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人物身份 』

中国纺织服装教育学会少儿模特工作委员会秘书长

浙江纺织服装职业技术学院服装表演专业主任

2000年成为模特老师，她见证过凤凰涅槃，也见证过销声匿迹，如何让学生在“美色经济”中生存，成为她费尽心思的事。

“才能是在寂静中造就，而品格则是在世间汹涌波涛中形成的。”模特有着比普通人更好的形体、五官与气质，这是她们的天赋，但仅凭天赋并不能真正凸显他们的价值，真正能成就他们是戒骄戒躁地打磨自己。模特行业有黑暗的一面，在行业乱象中如何实现行业的良性发展，更多考验的是从业者的品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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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7年董肖宇高三，正是模特行业在中国飞速发展的时候，报纸上总是在最显眼的位置刊登着名模们的新闻，人们也津津乐道荧屏上那些名模们参与的比赛、演出、电视剧。她们神采奕奕，是世纪末的新鲜面孔，有着独特且迷人的吸引力。

董肖宇那会为自己做好了决定，报考苏州大学的服装表演专业，她拜托妈妈为自己找到专业的舞蹈演员，花了一下午学习了一段舞蹈组合，每天放学反复练习，终于到了面试的日子，第一次面对考官的审视，她仍然底气不足：“跟我一起考的女生都是化好妆，穿着高跟鞋，做足了准备，而我就像一张白纸，扎两小辫儿，还跳的是民族舞。”

一个月后，一张面试合格通知书悄然而至，董肖宇算是吃了一颗定心丸。高中毕业，她如愿进入苏州大学艺术学院，在崭新的环境里，没有人知道她对自己极度不自信，也不敢表达自我：“也许进入这个专业可以改变我的状态。”

二十世纪末，模特行业还只是局限于T台、形象代言、广告、产品样本拍摄，占领T台的是像陈娟红那样傲视群芳的国际名模身高，大量需要的也是身高在178cm以上的模特。身高仅有173cm的董肖宇意识到自己一毕业就面临着转行，那时候，她十分敬佩自己服装表演专业的老师，“学识不凡，为人公正，特立独行。”于是她决定也成为这样一位老师，继续从事她热爱的专业。

2000年7月，董肖宇毕业回到宁波，在宁波服装职业技术学院（已与浙江轻纺职业技术学院合并为浙江纺织服装职业技术学院）开始了自己教师生涯。现在她的学生已遍布于各行各业中，有的已小有所成，带着感恩之心重返母校，董肖宇看到那么多“孩子”回来，不但没有忘记她，反而对她感激不尽，那时候她更深刻地认识到自己身上的责任，她要尽最大可能地帮助学生毕业后找到自己的生存空间。

她思考了很多种学生从业的可能：“近几年，电商经济火爆，网络直播、时尚博主、流量经济风生水起，女生身高175cm以上的大模市场份额日渐缩水，而身高165cm到173cm左右的小个子模特市场空间很大，有较强活动策划和执行能力的学生毕业后也可以去做模特经纪人，活动策划者，还有学生毕业以后可以去培训机构做模特老师……对于以前的模特来讲，可能二十六七岁就得考虑转行了，而现在模特通过健身保养三十多岁都能维持原来的状态。”董肖宇认为职业模特在事业的旺盛期就需要对今后的职业迁徙做好充分的准备：“编导、时尚摄影师、服装设计师、服装搭配师、时尚活动策划人都是一种选择。”

2015董肖宇主动承接了IMC上海国际模特大赛浙江赛区的组织与承办，因为这既可以让学生了解整个大赛的工作流程，又可以为自己的学生创造更多走出去的机会。每年学校为期一周的“纺服时尚周”，都是最忙碌的时候，同时也是带领学生编导团队练兵最好的战场。今年，她和专业教师带领学生团队，完成了宁波国际时装周秀场的所有发布会的编排及后台管理工作。

除了自己的教学，她更希望自己的学生懂得思考怎么去实现自己的长远价值，单单她去引导是远不够的：“比如模特要懂得包装自己，要学会利用网络资源与媒体，如果一个模特的Instagram、微博、小红书、抖音粉丝流量上升之后，也许就成为了现在的‘网红’、流量模特，也就是所谓的名模了。”

董肖宇认为“美”是父母赐予的礼物，如果一个模特不懂得把眼光放长远，想好未来的路该怎么走，那么她的“美”只能是昙花一现。模特应该学会为自己的天赋增值，不是一味地去消耗它，想要取得应有的地位与尊重最终还是应靠自己的能力与才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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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大革命时期，董肖宇的父母都是知青，两人去了黑龙江，她也就出生在了那里。到了上学的年纪，父母考虑到这边的教学条件并不如江浙一带，于是在她三岁时将她送回宁波奶奶家里，当时父母并没有与她沟通过这件事，初到宁波她有着孤独的恐惧心理，人很胆小，不懂得自我表达。

学校每年都有毕业生选择到培训机构做少儿模特老师，董肖宇在做毕业生跟踪调查、顶岗实习走访、专业调研的时时候发现大多数老师的教法是不正确的：“少儿模特与成人模特有着截然不同的教学方法，成年人你可以严厉地训他，但是孩子是不可以的，举个简单的例子：成人在训练中可以直接指出错误的地方，但是面对孩子必须考虑到教学的趣味性和形象生动性。”

当越来越多的学生回来与她探讨教学方法后，她发现很多童模机构都存在着教育问题，很多培训教师和机构老板其实并不专业，有的甚至只是听说这行赚钱多就入行了，她不禁对这种现象产生了危机感：“一是这些孩子会不会被教坏？有些穿着维密的衣服就出来了，与她们的年龄并不匹配。二是培养孩子形成一种错误的审美，她们完全只是模仿大人，没有了童真童趣。三是有一些训练方法对孩子身形发育很不好，往长远看，十几年之后她们中有人可能成为我的学生，如果她们已经形成了这种错误的审美观、价值观，错误的模特表演技能，那我没办法去改变（她们）了。”

因为自己很清楚不自信、被否定的童年是怎样的，董肖宇不希望其他孩子像她一样处于一种压抑的状态，少儿模特的教学方法应顺应孩子的天性，重在培养他们对美的发现与感知。2017年夏中国纺织服装教育学会少儿模特工作委员会下属的少儿模特工作委员会正式成立，董肖宇在其中担任秘书长。为了规范少儿模特教学内容，少儿模特工作委员会联合了全国高校优秀的服装表演专业老师来共同开发教材，并制定了UNCMC中国少儿模特教育体系等级测评标准和考核。UNCMC少儿模特教育体系以少儿模特教材研发为核心，立足少儿模特素质教育,构建标准化少儿模特教育体系，普及艺术教育，为少儿打造寓教于乐的成长体验。

“一个人的童年可能就只有十年，未来的四五十年你都在做大人，当你以后看到童年的照片，发现自己完全就是个扭捏的‘小大人’，你会不会为自己惋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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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肖宇笑称自己做的很多事的原始出发点是为了学生就业：“中国模特行业经过四十年的发展还是比较初级的,初出茅庐的学生为了多挣点钱跟企业一起‘架空’经纪公司，被侵权后他们仅靠个人的力量又维权无门。保护模特权益、改善模特工作环境等意识才刚刚被业内人士提出来，很多模特的工作并不被尊重、工作环境还是相对简陋，侵权和恶意压低工作报酬的现象也时常发生，如果这些情况得不到改善，那么模特、经纪公司、企业终将无法和谐共处、互利共赢。”

“模特应该得到的是等同价值的报酬，如果这些孩子找不到自己的价值感那么他们慢慢会离开这个行业，企业也用不到好的模特，这个行业也不会有希望。”忧虑是确实是存在的，并且难以消解。

没有走上T台，却走上了讲台，她感叹忙得连自己的时间都没有，但她已学会平稳地走过纷乱与匆忙，她允许学生去犯错，因为她年轻时也是如此，她知道学生的迷茫，因为她年轻时也是如此。她仍然有着不羁的灵魂，只是她知道，真正的自由，是自我主宰。

模特不应该是青春饭，不应该如纳博科夫所说的：“每当我追溯自己的青春年华时，那些日子就像是暴风雪之晨的白色雪花一样，被疾风吹得离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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