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立文,字文方,男,山东高密人,供职于中国农业银行山东省高密市支行;喜爱文学,有多篇文章见诸报刊.

             乡村远去的地瓜窨子

                               单立文

       秋天是收获的季节，“三秋犹足收，万世安可思”。在我的老家山东高密北乡仁和社区爱国村，就有战三秋的说法。霜降以后，玉米、高粱、大豆大都收获了大洋，剩下尾声。深秋留下的是一片凄凉的景象，疲惫的牲口垂头丧气来回地走动，乌鸦在低空盘旋，突然绝望地叫了一声飞走了。田野里只剩下棉花和地瓜。

       天渐渐冷了，地瓜蔓被霜打焉了，正是出地瓜的时候。民谚说得好：“霜降一过百草枯，薯类收藏莫迟误。”

        那还是大集体的时候，我正在旗台联中读小学五年级，学校照例要放假助收。生产队把回村助收的学生娃组织起来，到南坡去割地瓜蔓。

        到了地里，村青年书记分配任务，每人领一地瓜垄从头割到尾。地瓜蔓不再是昔日的藤粗茂叶，成了枯头耷拉脑的黑面单，稀稀落落的减轻了分量。只要把地瓜茬割断，用镰刀一搂，地瓜蔓就成了卷，露出了一窝地瓜。看头就知道下面的地瓜蛋一定小不了，想起中午就能煮一大锅地瓜，紧贴锅边的地瓜，常常烤上一层油，吃起来甜筋筋的，顿时令人馋涎欲滴，干劲倍增。村里老人们说，地瓜经过阳光的暴晒，糖分凝缩，煮出来甜而不腻。

       ...... 

       一堆红瓤傻八斤（大地瓜，俗话叫傻大个），一堆地瓜蛋。不知取哪样，我就大声喊问姑姑。由于激动加紧张，出现了口误，喊成了要“沙家浜”还是“坏蛋”。姑姑笑着回我说，“沙家浜”留着过年，拿“坏蛋”吧。

        我装满小箢篼，一拽绳子，喊一声“起”，就赶紧钻进“第比利斯的地下印刷所”里，怕箢篼掉下来的地瓜打破了头，姑姑就笑话我胆比针鼻小。等姑姑把小箢篼吊了上去，我就成了窨底之蛙，忽然感到孤独无助。我看到洞口只有小锅盖那样大，天像圆镜那样亮。望着小小的洞口，我感到了一股莫名其妙的压抑，顿时呼吸困难，担心被活埋在地瓜窨子里。结果越想、越担心、越害怕，就觉得姑姑离开洞口，到屋里放地瓜的时间格外长，一阵恐惧和悲哀袭上心头，就在我快要绝望地哭出来时，姑姑放下了绳子，喊了声“招”。我忙不迭地吹灭了灯，赶紧扣好绳索，抓牢绳子，连喊“起、起”，姑姑很快就把我拔出了窨子。

        来到地面，看到阳光，我使劲舒了一口气，没有了刚才的恐惧与不安，一阵幸福和放松油然而生，继而自豪。

        “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改革开放四十年，村民富了，家家户户院子铺了水泥地面。地瓜成了稀有品种，地瓜窨子很少见了。去年回老家过年，父亲为让孩子们尝鲜，让母亲打开炕洞门，拉亮电灯，让我下去看看他设计的新地瓜窨子。炕洞窨子是打炕时事先用水泥修建的小池子，出口在炕前边上。只见里面放满了菜蔬，还有一些自留地里出产的地瓜。父亲说，冬天生炕炉子取暖，炕洞窨子温度不亚于地瓜窨子，不论储藏蔬菜还是地瓜，都很方便。

       炕洞窨子让我依稀看到了当年地瓜窨子的影子，想起了地瓜窨子的趣事，心里热乎乎的。

摄影/制作 滕松杰  祝您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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