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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克总也不老。

▲三十年前他是这副模样，亦舒笔下的一条藤，身边的女人是施南生，喝酒的是黄大才子，三十年后他也还是这个模样，只不过身边的人已经换了人，惟一的变化是头发变白了一点点，男人真是经老。

67岁的他与72岁的袁和平一起走上舞台，都着一身黑，如同武侠片里的短打劲装，显出精神矍铄。

与此对应的是，银幕上的新片《奇门遁甲》，也是一派龙腾虎跃，五湖四海各种口音的人马汇集在一起，像在办天下英雄大会。

金庸小说里，英雄大会的聒噪巨声之下，总是灯火阑珊处，郭襄与程灵素的瘦削背影叫人难忘，没想到《奇门遁甲》烘托出来的也是周冬雨演的那个小妖精——发现没有？

这种稚气未脱、身形像未发育成熟的丫头，这几年在徐克电影里越来越多了，很有必要对此进行探讨。

如你所知，徐克电影贡献过太多经典女性角色，或烟视媚行，或英气逼人，缺了她们，徐克的招牌恐怕减色不少。再次引用一下香港影评人石琪的评论：女性形象是徐克电影之“神”，是他创作的一大动力源泉。

他镜头里的女人，侠有侠的道

▲坐在龙门客栈冷笑饮酒的剑客邱莫言，更是怎样一个帅字得了

▲此后便是青霞之后再无东方不败，徐克要请林青霞，金庸不同意，黄霑不同意，原因无他，这个人太美，该如何让人信服她是一个男人，但徐克却拍出了一种超越雌雄的气质，混杂着情欲与辩证之美

▲彼时张曼玉在遇到徐克之前，也总是在王家卫的痴情女的戏份中沉沦，徐克却让他演了《新龙门客栈》里的风骚的老板娘金镶玉，这个角色在在胡金铨的旧作里本是个不起眼的配角，而在他的镜头下，这个角色确实纯真与放浪并存的自由一派

妖魅有妖魅的道：

▲这种气质在《青蛇》中更得体现，这是一只真真切切的妖，比金镶玉少一分世故多一份天真，不知情为何物却处处留情。

▲王祖贤的“鬼魅之路”也是起点与徐克，据说小倩这个角色一开始打算找的是来自日本的中森明菜，结果王祖贤跟徐克毛遂自荐，施南生一开始并不看好她，因为王祖贤之前的形象太过于阳光运动（毕竟是拍阿迪广告出道的），徐克却决定留她。让专人教她古典舞，一步一步才有了后来柔情入水的小倩......

▲也才有了柔若无骨的蛇精

反叛者有反叛者的坚守：

▲《梁祝》里的杨采妮，将这个角色演绎得含蓄且温柔

▲就连当时有名的“持靓行凶”的两大美女，其一是关之琳，拍十三姨的时候徐克只让她擦一点润唇膏，而难得收敛了她的脂粉气息，却更看出眼中的内容。

▲林熙蕾的媚与妖在杜SIR手里就是那样，在徐导手里确实有了几分浮生若梦的感觉，带着粉身碎骨的爱欲交加……

不过，女人近年来在徐克电影里的地位有些危险，既没有游走在种种道德、情欲的尺度之间，也没有对女性的权力作出花样迭出的辩证，尤其对男女情事的描写，更是无比冷感。

如果说以前是像黄飞鸿一样心里念着但不善于表达，现在则是完全没兴趣讲——大概与荷尔蒙衰减有关？

比如在徐克近年的《龙门飞甲》里，周迅搂着范晓萱，就像两个苍白的洋娃娃；

在《狄仁杰之神都龙王》里，Angelababy饰演的花魁少女，不见风情只见童颜；

到了《西游伏妖篇》，林允饰演的白骨精小善，也是未经人事的少女模样。

再看《奇门遁甲》，里面的女子有三位，倪妮延续的是侠女路数，柳岩则负责妖娆风骚，她俩相当于当年《新龙门客栈》里的林青霞与张曼玉，其实已经足够撑起这个武侠世界。

但是，注意，主角可不是她们。

众星拱月的还是周冬雨。

时而烂漫呆萌，柔若无骨，爬在人身上索吻求抱抱，时而神志不清，变成一只法力无边的燃烧的火鸟——凤凰不发威，你当是小黄鸭？

是老同志忽然转性了吗？这未必是一出常演常新的《洛丽塔》。

人在年轻时，艺术缪斯大多是可望而不可即的神女式人物，动不动就能“惊天动地爱恋过”；而人近古稀，却需要那个缪斯不断逆生长，才能在与时间的角力当中显出势均力敌——在她们身上映射的已不是仙侣奇缘，而是另外四个字：

长生不老。

所以在电影里，经周冬雨抚摸过的残肢断臂，都能重新生出肉身，一朵凋残的花，也能华丽怒放……恭喜老艺术家，因此不老。

不过，当年的缪斯们去哪儿了？

嫁人的嫁人，息影的息影，不见的不见，离婚的离婚……

答案不容乐观。

有一种解释，唐诺在《尽头》里写的，历史最美的人总停止在“历史远远的某一时间点”，“你已把美推高到最顶点了，它再无处可去，它再来的每次变化、每一行动都只剩下降、倾颓、瓦解并朝着死亡”。

所以莫追问聂小倩、金镶玉、十三姨她们去了哪里，每一次怀想，每一次致敬，她们都已被削去一角，到了2046年，已经元神俱灭。

但老艺术家们还在。

一直都在。

没有了金镶玉，还有小妖精，再不济也有安娜金。

且还有得玩呢。

做男人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