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东海:屈原和他的弟子们(组诗)

李东海:屈原和他的弟子们(组诗)

最诗刊 日韩男星 2018-05-17 19:48:40 736

沧浪之水

——想起屈原

 

     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缨;

 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我足。

                   ——《孺子之歌》

 

屈原不听《孺子之歌》

屈原不乘楚国之舟

走吧

一个绝望的国度

就让江水记住

让历史记住

屈原

在用清水洗缨

就是不用浊水洗足

决绝,把他永远定格在了

我们历史的天空

让天空

记下了他那美丽的《离骚》

 

沧浪之水

今天也流到了我们的脚下

清兮浊兮,我不知

我更不知道的是濯缨

还是濯足

我无以适从

我只是再读读《楚辞》

看看唐诗

喟叹屈老夫子的

洁身自好

 

沧浪之水清兮

沧浪之水浊兮

沧浪之水终于洗去了

屈老夫子的冤魂

 

 

李白

 

用酒写诗的李白

乘着浓浓的酒香

从唐诗的韵脚上飘来

他潇洒的气度

馋坏了皇帝的心肝

于是  妃子们就用醉人的唐乐

暗送秋波

而放荡不羁的李白

却用砚墨脱靴的趾高气扬

一脚把她们全给踢了回去

这可气断了贵妃的情肠

她狠狠地搬过一块巨大的石头

就把李白 绊出了长安

 

绊出长安的李白

风流倜傥地吐出一口口

长长的排律

给李隆基和杨贵妃  生恨地看看

直着腰板  去上了蜀道

蜀道之难

走累了的李白

喝十几碗的美酒

对影成双地上了宫阙

 在他的肩上

长成了巨大的翅膀

靠诗飞翔的李白

在高山大河之上

鸟瞰着唐朝

唐的庐山瀑布

长亭短亭和铁马兵戈

全都排成了整齐的鸽子

飞入了李白浩洁的诗行

天空中出现的这种壮丽景观

让看了一千多年的国人

家家户户 都看的上瘾

 

 

鲁迅的骨头


上初中

我就读了你的《呐喊》

在你的《狂人日记》里

看到了赵贵翁的狗

总是看我几眼

但我没有看到你的骨头

那时

我不知道骨头还有硬度

更不知道《阿Q正传》里的未庄

身居何处

 

我长大了

我的骨头

也随之长大和坚硬

可我坚硬的骨头

支撑不起我的蓝天

我在阅读萨特

在读解构主义的本质

不久,我就老了

老了的骨头开始疏松

经不起风

见不得浪

于是,我开始想你

想你的骨头

想你的锋芒

想你在黑风恶浪

不屈不挠的脊梁

卑微的我

一个连真话都不敢说出的文人

唯唯诺诺

左右顾盼

 

 

献给艾青

 

在大堰河的泥土中长出的嫩芽

长出了一枝伸向太阳的花瓣

你固执地攀援

西湖之水  为你踏青

为你浪漫的笑脸

荡起了涟漪

《恶之花》 从波德莱尔的手中

滑落  在巴黎忧郁的街上

把你擦洗成雪  擦洗成凡尔哈伦

和兰波的浆果

在黑暗的夜里 踟躇

 

背起画架

你像背起阿波里内尔的那枝芦笛

踏上了闸北

残破的

楼头

 

1932年的雪

落在了中国  寒冷的北方

也落在了大堰河的村头

你望着大堰河褓姆的坟头

望着那檐上枯死的瓦菲

悲痛地哭了

哭声  流出了铁窗

流成了一篇不朽的碑文

在南中国的村头  矗立

于是 松明从我们的身边走过

像太阳高举着火把  诗歌

和延河之水

东方  泛出了白光

泛出了黎明孩子般的微笑

 

然而

你那紧握泥土的双手

却在一九五八年的冬天

握着满目的泪水

把心扉撕裂

把歌喉唱烂

孤独地蹒跚在

古尔班通古特沙漠的边缘

 

当春风吹来

远方的呼唤

一下就震裂了天山的冰河

你虎斑贝般地站在礁石上面

像热烈的太阳

把我们认领  我们

只是你二十年罹难而丢失的孩子

是你希望盈盈的种子和诗歌

 

 

昌耀

——诗歌的丰碑

 

桃源

桃花源的故乡

跑来一个个头不高的少年

偷偷地跟随了部队

后来就赶去了朝鲜

而这次的离家

竟然是你

永别的一念

母亲的泪水

是眼流干的清泉

 

走了

这就走得无家可归

无亲可省

来到青海

你就把《花儿与少年》

收编成册

把诗歌的农田精心浇灌

诗歌长成了参天大树

诗歌长出了恋爱的媚眼

诗歌成你,轧过青海的高车

你,从白头的巴颜喀拉走下

冲决了一路的艰辛和苦难

 

右派。一个二十二岁的诗人

被罪恶击打

被一个个的苦难裹挟

青海湟源   西宁监狱

这两颗铁钉

很早就打入你的骨头

像存留在你身体的枪弹

疼痛

发炎

抽搐

你一夜一夜地熬过

像不屈不挠的战士

在深山里锻打,在岩石上磨练

 

苦难

打磨了你的诗行

一首诗

就是一座峻拔的山

我们瞩目

我们眺望

 

最后

一个瘦骨伶仃的诗人

站着

竟是一座插入云霄的丰碑

躺倒后

却是一条浩荡不羁的河床

 

 

山峰

——致北岛

  

 从一个黑夜

走过另一个黑夜

黎明和阳光

才是诗歌的春天

是你一步一个脚印的旅程

在秋风里闪现

天地苍茫

你羁旅天涯的旅途更加苍茫

 

你冷峻的目光

就是一座坎坷不平的高山

在岁月里蹉跎

在寒风里挺拔

诗歌,是你攀越的绳索

一节节升高

一节节苍翠

你的《回答》

你的《宣告》

你的《结局或开始》

都是黑夜里的惊雷

是滚滚而鸣的闪电

击破了乌云

《失败之书》

是你在美国敲下的一个个键盘

从海关的嘴里一行行吐出

后来在我们的书架上一排排地穿行

 

《今天》

一本民间的诗刊

一直都像“今天”一样

在我们的心里翻阅和呈现

这是一部撕破天幕的宣言

它的音域和音高

一下就冲破了黎明中的阴霾

在春风里回荡

那是一个多么激动人心的时刻

朝霞像那绚烂的彩虹

可是后来······

后来你去了美洲、欧洲

去了一个让个你陌生的城市

你孤独和绝望

 

三十年过去了

我们依然关注你被曝光

被诺奖提名

被围堵和访谈

一座山峰

就会被一群攀登者不断地挑战

 

 

 多多

——从阿姆斯特丹回来

  

你从阿姆斯特丹归来

那时,正好春风拂面

那时正值阳光明媚

诗歌在你低哑的嗓音里震荡

白洋淀

东交民巷

知青回城的风里

都曾传颂着你的诗歌

 

低音炮

爵士乐

穿透古老长城的音质

这让陈旧的中国震惊在梦乡

多少年后

我们才惊异于你文字的力量

我们抚摸你与北岛的诗歌

诵读一行行淬火的诗句

像看到了夜空

一道道的闪电

诗人

我们知道了你炽烈的火焰

会烧毁什么

会锻造什么

你从阿姆斯特丹归来

怀揣着赤子的心跳

在京都呼号和吟唱

诗歌

是你的动脉

是你生命燃烧的火焰

 

火焰

我再说说这炽烈的火焰

每次见到你后

我就感到你那燃烧的火焰

一团炽烈干净的火焰

像你满头燃烧的银发

 

看到火焰

就会自然想到你的诗歌

想到你燃烧的银发

和你从阿姆斯特丹归来的往事

 

 

写给顾城

——长不大的孩子

  

一个不能长大的孩子

突然长大

就让世界更加得难堪

他的脑袋重过了身子

所以,他用脑袋走路

用脚画画

用手写一些

千奇百怪的诗

 

一个八岁的孩子

就写《松塔》《杨树》之类的诗歌

十二岁写下《烟囱》,十五岁

就写出了《生命幻想曲》的孩子

一个被妈妈宠坏的孩子

一个不太说话的孩子

说出话后,就语惊四座

一个一直带着长筒牛仔帽不抹下的孩子

一个眨巴着眼睛

一直质问世界的孩子

一个写下:

“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

我却用它寻找光明”的孩子

他的骨头里

一定长满了哲学的骨髓

 

一个不能长大的孩子

长大了,就是灾难

就是痛苦和罪恶

他长大了,就将善恶一起给杀死

 

 

天山之鹰

——写给周涛

 

一只大鸟

在天山的峰顶高高飞翔

能飞过天山的

也只有大鸟

大鸟是天山的雄鹰

在高蓝的天空俯视着西部

 

西部

在鹰的俯视下绵延起伏

一万匹骏马,在草原上奔跑

一百条大河,在天山下蜿蜒

鹰,是西部的大鸟

鹰,是草原之王

鹰的双眼

在穿越着西部千年的风雨

鹰的铁喙

在凿穿着西部万里的沧桑

西部,在鹰的牧放中

雄壮而辽远

 

一座大山

属于一只鹰

西部草原

属于一只鹰

鹰之击,鹰之击

鹰从天山的峰顶,收翅直击······

 

你的《野马群》

你的《古战场》

你的《稀世之鸟》

你的《游牧长城》······

呵——

这是西部最壮阔的史诗

在天山的脚下

被我们一页页地翻读

这是大漠最辽远的牧歌

在草原的河边

被我们一首首地传唱

西部的盆地

张开了它那辽阔的胸怀

让万马奔腾在 西部的风里

 

王者之风

从鹰的双翼

静静地吹来

像西部的春风

漫过了山野

我们在天山的脚下

在准噶尔盆地的腹地

我们是一只只雏鹰

在西部的山边,也振翅起飞

 

 

英雄

——致欧阳江河

 

奇峻的山路

诡异的城堡

你攀援而上

山上英雄辈出

山上华山论剑

你一路杀上

像梁山泊里的柴进

杀上了华山

 

诗坛

一座书卷里的江湖

你一上二上“盘峰论剑”

你的剑,寒光四射

写写诗吧

诗歌才是那柄刺破云天的宝剑

你的《手枪》

《傍晚走过广场》

这是惊心动魄的剑法

让江湖一夜传遍了你的名字

回到家里

你还是弹起了肖邦

你一遍一遍地弹

你可以弹上一夜的肖邦

江湖呢?

那个诗江湖呢?

 

儿女情长

英雄气短

一路杀过

让你也是遍体鳞伤

 

 

从麦田归来

——致王家新

 

语言

还是说到语言

语言这把镰刀,收割着诗歌的麦地

你从麦地回来

一颗颗麦粒已脱壳归仓

作为粮食,麦子

很早就被我们耕种在地

成为我们发育成长的食物

而意义非凡

诗歌,养育了我们

每一行诗句

都是一株饱满的麦穗

 

你的麦地一片金黄

耕种和收割

都很精细。一个地道的庄稼汉

走在麦地,一身的幸福

《瓦雷金诺叙事曲》

似乎没有讲完一个忧伤的故事

你又再次续写

从而让冬天的风雪

从西伯利亚吹过冬宫和克里姆林宫

你在静静的夜晚聆听风雪的凄厉

你的《伦敦随笔》《另一种风景》

很像百亩方田

错落有致

一片荡漾

 

喜欢你的从容不迫

麦种入地,麦穗飘香

你来过新疆的时候

我可能正在麦地里收割

那时的新疆

还瓜果飘香

 

 

海子

——一个被误传的神话

 

你的神话

不是你传出的

你本来就没有神话

那是谁

在传播着你的神话?

从而让诗歌遍体鳞伤

 

海子

一个从安徽怀宁的乡村

走进北京大学的孩子

战战兢兢,一脸的窘迫

北大的校园

处处芳草

海子四处奔走

四处碰壁

海子只有爱上了诗歌

才是不会背忠贞叛

海子认了。后来

海子站在三尺宽的大学讲台

每天都向学生朗诵他的

《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二十五岁的海子

走在北京昌平的火车道上

不想走了

他走不动了

爱情失恋

气功走火

他不愿再走那么远的路

让心受累,让情受伤

 

一个仅仅写下《亚洲铜》的诗人

一个写过《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诗人

一个以死

成全了诗人桂冠的诗人

你的神话

真是一个神奇的误传

李东海,新疆沙湾县人,祖籍陕西武功县。1987年新疆大学毕业。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新疆作家协会常务理事;中国文艺评论家学会会员,新疆文艺评论家协会常务理事,《民族文汇》杂志副主编。出版诗集《自我观照的候鸟》《心灵的守望》《子夜的缪斯》;诗歌评论集《诗人的那张脸——中国当代诗人四十家》。诗集《子夜的缪斯》获新疆第五届“天山文艺奖·诗歌奖”。组诗《大中国系列》《缅怀先哲》《我们的先人》《天行以健》《最后的贵族》《西部之书》等获多项诗歌奖。


《塔吉克新娘》 作者:尤山

作品提供:天韵画廊    

联系人:章平    电话:133255676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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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    编:李东海

副主编:刘    涛      堆    雪      笨    水

编辑部主任:李子玉

本 期 编  辑:梦    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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