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年秋天，我在课上讲叶芝的《茵纳斯弗利岛》。也因为这首诗，我有机会带着学生相对深入地了解了叶芝。这是一扇诗歌之窗，打开之后，能看多少，能看多远，就因人而异了。

那时候，叶芝的《当你老了》还是我心里最美的情诗，我想应该在课上提到过。那时不会想到，20年后，这首诗借由一个流行歌手的改编让中国人家喻户晓，诗中那句“只有一个人爱你那朝圣者的灵魂，爱你衰老了的脸上痛苦的皱纹。”帮我完成了关于爱情的最初启蒙。

现如今，诗句还是动人，后半句变得越来越真切。我喜欢素面朝天，心底里认为皱纹以及其他衰老的痕迹，都是生命里真实的呈现，真实具有不可替代的意义和美好。

在这个特别的春日，和大家分享一首叶芝的诗歌吧。这首诗有很多个翻译版本，我选的是袁可嘉的译本。我擅自改了袁本的几个词，原译“心爱者”改为“心爱的”，表示转折的“but”，我把原译“但”改成“那时”，foolish，原译“愚蠢”改为“愚笨”。还有一些细节表述也略有调整，完全是我自己的语感和偏好，袁先生的翻译也有可商榷之处，这些都不计较了吧。这首诗很好理解，里面的诗情也各自体会了。

柳园里

我和心爱的曾经相遇

她雪白的小脚从柳园走过。

她要我把爱情看淡些，像树上长绿叶；

那时我年轻而愚笨，不同意她的论调。

我和心爱的在河边草地上，

她把雪白的手搭在我前倾的肩上。

她要我把人生看淡些，像坟上长青草；

那时我年轻而愚笨，如今已泪涌如潮。

“看淡些”，作为劝慰的警语常被人们用到。树上长绿叶、坟上长青草都是寻常之景，世情的冷暖、生命的来去也是寻常之景，可是这样的领会真的入心入味并不容易。

后来，在欧美经典音公号里，我偶然听到根据《柳园里》谱曲而成的爱尔兰民谣，又名《漫步在莎莉花园》，特别喜欢啊，记得在朋友圈分享过。这首歌谣的配器自然少不了爱尔兰风笛，风笛的乐音丝丝入扣，在高渺处漂游，自带幽思和哀婉，今日再听，言不能表，不禁泪目。可惜令我动容的爱尔兰裔音乐家麦肯尼特的版本我找不到链接。藤田惠美的版本也不错，女中音属于天生的治愈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