执守从医之志。
施仁爱心视病者为至亲,去分别心厚待苍生万物。
(原文)凡大医治病,必当安神定志,无欲无求,先发大慈恻隐之心,誓愿普救含灵之苦。若有疾厄来求救者,不得问其贵贱贫富,长幼妍蚩,怨亲善友,华夷愚智,普同一等,皆如至亲之想。亦不得瞻前顾后,自虑吉凶,护惜身命。见彼苦恼,若己有之,深心凄怆。勿避险巇、昼夜、寒暑、饥渴、疲劳,一心赴救,无作功夫形迹之心。如此可为苍生大医,反此则是含灵巨贼。自古名贤治病,多用生命以济危急,虽曰贱畜贵人,至于爱命,人畜一也,损彼益己,物情同患,况于人乎。夫杀生求生,去生更远。吾今此方,所以不用生命为药者,良由此也。其虻虫、水蛭之属,市有先死者,则市而用之,不在此例。只如鸡卵一物,以其混沌未分,必有大段要急之处,不得已隐忍而用之。能不用者,斯为大哲亦所不及也。其有患疮痍下痢,臭秽不可瞻视,人所恶见者,但发惭愧凄怜忧恤之意,不得起一念蒂芥之心,是吾之志也。
(译文)凡是品德医术俱优的医生治病,一定要安定神志,无欲念,无希求,首先表现出慈悲同情之心,决心拯救人类的痛苦。如果有患病苦来求医生救治的,不管他的贵贱贫富,老幼美丑,是仇人还是亲近的人,是交往密切的还是一般的朋友,是汉族还是少数民族,是愚笨的人还是聪明的人,一律同样看待,都存有对待最亲近的人一样的想法,也不能瞻前顾后,考虑自身的利弊得失,爱惜自己的身家性命。看到病人的烦恼,就像自己的烦恼一样,内心悲痛,不避忌艰险、昼夜、寒暑、饥渴、疲劳,全心全意地去救护病人,不能产生推托和摆架子的想法,像这样才能称作百姓的好医生。与此相反的话,就是人民的大害。
自古以来,有名的医生治病,多数都用活物来救治危急的病人,虽然说人们认为畜牲是低贱的,而认为人是高贵的,但说到爱惜生命,人和畜牲都是一样的。损害别个有利自己,是生物之情共同憎恶的,何况是人呢!杀害畜牲的生命来求得保全人的生命,那么,离开“生”的道义就更远了。我这些方子不用活物做药的原因,确实就在这里!其中虻虫、水蛭这一类药,市上有已经死了的,就买来用它,不在此例。只是像鸡蛋这样的东西,因为它还处在成形前的状态,一定遇到紧急情况,不得已而忍痛用它。能不用活物的人,这才是能识见超越寻常的人,也是我比不上的。如果有病人患疮疡、泻痢,污臭不堪入目,别人都不愿看的,医生只能表现出从内心感到难过的同情、怜悯、关心的心情,不能产生一点不快的念头,这就是我的志向。
三、体:
为医家——
明心,澄神内视,临事不惑。静心,详察形候,纤毫勿失。
至病家——
不动心,食如无味,看有若无。同理心,病人苦楚,不离斯须。
(原文)夫大医之体,欲得澄神内视,望之俨然。宽裕汪汪,不皎不昧。省病诊疾,至意深心。处判针药,无得参差。虽曰病宜速救,要须临事不惑。唯当审谛覃思,不得于性命之上,率尔自逞俊快,邀射名誉,甚不仁矣。又到病家,纵绮罗满目,勿左右顾眄;丝竹凑耳,无得似有所娱;珍馐迭荐,食如无味;醽醁兼陈,看有若无。所以尔者,夫一人向隅,满堂不乐,而况病人苦楚,不离斯须,而医者安然欢娱,傲然自得,兹乃人神之所共耻,至人之所不为,斯盖医之本意也。
(译文)一个德艺兼优的医生的风度,应能使思想纯净,知我内省,目不旁视,看上去很庄重的样子,气度宽宏,堂堂正正,不卑不亢。诊察疾病,专心致志,详细了解病状脉候,一丝一毫不得有误。处方用针,不能有差错。虽然说对疾病应当迅速救治,但更为重要的是临证不惑乱,并应当周详仔细,深入思考,不能在人命关天的大事上,轻率地炫耀自己才能出众,动作快捷,猎取名誉,这样做就太不仁德了!还有到了病人家里,纵使满目都是华丽的铺设,也不要左顾右盼,东张西望,琴瑟箫管之声充斥耳边,不能为之分心而有所喜乐,美味佳肴,轮流进献,吃起来也像没有味道一样,各种美酒一并陈设出来,看了就像没看见一样。所以这样做的原因,因为只要有一个人悲痛,满屋子的人都会不快乐,更何况病人的痛苦,一刻也没有离身。如果医生安心无虑地高兴娱乐,傲慢地洋洋自得,这是人神都认为可耻的行为,道德高尚的人所不做的事,这些大概就是医生的基本品德吧。
四、法:
执初心医人先医己,戒傲心自谦勿自矜。
守常心修因不修果,戒贪心多福莫多财。
(原文)夫为医之法,不得多语调笑,谈谑喧哗,道说是非,议论人物,炫耀声名,訾毁诸医。自矜己德。偶然治瘥一病,则昂头戴面,而有自许之貌,谓天下无双,此医人之膏肓也。
老君曰:人行阳德,人自报之;人行阴德,鬼神报之。人行阳恶,人自报之;人行阴恶,鬼神害之。寻此二途,阴阳报施,岂诬也哉?所以医人不得恃己所长,专心经略财物,但作救苦之心,于冥运道中,自感多福者耳。又不得以彼富贵,处以珍贵之药,令彼难求,自炫功能,谅非忠恕之道。志存救济,故亦曲碎论之,学者不可耻言之鄙俚也。
(译文)做医生的准则,应该是慎于言辞,不能随意跟别人开玩笑,不大声喧哗,谈说别人的短处,炫耀自己的名声,诽谤攻击其他医生,借以夸耀自己的功德。偶然治好了一个病人,就昂头仰面,而有自我赞许的样子,认为自己天下无双,这些都是医生的不可救药的坏毛病。
老子说:“一个人公开地有德于人,人们自然地会报答他;一个人暗中有德于人,鬼神会报答他。一个人公开地作恶于人,人们自然会报复他;一个人暗中作恶于人,鬼神会来害他。”探求这两个方面的行为,阳施有阳报,阴施有阴报,难道是骗人的吗?
所以医生不能依仗自己的专长一心谋取财物,只要存有救济别人痛苦的想法,(积下阴德)到阴曹地府之中,自会感到是多福的人了。还有,不能因为别人有钱有地位,就任意给他开珍贵的药物,让他难以找到,来炫耀自己的技能,这确实不符合儒家的忠恕之道。我志在救护帮助世人,所以琐碎地谈论了这些。学医的人不能因为我说得粗俗而感到耻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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