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北京的雪太邪性了,把我的车牌子都糊上了。进停车场时死活不识别我的车牌,还是路边好心大哥提醒我下车检查了才发现。太邪性,得祭。
去年在飞了和米拉的撺掇下去逛了东京神保町旧书市,意外淘到Andy Warhol写的一本名为《Popism》的关于60年代的流水帐。我也是无聊得可以,居然断断续续地已经读了半本。60年代东西方似乎都在发疯,只不过疯内容和形式不太一样,疯的结果也天差地别。东方疯成啥样了大家都知道;今天借Andy的段子感受一下西方的疯,也祭一祭昨天伟光正的瑞雪。
Blowjob
这是Andy在1964年拍的一部三十多分钟长的独立电影的片名。那个时候还没有独立电影(Independently made film)这个说法,那时说“地下电影”,但其实也不是忍者神龟那种地下。
好,搬个小板凳来听段子吧。
1963年底Andy想拍Blowjob时,打电话给自己的朋友Charles Rydell想请他主演。戏是这样的:男主角只需要躺在那儿就行,然后会有五六个小男孩(当然是成年人)轮流进来给他blow,直到他那啥。但是摄影机只拍他的脸。
Charles一口答应了。
然而,拍摄当天,Charles玩消失。Andy急了,给他公寓打电话,他不在(注意那时没有手机);又打电话给另一个朋友,终于找到了。
“Charles,你TM在哪儿!!!”
“你给我打的电话还问我在哪儿!”
(再说一遍:那时没有手机)
“摄影机都架上了,那五个小男孩儿也等着了,你要弄啥?”
“大哥你疯了吧?我以为你开玩笑的!我怎么可能做那种事情!!!!”
然后,Andy就另外找了个小帅哥来当主演,就是现在大家在Youtube上能搜到的Blowjob的片段里那个唯一的人物。想看自己去Youtube上找去。不过可惜是默片儿。
Andy Warhol - Blowjob (1964) (source: Youtube)
据说几年前798有个展览,把Andy在半个世纪之前的想法发扬光大了——整个展览都是各种各样的男男女女高潮时的表情的影像。你看,size matters。
舞出窗外
Fred Herko也经常混迹Andy的Factory。他并非科班出身,却迷恋跳舞。他不但跳,还编舞。Andy觉得他是位天才的舞者,却因为太沉迷于自己的舞蹈,而大有怀才不遇之感。他嗑药,持续大量服用安非他命。据说60年代大家都服用安非他命,节食片儿(diet pill,大概像现在的减肥药的感觉吧)就含有安非他命。
在他28岁的一天,饱受安非他命折磨的Fred像往常一样泡了个澡,放上莫扎特的C大调弥撒曲,然后跟大家说他新编了一段芭蕾,需要一个人呆一会儿。他把屋里的人都赶了出去。然后当曲子进行到Holy Holy啥啥啥的时候,他纵身一跃跳出了窗户。
人们在五层楼下的大街上看到他的尸体,几乎在大街中央。想必他为了生命的最后一跃,用尽了所有的力量。这么好看的一个小男孩,就这么没了。
Herko in James Waring’s Double Concerto, 1964. Photograph: Ed Olaksek/Gerard Forde
鲍勃·迪伦的飞镖靶
读Andy的流水帐有时候会想起高晓松。因为Andy常常不经意的说什么“伊丽莎白·泰勒当时还是个小姑娘,老来Factory玩儿”、“第一次去加拿大办画展开幕式居然没有一个人来,却听说加拿大有个年轻人叫莱昂那多·柯恩好像写诗还不错”……
不同之处在于,Andy秀的是自己,大紧秀的是他爹妈,还有他姥姥,他舅舅,他……。
言归正传。Andy说他曾经送给过Bob Dylan一幅他的《Elvis》,应该就是下面这幅。然后听说被Bob Dylan挂在墙上当飞镖靶了。说到这里不得不说说他俩其实是有点儿情敌的意思,因为他们都喜欢Edie(下文会讲到)。Bob因为吃醋把Andy的画儿扎得千疮百孔也是人之常情。人心惟危不是。
然而事情还没完。
Andy Warhol, Double Elvis, 1963 (source: MoMA)
据Andy说,十几年后他的那幅Elvis的版画已经卖到五六位数(美元)的时候,有一次在一个派对上碰见Bob,当面问他那幅画儿去哪儿了。Bob说他把画送给他的经纪人了。
然而事情还没完。
后来有一次Andy跟Bob Dylan的一个吉他手聊起这件事儿,吉他手笑了:“哈哈哈,Bob确实把你的画处理了,只不过不是给了他的经纪人,而是换了一套沙发!”一套价值几万美金的沙发,有没有?
虽然他俩是情敌,但当Bob Dylan用Andy的画换回沙发的时候,很难讲是因为吃醋,还是因为其实没有意识到波普绘画在当时的价值,尽管他也是同时代的巨星。
皮草派对
Sam Green是个策展人。有一次他刚搬了家太激动了,没Hold住邀请了几百个朋友来家里开派对。可是,他的帐户上里剩下56美元了,新家里却连坐的地方都没有,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急死宝宝了。
于是他打电话给租垫子的公司,太贵了!打电话给学校和幼儿园苦苦哀求:“能不能把小朋友午休用的垫子租给我用一下下,第二天保证还?”
这时Andy看不下去了。他说:“哥们儿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怂?听好了,如果你愿意掏钱,他们就会知道你是个穷鬼。富人从不掏钱买这些东西。你应该告诉他们,你要免费服务!Think rich!”
在Andy的启发下,聪明的Sam想到了一个好点子。他给自己在派对上刚认识的一位挺有名的皮草设计师打了个电话。他是这么忽悠的:“嘿,哥们儿。我明晚要办一个派对。什么?不不不,我不是邀请你,只是想看看你能不能帮我个忙。你看,很多艺术收藏家要来,《Life》杂志还说要派摄影师来拍,他们说希望能做成某一个主题,肌理之类的,你懂吧?他们见识过Andy Warhol的Factory,他们也想要一些墙面或者地面的装饰,比如皮草什么的。总之就是要比较上相的,你懂的……”
Sam Green (right) with Andy Warhol and Edie Sedgwick (source: The Telegraph)
结果第二天早上,满满一卡车价值四万两千美元的皮草就停在Sam家楼下了。Sam签收了。然后可劲儿造,连门外的楼梯上都铺满各式皮草,一分钱没花打造了一个时尚无敌的皮草派对。据说Bob Dylan也跑来凑热闹了。
Andy的总结是:60年代以不劳而获为荣。他说:50年代的人总想炫耀自己花了很多钱;60年代的人却觉得大把花钱是一件很傻缺的事儿。
是傻还是艺术?
女神终于登场了。她就是Edie,让Andy Warhol和Bob Dylan争风吃醋的女子。就和谋女郎什么的类似,Edie也可以说是因Andy而火的。她和Andy都是一头短银发,干净利落,经常让围观群众分不清哪个是Andy,哪个是Edie。
Edie是富二代,但是跟家里关系没搞好,被断了粮。她想当个演员,在Andy的小电影里出演角色,当选过1965年的纽约小姐,社交名嫒。一度和Andy在大西洋两岸出双入对。你看上面那张照片和下面那张照片里Andy看Edie的眼神,绝对是真爱,即使不必说永远。
Edie with Andy (source: Steve Schapiro/Corbis)
突然有一次,当Andy的几个朋友出主意说可以给Edie之前拍的几部电影做个回顾展的时候,Edie发飙了:“老娘不伺候了!”
为什么呢?不是挺风光的吗?
原来,Andy希望用电影的形式捕捉Edie与生俱来的美。他在书中多次提到Edie简直太美了,举手投足都美得不要不要的。他让Edie演的角色基本都是本色出演,展示她的本真的美,换句话说就是——不需要演。
但是人家Edie可是怀揣演员梦的,说不定还想进军好莱坞呢。就这样傻不愣登地在电影里表演自己?她自己都觉得傻得可以。
然后Andy怒了,他对Edie说:“难道你不明白吗?这是艺术!”这话从Andy的嘴里说出来吓坏了旁边的小伙伴,因为据说Andy从来不说自己做的东西是艺术,而是要等着别人来说。唉呀你看看人家这高风亮节,整天艺术艺术的挂嘴边儿有意思么。
在这个关于“是傻还是艺术”的根本问题上的分歧,让两个人渐行渐远。对了,Edie也嗑药,后来搞坏了身体。
拒绝操纵,展现真实,大概是60年代的主弦律吧。我经常问自己:“干嘛动不动就拿60年代说事儿,搞得好像你亲身经历过似的?”现实真是荒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