牟犊儿5岁就上了小学，原因有二：1.老是跟在老妈屁股后面哭哭啼啼，于是早早被送到幼儿园；2.虽然比同班小朋友们小两岁，但不仅没有跟不上学习，反而总是成绩领先，于是家长和学校老师一致决定让他直接上小学。

牟犊儿早早上学有好处也有坏处，坏处后面会写到。好处就是被老师家长和同学们赋予了极强的优越感，多年来一直以全年级年龄最小的优等生为傲。

于是自尊心越来越强，野心越来越大，小学没上几年就励志努力学习，将来做一个科学家。从小学到初中再到高中，许多年里一直保持积极上进，直到青春期崩溃掉。

在人生的这个阶段，牟犊儿的角色是——“好学生”。

我现在还是一个很上进的人，我就是牟犊儿。前面在靠记忆写自己的少年求学生涯，尽管我尽力保持准备性，但记忆总归是不可靠的，所以用第三人称，表示如果写错了，就纯属虚构，不负责任。

我现在已满30岁，可能已经过了一点点，事实上确实过了，只是我还不太能接受这个事实。这时坐在电脑前思考人生，确切来说是想已经走过的路和将来要走的路。桌子上一份花了26块钱点的外卖可以证实真实性，既是真实，我就不能不换回第一人称了。为了更进一步证实真实，这里有必要补充一些——我现在在丽江，外面蓝天白云，春天的妖风嚎叫个不停，电脑里正翻出来一篇日记，写的是“也许有一天我会离开丽江”。

有关记忆的不可靠性，除了事实年龄已过30，却还是记成30（不是谎称，是真的以为。谎言说的多了，自己也能从中得到安慰），我还得说一说两年前我的心理老师。他其实是我的心理医生，称其为老师，我就可以解释为，他不是为我看病的，而是像心灵导师一样为我的身心健康和人生规划做提升和解惑的。虽然这完全也是事实，但根本的原因恐怕还是不想让你们知道我有病。这就是说，我为了掩饰自己的抑郁、自闭、强迫等症状，把心理医生记忆成了心理老师。

牟犊儿跟心理老师说，16岁那年，叔叔带我看心理医生，我很排斥。你可以理解成当时牟犊儿还是一个生猛不低头的家伙，虽然那年他的身体、精力、思想都出了很大的问题。牟犊儿说，我很排斥，觉得她很不专业，但是交谈完还是很配合的做了脑电图。

我的心理老师说，我觉得不专业是对的，国内专业的心理咨询师是这两年才有的。还说我当时看的可能是精神病科，叔叔不想让我有心理负担，所以谎称是心理门诊，因为测脑电图是测试脑子有没有问题的。这件事至少证实了我当时的一个猜测——他们（我的老爸老妈叔叔婶婶等）早就怀疑我得精神病了。

虽然脑电图没问题，证明我没有精神病，不过回想起来，那时确实是有些精神病的征兆或者表现的。而我叔叔现在已经是个疾病在身的老人，我不能跑过去问他当年带我看的是不是精神病科，而且就算问他也可能不会告诉我事实，也有可能他的记忆也不可靠，所以也就无从进行科学的考证了。所以我只能说，牟犊儿16岁开始的很多年里，一直是个“精神病患者”。

心理老师的说法是，人在16岁上下，是确立人生意义和人生追求的时间，我在这个年龄里没能确立，所以导致人格不完整。可我对此表示怀疑，励志做科学家不算人生意义吗，所以这话也是不可信。但我还是选择相信他，因为他说那是学校和老师给我确立的人生意义，并不是我自发的。确切可信的是牟犊儿得精神病确实跟上学早心智发育跟不上、没有安全度过青春期、甚至比“好学生”时期更早的童年经历等，有很大关系。当我真正找到我的人生意义的时候，已经是很多年之后的事了。

牟犊儿成为精神病的时候，开始废寝忘食的研究宇宙、思考人性、进行哲学推理、搞发明创造，证明自己和世界的存在或者不存在。最后什么也没有证明出来，就再次崩溃了，于是从内走向外，开始观察并记录周围的世界，并慢慢的爱上了摄影，而对这个，牟犊儿好像很擅长。这期间还上了大学、毕业后进修了音乐。

多年以后，在精神病患者生涯的后几年，特别是音乐梦想破灭之后，我捡起了大学里没学好的摄影课，潜心学习、研究、实践。我想，原本我要做一个音乐诗人，没做成那就做个摄影诗人吧——虽然没听说过这个词。我想我或许可以用照片诠释音乐。我也慢慢忘了自己是个精神病患者，开始有点开阔、豁达、热爱生活。

现在我是个旅行摄影师，常驻丽江。从学音乐到搞摄影的经历，我用第一人称是因为有日记为证。至于当时的日记有没有撒谎瞎编，就不是我的事了。

还可以补充的证据是，我现在就要修照片，然后盘算着能在凌晨2点修完。我跟自己商议好凌晨3点上床睡觉。这么多年，我已经认清了生活的真相，所以这么有分量的苦逼，自然是真实的。没有想到的是，我最后竟然用这种方式证明了自己的存在，不管怎么说，我目前的人生角色是“旅行摄影师”。

牟犊儿成为精神病患者的时候，苦闷和愤怒无处宣泄，就爱上了摇滚乐。虽然实质是个神经病，但还保留了特立独行的假象外壳。继科学家的梦想破灭之后，仿佛找到了新的替代的、支撑活下去的梦想。直到现在，回过头讲追求音乐的故事给姑娘听的时候，她们还是感动的稀里哗啦。

不过，牟犊儿爱音乐是真的，虽然现在生猛的气性被阉割了，导致口味很怪异，但始终保持着尚可的音乐品味，只是受不起摇滚，只听民谣了。

精神病的前几年，上了西安X大学。有关大学的记忆，我不喜欢，就挖空了。比如名字，可能使点劲儿能想起来，不过我不想去想。这件事也证明了记忆的不可靠性。

毕业后，和绝大多数毕业生一样，没有创意的经历了分手、迷茫、找工作，还好我精神病也加重了，某种层面上延续了半真不假的特立独行。后来搞了点钱，就去学音乐了。事实是，这种行径只是为了延续一个苟延馋喘的梦。不过认识到这点是后来的事。

梦破灭的过程是最幸福最励志的时光。就像爱情，彼此最努力的时光也就是爱慢慢消磨完的过程，这段长长的感人的最后的美好是为了一个和平的分手，好让人平静的接受。像一头性情爆裂公牛开始平静幸福的接受漫长的略疼的被骟过程。这个过程中，你明白了苟且是一辈子的事。明白了这个，就获得了幸福的第一道密码，于是豁然开朗，表捉急、别矫情，平静又美好。

鉴于这是一段最幸福最励志的时光，并不是一段类似工艺品的练泥、拉胚、烧制、上釉的苦逼过程，甚至没有机会成为残次品流落到小贩手里，所以，牟犊儿的这段人生是——“半成品音乐人”。

半成品的好处是偶尔可以装装逼，拿出半吊子手艺，就像丽江遍地的伪艺术家一样。我正在看的日记里有这样一段：常有人问我，你为什么来丽江？

关于我和丽江的故事，其实很简单。

当时的女朋友非要来丽江，于是就来了。

来了之后，她走了，我留下了。

你看，这也是一段最幸福最励志的时光，最努力的长长的感人的最后的美好的时光。

我有一个她留下来然后我又用了好几年现在还在用的背包。我想这可以证明她、我、以及这段经历真实的存在过。可是当听到一个叫陈奕迅的家伙多年以前唱的一首歌：你的背包背到现在还没烂，却成为我身体另一半。我又不可避免的迷惑了。

牟犊儿和心理老师交谈的时候，被要求回想了当时以前的所有经历，整个成长过程和很多细节。他说这些所有的经历都会对人格产生影响，甚至牟犊儿的出生情况、婴儿时期经历。

我出生于大年三十前两天的凌晨2点，当时的情况，我记不得。不过这个故事要从更久远的时间说起。

我有一个大我18岁的姐姐和一个大我11岁的哥哥。按当时的法律我近40岁的老妈早已经接了扎，就是说以后生不了孩子了。我出生前的六七个月，老妈总觉得身体不舒服，总是很疲惫和情绪差，以为是干体力活太辛苦，也可能是因为一次下冰水里被冻着了（奶奶告诉我的下水原因我忘了）。于是照样干体力活，也吃了好多中药。后来身体一直不见好，去山上请一个半仙看，他告诉我妈：你怀孕了。又惊又喜的老妈回到家里让我爷爷给把脉，是喜脉。这时我已经好几个月大了，所有人都没有想到接了扎的老妈又怀上了我，都说我是命中注定。之后老妈和我又吃了好多的保胎药和各种补药。

我爷爷很高兴，因为家里将添新丁。由于当时严厉的计划生育政策和隔墙总有耳的时代风气，全家做了周全而严实的保密工作。老妈就基本不出门了，直到很久以后我出生。你可以想象胎儿时期的我因为缺乏运动（和乱吃药）导致的面黄肌瘦、身虚体弱。

我出生后的一段日子里，时常是要被捂着嘴的，因为怕我的哭声被人听见。因为怕被发现，期间又送到亲戚家几次。中间还发生了不能生育的三姨“你借我而我不想归还”的神奇故事。

终于，我这个爱哭鬼不争气的哭声被隔墙的耳朵听到了。然后我们家被罚1500元的超生款，1500对我来说是一个特殊的数字，因为自此我有了人生的第一个外号——1500。村子所有的大人们看见我就带或不带好意的挑逗：嘿1500，笑一个！

但我确实不了解1500元当时意味着多少。像所有长辈们讲给我听的那样，抄家的来了，带走了我妈和我，牵走了家里唯一的一匹骡子，一台缝纫机。于是我爷爷让我爸砸锅卖铁，变卖家产，并号召他所有的儿子借钱给我老爸，凑够了1500把我赎了回来。

有关我出生故事的曲折经历就是这样的。在我人生的最初阶段，叫做“晚生子”。

我有大量的人证物证可以证明这段历史的真实性，尽管现在物非人也非，好多人证物证都已经从世界上消失了。这里面最有分量的证据要属1500的传说，尽管我不喜欢这个传说。

后来我在学校里上生物课，明白了我是数亿竞争者中的胜利者，再加上长辈们讲给我有关我的跌宕起伏的故事，我深深的感叹自己是多么顽强的小生命。这就是说，从一开始，我就特立独行。

现在我出生并成长的那个村子已经从世界上消失了，替代他的是一个大型商业区。我不知道再怎么证明“晚生子”的真实性。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出生前后的曲折经历导致总是觉得委屈，所以牟犊儿小时候总是跟在老妈屁股后面哭哭啼啼，继而让人不胜其烦早早被送去上学了。

王小波写过一只圈不住的特立独行的猪，也说过人生就是一个被骟的过程。我理解为人生是一场漫长的阉割。

这就是说——对于我来说——而立之年，立在了猪圈。

我现在还在想那个关于路的问题，我们都在说选择自己的路，如今我显然已经没有了自己的路。但总是要走的，不管做什么都是走路，即便混吃等死也是路，结束生命也是路，你注定在路上，生下来就上路。朋友说没有路，我理解为没有清晰明确要走的路，说明她还没有完全的妥协。我羡慕她——那就趁还没有被骟干净前自己开路。

你的路是一条什么路？浪子的路，诗人的路，乖孩子的路，疯子的路…

无论是什么路，都一定走的精彩一点。

附录：牟犊儿的人生角色表

晚生子

好学生

精神病患者

半成品音乐人

旅行摄影师

（三十而立，我领悟到人生本来就是一场旅行，所以牟犊儿以后的路是）

角色旅行家，体验更多的人生。

这是春节后第一篇文章，祝大家都能实现时间自由、财务自由、身心灵自由的理想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