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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轮值毒叔
单口烁金·宋方金
皇帝
很难演
宋方金：鲁一跟日本故事确实有缘分，《妖猫传》实际上也是改编一个日本小说。
张鲁一：梦枕貘的《沙门空海》。
宋方金：对。我还没来得及看，有几个问题替谭飞老师问一下，《妖猫传》里你演的唐明皇李隆基其实是一个非常复杂的人物，一方面要展现大唐盛极一时的得意，一方面要展现安史之乱的恐惧。你怎么认知和拿捏这个人物？因为演皇帝的演员基本上都很特殊，不是谁都能演皇帝的，皇帝这个身份在中国文化的体系以及语境里，是很特别的，我们印象中的皇帝既是最大的囚徒，也是最大的权力拥有者。所以这些饰演皇帝的这些演员，咱们一路数下来，陈道明、唐国强……
张鲁一：唐国强老师。
宋方金：一路下来，我认为皇帝是非常难演的。陈道明老师现在对出演皇帝非常谨慎，他觉得皇帝与皇帝之间也有很大的区别，但你又要演出观众心目中对皇帝的感受，很有难度。这是你第一次演皇帝这样的角色吗？
张鲁一：之前演过溥仪这样的末代皇帝。
宋方金：是剧吗？
张鲁一：《东方战场》。
宋方金：《东方战场》。
张鲁一：对，因为《东方战场》是全景二战的片子，所以溥仪在其中是一小部分，只有一小坨戏。
电影
是导演的艺术
宋方金：其实溥仪还不算正规意义上的皇帝，但唐明皇算。你演唐明皇是什么感受？
张鲁一：我觉得其实对于唐玄宗，大家都会有影像，书，对于这个角色各种各样的不同记载，但就像您刚才说的，我也认为电影是导演的艺术，我怎么理解唐玄宗不重要，重要的是凯歌导演的电影里需要一个什么样的唐玄宗。
宋方金：对。
张鲁一：因为他需要的东西是为整个电影服务的，没有任何东西比它更重要。
宋方金：对。
张鲁一：所以我会更多去问凯歌导演，您这部电影里需要一个什么样的唐玄宗，凯歌导演跟我说，唐玄宗虽然戏不多，但每一场戏都要能让观众看到他不同的性格特点，他说这个角色比较费劲，我进组拍的第一场戏是带着长安百万民众逃出长安，我当时是先用自己的方式，因为所有群演都已经在后面排好了，大队在那等着，然后导演说走走机位，然后我提前自己先过去了，之后我就与每一个群众演员对一遍眼神。
宋方金：一共多少群众演员？
张鲁一：我不知道也看不清楚，就乌泱泱的。
宋方金：你指的是对着前排的。
张鲁一：我能用眼睛看见的。
宋方金：你能用眼睛看见的。
张鲁一：对，我就跟他们每人都对了一遍眼神，当我看到一个人的时候，那人本来聊天说话，然后就不说了，然后你就发现所有人聊天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我从这边基本上快看完的时候，发现所有人基本上已经全都安静下来了。
宋方金：这是凯歌导演要求的，还是你自己？
张鲁一：没有，我自己提前过去的，然后凯歌导演他自己偷偷看见了，其实我没让他看见，他在这边聊镜头，他看见就说，我觉得你刚才这个调度挺好，这感觉也挺好的，他说一会儿你就这样，我说行，然后试第一场戏，当时高力士搀着他往外跑的时候，他一下停住了，后边都没来得及，全撞上了，刹都刹不住，然后照着旁边的人，啪，打了一大嘴巴，打完之后一个人就拂袖扬长而去，他就说我还是皇帝，先是镜头一个背影走了，然后镜头转过来的时候，是百万人一起出逃，这是我拍的第一场戏。后来快杀青的时候，凯歌导演就跟我说，我都一直不知道鲁一你能把这角色演成什么样，因为咱俩也没合作过，我也不知道你是什么样的演员，但第一天咱俩拍完那场戏，他觉得行，这角色能立住了，所以不管极乐之宴，还是马嵬驿兵变，凯歌导演都希望唐明皇既要有帝王的洒脱霸气，桀骜，也要嫉妒，有一个男人的嫉妒心和占有欲。
宋方金：明白。
张鲁一：包括最后到底这件事情杨玉环是怎么死的，是唐玄宗导致杨玉环的死，还是其他因素，他希望每场戏这个角色都能体现出不一样的东西。
宋方金：谭飞觉得最震撼的一场戏是李隆基对安禄山，就是对舞那段，因为那场戏是极乐之宴……
张鲁一：极乐之宴，当时戏里有一句台词就说：极乐之宴最重要的一位客人来了。这人就是安禄山。其实当时按照史实来讲，所有人都已经跟他说安禄山会反，唐玄宗就说不会，安禄山这次来了之后，唐玄宗面对自己的敌人，还能为他打鼓伴奏，安禄山根据唐玄宗的鼓点在跳舞，其实我们俩是这样一场戏。
宋方金：然后谭飞他想问，以这种方式演，是不是也是跟导演共同敲定的？
张鲁一：是的，这也是导演想表达的唐玄宗这个人物。他说，即便知道你是我的敌人，我也要为你打鼓，看你跳舞。这回到一个问题，我们做演员很多时候是希望更多接近角色，但皇帝这样的角色我们确实很难去体验。
宋方金：生活中很难接近，很难想象。
张鲁一：我都不知道怎么体验生活。
表演的空间
很开阔
宋方金：对，因为去年梅婷在《琅琊榜2》里演皇后，我去探班，她也是每天在考虑，因为我们是很难理解皇后和皇帝这种心态和关系，这确实是一个挑战，而且就是我看了一下评论，大部分是说自《霸王别姬》之后，《妖猫传》就是陈凯歌导演最好的作品，因为陈凯歌导演最近几年来的作品口碑都不是特别好，因为凯歌导演是绝大部分中国演员最想合作的导演之一了，那么这次跟凯歌导演合作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张鲁一：其实在杀青的时候，我们去年的时候办了一个晚宴，媒体都来了，那次宴会上我也说了，我说凯歌导演，走了这么多年，我终于真的走到了你的身边，自己开始做演员，从大学毕业到去年才跟凯歌导演一起能够第一次合作，当然也是我特别开心和荣幸的一件事，其实在那个时间接触到凯歌导演也是冥冥之中，老天真的对我特别好，我觉得我很幸运，那个时候我正好拍完了《嫌疑人X的献身》，我对表演的看法其实就像我跟您说的，我打碎并且否定了之前的自己，我觉得自己碰到了天花板，碰到了瓶颈，那个时候我开始重新思考我未来的表演，应该朝着什么样的方向，我应该怎么样走，但我自己一直没有找到这条路，后来和凯歌导演开始一起合作，凯歌导演给我印象最深的，一定是他对于中国传统文化的了解，我觉得他对于中国的传统文化，是有着自己的深刻的理解。之前就听到过很多人说凯歌导演的文化修养和文化底蕴非常深厚。
宋方金：对。
张鲁一：见了他之后确实印证了这些话。我觉得在他身上能够听到他对这些历史人物的一些评断，包括自己理解的观点，而且在指导每一个演员的时候，他能够帮助演员找到角色，而不是教演员如何表演，我觉得这是有本质的区别。
宋方金：对，这是很本质的区别。
张鲁一：所以我真的觉得他给了我一个启发。因为《妖猫传》拍完了之后，我还是存在有同样的疑问，就还是没有找到未来的这条路到底应该怎么走。
宋方金：演完了《妖猫传》，你觉得你还是在否定的这个框架之中，还没有找到肯定的方式。
张鲁一：还依然没有找到，但是凯歌导演也是给了我启发，从他的身上我找到了一些灵感，再往后走了一段时间，其实我觉得应该跳出表演本身去看表演和思考表演，我觉得我自己困在了一个太具象，太狭隘的空间里。我觉得表演不是狭隘的那一点点东西。
宋方金：对，很宽阔的一个事情。
张鲁一：所以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更多去读中国文化的东西。
宋方金：读书。
张鲁一：比如中国文化的根本精神或者是中国的风骨，中国文化到底是什么，其实这也是我一直在思考的，很多时候我们都在说，好莱坞一直在给我们输送美国文化，我们很多年轻人受了更多的美剧，美国大片，好莱坞电影的影响。
宋方金：包括日韩。
张鲁一：是的。但是受我们中国传统文化的影响到底有多深。我们毕竟还是一个中国人，我们还是一个中国的文艺工作者。
宋方金：对。
张鲁一：我们怎么能把中国的文化和中国的传统精神，在我们现在的这个时代，让更多的中国人知道，甚至是传播到更远的地方，我觉得可能这也是我们在所难免的一份责任和义务。所以当我看了一些这类的书，包括一些哲学书籍，其实都是在自己在找方法，找出路，我觉得其实自己还是受益匪浅的，能够从另外一个更广阔的角度去看表演。
工作
计划
宋方金：那接下来就是，你还在寻找表演的新空间，新高度，那你接下来的工作方便透露吗，比如说接下来要拍的戏？
张鲁一：就像我跟您说，我刚开完了一个不到十天的主创会，后面的一部戏叫《长河落日》，这部戏写的是关于轰炸东京那40天之内发生的一些事情，然后这部戏是有中国部分和美国部分，美国部分已经在和好莱坞的团队一起合作，已经在美国本土拍完了，然后现在是我们应该是在下个月开始要拍所有中国部分的拍摄，是有情怀的一部作品，所以也是想尽可能把更多自己思考的东西，在这部戏里面尝试着看能够有什么样的融入，或者说综合。
宋方金：写的就是轰炸东京吗？
张鲁一：大的史实背景是这个背景，但是具体写的是一些小的事情。
宋方金：明白，因为轰炸东京是很壮烈的一个事情。
张鲁一：对，因为它确实是二战重要的转折点。
用作品
与观众交流
宋方金：那你参加过综艺节目吗？
张鲁一：没有，这个说实话是我一直比较怵的。
宋方金：那接下来你觉得自己会参加吗？
张鲁一：我觉得没有意外的话应该不会。
宋方金：因为我觉得这已经是一个非常严重的事情，主流的演员大部分都参加过综艺节目，实际上综艺节目是介于真实和虚无之间，所以就造成了好多演员不好好演戏，因为刚才咱们也谈到大银幕和荧屏和话剧舞台，比如说像布拉德·皮特这些演员，他演完一部戏肯定要休息一段时间，因为他要让观众有轻微的饥渴感，就他不能经常出现在这儿。当演员不断出现在综艺节目里的时候，实际上观众在看他影视作品的时候，会产生违和感。所以我觉得也是好多演员把自己的前途毁在综艺节目上面，现在能够坚持不参加综艺节目的很少了，我相信找你的综艺节目肯定也会有很多。
张鲁一：有。
宋方金：如果比较直接来说，综艺节目的钱赚得比较快，而且他们现在的费用也是比较高，所以就导致了咱们现在的演员都是些综艺咖，所以我觉得这是很不好的现象，我觉得好演员不应该出现在综艺节目里。
张鲁一：我觉得可能，当然我也不说就是。
宋方金：都是你的朋友和同事。
张鲁一：我无法说好演员应不应该出现在综艺节目，我觉得出现在综艺节目里边也有好演员。
宋方金：有好演员，但是我认为他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边，但是他们出现在这里面了。
张鲁一：我觉得可能是个人的选择吧，可能作为我自己来讲，第一，我一直都在和喜欢我的很多粉丝都在说，我说我希望更多地用作品和你们交流，我希望能给你们带来一个个你们喜欢看的作品和角色，我说至于我自己本身，我没那么有趣，我不是一个有趣的灵魂，我也不是什么好看的皮囊，其实我都不是！可能我自己有自知之明，我没那么有意思。
宋方金：因为你即便想隐藏，参加综艺节目的时候，你也会暴露出一个真实的人设。
张鲁一：也有很多大家看到这个人真实的一面后，反而会很喜欢他，真实性格会非常有光彩有魅力。
宋方金：对的，咱就说上综艺节目的演员，因为不只是演员上综艺节目，现在就像我们编剧也有上的，比如说像史航老师，他上这类节目非常多，有的人上综艺节目之后，大家都觉得原来是很讨厌他的，后来发现这个人是很可爱的，有的上去之后，原来很可爱，但是上去之后，人设就崩了。我们前几年在《新周刊》那个新锐榜的时候聊天，就是今年是人设崩塌的一年，尤其是有了微博微信之后，明星演员，包括公众人物，他的人设很容易崩，因为他很容易通过各种途径，暴露自己真实的一面。所以我觉得其实你除了在表演中收藏了自己的光芒，我觉得在生活中也同样是收藏了自己的光芒，综艺节目它也是生活的一部分。所以凡是参加综艺节目的，因为我看到很多让人崩溃的事情，因为很多好演员根本不适合上综艺节目，包括《演员的诞生》也是一样，有些演员适合上《演员的诞生》，有些是不适合的，因为舞台不一样，影视表演在一个舞台上到底是如何才能公平公正地把表演的层次，或者说把演员的表演完整呈现出来，我觉得这也是一个非常大的难题。
张鲁一：我自己就是一直觉得，能简单的把一件事情做好，我已经觉得很不容易了。
宋方金：对。
张鲁一：所以其实在生活中，我是一个特别懒的人，除了自己演戏这点事儿，其它我都考虑不了。
宋方金：单纯，单纯是最大的力量。
张鲁一：所以我团队的人经常跟我抱怨，他说你能不能自己管管你自己的事儿，你也想想你自己应该怎么安排这安排那，我说对不起，我说我都交给你们，我说你们就让我能干那点儿事儿。
宋方金：在这个演戏范围内，职业范围内。
张鲁一：对，包括之前可能人家说，是不是你要参与这参与那，然后这个剧里边的各种植入，要不然你也帮着一起参与一些？
宋方金：就是做做监制，做做指导。
张鲁一：我说我什么也干不了，我说我就是一演员，你让我管好这点事儿，我就很不容易了。
愿意尝试
网剧
宋方金：那电视剧现在基本上是拍的越来越长，因为它的收购模式和播出模式，它只能是越来越长，我们叫做注水剧，那么越来越长，就导致咱们现在的叙事效率不高，今年的好多剧为什么没有好的口碑？就是因为它叙事效率太低了，因为它注水了。那么也就是说电视剧现在，其实已经被很多观众抛弃了，他们转过头来去追网剧，因为网剧现在基本上都是12集，一季最多就24集，那么今年就出现了好多很好的网剧。鲁一你接下来有打算拍网剧的可能吗？
张鲁一：您说电视剧越来越长这事儿，其实之前也会看到这样一个现象发生，其实自己也会有一定的担心，就是怕戏会因为被拖得长了之后，会不好看。
宋方金：对。
张鲁一：但是说实话我特别庆幸的是，因为我碰到了包括前面《爱国者》这戏的制片人，和再前面另外一个我拍的现代戏的制片人，我觉得他们在后期的时候，我觉得并没有使劲去一味地加时长，而是他们的态度说，我们第一个是要做一部好戏，所以如果后期你们觉得有废的东西，拖节奏的东西，掉链子的东西，你大可把它剪掉。
宋方金：这太好了。
张鲁一：他说我宁可少卖两集，我少赚这两集的钱，我也希望保证一个作品整体的好，所以我觉得可能会越来越多。因为我看到有这样的制片人在从事这样的事情。
宋方金：虽然说少但还是有。
张鲁一：还是有，而且我也觉得挺幸运，我都能碰见。
宋方金：对，你是个幸运的演员，我明白了。
张鲁一：运气还行，然后网剧当然了，这几年也有很多很好的网剧引起了也算现象级的一些话题。
宋方金：对，今年有两个，《白夜追凶》。
张鲁一：和《无证之罪》。我觉得特别好，给很多的演员，编剧，导演，找到了一个新的形式去做一些新的题材的尝试，可能它的标准是介于电视剧和电影之间，所以它能够完成一些电视剧里边不能完成的假设和可能性，然后又不像电影那样费的艺术创作，那么用力，或者用很多精力，所以我觉得是一个好的形式的出现。当然对任何形式，首先我都不排斥，如果有好的网剧作品的话，我也一定愿意去尝试，但还是剧本、角色、团队，对我觉得这很重要。
宋方金：所以希望早日看到鲁一的网剧作品，因为网剧都是在手机屏幕上看，所以大银幕、荧屏、舞台，你都演了，现在是要上手机屏，希望早日看到鲁一的网剧作品。
张鲁一：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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