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手指下面看更精彩内容原创 | 要学学那个某人呀,脸不红气不喘的就诳走他三千两白银,还一副要他感激涕零的张狂样,那人明白的表示赚的钱一起分,可自己一文钱也没出,一伸手就要银子,可耻,真是太可耻了,而他居然心甘情愿地走入人家的陷阱,掏钱掏得很痛快。 「老三,你是什么意思,见不得哥哥赚点零花钱吗?你屋子都快盖好了,而我们还住在陈旧的老宅子里,你就不想帮帮哥哥们吗?」吴春生不满的道。尽会扯后腿,果然是个不亲的。 「养鸡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哥哥们做不来。」他也还在摸索,不知道为什么石灰铺在地上能减少鸡只的患病,但他媳妇儿晓得,也做得很好,几百只鸡没死一只。 「没做怎知做不成,你是头白眼狼,专门败家里的,有好处想一个独占,不肯分给大哥、二哥。」这话说重了,很伤人,可是吴夏生还觉得骂不够狠,做弟弟的不该忤逆哥哥,只有听话的分。 听着恶毒的言语,被伤得遍体鳞伤的吴秋山已经百毒不侵了。「我没吃家里的、用家里的,我手里的每一文钱都是自己赚来的,两位哥哥家是兴是败和我没关系,你们不是早就把我赶出家门了吗?」 「我们也分了你二十亩地……」吴春生脱口而出,但话音一落,他便心虚的和二弟对看,他们都很清楚,那地根本不值钱。 「是呀,好荣幸,大伯、二伯,既然你们晓得地是我们秋山的,那么你们站在我们的院子抢我们秋山的活,你们真是他的亲哥哥吗?不会是前世债没还清的讨债鬼,今生化为兄弟来追讨吧,你们说说看,到底要他还多少,是要砍他左手好呢,还是剁条小腿带回去炖汤,再不济红烧眼珠子、醋溜人肉,心肝肺也能当下水,剖开脑子生吃……」 牛青苗出马,万夫莫敌,吴春生和吴夏生自知说不过这个牙尖嘴利的,摸摸鼻子便灰溜溜的走了。 何长风在一旁看戏看得可开心了,笑意怎么也止不住。 吴秋山家的屋子正在赶建中,手艺不错的牛青苗就待在临时砌的灶台前,煮出一道又一道令人垂涎三尺的案头菜,包人一吃就上瘾,牛青阳和牛青果则在一旁打打下手,帮着递菜、递盘子。 突地,一名十三、四岁的泥瓦匠学徒跑到牛青苗身旁和她咬耳朵,她才知道老吴家的又来了,而且还很不客气的削她的男人。 他们还真太把自己当回事呀,居然敢在她家踩她的男人,当她死了不成?她若是还能忍,便是胯下韩信了。 牛青苗顺手抄起灶台旁的一物,便气冲冲的冲了过去,她不晓得她一出现的时候有骇人,真把有狗胆没熊胆的吴春生和吴夏生给震慑住了,他们脸色发紫唇泛白,大气不敢喘。 再仔细一看,她手上拿的是一把剁骨头的菜刀,刀上还有刚宰过鸡留下的鸡血,鸡血尚未凝固,顺着刀柄往下流,她的五指指缝、手心、手臂鲜血淋漓,好像刚杀过人。 吴春生、吴夏生想到她上次说的人腿炖汤、生吃脑的,当场吐了一地酸水,随即像见到恶鬼般的仓皇而逃,连鞋子都吓得掉了一只。 「哈哈哈,太有趣了,你实在该到刑部当提刑,我已经许久不曾看到这么精采的戏了。你让我大开眼界……啊!不行,笑到肚疼,谁来扶我一下,我要坐不住了……」闲着没事又来好兄弟这儿转悠的何长风,捧着肚子大笑。 「博君一笑是我的荣幸,不过你也把下巴收一收,都瞧见你两颗坏牙了,你就做做好事,不要坏了我们的胃口。」牛青苗也觉得奇怪,她记得明明捉的是汤勺,想说要是那两人要是再说些什么难听话,她就要用勺子打他们,怎么握在手里的会变成大菜刀了?罢了,反正只要能把人赶走,用什么工具都是一样的。 「什么坏牙,我是翩翩佳公子,你这人能不能别这么惹人讨厌?我实在怀疑秋山兄弟的眼光,他哪只眼看到你心美人美了。」分明是眼瞎了,砾石看成美玉,被朦了还瞎开心。 「彼此彼此,公子乃小妇人镜子,小妇人也觉得面目可憎。」牛青苗骂人不带一句脏话,却能让人恨到骨子里。 「你这个……」何长风一火大就会握拳,他一举起拳头挥舞,纯是威恫作用并无恶意,一只粗黝大手将之拨开。 「别对着我媳妇儿挥拳,就算你是长风兄弟,扭断你的胳臂轻而易举。」吴秋山低沉的嗓音中有着不悦。 何长风无意间惹恼了护妻心切的好友,他讪然的一摸鼻子。「你知道我是闹着玩的,不当真。」 「找你媳妇儿玩。」吴秋山是内敛藏锋的老实人,人实在却像一把刀,平时收在刀鞘里不见锋,外表看来朴实无华,可若踩到他的底线,刀刃一开锋,瞬那间的金光刺得人睁不开双目。 「我没媳妇儿。」何长风嘻笑的一摊手。 「找一个。」三条腿的蛤蟆难找,满街走的女人不愁。 「找不到。」何长风无赖的猛搨风。 「你到天池寺走一趟,那儿每天都有很多求姻缘的贵女。」他蒙眼瞎捉也能捉到一把。 天池寺是京城最负盛名的寺庙之一,专管姻缘和人间功名,内有红线和状元糕任人取用,香油钱随喜。 何长风哂笑道,「你也晓得天池寺?」 「听过。」非常有名。 文凤公主便在那遇见她的驸马,当朝探花郎,结成一段佳话,彼时被编成戏曲广为流传,天池寺的香火为之鼎盛。 「耳报神,你的消息还真灵通,不过问问你媳妇儿,她养那么多鸡销得出去吗?」 几千只鸡,不是自个院子养养就算的数目,他三间酒楼要全吃下有点难度。 「她……」 「你们直接和我谈即可,不要再玩那一套愚蠢的传话,大男人小家子气,说出去不怕丢脸。」牛青苗没好气的横了两人一眼。这种绕圈子的游戏他们还玩不腻呀,是个男人就要大大方方的,这样才有魄力。 两个只差拜把的兄弟表情一滞,尴尬一笑,你看我一眼,我睇你一眼,都在怪对方不好。 「弟妹呀,女人要待在家里洗衣、煮饭、带小孩,不要处处与人争强。」她骂男人像在数落自己家孩子,实在要不得啊! 她当蚊子嗡嗡叫。「鸡舍何时能盖好?你催催泥瓦匠,多出些人赶一赶,我约弄到了六千只鸡崽,就等着入舍。」 算是她幸运,碰到专孵小鸡的妇人,她帮着联络到同行,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收集到一定数目的仔鸡。 「六千只?!」 听到如此庞大的数量,两个男人都傻住了,一个想的是,那么多鸡要怎么养?另一个想的则是,那么多鸡买得了吗? 「犯得着这么惊讶吗?比起你坑了我的五百两,我更讶异,好吗?」一想起此事,牛青苗就恨得牙痒痒的。 她卖糖串手艺得银五百两,而且完全不藏私,还画出花样让天香楼打出模具,一共十二种款式,一推出便大受欢迎,大人小孩都喜欢,天香楼赚银子赚狠了。 但身为大功臣的她不但得不到一丝好处,反而被阴了。 有着恶趣味的何长风到当地县衙询问买山的价钱,不知他背景的县令一见他穿着打扮都十分富贵,便知财神爷上门,一口气开出两千两高价,就欺他是外地来的二愣子。 两千两在京城买一百亩地算是便宜了,想买的人会赶紧下手,以免向隅,可是对穷乡僻壤的山阴县而言,那是座荒山,白送人都不要,有人要还捧着手送,多少能收点税。 这厮也不是没吃闲吃的主儿,他在言谈中搬出他那位位居二品的高官爹,仗势压价。 结果价钱一砍再砍,五百两银子买到近千亩的大山,还附送山脚下十亩左右的旱地,牛青苗拿来盖鸡舍正好。 但是这位何公子太恶劣了,说好是他出的银子,最后阴了牛青苗一把,五百两没给她就罢了,还一脸嘲笑的当她的面将地契交到她丈夫手上,地主的名字填的是吴秋山。 她当时是被嘻到没话说了,很想给他一个大棒锤,不过事后想想也没什么大不了,夫妻是一体的,吴秋山的就是她的,她想要,吴秋山会不给吗?何长风纯粹是没事找事。 只是有这么大一片地就得小心藏着,不能让老吴家的知晓,不然他们又要想着法子来要过去,不管赚不赚钱都是一笔财产,以吴春生、吴夏生的为人是不会放过,他们的妻子更贪婪。 「哎呀!就说女人小心眼,还不是给你们家,我有中饱私囊吗?你一文钱也不用出就白得九百多亩的土地,日后种树、养鸡多方便,你还能在山上盖幢大宅子,当你家子子孙孙的祖地。」瞧他多为他们着想,连更长远的以后都想到了,斤斤计较的女人太不可爱了,一点也不讨喜。 牛青苗其实也不是不知道何长风打的主意,他这是变着样子在照顾吴秋山,所以她轻轻一哼,算是领情了。「我让你找的调料找到了没?」 「我谁呀!我可是京城第一雅公子,我出马要办的事哪有办不成的道理,翻手覆手间的小事,你牛刀小用……」 她有些不耐烦的打断道:「废话多,说重点。」他不知道什么叫简洁扼要吗? 何长风恼怒的一瞪眼。「在马车上。」 「早说嘛!」牛青苗马上让吴秋山去把东西搬下来。 「东西不多,我尽量凑齐,我不晓得是不是你要的。」 吴秋山双臂有力的扛了好几袋,牛青苗仔仔细细的一一解开来细瞧,她从中捉了几样就走向灶台。「你等着,我让你看这生意做不做得了。」 她随时捉了一只母鸡,去血拔毛之后便快刀剁成好几大块,除了鸡头、鸡脖、鸡爪、鸡下水不吃外,全部的鸡身都应用到,没有一丝浪费,堆了满满的一大盘鸡肉。 打了二十颗鸡蛋,用筷子拌匀了备用,鸡肉要下锅前要做事前准备,帮鸡肉按摩,然后沾蛋液、裹粉、轻拍,接着下锅油炸。 满满的油锅炸得滋滋作响,若是一般庄稼人家瞧了准会骂声败家婆娘,居然将一整年要用的油拿来炸肉。 鸡肉表面呈现金黄色,捞起,沥油,撒上胡椒粉和番红椒粉,也就是辣椒粉,她还做了酸甜可口的蜜梨沾酱提供多一种选择,这种匀水加芝麻碎粒的果酱是她秋天做的。 「吃吃看。」 何长风一脸不屑的用筷子夹,但肉太大块了,一夹不是掉了便是太重,夹到一半嫌麻烦。 「这种吃食要用手捉,吮指回味。」牛青苗在一旁提醒。 「呿!还吮指回味呢,根本入不了大雅之堂,谁会用手捉着吃……啊!吴秋山,那只鸡腿是我的,谁让你抢了,快还来!」好大的狗胆,敢在他嘴边夺食,不要命了。 东西要有人抢才好吃,看起来不怎么起眼的炸物却让人有种口齿流涎的感觉,很想大口咬下。 吴秋山看他话说得不少却迟迟不动手,相信自个媳妇儿手艺的大块头伸手一捉,脆香脆香的口感滑入口中,浓郁的肉汁在口腔里爆开……「叹!这……」太好吃了! 「咦什么,不许跟我抢,都是我的。」何长风恶狠狠的瞪着吴秋山,彷佛护食的野狗,接着咬了一大口手中的炸鸡,不错不错,真不错,怎会这么好吃?肉在油锅里炸居然不柴,咬下去有肉汁喷出来,淡淡的辛香味把肉香的鲜嫩提出来,更让人停不了口。 「有一整只鸡。」牛青苗见两个大男人吃到都没空说话了,好笑的道。 何长风冷哼一声,但双手的动作依旧不停,撕着鸡胸肉塞进嘴里,连鸡骨头都尝得津津有味。「我胃口大,正饿着,一头牛也吃得下。」 「长风兄弟,吃独食不仗义。」吴秋山眼捷手快的抢到两瑰鸡肉。 「吃饭皇帝大,谁跟你讲义不义气,我一年才下来几回呀,让让我不行吗?你想吃随时都能叫你媳妇儿做。」何长风说得无比哀怨。 闻言,吴秋山想了想也觉得没错,就把手里那块还没吃的炸鸡放回去,他刚一放下去,某个狼吞虎咽的男人马上抢过去,他边吃边流汗,全无风流倜傥、气宇轩昂的公子模样。 此时的他是个吃货。 「长风兄弟,你这些调料打哪儿弄来的?」相当齐全,教她十分意外,她都想好了替代物。 「宫里。」何长风嘴里塞满了鸡肉,含糊的回道。 「宫里?」是她听错了吧? 牛青苗的眼前只有小小的山坳村,七十来户,不到三百名的人口,大部分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庄稼人,皇宫内院离她太遥远了,她也不想和皇权扯上关系,她可不想把自己的命悬在刀口上。 何长风又道:「我二姊是淑妃。」 啥!淑妃?!她风中凌乱了,没想到这个玩世不恭的公子哥儿,居然是皇亲国戚。 「别一副被雷劈中的样子,不就是宠妃之一,生了一个四皇子,今年十岁,聪明好学,机敏多智。」皇上宠着就万事太平,皇后是敦厚之人,对待嫔妃一视同仁。 她这是傍到大款了吧!可是牛青苗马上想到李世民夺位,九龙之争,皇子是汰换率最高的职业,一场宫廷兵变便全面血洗,大的小的全跑不掉,死成一排,为了以防万一,她必须先问清楚,「皇上如今龙体还安康吧?」她得先看评估一下要不要存粮以防兵祸,或是准备逃难。 何长风立刻听出她话中的隐喻,那张万人迷的桃花脸顿时黑如锅底。「吴秋山,管管你媳妇儿那张嘴,别把砍头的话挂在嘴上,否则出了事我也保不了你,皇上好得很,龙威万万年,春秋千古。」 吴秋山面上含笑地将妻子拉到身侧,轻抚她如云青丝。 「长风兄弟,敢问令尊官职?」女儿能入宫为妃,肯定父亲的官做不小,得获圣宠。 何长风懒懒的回道:「户部尚书。」 闻言,牛青苗两眼顿时一亮,脑子灵活的动起来,户部是管银子的,那么……「既然令尊大人是一员二品大官,可否请他帮个小忙,写封推荐信让我家小弟入书院就读,不用太有名气,就离山阴县最近的云峰书院,来回方便……」 【第十章 银子太多也是有坏处的】 云峰书院?! 这牛青苗还真敢开口,不怕把腰给闪了,脊椎骨挺不直趴着做人。 何长风神情轻蔑的瞅着她,用目光回她八个字,早死早超生,勿奢念。 云峰书院乃本朝四大书院之一,专收小有文才的学子为生,文韬武略上若无出色处,管你是大臣之子还是巨贾子孙,刚正不二的山长柳夫子一律拒为门外,不肯降低学生入学的素质,选学生之严苛媲美进士考选。 不过一旦入了云峰书院便是前途的保证,不论考上秀才、举人,或是从此平步青云直爬上高位,云峰书院出去的学生一定有不差的名气,为鸿图仕途添光。 而嘴上嚷嚷着叫牛青苗别作梦的何长风还挺有本事,真把牛青阳送进云峰书院,依规定要住校舍,逢五休沐一日。 「不要了,姊姊,我不行了,一会儿我还要赶回书院,不能再帮你了,你饶了我吧!求你了,你是我亲姊姊,不是牢头啊……」不行了,不行了,他的手抽了,握不住毛笔了。 「年纪轻轻的叫嚷什么,你亲爹后娘还在呢,还用不着你披麻带孝,你给我老实待着,没弄完不许走。」好不容易逮了个能读能写的劳力,牛青苗岂能轻易放过。 当年吃过炸鸡的何长风真的是吮指回味,原本就同意和吴秋山夫妻合作开铺子的他二话不说地由租变成买,买下地段最热闹的铺子进行改建,内外大整修整成牛青苗要的样子,还特地请了人打造了特制的锅具和烤炉。 何长风迫不及待的想开张,他觉得大有赚头,可是牛青苗不同意,把他压了压,她养的鸡还没长大,他上哪弄来大批的鸡肉,还不便宜了别的鸡贩。 只是拖呀拖的,拖不过金主的脾气暴躁,第一批成鸡养足四个月半在六月宰杀,热火朝天的炸鸡生意因此展开。 比照某现代连锁企业的营业方式,铺子一共有三层,一楼是点餐区,只提供排队排累了歇歇脚的长椅,不让人在此用餐,而二楼是开放式的用餐间,任谁只要买了铺子里的吃食都能在此吃完,顺便聊个家长里短。 三楼则是特别招待区,设有私人包厢,要有点声望或银子的人才能上来,另设有专门通道,而且要预定。 不过为什么特别呢? 因为这里吃得到连皇上、皇后也吃不到的现摘当季果品,像樱桃、杨梅、枣子、苹果、香梨、柑橘,拳头大的人面桃,红得喜人的杏李……十几种甜得多汁的水果。 牛青苗把吴秋山名下的几百多亩地都拿来开果园,有混种、有分区另种。 现今的鸡只养殖场上有几万只鸡,分批饲养,饲养来源不花一文钱,她在鸡舍旁又盖了一溜屋子,专养蚯蚓,在地上挖了坑埋入长方型木箱,再将切段的蚯蚓丢进去。 养蚯蚓的饲料是来自天香楼、赏味居、宝味斋的泔水,以及用剩的菜叶子,把每条蚯蚓都养得又肥又大。 但是只有蚯蚓还是不够,所以她又收集了小鱼小虾和别人不要的螃蟹,以及炸鸡店吃剩的鸡骨头,她一锅子煮熟了又放在日头底下,等晒得酥干了便辗碎喂给鸡吃,补充钙质和甲壳素。 她的事业做得这般大,有太多事情要处理了,总是需要个帮手嘛,况且当初她就说过了,要弟弟以后回来帮忙做帐。 「姊呀!我娘生没爹养,就靠着读点书出人头地,你可不能因点营头小利就耽误你弟弟的前程,我要中举人、考进士,三元及第。」没这么奴役人的,他的手快写断了。 牛青苗一颗栗爆往他头顶赏下去。「就你滑头,跟某个唯利是图的家伙学坏了,瞧你以前多淳厚的一个孩子,才和他混了几年就油嘴滑舌,还拿出什么前途来挡我们的财路,你连秀才都没考过。」不打不成器,他欠缺的是教训。 「姊,别打了,真疼,君子动口不动手,夫子说我今年可以下场试试,有八成的希望。」牛青阳没把话说死,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万一在考场失利,看好他的人还不一棒子捶死他。 一转眼都过了两年,当年瘦痩小小的小少年如今长成文质彬彬的白衣儿郎,已经十四岁的牛青阳十分用功,他在去年通过府试,已是一名童生,再考便是秀才老爷,他有十足的把握能考上。 「你姊姊我不是君子,这里还有个小人,不讲理是我们的特权。」牛青苗笑着抚抚不太看得出来的小腹,一副得意嘴脸。 「姊……」哪有人这样压榨人,还说得理直气壮的。 「少说话,多做事,快把帐簿弄好,是谁说要当我的账房的,做人要信守承诺,不可失约于人。」捉住他的小辫子的牛青苗善用人才,银子的事当然要交给自己人较安心。 牛青阳苦着一张脸,整个人快趴到梨花木案桌上。「姊,打个商量成不成,你别再突发奇想弄什么新点子了,我和姊夫真的撑不住呀!你没瞧我们越来越瘦了吗?」 钱赚得越多,人越忙,忙到连坐下来喝口水都快没了时间,他们当初只想不挨饿,没想过要暴富呀! 听他这么一说,牛青苗也很苦恼。「你以为我想呀,当时只是想省点事,不用太操劳,没想到……」反而更累了。 除了和何长风合作的炸鸡店外,他们也有自己的铺子。 那时新屋子刚盖好没多久,二十亩地的樱桃树和杨梅都开花了,花开雪白十分美丽,她站在树旁赏花陶醉,觉得人生真是太美好。 突然,她想到一件很严重的事情,果树开花要授粉呀,未经授粉的花儿哪结得出果实,那她不是做白工? 那时刚好有一只蜜蜂飞过眼前,她想到电视节目中介绍的野蜂,于是她又让丈夫做了蜂箱,养起蜜蜂。 谁知无心插柳柳成荫,原本才十只蜂箱,扩充到三百多只,满山的果树都需要授粉,从春天到秋麦和油菜花,三个月收一次,一年能收三次蜂蜜,他们成了附近几个县城的蜂蜜供货商,连京城的贵人都闻名前来购买。 她真的只是想偷懒呀,可是蜂蜜过盛不卖出去难道要自己吃吗?他们已经把蜂巢做成蜂巢饼卖给了天香楼,自个儿再也消耗不了,除了当商品销售,再无第二条路而走。 还有炸鸡剩下来的鸡头、鸡脖子、鸡爪、鸡下水丢了也可惜,于是她弄了个卤味作坊,专门消耗这些「废弃品」。 天晓得居然又大受欢迎,每天卤了几千斤都不够卖,害得她限定贩卖时间,一天只卖两个时辰,免得工人们也累垮了。 但是……物以稀为贵,越是买不到越想买,吴记卤味的铺子一开,大排长龙的百姓便一窝蜂的涌进,原本能顶上两、三个时辰的货源,在大量抢购下而供应不及,她只好把价钱往上提。 只是成效不大,想吃的人还是蜂涌而至,他们不怕东西贵,就怕吃不着,银子算是小问题。 所以牛青苗有点小忧郁了,她明明想做的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小媳妇,为什么莫名其妙成了银子多到用不完的大富婆,她的不理解有谁能解释? 「你们姊弟俩还没把帐算完呀?我又收帐回来……」甫入门的吴秋山话都还没说完呢,就见四道幽怨眼波射来,他顿时脚下一滞。「怎么了,是账面有问题吗?若是出入不大就别放在心上,咱们不缺那点小钱。」 两年前,他还为他口中的小钱入山打猎,在湿泞的泥地趴上大半天,穿过满是荆棘的林子,只为打只兔子、猎头羊,好给妻子吃饱穿暖,可是听听他方才是怎么说的,「咱们不缺那点小钱」,啧,多暴发户的说法啊! 「秋山,咱们的银子太多了。」牛青苗多愁善感的走向丈夫,一脸委屈的偎向他,她真的是很烦恼。 闻言,吴秋山为之失笑,搂着她的腰轻抚着。「那不赚了好不好?咱们回山坳村种马铃薯,做炸薯条。」 两年时间改变了不少事,他在县城里买了二进宅子,因为炸鸡店就开在县城,何长风嫌梧桐镇地小人少,又和他的天香楼打对台,所以开远点好两边获利。 两夫妻想着来回一趟不便,总要有个落脚处过夜,于是跳过梧桐镇改在山阴县购宅,花了他们一千五百两银子,不过离云峰书院近,牛青阳一休沐便有家可回,正好被他姊姊逮来当免费劳工,账房一职非他莫属。 她像是被打了一枪,眼神更加哀怨。「你想让长风兄弟追杀我吗?我若是说收手,他第一个举刀来砍。」 何长风在一年前被家里人逼着成亲了,对象是荣阳公主的女儿柴郡主,皇家儿女难免骄纵,他被管得连家门都快走不出去,也比较少来走动,每一回都是偷偷来的。 牛青苗取笑他恶马有恶人磨,他的报应到了,脱缰野马有主了,日后再不能勾搭良家女子。 「孩子今日有没有闹你?」吴秋山眼神温柔地将大手覆在不太显怀的肚子上,眼底的笑意更浓了。 「还好,没再吐了,也吃得下了。」这两年吃的又还回去了,已见丰腴的身子又消瘦了几分。 十七岁生孩子还是早了,可是每每瞧见丈夫期盼的神情,牛青苗就觉得有点对不住他,在这年代以他的年纪来说早该为人父了,起码是几个孩子的爹,难怪他会渴望。 吴春生家的大儿子都能说亲了,老二的女儿也在相看了,同是兄弟却膝下无子,想想也够可怜了。 所以两人决定努力一下,在房事上就……没有节制,结果吴冬芽都嫁了还是毫无动静。 可是这事也妙得很,想要的时候不来,不想的时候就来了,着胎三个月,不太安分的闹了好几回。 吴秋山一听,明显松了一口气。「媳妇儿,你不能再瘦了,不论吃多吃少一定要吃。」 「我也想吃呀,可是你要看肚子里的这个合不合作,他简直调皮得令人头痛。」牛青苗虽是在抱怨,但整个却散发着身为母亲的光彩。 「他不乖,等他一出世我就打他一顿。」没什么比媳妇儿更重要,他越来越离不开她了。 「傻话。」他能一如往常的待她,她真的很高兴,一个男人能在两年内始终如一的对待一个女人,难能可贵。 没有猫儿不偷腥,套用在男人身上亦通用,人只要一有钱就会想东想西,即便自己不动心也会有人主动送上门。 山坳村无人不晓得吴秋山发达了,说他没有银子绝对没人相信,光看他家屋后结实累累的果树,再瞧瞧满园子欢跑的鸡,还有他们进出村子都坐驴车了,身上的衣着也有上等的棉和绸衣,不富怎么可能。 不论村里或镇上都有人动念想为他说门亲,不是娶妻,而是纳妾,他们认为他有些闲钱了,身边怎么可能只有一个女人,而且是个不会下蛋的女人,是男人都会想有子嗣。 可是他也不知是装傻还是真不懂,三句不离我媳妇儿,让人想开口都找不到机会,无功而返。 「人不傻就好,省得你说不会说话。」吴秋山亲了她的粉唇一笑,亲完了呵呵的傻乐,一副有妻有子万事足的样子。 牛青苗面色微红的推了他一下,唇畔有化不掉的浓笑。「这一胎你想要儿子还是女儿?」 「都好。」都是他的孩子,他不会像他的爹娘一样只生不养,把孩子当成来讨债的冤家,被忽略的感觉太痛了,他不愿意他的儿女承受。 「生个儿子吧,不然大伯、二伯又来闹。」他们真的很有毅力,锲而不舍,连她都要佩服他们对于银子的执着。 「媳妇儿别气了,这事儿过去了就要放下,老搁在心里对身子不好。」他揉揉她的头,眼底闪着疼惜。 「我不是生气,是无奈,怎会有人脸皮厚到这种程度,无所不用其极。」教人好笑又好气。 就在四个月前,吴春生、吴夏生两对夫妻找上吴秋山,说他们三房成亲年余一直未闻喜讯,两房人想着不能让兄弟绝后,所以一致同意过继大房的三虎给三房。 三虎都十一岁了,有谁会过继这么大的孩子,何况那时吴秋山成亲还不足两年,这几人实在太心急了。 吴春生、吴夏生私底下的决定要逼迫三房接受,还以长子的名义要接收二十亩山坡地,要是他们晓得接连着九百多亩的大山也是三房的,恐怕更是不会罢休,连祖先牌位都请下来。 「你放心,我就算今年无子也不会接受其它房头的侄子为子,我可不会让你受这种委屈,况且要是万一我比你早走了,你还不被欺负死……」有他在,大哥、二哥都敢这般欺负人,若他有一日不在了,他们或他们的儿子们还能不为了谋夺家产而赶尽杀绝。 「秋山。」牛青苗不快的一喝,重重地往他腰上一掐。「以后再说这些不中听的话,就罚你睡厨房,不许入屋!」 吴秋山赶紧求饶,「别呀!媳妇儿,没抱着你我睡不着。」 「哼!说错话是要付出代价,你不知道孕妇的情绪最反复无常,禁不起一点刺激……」话说到一半,她眼尖的瞧见一道云白身影正准备开溜。「阳哥儿,你想抛下你怀孕的姊姊独自快活吗?大夫说我的孕相不佳,不能太累。」 「姊姊,你后脑杓长眼睛呀!」怎么他一动她就晓得了?牛青阳哭丧着脸走了回来。 「就盯着你一个,想给我跑?这么多帐目你要我一个人算到何年何月!」她正要开始享福,不想死于过劳。 「不赚那么多不就好了……」牛青阳小声的咕哝。 「阳哥儿是读书人,将来要做大事的,媳妇儿别逼他了,我洗洗手,等会儿我来做。」吴秋山任劳任怨,从不说一句苦,能让妻儿过得好,便是他此生最大的满足。 一听,牛青阳马上开心欢呼,「哇!姊夫英明,你是我再世父母,恩同再造,我终于可以从小山似的帐簿中脱身了!」 「秋山,你不要太惯着他,这小子不找点事让他做,就要念书念傻了。」牛青苗朝弟弟瞪去一眼,意思是,你一个吃白饭的敢不做事,想累死你姊姊、姊夫吗? 牛青阳笑容马上一敛,乖觉的一缩双肩,灵活的眼珠子转啊转,意思是,姊姊,我没吃白饭,你铺子和作坊的帐有一大半是我做的。 「我哪是惯着他,瞧他写得手都肿了,明天怎么上课。」吴秋山个大心细,一眼就发现小舅子的不妥。 牛青阳小鸡啄米似的直点头,很赞同姊夫的高见。 「以前连饭都吃不饱,谁管手指肿不肿,唉!才没几年就娇气了,忘了没饭吃的难受。」 牛青苗扶额,故意长吁短叹的,那一声浅浅的叹息一落下,牛青阳心底溅起重重的波浪,他静静地走回桌案后方坐好,拿起没算完的帐簿打算继续核算。 突地,一只大手盖住了翻开的帐簿。「你姊姊是跟你闹着玩的,在她心中,你和果姐儿是她仅剩的亲人,她不心疼你们还能心疼谁。」吴秋山笑着在小儿郎肩上一指,厚实的手掌给人心里发酸的温暖。 「好了,别在我面前摆出小可怜的样子,惯会装模作样的,等会儿吃过饭再回书院,剩下的让你姊夫熬夜做吧。」有孕之后就容易累,牛青苗一坐下就打了个哈欠。 她算是好命,怀孕初期并没有太折腾人的孕吐情形,只是闻不得油味,一见到肉就想吐,看到小孩子忍不住想哭,心情时好时坏,有时听见跑人笑就特别烦躁。 「姊姊、姊夫,我不会忘了今日之恩。」牛青阳站起身,一脸正经的朝两人一鞠躬,闹得他们都觉得好笑。 「嗯!我和你姊姊很欣慰,不过……长风兄弟说要在京城那边也开一间「牛大娘炸鸡店」……」 吴秋山的话才说到一半,姊弟俩同时发出受不了的呻吟声,不约而同的皱起眉。 「牛大娘炸鸡店」是何长风的恶趣味,针对牛青苗,把她气得喳呼了一通,二十岁不到的她哪里像大娘了!但后来一想,她不会永远是鲜绿的小妇人,有一天年岁渐长了,叫大娘正好,铺子要长长久久开下去。 「不要吧,我已经养了几万只鸡,再养下去,连山坳村另一座山头也要一并买下了。」她不想累死自己。 牛青阳一脸惊恐。「别呀,姊姊,你的银子已经多到花不完了,千万别想不开……噢!你怎么又敲我脑门……」 「跟你长风大哥一比,咱们就是穷人,他随随便便一出手就是几千两,甚至是上万,姊姊不指望你跟他比,但起码长进点,千万不要说自己银子多到花不完,你那一点渣还不够人家塞牙缝……」 「过了、过了!阳哥儿考中秀才了!快,快放鞭炮,咱们村里有秀才老爷了,可喜可贺啊——」 听着响彻云霄的鞭炮声,老吴家的日子是越过越回去了,家里能耕种的壮丁好几个,却没人肯好好侍候几十亩水田和旱地,时节一到便马虎的播种栽地,到了秋天的收成就差了。 他们一心扑在吴秋山日渐宽裕的银钱上,眼红他吃得好、过得好,屋子年年翻新,原本的屋子又往外扩充出去,在种植马铃薯的二亩地上盖起作坊。 老三没成亲前,他们能时不时到简陋的土坏屋打打秋风,看到刚打回来的猎物拎了就走,他灶台上的白面粉、吃食也是由着他们拿,就连开口要银子也会爽快的拿出来。 可如今人家发达了,他们却把日子过得凄凄惨惨,地里的作物不如往常的多,而孩子一天天的长大,吃得多也用得多,还得张罗着孩子们的婚事,到处捉襟见肘。 而一切的变化源自那个十两银子买来的媳妇,如果没有她的话…… 「大哥,我有法子。」 「你有办法?」 这两年过得不好的吴夏山已有了白发,两颊凹陷得厉害,更显猥琐。「你记得咱们大姑家的文瑶表妹吗?」 「你是说嫁给商人,却因生不出儿子而被休掉的文瑶表妹?」吴春生有点印象,表妹长得有几分姿色,妖妖娆娆的睁着一双媚眼。 他那时惦记过一阵子,想着这表妹长得真好,可是他早就有老婆孩子了,也只能想想,多看两眼当赚了。 「是呀,当年咱娘还要把她说给老三呢,后来老三分家别居了,她便嫌弃他穷,转头嫁给来收皮货的商人。」她是不肯吃苦的主儿,眼界高,爱慕虚荣,谁家富贵就跟谁家走,忒没节操的,眼中只看得见她自己。 「老二,你的意思是?」吴春生混浊的双眼微眯。 「你说,她给老三做小,如何?」表姊表弟一家亲,一入门了还不是姊儿作主,他那女人就没有发话的余地了。 吴春生先是一怔,有点怨怪二弟怎么出了个这么不好的主意,谁不晓得老三的媳妇儿外表看起来柔柔弱弱的,但是骨子里硬得很,一狠起来比谁都泼辣,但是他越琢磨眼睛越亮,最后一拍掌道:「好主意!」 他想的是老三屋后那一片结着果子的果园,还有从早忙到晚的卤味,他更眼热青石铺地,青砖为墙的屋子……如果这一些都是他的该有多好。 「我听说大姑寻思着要给文瑶表妹一个出路,而文瑶表妹也有再嫁的意愿,不过以她的情形当不了正妻,不如……」吴夏生嘿嘿贼笑,眼中透着不良狡光。 「我让你嫂子说去,咱们先跟她把条件说好,鱼帮水、水帮鱼,互谋其利,她不会傻得拒绝。」有福不会享是傻子,表妹一向知人情世理,她知道什么对她最好。 「问题是怎么把她送进去,老三近年来不与我们往来,上次过继一事又闹得不愉快,怕是不待见咱们这边的亲戚。」明明是好事一桩,偏偏老三不识相,觉得他们多事。 此时的吴家两兄弟还不晓得牛青苗已有身孕的事,因为吴秋山怕他们挑事,借故伤了媳妇儿母子,所以瞒得紧,而他们便想以无子为由送妾,反正李文瑶不是不能生,她好歹生了个女儿,在生孩子上占了优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