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初,夕阳西下正是暮色四合之时。天边的晚霞像是数以万计叠叠漫飞飘舞在清朗上空,在细碎的夕阳余辉下将庆轩宫映的秀丽唯美。
长巷突然被手拿兵器,身穿兵服的侍卫涌进,接着他们有序的持着兵器伫立在长巷两侧,面色肃然却又满是恭敬,等待着那位尊贵而又让他们不得不畏惧的人出现。
一辆鸾凤撵车缓缓行来,侍卫们心弦一紧,忙做好毕恭毕敬的姿势参拜:“恭迎皇贵妃娘娘!”
鸾凤撵车仍旧缓缓而行,一只如藕般的纤手撩起撵车上的紫色珠帘,递出车窗向外推了推手,侍卫们便心领其意,起身道:“谢皇贵妃娘娘!”接着他们手持兵器护送在鸾凤撵车的旁侧,随着鸾凤撵车行进的方向肃然前行。
片刻之后,鸾凤撵车停在了一个宫苑正前。这间宫苑的宫门是褪了色的漆红铜门,铜门之上挂着一个破旧的牌匾,上面雕刻着三个冷凄大字“冷婉宫”。
清风起,撩起了正从鸾凤车婉婉走下的女子红色裙衣,在夕阳的映衬下,她身上绣有牡丹的裙衣就像是夜间正在旖旎摇摆的朵朵牡丹花,妖娆媚眼。
侍卫们见了她,无不低头不敢多看一眼,即使她长的在娇艳动人,他们都要克制住想赏望的眸光,因为他们都知道这个皇贵妃在妖艳外表之下,其实有着蛇蝎一样恶毒的心肠。
红衣女人微微抬眸,望了一眼破旧的铜门,还有铜门两侧被青藤攀爬到处的宫墙,到处弥漫着荒凉之景,她勾起唇角,在娇艳的面颜之上绽出一朵罂栗花般的笑容:“想不到,她也会有这等下场。”
“将宫门打开!”她勾唇,冷冷喝道。
“诺,皇贵妃娘娘!”
吱呀!~
破旧的漆红铜门被侍卫们推开,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静谧而又洁净苑景之色,红衣女人眸中荡起了满是疑惑的层层涟漪,她迫不及待地迈进了冷婉宫,想知道她可否过的‘安好’。
当她走进冷婉宫,望见那身坐在桃树下石凳之上的清丽背影,此情此景就像一把把利刀,深深刺入了她那几乎得逞忘形的心,她深深吸一口气,感觉到那种痛,正缓缓袭上了她的心间,这种滋味真的很百般难受、刺骨。
红衣女人狠狠瞪了一眼身侧的公公,公公忙扯着嗓子喊道:“皇贵妃娘娘驾到!”
红衣女人似有得意的止步在离那女子不远之处,却仍旧未等到那倩丽背影起身向她参拜。
“林婉妍,你好大的胆子,见到皇贵妃娘娘为何不跪拜?”红衣女人身侧的宫女,指着那抹依旧挺立的背影愤愤喊着。
风款款而来,桃花簌簌飘下,在空中打旋醉舞,桃树下到处弥散着花的馨香之气。
她一身粉色宫装,身姿如桃瓣一样盈美,缓缓回身之际,身后的青丝随风舞逸,将她那清丽脱俗的容颜,尽绽在将冷婉宫层层包围的侍卫和宫人面前,让人都不禁在心中赞叹,她是如此的倾国倾城。
啪啪!~
她的步伐之快,以至于所有的人只听闻两声清脆的耳光声和望见红衣女子身侧的宫女捂着红肿的双颊,跌倒在清冷的石地上。
“你家主子没有告诉过你,狗咬人之前应该看看对方是何等身份,小心你贱命不保,还会另你家主子惹火上身!”
所有人倒抽一口冷气,都不约而同地望向红衣女人,因为他们知道一场血雨腥风,很快就要到来。
红衣女人挑眉,冷冷道:“林婉妍,你现在已经是冷宫之中的废妃,竟然敢在本宫的面前耍威风?是不是觉得命太长了?”
林婉妍视若不见,微微一笑:“阮清墨,难道你这次不正是闲嫌我命太长了,送我上路的吗?”
“哈哈!看来你早就做好了准备了?那就不用劳烦本宫用昔日里的情义来安慰你几句了……来人,赐美酒。”
一宫女拖着木盘,上面摆放着一青花瓷壶和一杯早已斟好的‘美酒’。
林婉妍自是知道这杯酒并非美酒,而是含有剧毒的毒酒,她来无非是想解除这个对她身份和权位有所威胁之人,又岂能这等好心赐她美酒?
她笑着端过酒杯,凝望着酒杯中正在打旋的毒酒,一扬手将酒杯砸碎在地面上。
她不是怕死,若是怕死她又岂能苟活到现在?受尽这个恶毒心肠的女人折磨而活?她只是放不下,放不下那个让她日夜牵挂,烙在她心中无法忘记的男人。
阮清墨似乎早就猜到了她的想法,她一拍手,勾唇讥笑一声:“怎么?你还在想那个男人?本宫不是那种无情无义之人,所以本宫早已安排好了,让他和你见面。”
林婉妍就知道,这个女人一定不会这样好心,她淡淡一笑:“你究竟还想怎样?”
阮清墨渐渐靠近她,在她耳边低语:“你欠本宫的太多了,本宫想亲眼看到你伤心欲绝的样子!”
她一扬手:“快请皇上来!”她以为她会惊怕心慌。
林婉妍却婉婉一笑,等了这么久,她终于能再次遇见他了。
倏然间密密实实的人群之中突然让出一条小路,泛着微微红色的金缕衣缓缓从小路那端走来,侍卫和宫人们忙跪拜:“皇上万岁万万岁!”
金衣男子,似乎没有听闻到他们的参拜,身体僵硬的朝着这边走来。
夕阳下的他依旧英俊不羁,只是从他的眼眸中,她却感觉不到昔日里他半点的温柔和风姿,难道他被他们控制住了?
想到这里,林婉妍内心不禁抖颤一下,她该如何是好?
阮清墨察觉林婉妍眸中的惊恐,她带着媚笑对金衣男人道:“皇上,让他们都起来吧!”
金衣男人这才缓缓开口:“都起来吧!”言语何等疏硬。
侍卫和宫人们起身,都不禁带着一身的冷汗,望了一眼红衣女人。
林婉妍一伸手揪住了阮清墨的衣领:“你这个恶毒心肠的女人,为何要将他完全控制?难道你认为将他变成一个没有意识的僵死之人,会感觉到满足和开心吗?你认为这样他就会爱着你吗?”
阮清墨面色狰狞,打开了林婉妍的手怒喝:“即使皇上不爱本宫,他也不会在爱上你了……”她回眸顾装委屈,却又露出隐藏不住的阴险:“皇上,这个恶女人欺负臣妾,您可要替臣妾好好教训她一下啊!”
金衣男人英俊的面容突然一拧,一股狠戾之气散发在他的周身,他箭步走来,接过阮清墨早已让宫女准备好的鸩毒,一脸狠绝地朝着林婉妍走去。
林婉妍微微一笑,未曾有半点的惊慌:“小天,你还记得我吗?我是婉婉——婉婉。”
金衣男子未有半点的犹豫,一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将那杯斟有鸩毒的酒水,洒在了林婉妍倏然间蓝色如海的双眸。
“啊!~”一声女子的凄惨喊叫声徘徊在宫苑的上空。
夕阳落下,夜风拂过,漫天的桃花就像是天间的眼泪,纷纷散散坠落,哀婉而又凄美的萦绕在他与她的周身。
所有望见之人,无不惊心触目。
林婉妍牙齿狠狠咬住双唇,强忍着自己不要再痛喊出声,两行血泪像是两条红线,在夜间散发着艳冷之光。
他终究还是忘记了她,他终究还是亲手将她的双眸致盲。
她的眼前一片漆黑,察觉不到半点的光亮,也再也看不到了他那英俊逸洒的容颜,她的世界里都是黑色,无穷止尽的黑色和痛苦。
然而,她依然婉婉一笑,伸出纤手轻柔抚上了他那绝美的容颜:“小天,我是婉婉,难道你忘记了吗?”
“婉婉?”金衣男子皱眉,重复着她的话。
她从怀中掏出一缕青丝,抛洒空中,漫天的青丝随着桃瓣飞舞,仿佛画面霎那间静止,他的视线睨留在空中坠舞,交错于桃瓣的青丝之间。
“小天,这样的画面,你会记得吗?”
——
二年前……那是夏初。
雨过天晴,空气额外清朗。
虽是夏初,宫廷内院的桃树花瓣,却开始簌落了不少。
只要清风拂来,三、五朵桃瓣,便从枝干上摇出,偏偏而舞,盘旋坠落。
大束的扫把,在空中‘嚯嚯’几声,便把桃瓣按在地上。
“真是要疯了!再有桃花落下,本宫就不干了!”
扫把一抛,一粉色宫装,面容清丽可爱的女子,双手掐腰,蛮蛮的性子,和她的长相实在不符。
玲珑拉了拉婉妍的手腕:“主子,你也别生气了!谁叫惹谁不好,偏偏惹怒了太后娘娘啊?”
婉妍撇撇嘴:“谁叫那老巫婆存心和我过不去啊?带了那么多妃嫔去古庙祈福,就不带我去,不是存心让我难堪吗?”她接着挑眉,发狠道:“还有那个坏皇上,竟然和老巫婆一起罚我?真是可恶!”
“那你也不应该在长巷里放蛇玩,惊的太后娘娘晕厥过去!”玲珑无奈,拎起扫把继续扫长巷内的零落花瓣。
婉妍伸出食指,点向玲珑的脑门:“玲珑,谁是你家主子,你是不是忘了啊?”
“伟大的主子,奴婢不敢了!”玲珑呵呵一笑,一抬眸,竟然望见了她身后的那身俊朗面容。
“皇……”
刚想出口,只见他伸出食指,抵在性/感的唇瓣前;她硬是把欲出口的话噎了回去。
“别拿那个大坏蛋来压我,他欺负我,是个不择不扣的坏男人!”婉妍甩了甩长发,似乎还没消气。
“婉婉,朕可是听到,你在说朕的坏话了!”
婉妍一回眸,栽倒在他的怀里。
她先是很惊喜,随即嘟起嘴,挣扎着欲逃出他的怀抱。
“太后说罚我和宫女一起在这里扫一个月的长巷,你竟然也同意了?难道你不是坏人吗?”她瞪了瞪他:“婉婉只不过想去古庙给皇上祈福,太后置于那样羞辱我吗?”
完颜瑾天勾了勾唇,吻住了她樱桃般粉薄的唇。
玲珑用双手捂住双眼,脸早已羞红。
半响,完颜瑾天松开了口,望见一脸酡红的婉妍,他伸手轻挂了下她的鼻梁:“就那么想去古庙?”
“嗯!婉婉很想去!因为要给小天祈福!”
完颜瑾天皱眉,想了想:“要不,朕为爱妃建个专属寺庙,以后只能爱妃和朕一起去祈福,如何?”
“真的吗?小天,我好爱你哦!”婉妍在完颜瑾天脸颊轻吻一口,仰面看他时,她笑容清澈如泉,洁白如雪,伸出纤白的手抚上他好看的浓眉:“小天,不要皱眉好不好?”
完颜瑾天舒展开好看的浓眉,酷酷应了声:“好!”
一朵桃瓣好巧不巧的落在了婉妍的长发上,完颜瑾天伸出手拾起她青丝间的那朵桃瓣,顺着她那如瀑般丝滑柔的长发滑下,温柔一笑:“婉婉,朕好喜欢你的丝发!”
婉妍转了转水灵灵的眸子,从怀中拿出了一把匕首,将鬓间的两束长发割下,一束用发丝缠紧,一束抛洒向空中。
“婉婉,你这是做什么?”
清风起,漫天的青丝随粉色的桃瓣飘舞,在阳光耀射下,好不轻盈唯美。
她将手中留有的那束青丝递进他的手中,又倾进他的怀中微笑道:“小天,婉婉知道你喜欢婉婉的青丝,所以婉婉要用青丝为证,证明婉婉也是同样爱着小天——,一生一世,此志不渝。”
完颜瑾天将那束青丝,紧紧拥在怀中,与她凝望着漫天飞舞的青丝,温柔一笑,承诺道:“朕也爱你一生一世,此志不渝。”
而婉妍没来由的心中隐隐抽痛,她在心里默念:小天,我人生中最美丽的意外就是在这错落的时代中遇见了你,即使在艰难、有时想你连呼吸都会痛,我仍旧无法停止对你的思念,会这样一生一世的爱着你,不忘流年。
云香庙,一月内完工;从此桃树、青丝和云香庙便也成了他们爱情的鉴证……
青丝落尽,金衣男人眸中惶恐,脑中如针刺一般,袭上阵阵疼痛,他一把将婉妍推倒在地,双手紧捂住额头,痛喊:“婉婉?婉婉是谁?她到底是谁?为什么朕……会不记得了?”
红衣女人终于慌张了,她忙伸出手扶住了几近摔倒的金衣男人,她一脸笃定的劝道:“皇上,您可不要听信那个女人的谎话……她是蜀国派来的细作,好几次想亲手杀了您,是个无恶不作的红颜祸水,是对您和庆轩国于不利的妖女。”
“阮清墨,你应该知道,若是你现在就杀了我,你们蓄谋已久的计划也不会成功。”婉妍淡淡冷笑。
金衣男人情绪渐渐稳定,他唇角扬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将腰间佩戴的长剑抽出,一个箭步冲去,将锋利的剑韧抵在了她的胸前,狠狠道:“你这个无恶不作的妖妇,看朕今天不杀了你不可。”
所有身处冷婉宫的宫人,无不都倒抽一口冷气,有谁不知,此刻他用剑威胁的婉妃——正是令人敬仰而又惊讶的金牌贵妃林婉妍。
无论是传闻也好,亲眼所见也罢,所有庆轩国的子们都知道皇上只宠爱她,胜过爱他的江山。
可谁知今日的皇上,竟然用长剑指着他昔日里最疼爱的女人?难道他真的是冷血无情?还是逢场作戏给眼前的这个恶毒女人皇贵妃娘娘看?
长剑伴随着嗖嗖的划空寒彻之声,随时没有刺穿林婉妍的胸膛,却刺瞎了她的双眼。
婉妍痛叫一声,终是咬住唇,捂住了流血的双眼,微微一笑,青丝在空中飞舞,美的就像是正在飘零的花瓣。
当!~
“你还笑?贱人,看朕今天不杀了你!”
“慢着!”又一长剑将那刺来的长剑挡住,红衣女子劝道:“皇上,您不必亲手杀了这个贱人,小心沾上了晦气,何不在等几个月?等到八月十五中秋之夜在将她凌迟,如何?”
她听闻了林婉妍刚才的提醒,忽然觉得她今日做的太唐突,如果就这样杀了她,那么他们蓄谋已久的计划真的就要灰飞烟灭?反正他已经中了‘绝情蛊’。
只要皇上一天没有记起她,她就永远都是被弃之于不顾的冷宫废妃。
金衣男人用狠戾的眸光等瞪着‘婉妍,将长剑抛在地上,冷冷道:“将这个妖妇关进这间冷宫,等待八月十五凌迟处死。”
“诺!”
“林婉妍,你永远都只会输给本宫。”她得逞大笑。
婉妍清冷一笑:“阮清墨,八月十五之时,若是我没有死,那就是你的输局,我们等着瞧!”
阮清墨愤怒道:“你不会有机会翻身的,你就等着死吧!”她挽住金衣男人的臂弯,冷哼一声转身。
“摆驾回啻龙宫。”公公半响才回过神儿,扯着嗓子又喊。
婉妍望不见他离去的背影,看不到他那让她日夜期盼的容颜,含着一抹血泪,双眸无神的凝望着感觉他行去的背影:
小天,若时光倒流,让我回到三年前选择,我宁愿再一次抛洒青丝,爱你一生一世,不忘流年。
两个侍卫将婉妍架起,她挣扎出他们的束缚:“都起开,本宫想一个人待在这里静一静。”
侍卫们闻言不敢在束缚她,而她摸索着坐回了石凳上,手心不经意间抓起几朵桃瓣,狠狠捏在手心中:
中秋佳节,八月十五……阮清墨,还有冷情狠毒的男人,你们等着瞧!只要那日我不会死,那么你们的所有计划都会破灭,今后的人生都会走向千倍万倍的无底深渊……
庆轩二十年
正值阴历八月十三。
天空阴霾,细雨如毛,凉风飕飕。
然,京城内却异常沸腾,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如若不曾来过庆轩城,也许有人会以为这热闹景象,是因为百姓在准备中秋佳节;但若听闻他们碎言耳语,你便知其实不然……
玲珑左腕拐着木食盒,右手撑了一把粉色漆油纸伞,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一路上,她都听闻有三三两两之人,或是好奇,或是惊骇,都在议论皇上处死婉妃之事。
爱婉妃,姓林氏婉妍。
初入皇宫,她只是一名身份卑微的小宫娥,却在短短半年间,受得皇上恩宠,被册封为婉妃。
传闻,他宠爱她,在早朝之上,亲自为她梳理长发;他只爱她,为她杀谬无数,使鸢尾宫一夜之间,血流成河。
三年里,皇上对婉妃始终如一;无论她是否是逆臣之女,无论她是否是害太后之‘凶手’;他只她,胜过爱他的江山。
天知道,皇上竟然欲八月十五,凌迟处死婉妃?
据说,是她欲谋权夺位,想害皇上……这,也紧紧是人们流言蜚语的无证之谈。
玲珑微蹙眉,不想再去听闻,加快了脚步。
每逢八月十五,即使皇城的官卒都有探亲回家之假,因此玲珑到冷宫来,也顺心应手。
两位小卒见玲珑走来,忙阻拦:“这是冷宫,不能擅自闯入!”
玲珑轻轻晃了晃左手上拎的木食盒,笑容可掬:“两位官哥哥,玲珑是担心你们天凉、没有好酒好肉吃,这不……亲自给你们带来好吃的,犒劳下你们!”
内房的官卒头头一听,忙从座椅上转过了肥大的脸,向守门的两位小卒推了推手:“让玲珑姑娘进来吧!”
玲珑得到了应许后,笑着走近卒头:“王大哥,这是玲珑的一片心意!”边说着,边把食盒打开,将酒菜一一摆在木桌之上。
牢头和看管天牢的几位小卒,因为皇上有令,不能在守牢期间饮酒,隐忍了很久;这下,闻到了淡淡的酒香,他们干咽了口吐沫,但想了想,还是没有动手。
“今日是八月十三,皇宫内都在忙碌这中秋佳节之事,哪有时间来这冷宫啊?”她轻轻拍了下卒头的肩膀:“要不,玲珑为你们跳支歌舞解解闷,你们边喝酒吃菜边欣赏如何?”
“那当然是好!”
卒头觉得有理,不管什么规矩了和手下一起畅饮;在伴上玲珑的歌舞,他们心情大好。
这兴致一起,卒头和守卫冷宫的几位小卒边喝着酒,边唱起了歌。
玲珑一甩衣袖,旋转飘舞在空中,就像是仙子一般,灿美撩人,看的酒兴勃勃的几位官卒几欲垂涎。
她笑着舞动到他们的面前,突然勾起冷冷的唇角:“你们都该死!~”
还没等他们反映出玲珑的性情改变,他们的喉间都被一把锋利的匕首划破,鲜血如同喷泉从伤口处流洒。
又是几下,又狠又绝,匕首插过了他们的胸口;他们的心跳停滞,死不瞑目地望着对他们下手之人。
玲珑将匕首收回,转眸望向紧紧封锁的房门,快走几步敲了敲房门请唤:“主子……主子你在里面吗?我是玲珑,来救你了!~”
“是玲珑吗?你为何要来这危险之地?赶快离开这里!~”
幽幽的房间内传出了如同莲花的清雅之声。
听到林婉妍的声音,玲珑心里安然了不少,至少她知道了她的主子就在这间冷宫中,她现在活得安好。
玲珑从死去的卒头身上摸索出房门的钥匙,打开房门,当她推开房门,带着些许的欣悦望进房间时,她眸光僵暗。
她的主子双眸暗黑呆滞,纤瘦如骨的身上被带刺的荆条攀爬全身,鲜红的血迹像是数朵梅花,盛情绽放。而她的双脚间,是用金钩带链的锁紧紧相扣。
林婉妍纤白的脚踝被金钩刺穿,只要她一挪步,就会有新的鲜血,旖旎在她的脚下,像是红莲般嗜血妖娆。
玲珑心弦一紧,快步跑到林婉妍面前,她用匕首割下她身上残忍到极致的荆条,眸不觉间沁湿大片:“主子,你在忍一会儿,我这就救你离开这地/狱般的冷宫!”
纤弱的手,忽然按住了玲珑的臂腕,她的话语中满是坚决:“我不走!玲珑,本宫不是让你不要在回来了吗?为何你不听本宫的话,还要回到这里?……你快点离开这里吧!”
她的声音淡薄而清冷,玲珑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只是在割断她腹部前方的荆条时,分外小心翼翼。
“主子,是皇上让我带你去云香庙,他想在那里见你!”
“他想见我?”林婉妍淡淡一笑:“他都没有恨够我,又怎会想见我呢!”
玲珑不顾她的拒绝,将她身上的荆条全都割断,紧抿了抿唇,扬手向她后颈劈去:“主子,多有得罪!”
林婉妍像飘零的落叶,倾倒在玲珑的怀里;玲珑仔细端详着林婉妍清瘦而又苍白的脸,隐忍很久的泪,终于骤下。
此刻,容不得再去多想。
她拭去眼角的泪水,斜望了眼倒在地上僵直的尸体,扶着林婉妍走出了牢房……
云香庙。
雨过天晴,夕阳殷红了大片的西空。
因为是初秋,空气明显清凉。
玲珑将婉妍从马车上背下,走进云香庙,将她小心翼翼地放在木床之上。
从皇宫到这偏山上的古庙,一切安好!
玲珑轻轻舒了口气,伸出手为婉妍撩了撩贴在脸颊的碎发,望见主子清瘦的脸颊,失神无光的双眸,这些无不让玲珑揪心的痛楚。
在她离开后,究竟是何事折磨她家主子成这样?
她恍然明了,一定是那个恶毒的女人,是她害的她家主子双眸致盲……她发誓,她一定要亲自为主子报这份血海深仇。
主子身上很凉。
玲珑忙起身,将云香庙中准备好的干柴,围成一堆,又用打火石击火点燃。
火,燃燃而旺。
天渐黑;暖意,渐渐生浓。
玲珑望见婉妍脸上和身上有血迹斑痕,她知道主子很爱干净,于是又拿来早已备好的黑锅,烧了水;将烧好的热水倒进了木窗旁的浴桶中,调好温度。
走回木床边。
她的主子身上伤痕累累,脚踝的金钩锁又没办法打开;现在也只好用温湿的布巾,为她简单擦拭一下了。
脸上,脖颈上的温热,让婉妍身体骤暖,就连身上流淌的血液都不在冰冷。
她倔强地睁开眼,想知道现在是何处,可是眼前仍旧漆黑一片,就像她的心一样黑暗无光。
她微微启唇:“玲珑,是你吗?我们现在是在哪里?”因为身子羸弱,声音明显也娇弱许多。
玲珑正为林婉妍擦拭身子,一下一下,轻柔而小心,就像是在呵护一样珍贵的宝物。
“云香庙!”
玲珑继续轻柔地为她擦拭,谁料婉妍忽然大怒,推开了她的手:“不是告诉过你,不要带我来这里吗?”
玲珑抿了抿唇:“主子,玲珑不想让主子死,也绝不让你死!”
婉妍将脸侧到一旁,其实她哪能不知玲珑对她的忠心,只是……她更知道皇上的为人,他又怎能轻易放他们离开冷宫的人呢?
也只有这样了!
“玲珑,我想喝山下的泉水!”
玲珑走开,拎起一桶清水来:“主子,这木桶里就是山下的泉水!”
婉妍扯了扯嘴角,有些感觉干痛:“我想喝新鲜的泉水!”
“哦!”玲珑放下木桶,又拎过一个空木桶向外走去,到门口觉得有些不放心:“主子,你自己在这里没事吗?”
“我一个大活人,怎么会有事啊?”她向她推推手:“快去吧!”
玲珑犹豫了下,还是迈开步子,向山下疾步走去。
……
血,如同濡水的朱砂,在青石地上旖旎出一道婉转的艳红。
婉妍双手拄着木棒,颤颤巍巍摸索着徐步在青石地上,也许是太久没有走路过了,也许是因为她脚踝处的金钩刺的她太痛,太难忍了,她每走一步就咬紧牙齿一下,额头早已布满了缜密的汗珠,只是她知道,她不能停下脚步,因为只要她停下了,玲珑,或是她的九族,都不会逃过这次灾难。
这,云香庙,承载了她和他的回忆。
而今,物是人非;情何以待?爱越深,恨亦更深!
她轻叹一声,刚用木棒摸索着想要跨出云香庙的门槛,突然一股狠劲的力气将她推倒回了云香庙的青石地面上,她的脚踝因为这样的碰撞,又渐渐在情势地面上绽出了旖旎。
“爱妃,就这么不想见到朕吗?”
男子低沉的魅惑之声,如同湖中涟漪,清远荡开。
婉妍循声望去,却仍旧是一片黑暗,看不清来人的模样,但是他的声音她早已深烙在脑海之中,又岂会不知这个男子,一定是他——
——当今圣上,完颜瑾天
“臣妾知道,皇上你一定会来!”她朝他微笑,身下是透彻的凉。
完颜瑾天凤眸微眯,轻合掌。
一人头套有黑布袋,被粗鲁的抛到婉妍身边。
“这是朕送给你的礼物。”
“谢皇上!”婉妍心中早已猜出,完颜瑾天口中的礼物并非善类。
婉妍忙伸手,摸索着身侧,感觉到是一个布袋子,里面似有活物在扭动着,应该是一个人?难道是玲珑?
林婉妍摸索着袋口,见布袋子打开,双手摸上了那人的额头,猩红的粘润之感,让她心中忐忑不安。
她用力一扯,将袖口扯掉一大块布,握成一团,擦拭着那人满面的鲜血。
她蹙眉:“玲珑是你吗?现在怎么样了?”
玲珑清醒了,睁大了眸,扯了扯唇角:“主子,玲珑没事!别担心啊!”
“不是很想救她吗?”他抬起手:“李贺,将那个不知死活的奴婢挑断脚筋手筋!”
原来是皇上?
玲珑本以为下山时,碰到劫匪,才被遇害;没想到是皇上所为?
她侧眸,望见皇上左侧,垂首站着一身臧蓝袍子,面容清秀的男子——李贺公公;右侧,是一袭黑色长衣,清逸淡冷的男子——南宫旭侍卫。
她终于知道,刚才是谁对她下的狠手。
“慢着!”婉妍出手拦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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