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兽之道》：蚕食的人生

这个夏季档日剧里武井咲主演的松本清张原著的《黑色皮革手册》无疑是让我期待的一部。但第一集看了一半我便关上了视频。武妹子美是美的，作也是够作，但是横看竖看都像小孩子的恶作剧，哪里是经历人生起伏选择用犬儒主义的态度来笑对人生的昭和魔女。

松本清张笔下作恶多端的漂亮女人，都是扎实的强者，在弱势群体中脱颖而出，伤痕累累却越挫越勇的战士，浴血奋战在男人们的世界里，为了更好地生存，坚强坚定地让人动容，不择手段也成了最好的手段。除去那一面邪恶之外，还要有着几分勇气与霸气——输了什么也不能输了尊严！她们有着自己的生存之道，凛冽中带着坚韧，只能远观而不可亵玩焉。所以在我这里，松本清张笔下的恶女最佳人选依然是2004版《黑色皮革手册》里原口元子的饰演者米仓凉子。

米仓凉子好似生来就有种大气的风骨，她演戏前做过七年模特，许是猫步走得多了，生子挺拔就连走起路来都飒爽有力，但同时又充满女性那种妩媚的弹性。有趣的是，米仓凉子也的确是出演松本清张作品最多的女演员。《黑色皮革手册》（2004版）《白阁》《坏人们》《热空气》《家政妇看见了》《强蚁》……其中，2006年的《野兽之道》是我最喜欢的一部。

这部《野兽之道》，不同于屡屡陷入演技程式化的米仓凉子，表现永远完美的佐藤浩市，十年如一日塑造相似角色的仲村彻，还有十分出彩的平干二朗和若村麻由美这“主仆”二人。

“野兽之道，它并不是人间正道，而是任意践踏伦理道德之路。”成泽民子，童年气哭却怀抱着成为珠宝设计师的远大梦想，但是，门路、背景、金钱，她一无所有。更何况还有一个因脑梗瘫痪的丈夫。

她是一个有野心的女人，外表的平静下掩藏着不择手段的凶狠。为了心中的那个梦，听任信誓旦旦要许给她一个全新人生的男人小泷章二郎的话语，纵火烧死了丈夫。那一刻，熊熊烈火映照出的不是失火的天堂，而是燃烧的地狱。自此，她与过的自己彻底了断，踏上了“兽道”的征程。

这条路，自然满是经济。她华丽转身，华贵妩媚取代了之前的憔悴苍白。拥有了自己的设计室，利用关系得到设计大奖，得以在打压她的老师面前扬眉吐气，坐拥财富和掌声——代价是成为权倾朝野的大人物鬼头泷太的笼中雀。但他自诩这一切都是值得的。她说，“回头便是看惯了的地狱，前方则是还未映入眼帘的地狱，两边都是地狱。”她已无法回头。“如果注定是要坠入地狱，我又怎能人手做其他人的道具？”她是如此聪明，懂得该如何给自己留有退路的同时伺机出手。鬼头曾说，这就是她跟服侍了自己25年的佐伯米子的区别——前者想要什么都会直爽的说出口，而后者却总是忍者不说。

就像她给设计室取的名字masquerade一样，表里不一就是她的生存方式。珠宝商眼中的她，眼睛像玻璃球一样虚无。结尾处民子回到童年时的故乡富山，偶遇小时候给她动过手术的医生，告诫她“城市里披着人皮的狼太多了，美丽的人很可能被他们吃掉，一定要小心。”可惜，这是她自己的选择，走上这条不归路，注定无法回头。就像民子自己所说，曾经的芳仙阁是她作为人最后待过的地方。

一如民子这样充满邪恶的女人，爱情对她来讲就仿佛是奢侈品。却也是必要额消耗品。一边是让她深陷其中的小泷章二郎，一遍是情迷于她的警察久横春树。一个奸诈油滑，城府极深，永远一副微笑的模样让人看不出他心中所想；一个平庸孤独，敢爱敢言，罹患绝症还在为拯救她而拼命。但是邪恶的人总是更容易被同类所吸引，民子无法自拔的爱上了给她重生又置之死地的小泷章二郎，哪怕知道他每次定会把自己拉入怀里或是远远的推开自己。再一次的累活，令她始料未及，她终于读懂了他微笑背后的所有残忍、决绝，所谓爱情，灰飞烟灭。或许三个男人之中只有鬼头洪太才是最爱民子的——给她财产，劝她远离一切政治与黑金。

结尾死里逃生的民子居然还向小泷章二郎抛出是否曾想放弃一切和她一起好好生活的愚蠢问题，他轻蔑地答道，没有，绝尘而去。这就是女人，哪怕再绝情也终归需要一个明确的答案作为对过往爱情的祭奠。不过对民子来说这场游戏她也不算输——他玩弄了她的感情，也高估了自己的智商。

片尾民子一身黑色裹衣，一个人行走在冬日人潮汹涌的街头，那副饱经血与火洗礼的面容，重新蒙上说不出的疲惫与憔悴。似乎，民子在通往地狱的野兽之道上渐行渐远。我们总在生活里不断暗示自己要心向光明，实际是回避遭受驾驭不了的更大力量的左右，黑暗的力量有多强大和持久，谁都心知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