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物之中,希望最美 | 张晓龙

万物之中,希望最美 | 张晓龙

晔问仁医 内地男星 2019-06-10 19:11:20 650





一千零一晔


 六二四


今天起

我们陆陆续续讲故事

一千零一晔

故事很多

宛如平常一首歌

过去未来共斟酌

清白之年

我想,把故事从头讲

......

每一则故事,都是不同关系的合集

我们都在关系之中

与人,与物,与当下,与未来

我们在关系里要做的

就是不断修行

修与自我相处的能力

修处理关系的能力

修让自己幸福的能力

是的

一定要幸福

……


      张晓龙

医生简介

张晓龙,复旦大学附属华山医院放射科主任医师,教授,博士生导师,自1995年开始从事脑血管疾病介入诊治工作和研究,是我国最早从事神经介入的专家之一。擅长脑脊髓血管疾病的诊断和血管内介入治疗,包括脑动脉瘤和脑脊髓血管畸形的介入栓塞治疗,脑血管狭窄支架置入等。同时开展外周血管介入。


师从黄祥龙教授、沈天真教授和凌锋教授。开展的疑难神经介入手术多达12种,包括复杂颅内动脉瘤,颅内动静脉畸形,硬脑膜动静脉瘘,症状性颅内动脉狭窄包括大脑中动脉,基底动脉支架成形术,脊髓动静脉瘘和动静脉畸形的栓塞治疗。连续六年(2012年到2018年度)获得中国名医百强榜神经介入治疗科10强医生。


声音传递温暖



01

(*╹▽╹*)

这是一次旷日持久的

寻医之旅

采 访 笔 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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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听他讲故事之前,我在墙上那一幅绒绣面前站了许久,这幅作品是仿油画《陶》而作:画中一位女孩,胸前抱着一只没有涂釉的,带点暖色调的陶罐,少女青春的身体气息,弥漫感染着周围空气。在风云涌动的天地之间,大自然中瞬息万变的景观与少女从容自在、无拘无束的美,形成强烈的对比。


“虽然是仿作,也看得出作者的玲珑心思。唯美、典雅、高贵、细致,是这幅画传递的信息。”我对他说。


“是我的病人亲手绣的,你说的那几个词,她曾经用来赞美我的手术,被我拦住了。我说,这幅画就像你自己,拨云见日,看到希望。”他笑道。


这个故事很有张力,有戏剧性。其实,人类的医学史,每天都在演绎这样的故事。听完这个故事,你不得不承认,每一次伟大的成功救治背后,有多少如履薄冰,有多少运气侥幸,还有多少众志成城。你不得不承认,即使是道高一尺,还有魔高一丈。


两个月前,他和我聊天时谈起,肩周炎发作了,每天脱下25斤铅衣的时候就疼痛不已,“职业病,无法避免。”他说。但是当他坐在手术台前,又丝毫感觉不到疼痛了,“我的目光里,只有那些脑血管。”造影剂下的血管,好的,坏的,如一团轻雾,如一团淡墨,所有的谜底,都在这如梦幻泡影一般的状态下揭开。他,就是这个解密的人。


网上搜他的资料,总是出现另一个名字:张小龙。微信之父,谁都知道张小龙是谁。


我忽然发现,他和那个张小龙有那么一点点相似。


一个是中国Top10的程序员,一个是连续6年中国名医百强榜神经介入治疗科10强医生。 


一个从Web跳转到了移动互联网,一个从外科转到了神经介入。 


一个是改变了几乎所有人的生活方式,一个是挽救了那些经历死神之吻的人们,改变了他们的人生轨迹。


他们都从无人看好到炙手可热,然后享受孤独的狂欢;他们都没有什么别的嗜好,除了每周的网球,和每天深夜的音乐;他们都是有人文情怀的,同时具备匠气和灵气,换言之,是兼备理科男和文科男优点的人。


他们的年纪相仿,相差两岁。


当我把这些发现告诉他时,他笑了。“和那个张小龙肯定不能比。我只是个平凡人,医生张晓龙,我有我的人生和价值观。只是,我们的情怀恐怕都是一样的:万物之中,希望最美。”



02

(≧口≦)

关系
是一场最好的修行
 医生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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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今天的故事,发生在十年前,要从墙上的那幅《陶》说起。你看墙上的那幅作品,少女抱着陶罐,婀娜多姿,顾盼生辉,这幅作品是一位患者送的,是一幅绒绣,她亲手一针一针绣出来的,几可乱真,我能感受到其中的感情。她,我们就且称她为“赵小姐”吧。


赵小姐是浙江嵊州人,二十七八岁刚结婚,当时来看我门诊,经过脑血管造影诊断,发现基底动脉鼓了个包,是个基底动脉瘤,并且累及了两侧的大脑动脉。看到了这个造影,我想,要把这个包堵起来,又要把两根大脑血管保留,这还是有难度的。


手术的方案很快制定了。


患者需要做Y形支架手术——先放一根支架,再放另一根支架,鼓包中间再填弹簧圈,不让血流冲击它——有了支架就不至于影响到两边血管。这个手术虽然也是大手术——如果手术出了问题,最轻也是植物人,但对我来说,这一台手术还不至于如攀登珠峰,虽然挑战大,应该还是可以拿下。在进手术室的时候,我还和助手开了一两句玩笑,我的心情是恰到好处的。 


但是,还是出现了问题。


导丝从股动脉进去,放第一根支架时是顺利的;放第二根支架时,导丝居然不能动了,有点缠绕,支架就过不去。我就想,能不能轻轻拉回来,换一根导丝。


也就在这时候,意外突如其来。导丝断在了颅内的脑血管内。虽然一根导丝在血管里不会造成太大影响,但再次检查发现基底动脉主干闭掉了。基底动脉主干闭塞原因可以是血栓形成、血管收缩痉挛,也可以是操作导致的脑出血。这种情况轻则植物状态,重则呼吸心跳停止导致死亡,这才是极度可怕、极度绝望的。


冷汗冒出来了,眼前也冒金星了。我的手脚瞬间冰冷,对我这样年资阅历的医生来说,是罕见的。我清醒地意识到:这一关可能过不去了——患者是活蹦乱跳上了手术台,但现在却要面对死亡的直接威胁,死神已经扼住了她的咽喉。


周围鸦雀无声,助手们都知道,生死垂命,间不容发。怎么办呢,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呢——我调整了一下呼吸,和助手们简单讨论了一下:首先要排除脑出血;其次看有没有其他血管能补偿。庆幸的是,仔细评估后,发现患者运气不错,没有脑出血,其他血管显影都很好,可以完全代偿。大家都松了口气,现在只有一个问题:手术还做不做,怎么做?我们的思路马上改变,意识到,这相当于做一个改道手术,从原来的的直接冲击,改成旁侧冲击,阻止动脉瘤的破裂,这样也敢用一点活血的药物了。


那个鼓包还在那里,我亲自看着患者醒过来了,醒来之后一切都好。我告诉了患者家属真实的情况,手术并没有达到理想中的效果,有一根重要血管闭掉了,幸好没有出血,幸好还有其他血管补偿,而且动脉瘤破裂长大的机会也小了很多。这些幸运的出现挽救了患者,也挽救了我们医生。


出院前, 我们嘱咐她,隔半年到一年来复查。术后八个月,赵小姐来复查了,这期间,她严格按照医嘱,正常作息、安心静养。闲来无事,就一针一针绣了这幅《陶》带给我。她说,感恩上帝、感恩一切,感恩张教授手术台上的冷静,没有做进一步操作导致更大的伤害。


其实,在复盘的时候就有助手说,临床上遇到这种情况,很多人的想法都是把关闭血管强行打开。我说是的,但我的习惯是要先评估,看看有没有侧支循环、有没有脑出血,再决定到底如何操作。这对术后的用药也有指导意义。


故事并没有结束,精彩往往在后面。


我们对赵小姐进行随访,发现“鼓包”的血管很稳定,过了三年再随访,还是非常稳定,原来关闭的血管自己也在慢慢通了。我们意识到——动脉瘤的稳定,与血流动力学的改变和平衡可能相关,这也导致了后来我们集中精力研究脑血管疾病的流体力学,包括申请到的三个国家自然科学基金课题。


今年,赵小姐又来复查了,想比十年前,我们对脑血管有了更先进的理解:最常见的后交通动脉起始部可以有生理性喇叭口样扩大,常常与动脉瘤很难区分,但其实就是一种生理性的改变,与动脉瘤的区别就是扩大的包上会发出来的一根动脉,即使起始部长得较大,也不是动脉瘤。后来我们发现前交通动脉上的小穿支也会有这种现象。这种情况不需要治疗,而是随访观察。这种理念的进步会避免错误的治疗导致的瘫痪等严重并发症。


于是,我们告诉了赵小姐这个更好的消息:这不是动脉瘤。原来以为的灾难,变成了最好的和最恰当的自身的修复。而当年在手术台上的处理,恰恰变成了一个最好的治疗方案。


这一切都是偶然的。还是那句老话,医学充满着未知——退回十年前,如果术中血管没有闭掉的话,接下来就会按照正常程序走,手术后出现脑梗死的概率非常高,因为弹簧圈填塞“鼓包”之后,分支的血流就会受到影响,预后很难有现在的良好效果。


诚然患者的命大,作为医生我也是庆幸。对医患双方来讲,化险为夷都是欢天喜地的,这种奇迹的发生,是一种缘分、一种修行。从医生角度,修行就是不停地通过这样的病例获得成长。医学在不断发展,理念在不断进步,每个患者的身上,我们都在学习和进步。其实每个患者身上都有故事,我们就把那些故事积累下来,写进我们的日常工作的规范里去。就比如这个例子:患者发生这样的转归以后,我们就知道,后交通动脉起始部有圆锥样扩大,前交通动脉分支有圆椎样扩大,基底动脉顶端的穿支也有圆椎样扩大,这是我们发现的第一例。没有原来的积累,你想也不会想到,只会想着这是个动脉瘤。


总结下来还是一句话:小心使得万年船。碰到事情不要急忙去解决,除了出血要先把血管压住,剩下的一定要静下心来想想,到底为什么会发生这种情况?要先做一个评估,完了之后再去思考,现在的操作对患者有没有更坏的影响。


为与不为,要有一个平衡——所有手术,都需要这种平衡。



03

(๑• . •๑)
连接 

是心与心之间的
 口述实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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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晔:我非常佩服您在那台手术时的冷静。


张晓龙:谢谢。冷静也是千锤百炼的结果。我常常对学生说,手术中发生这种问题,一定要冷静评估——意外的操作会带来多大的危害?纠正的措施又会带来多少危害?医生拿刀的时候,一定要临危不乱,有时候掌握分寸的收益,要远远超过莽撞的冒进。


唐晔:您做了二十多年脑血管介入,是一种怎样的感受呢,会不会厌倦?


张晓龙:可以说,我痴迷于脑血管并乐在其中。我从1995年开始做介入,每天坐在竖屏显示器看脑血管造影好像成了生活中不能缺少的一部分。看多了,你会发现,有些疾病的造影非常漂亮,血管形态万千。


做了二十多年,我仍然感觉这一领域奥妙无穷,并且越来越迷恋它。我始终怀着好奇心去探索,因为它太神秘了,现在还有很多东西搞不清楚——脑动脉瘤的治疗是比较成熟了,但是其他脑血管病,特别是血管畸形类的还研究得很不透彻。这些疾病很可能手术中出血死亡或者致残。而对于脑动脉瘤,我们现在正在攻克的难题是:治疗之后要让预后越来越好,永远不再复发。现在最被大家诟病的就是,手术时动脉瘤被修补上了,过几年再检查动脉瘤又复发了。所以现在要采取新的思路和治疗方法,让动脉瘤没有复发的概率——我们偶然发现有一种办法确实是可行的,而且可以让诱发动脉瘤的不良动脉变得越来越好,这是很神奇的,我们申请到了国家自然科学基金,研究工作正在顺利进展并取得了满意的结果,准备发几篇好的文章。


唐晔:对于脑动脉瘤,目前首选的治疗方式是介入吗,您在术中通常是怎样的心态?


张晓龙:国际上是达成共识了,多数脑动脉瘤可以首选介入。但有些情况,比如出血多、位置表浅的情况,毫无疑问还是选择开颅手术。介入栓塞的优点是基本没有创伤,这是开颅手术无法比拟的。事实上,现代手术都讲求微创。介入通过一个很小的穿刺动作进入血管,却能解决非常多的问题、发现很多奥秘。介入的材料都像头发丝一样细,因此手的触觉要特别灵敏,手和大脑要特别协调。我也不是专门练就,“唯手熟尔”罢了,操作多了就习惯了;


做手术的心态和手术前对疾病的了解是相关的。术前了解得越清晰透彻,术中心就越定;策略定得越详尽,手术感觉也就越好。我完全享受手术和手术后对疾病的回顾。每周一早上,我们都要回顾上周的病例,有些经典的会发到公众号上去。我们整个介入团队,包括麻醉师、护士、医生,共同完成手术、血压监控、麻醉,一起合作都很愉快的。都是开开心心下台,术后并发症也控制到了最低:我们中心疑难脑血管疾病为主,患者平均住院时间连5天都不到。


唐晔:做脑血管介入治疗,您认为最重要的是什么呢?


张晓龙:诊断。就像普外科医生看清了肚子里的东西才能下刀,脑血管病更是这样,那么多枝枝杈杈成千上万根血管,哪根有问题哪根没问题,有问题的和其他有没有相关性,会不会影响到其他血管,处理了这根会不会对其他有牵连——都要事先诊断清楚,之后才能治疗,脑血管病的诊断远远重要于治疗。不瞒你说,我讲课的PPT喜欢做得像艺术品一样,给大家看到直观、清楚的诊断。其实,疾病就像是一条蛇,看清楚蛇头在哪里,抓牢了,整条蛇就控制住了。就像刚才这个病例,如果我们不知道这个生理性的扩大,就当成一个疾病,就这么治了,结果会比较残酷;诊断清楚才知道,原来基底动脉发出来的纹丘动脉,也可以有喇叭口状的一个扩大。


唐晔:精准诊断其实是需要天赋和能力的,有没有老师对您的影响特别大?


张晓龙:我的身体和脑的协调性相对好一点,脑子里想到的动作大多可以想办法做到:比如说弯曲的血管,需要动作很精细,需要做到手、脑、眼合一。但是天赋离不开勤奋和老师的指导。我的研究生导师黄祥龙教授、沈天真教授、凌锋教授,他们手把手领我进门然后悉心指导严格要求和锤炼。陈星荣院长,他在脑血管诊断方面紧跟世界最前沿。记得有一次,他让我把一份四十多页的文献仔细看一看,有关疾病发生发展、病理生理整个系统写一篇综述——其实他老早就看过了,我写完了给他看,细微之处他也要反复修改。他基本不会表扬人的,说一句“还不错,可以发表了”是最大的鼓励了。这篇综述叫《脑血管异常的分类》,是国内外文献的综合之作。在老师身边,我学到了严谨的治学态度,受到了很多医学大家的培养,包括神经外科和神经内科的很多前辈。我感恩华山医院。患者常问我,张医生,你不会离开华山吧?我说不会,华山医院培养了我,是我的根。


学习的确辛苦,但也练就了我的火眼金睛,瞬间捕捉异常的能力。我的学生说,张老师,你的眼睛怎么这么毒啊,什么也逃不过你的法眼。其实我是天天没事儿就看造影,不看就会想它,完全是迷恋上了。“不疯魔,不成活”,我对脑血管病差不多就是这样的感觉,脑血管病就像万花筒一样变化多端,太多东西我还不懂,不断有新的东西让我发现,吸引我不断去探索和挖掘,让我一直如痴如醉。


唐晔:做介入放射医生又苦又累,还特别伤身,得整天背着铅衣,您不抱怨吗?


张晓龙:这是需要奉献精神的。因为身体原因,我也想过放弃。但我现在已经离不开它了——就像谈恋爱,遇到一见钟情,就心心念念。别人在叫苦,可是我每天穿着二三十斤重的铅衣觉得很踏实,就像背了冲锋枪就可以去救人了。更何况,我们的患者都是疑难杂症,是外面做不了的、做失败的、不敢做的,是抱着很大希望才找到我们的。我的工作开展到现在,都是源自同事、学生和患者的信任。说实话,背着铅衣作战是很累,需要强健体魄,我现在唯一的嗜好就是网球,一周打2-3次来保持体力。不然,穿着铅衣一整天,很可能因为过度紧张、过度劳累晕过去的(笑)。


唐晔:您当初怎么决定从医的呢?


张晓龙:我家里没人是医生,也没想到自己会做医生——我原来是个理工男,歪打正着才进了医学院。但现在看来,我的理科思维对我是有帮助的——造影的立体结构,血流的物理现象,都离不开理工的研究。我们现在还和复旦的力学系、计算机系一起合作,理工和医学的思维是很容易融合。


唐晔:三十年从医,您最大的收获是什么?


张晓龙:学会了对生命的尊重。脑血管病发病很急,我经常亲历生死,我们称为“大变活人”——台上大出血,眼看着就不行了,介入操作之后立马止血,血流完全恢复了,脑压恢复正常,患者就可以完全活过来。部分出血后昏迷的患者通过介入手术治疗第二天就可以醒来。这种事情不下10例。很多看似无法挽救的病例,通过我们的努力,从生死线上捞回来了。


我是共产党员,我不信神鬼,我只相信通过自己的努力能改变很多事情。但是,我也承认有很多我不知道的东西,所以要敬畏自然、敬畏生命,不要觉得自己什么都懂。成功救回一个人,只是技术相对熟练,但你永远不知道下一个患者是什么样——没有两个人完全一样,同样一个人今天和明天甚至都不一样,这是没法预测的。我们每天都如临深渊,如履薄冰。


穿上一身白衣,我能做的就是要拿出自己的善良、诚恳、认真、敬业,让病人知道你是值得信赖的。我的门诊一定要让病人开开心心地离开,这就是人文关怀,人情绪稳定了,脑血管病的风险就小了——他信任你、崇拜你,你的一句话甚至能改变他整个生命。我在Stanford的时候,人文关怀对我的影响很大。直到今天,我对患者的每个笑容都是真正发自内心的,只是有时候太疲劳了,控制不了自己的表情罢了(笑)。



采访:唐晔  

编辑:豆豆

排版:芷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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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生无论冷暖 此生我们共度重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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