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 物 (下)
礼物(下)
文 | ubadbad
图 | 同调 Destiny
王俊凯再醒来的时候身上披了件外套,鼻子嗅嗅闻到空气中的泡面味儿,一睁眼看到对面王源正在往汤碗里加卤蛋。
“还没到吗?”王俊凯捏捏盖在自己身上的王源的外套,问。
“昨晚怎么没叫我,”王源把另一盒泡面往王俊凯面前一推,“你那机子里都拍了什么啊?拍成花儿了,占空间也不嫌浪费,回头都删了吧。”
王俊凯刚睡醒还有点懵,愣了一下,突然想起昨晚两人依偎在一起的样子,脸红了红,点点头,点完了,又有些不甘心,问,“你都看啦?”
“没,”王源把面条咬断,“前面太晃,看得我头疼,就没继续看下去。”
“哦。”显而易见的失落从王俊凯脸上晕出来。
摄像机已经没电了,出来时也没带备用电池,下了火车两人一看这何止是去了临市,差点都要出省,查了查地图,周边靠海,便去海边儿溜达了一圈,海风吹到脸上刮刀子一般的疼。
护栏的铁链很低,警示牌上写了危险勿近,王源一脚迈过去,踩在堤岸的礁石上。王俊凯抱着摄像机行动不便,冻得缩成一团,看王源在眼前踩着石头越走越远。
脚要迈进海水里了,王俊凯蹲在原地喊,哎,别往里走啦!
王源好像没听到,冰冷的海水卷着浪花拍到裤腿上。
“喂!王源!”王俊凯放下摄像机站起来,又朝他喊了一声。
水实在是冷,刚沾到脚腕上的时候就感觉起了层冰碴子,等会儿要真的没过喉咙,那可不得直接冻成人形冰棍儿。
凹凸不平的礁石硌得脚底疼,水已经漫过小腿,正要再往前继续走的时候,手腕突然被人扯住用力往后拉了一下,额头撞上对方眉骨。
“摄像机呢?”太阳光照得王源睁不开眼,揉着额角虚看比自己高那么一点的王俊凯。
对方抿着嘴不说话,居高临下盯着王源。
“刚才这一幕如果拍进去是不是很好的素材?”王源偏过头去看王俊凯身后合着镜头盖的摄像机,膝盖以下快要失去知觉。
王俊凯依然保持沉默,手上加重了几份力,牢牢钳住他。
“那有点可惜了。”王源收回目光,自顾自叹口气,挣脱了一下没从王俊凯手里出来,便任由他攥着,自己走在前面,带他从海里出来。
王俊凯有点生气,王源能感觉到,回去路上没再说一句话,王源也没放在心上,想小朋友可能被冻着了,发脾气也就发脾气吧。
但没想到气生的时间有点长,连续两天没来找自己,王源察觉到这一点时大呼不妙,养狗养猫时间长了养出感情也算正常,怎么交互对象换成人类随便走两圈就能形成牵绊呢。
想打电话问问王俊凯的电影作业还拍不拍,掏出手机来又想起一直都是王俊凯登门面谈,自己连人家电话号码都没留下,手机屏幕还没灭,又一电话打进来,一串乱码,是老刘。
“快啦快啦。”王源透出点不耐烦。
“没问你那个,”老刘嘿嘿一笑,“这不是日期还没到吗,就问问你,这里有个活儿你还接不接。”
“刘哥可抬举我了,”王源从冰箱里翻出半碟面包,夹着手机往客厅走,“不怕我再给你搞砸啦?再说,我手头上这还有个没完成的呢。”
“你现在在哪儿?”
“怎么了?”
“身边有电视没?打开看新闻。”老刘声音变了副腔调,说完就挂了。
王源放下手机按下遥控器,主持人在播报市医院200斤超重孕妇顺利产下双胞胎男婴,医护人员耗时三小时全院欢庆。
底下滚动着的其他社会新闻热点,什么帮派冲突,又什么走私交易,王源神色暗了暗。
心理互助组已经好些天没去了,前台打电话过来问,一个学程已经到期还需不需要续订,话还没说完,王源便掐了电话。
老刘交代的活儿还是接了下来,有了事情干,王俊凯也抛在脑后边,只在做梦时偶尔跑进来,便再在梦里把他赶出去,像踩不到尾巴的猫。
连续三天白天去码头转悠着踩点儿,制定细密方案和路线,行动定在下午两点。
码头上装卸工人照常工作,但燥冷的气氛下俨然已是一副暗潮涌动,不一会儿一辆黑色轿车缓缓停到岸边,紧接着,与之相对的另一批人马也不急不慢的赶来。
人都齐活儿了,王源低头看了看表,比预定的早了五分钟,刚准备下车,手机响了。
几天不干竟连这也忘了,王源暗骂一声自己干脆得老年痴呆算了,掏出来正要关机,一看号码是派出所的公号,犹豫了一下,藏到集装箱后面接通。
“喂?王源先生吗?您是王俊凯的叔叔对吧,您家孩子现在在这里扣着呢,十二点前过来赶紧领回去。”
手机时间跳到两点整,王源挂上电话,再往码头看去,短短几十秒内突然起了冲突,砰砰几声预料之外的枪声,王源几下闪身转移到事先预设好的暗角,固定好手肘,把枪口对准站在混乱中央、和周遭环境格格不入的男人胸口。
在扳机即将扣下去的0.01秒之间,王俊凯的脸突然闪现在面前。不过是幻觉。
短暂的真空过后,王源微不可闻的叹口气,手腕微微向右偏移了一厘米。
砰。
手枪的后座力震得他虎口发麻,目标受到冲击顺势倒了下去。
风仍旧凉,开着车窗把胸口都吹疼,王源却好像感觉不到,风把刘海往后掀去,绕着市区跑了两圈,在第三遍路过警察局的时候才停车走过去。
走到门口,他停下来对着反光的玻璃门整理下头发,有些奇怪自己这身份来这地方竟也没半点儿打怵。
值夜班的警察看见了,摁一下电子门开关,“领人的?”
王源点点头。
“叫什么名儿?”对方掏出登记本,指了指小铁门里的人,“王俊凯?你就是他叔叔?长得够年轻的啊。”
王源笑笑走过去,王俊凯抿着嘴有点凶得看他,没看出半点儿感激。
王源嘴一咧,“脾气还挺大,警察同志我看要不再关两天吧。”
“你当这免费收容所啊,找到了就赶紧带家去,快新年了别老想着找事儿。”
交了罚金,门打开,王俊凯默不作声走出来,王源又朝他身后打量一眼,是那日在游乐场和他在一起的同学。
两人沉默的空档,突然间警铃大作,值班员接了个电话神色凝重,“什么?环中路那边炸了?行行行,先通知消防那边,我们这里也马上就去,都去都去!”
自觉让开一条路,警察一边穿外套一边板着脸,“又出紧急任务,哎,你们两个大晚上也注意点。”
王源点点头,别人的工作和自己无关。
王俊凯也不做声,冷着张脸。
“一直耷拉着脸我可没欠你钱,在里面不还挺老实的吗?”警局里其他人脚步匆匆,显得这两人尤其悠闲,王源边走边逗他,“来,叫声叔听听。”
“……”王俊凯停下脚步。
车门已经开了个缝,王源见人没跟上来,把门关上,倚在车门上环手打量他,“不乐意啊,不乐意别打电话给我啊,爱找谁找谁,电影也别拍啦,”王源莫名起来点火气,声音不自觉提高,又克制着压下,恢复往日那淡漠的样子,“领你出来的钱记得还我。”
说罢转身开门,车锁刚转了一声,一股从后面的力冲过来,车门重新合上,来人把王源夹在胸膛和车身之间。
“我以为把你往老了叫你会生气。”王俊凯声音里带着委屈。
“你叫声爷爷我说不定会更高兴。”王源没抵抗,垂眼看叠在车门上的影子,笑笑。
“你只比我大两岁。”
“谁说的。”王源背着手张开手掌,五根指头立起来。
“不对,”王俊凯伸手从后面包住对方,按下去三根,“是两岁,”
“不要以为只有你可以偷看别人身份证……”他继续说道。
王源身体一僵。
“王源,”另一只手从身后缠住王源的腰,贴紧的腹部印上别在后腰的那块冰冷的金属。
对方声音变了一种调,像冬夜里窸窸窣窣的雨,柔软的落下来,“王源……”王俊凯又唤了一声,雨又落下几片。
夜里雾重,马路对面的自行车棚还亮着灯,一团暖光笼罩在墨绿色的顶棚上头,像火车头无端坠进了热汤中。
杀手规范第一条,所签订的合约一旦生效便对合约内容无条件服从。
听起来像应该残留在上世纪的职业到了现在反而市场不减,总有需要间离黑道白道的灰色地带。
老刘是负责这块儿的牵线人,王源懒得搭理连着任务两头的人有怎样的恩恩怨怨,只管完成工作然后把钱抄口袋。但因为动作利落做事灵活,又肯动脑,犯罪现场伪装成自杀案,以假乱真,还未被发现过,当然,这也要归功于当今社会自杀率太高的客观原因。入行四五年,圈子里对他评价蛮高。
但大家唯一对他不满的是他太懒了,这个不爱接,那个接不来,挑三拣四,虽说都是靠老刘去推脱,但时间久了不满的人也不少。
老刘在电话里劝他,说干这行是青春饭,虽然挂出去说是杀手,但其实跟当明星差不多,你看那明星不都是趁着年纪小的时候皮相好,能多捞点是一点,老了再出来卖惨吃相多难看,跟我们趁着年轻身体好多干点儿是一个道理,再说人家跟咱一样也是高危行业,上天下地闲着替身非得自己来,这叫什么,敬业精神!劳模!你再看看你,接一次活儿撑大半年,穷的吃不下饭再来找我,这些年攒几个钱啦?喂,不是吧,不会是想收手吧,你不会现在就要上香拜佛替自己赎罪吧,哎,听我一句劝,没用的,人各有命,胜不了天,手洗的再干净也沾着血,你让别人闻闻,我们这些人身上都是腥味儿,当初谁带你进来的啊,这道理不都应该早就明白了吗?听话,好好干,我这里手头上有件活儿正适合你,干完这笔你放个长假好好休息,人家甲方特意敲定的你,不吱声我就当你答应了啊,合同我等会儿传真给你,哎,不说了,锅里肉要糊啦,以后再聊。
传真机吱吱响,合同已经传过来,王源嘀咕着老刘现在怎么这么爱说屁话,翻到最后一页瞟了一眼,哑然失笑,这次的任务对象还挺熟悉,正是自己。
杀手杀多了总是有理不清的时候,这次解决掉的B方说不定就是下次负责给钱的甲方念念不忘的初恋情人,也有可能在某次行动过程中不小心踩伤一只仙人掌而伤害了雇佣人泛滥到无处释放的怜爱之心。
他做杀手的时候不把人当人看,在另一方的眼中,他也从来不是多值钱,一颗无足轻重的棋子,一把火力强劲的枪,隐藏摄像机下的楚门,流水线上的复刻品,一大把替代排在身后等待候补席位。
世界上没那么多问题有解,也没那么多原因,百科全书和十万个为什么搜罗不到全部答案。人不能总钻牛角尖,世界比想象中还要荒诞。
有人无理由的想让他死,他厌倦了逃跑,索性答应。
现在王俊凯就坐在副驾驶座,两人距离不超过三十厘米,他才敢继续往下想深,他伪装了那么多自杀案现场,到了自己身上却一个都不管用,难道因为罪孽太过深重?他不太信这个,现在怀疑也只是因为此刻处境进退维谷。
他以前像被种错位置的路灯,站在浓雾的十字路口,望不见前头也看不见后路,过去和未来都不可想象,因此身份特殊导致的位置错位并没有产生太多困扰。可他现在不想这么混沌着了,有人来他身边说要给他拍电影,一直站在原地不动怎么行,他那封闭的心借此开了个洞口,有什么哗啦啦的流淌出来。
他开始想向前看了。不管能不能看着。
车停在楼道门口,两人坐了一会儿,王源想了想开口,问了第一次见面时问王俊凯的那句,“我身上有味儿吗?”
“没有。”王俊凯凑过来,嗅了嗅,闻完了,又退回去。
“你再仔细闻一闻。”王源开口。
王俊凯看着王源眼睛,再次慢慢靠过来。逼仄的车厢内吹进股冷风,冲淡车载香水的劣质香味儿。
已经很近了,两人鼻尖摩擦着鼻尖,再近一些,王源左手攀上王俊凯脑后,五指插进他的头发,柔软又干涩,黑暗里,两人嘴唇轻轻碰了碰。
“你不可以死。”王俊凯攥着王源袖子,贴着他嘴唇低声说。
王源想的却是,太好了,他闻不到我身上的锈味儿。
和天气预报里说的那样,来自太平洋的湿润气流在这个冬季的中旬如期到达,温度回升几度,气象员指着气象图里的下半截说节日期间要多多防范森林火灾。
最后一次的附加任务再次失败, 老刘也没再打电话过来。
王俊凯在王源家床底下睡了一晚,半夜伺机爬上去被王源一脚踢了下来,自尊心受到伤害,第二天一早口信都没留自己回了学校。
中午太阳出来了,白得晃眼,王源倚在电影学院对面的消防管道上等他,乔装成乌鸦或者是鹦鹉的学生们鱼贯而出,王俊凯一个人裹着大衣落在最后,穿过马路才看到站在对面笑他的王源,瞬间眼睛点亮,携卷着扑扑尘土向他冲过来,凑到他耳边,说我原谅你了。
王源懒懒的抬抬眼皮,笑,欠揍。
背阴处没来得及修剪的冬青长得又高又密,王俊凯跑去买了两只甜筒过来,白色的奶油凝结在一起,王源一手抓着一只,这个添一口,那个添一口,王俊凯再凑过来添王源一口。
王源腾不出手来揍王俊凯,奶油混入口水别有一番恶心。
甜筒吃完了,王俊凯忧郁的说他最近要交成片了,时间有些紧。
王源想了想,问,片子这么就算拍好了?
“嗯,你知道,我和你走在一起的时候都在闲逛,实质性镜头根本没几个,所以才导致后期要占去一大半时间,新年就是最后一天期限了,这几天我都要睡在剪辑室,你不要想我。”
“嗯。”王源眯着眼看向远处,点头。
王俊凯看他这反应,理所当然的丧气,“也不要一直不想我。”
“嗯,”王源手臂搭上王俊凯肩,安抚着捏捏他的脸,“知道了。”脸上风平浪静。
王俊凯张张嘴巴,没说话。
王源越是波澜不惊,他就越是心神不宁。
他在很早之前就发现王源口袋里随时揣着的小刀,衣摆上褪色的红色颜料,无意间从袖子里露出来的手腕上的浅痕,默不作声走进大海,语焉不详的神秘电愈发频繁。
天要下雨,鱼要游走,有什么呼之欲出,但大家都缄守其口。
除此之外,他也担忧这份太过仓促的感情,陷入得如此之快,那未必不会代表着双方可能即刻抽身事外。但对后者的担忧已被另一部分更重要的缓慢抵消。
他忧心忡忡,紧紧抿着嘴巴,眼里说,你不可以死。
王源认真的看了王俊凯一眼,没作声。
王俊凯看回去,明白王源暂且算是答应。
而王俊凯终于从铺天盖地的期末作业里解放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新年当天。
人物短片得了小组内第八名,不上不下的名次,评分老师意味深长的说你这人物片拍的不够冷静客观。王俊凯听了没半点懊恼,反而夸老师火眼金睛,拿了成绩单直接揣着背包往教室外蹿,刚跑到门口,又被老师叫回来,说那你的总结呢?别以为前些天和同学打架进了趟局子老师不知道,三千字总结五点之前交,交不上校级通报记大过处分。
于是只好认命的再乖乖坐回座位上开始写作案经过:擅自妄下论断去评判一个人的暗恋对象究竟应该是男还是女这个问题对当代大学生是非常不可取的,尤其是在当事人努力想要把暗恋对象变成恋爱对象的过程中进行冷嘲热讽,在言语难以表达清楚明晰之际,我认为一些微小适当的肢体摩擦是非常有必要的……至于摩擦地点发生在公共场合被警察带走,这确实是状况外的不可控因素……
洋洋洒洒,悔过书变情书,起了兴写到天昏。
等王俊凯走出校门,天已经黑成墨青,外面人群全都仰着头以一个奇怪的角度往东南方火车站的方向看去,乍一看还以为是校园里的群体行为艺术,便也照着大家的样子抬起头,暗色的天空里渲染出一团浓烟,像张牙舞爪的乌贼喷射出灰红色的墨汁,市消防的警铃声唔呀唔呀的划破天际。
王俊凯顿时出了一身冷汗。
他紧紧抱着作业,跑起来,在慢慢涌动着的人群逆流中艰难划行。
到达火灾现场的时候王源独居的那栋三层小楼烧得正旺,阁楼顶部的木质构造噼里啪啦的声声破碎,火光照亮半边天空,远远的离着隔离带,那些热量已足够把身上的水分蒸发光。
周围闲杂的无关人员全都置身事外,议论这场突如其来的火灾,火光下是晃动着的黑皴皴的影子,有一胖老头蹲在花坛边,手里捏着张照片,瞧着那凶猛大火,笑了笑,碾灭烟头悄悄离开。
王俊凯站在原地,张了张嘴巴发不出声音,火势趁着太平洋的湿润暖风蔓延得更大,远远看着, 像发亮的礼品包装盒,高压水枪折射出奇异的光亮。
他转过身,看着王源蹲在花坛上,正是胖老头刚刚落座的那地方,在黑夜里愈发明亮的眼睛,揉了揉,换上不一样的神采。
王俊凯走近他,然后用力抱住,十成十的力气,好像要变成一件衣服长在王源身上。
过了好一会儿,王源被勒得难受,推了推,王俊凯这才松手。
浓烟呛得王源喉咙疼,脸颊沾上烟灰也有些狼狈,王俊凯蹲到他面前,从包里掏出纸巾和矿泉水,润湿了,一点一点给王源擦。
王源抓住王俊凯还在微微颤抖的手,五指交叉进去,笑,嗓音干涩,“是不是把我当成你那镜头盖了?”见王俊凯不回话,又自顾自岔开话题,“放假了吗?”
王俊凯把矿泉水递过去,过了一会儿才回答,“新年休三天。”
王源润润嗓子,牵王俊凯起来,“去坐火车吧。”
只有破落的火车站台还在按照时刻表雷打不动的向前奔跑。
王俊凯跟着他一起站起来。
王源还是没告诉王俊凯自己是一个杀手的事实,王俊凯猜没猜到也不是很重要。
他按照合约在最后一天成功杀死自己,一场恰如其分的大火助这次荒唐任务达成了戏剧的最高潮,而真正的结果从来不是重点,对于合同甲方来说,一把枪就可以搞定的事情,如此大费周章,不过是与其看直接了当的死亡,被雇佣方不甘心的垂死挣扎更值回观赏票价。
而半路杀出来的王俊凯,只是这场荒诞旅程中恰好出现的意外。从来不存在谁救赎谁。
“……我本想这个冬日就去死的,可最近拿到一套鼠灰色细条纹的麻质和服,是适合夏天穿的和服,所以我还是先活到夏天吧……”王源想起在互助组时听到的句子,若一定要附加千丝万缕的关系,那他的出现,只不过是这样的一件普通夏衣。
火车轰隆轰隆的开在路上,他们离那场火光已经很远。
仍然是双排座,王源靠窗,王俊凯把播放器打开放到小方桌上,按了播放键供两人观赏。
比巴掌稍微大点儿的屏幕上,王源的脸显出来,那是好几天前的晚上,屏幕里有和此刻共同的轰隆声,晦暗不明的车厢里,王源闭着眼,睫毛颤抖、头不断的磕在玻璃上,王俊凯坐在他旁边,然后让他靠在自己肩头。
他们长久的坐着,天色由深黑层层晕染,窗外景色逐渐明了,车厢里的灯光也亮起来,在世界明亮的那一瞬间,王俊凯侧过脸去亲了亲王源的嘴唇。
视频快要结束的最后几秒,场景突然切换,背景从暗红色的车厢变成第一次见面时喧乱的游乐场,钢铁筑成的跳楼机前,王源站在镜头正对面,微微笑着比了个耶。
伴随着隆隆的响声,窗外的世界已变换成广袤而平旷的原野,地平线绵延无边,天逐渐亮起来。
--end--
山水总相逢
很开心能和你们一起喜欢凯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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