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波路:黑井城与福知山城

丹波路:黑井城与福知山城

怜花凋谢的人生旅行 日韩女星 2017-09-16 23:39:56 305

京都以西一直到本州的最西端,为古之山阴、山阳两道,山阴道在北,毗邻潮湿寒冷的日本海。从京都出发去山阴道,必须要越过丹波路的重重山峦,才能到达丹后国的海岸线。

丹波、丹后路既遥远而又艰难,《小仓百人一首》收入小式部内侍的一首和歌:远如大江山,生野路辗转,天桥立上望,书信不曾传。描绘了身处京都的歌者与远嫁丹后的生母,受阻于丹波的群山不得相见,就连书信也要隔了很久才寄到。

战国时代的丹波地区险峻山城林立,诸强混战的局面为明智光秀平定统一,之后历经丰臣、德川时期得享太平,山阴道得以畅通无阻。

黑井城是号称“丹波赤鬼”战国名将赤井直正的城堡,位于标高358米的猪之口山上,城堡早已毁弃,只留下昔日城址包括城丸、曲轮之内的建筑工事。我在黑井车站下车,步行约1公里到登山口,往山上望去,六月郁郁葱葱的山顶上点缀着孤零零一座红色的亭子。

入口有两条登山路,我从较为平缓的一侧登山。接近山体时发现有铁丝网,山路被一扇关闭的铁丝网门阻断,门上写着“野兽巢穴注意”,感觉无路可走正待返回,观察到门上有挂钩可以打开,于是进入然后返身继续锁上门。推测这里的铁丝网是为了防止野兽扰民,但自己身处野兽出没之地,又觉得惶惶不安。

登山路完全是原生态的土路,只有在一些极为陡峭的山坡才铺有枕木以防滑落。高大的杉树林遮住了夏天的烈日,阴暗的路上空无一人,厚厚的落叶下悉悉索索的声音令人不寒而栗。我不敢停留,催促着自己尽快攀登。


及到山腰以上,光线开始透过树荫,低矮的杂树林多了起来。分岔口又有急坂和缓坡可以选择,我依旧选择轻松一些的缓坡,即便如此,山路的坡度仍然很倾斜,走起来很吃力。山间的道路蜿蜒曲折,间或有小径岔道,没有笔直登顶的路,全都是一圈圈环绕而上,如果没有路标,很难掌握去山顶的方向。这样的地形规划确实很有利于防守一方。

快接近山下望见的那座亭子时,终于看到有一对夫妇下山,紧接着又追赶上了一个看上去年纪很大、走得很慢的欧吉桑,他的胸前挂着一串铃铛,我猜想铃铛作响大约是为了惊走野兽。走近一看,欧吉桑身穿一件标新立异的白色卫衣,衣服背面印着一位身着铠甲、蓬发如草仿佛战神一样的武将,正是绰号“丹波赤鬼恶右卫门”的赤井直正!

我快步超过欧吉桑,先手到了那座凉亭,在那里稍作休息。不一会儿欧吉桑也慢慢走了上来。我对他的白色卫衣十分感兴趣,主动跟他打招呼,征得他的同意后拍了一张背部的特写。欧吉桑问我从哪里来,我告诉他我是中国人,他感到非常惊讶,然后从钱包里拿出一张2002年在中国旅行的火车票给我看,我看了是去桂林的火车票。十多年前中国旅行的旧车票还带在身边,我只能认为他很喜欢中国的风景。

欧吉桑今年刚好八十岁,家住在附近的城镇,今天是开车过来。他说他每天都会来登黑井城,这回轮到我震惊了。欧吉桑见我知晓赤井直正其人,带我到凉亭不远处的赤井直正显彰碑观看,碑上全部用汉字书写,部分字迹看不清了,内容是赤井直正为捍卫领国,带领丹波国人死守黑井城,击败入侵的明智光秀军队。


休息完毕继续登顶,通过一段十分钟左右的砂石路已可看到黑井城东曲轮迹的石垣,依次往高处走是三之丸、二之丸、本丸,都是战国时代的遗构,这样的城迹很容易联想到之前造访过的竹田城。但比起构造复杂的竹田城,黑井城受地形制约,本丸到三之丸基本在一个平面上,相对竹田城较为狭小,险峻之处在于三面临崖,只有三之丸——东曲轮一处容易受攻。

登临山顶的本丸之后,马上感觉到黑井城之所以建在这座山上有其必然的原因。山的东、南、北面都是群山环绕的盆地,只有西面不远处有另外几座山头,据守在此视野极为开阔,观察领地的一举一动易如反掌,三面临崖的陡峭地形也相当坚固,难怪就连明智光秀这等智勇双全名将也只能铩羽而归。

这时,又来了一个戴着墨镜、抱着一条金毛犬的时尚欧吉桑,六十岁出头的样子,一副家居打扮大概也是附近人士。整个城址只有我们三人,眼前是日本标志性的风景,蓝天白云,黛青色的群山,浅绿色的田野,还有零零散散的村庄,道路与河流将田野村庄切成一块块的图形,山河锦绣,历历在目。本丸西侧有座“保月城址”的石碑,保月城是黑井城的别名,绛紫色满开的杜鹃花簇拥着石碑,八十岁欧吉桑主动帮我拍了张照片留作纪念。


因为要赶回程电车,我先告辞下山,离开时两个欧吉桑正在谈论历史人物,大概是有各自的见解。下山的路要难走一些,我小心翼翼地回到山脚下,想去兴禅寺看看,正巧迎面遇见时尚欧吉桑,看来他比我晚下山却走得很快,而且一定是走了另外一条路。他向我打招呼,然后自嘲般地展示了他血淋淋的右手臂,他下山的时候摔了一跤,摔得不轻。我同情地做了个无可奈何的手势,谁让他上下山全程抱着一条大狗啊,相互道别离去。

这时身穿赤井直正战袍的八十岁欧吉桑,大概还正在慢悠悠地下山吧,每天都要登一次黑井城的老人早已轻车熟路,知道该如何按自己的节奏行走。胸前不时作响的铃铛,仿如念着“恶兽勿近”的佛号,背后还有鬼神一般的赤井直正为他佑持加护。直到如今,我的脑海中还时常记起这位在黑井城的登临路上且行且走、健谈开朗的欧吉桑,好像在对我说,“我一直在这里”。

 

黑井城防卫战持续了两年半后,一代名将赤井直正病亡,失去支柱的丹波国诸城接连失陷,黑井城成为最后的坚城。此后又坚守了一年有余,终落于明智光秀之手。明智光秀完成丹波、丹后国制压后,掌握了巨大的兵力,三年后发动本能寺之变,改变了历史,之后在与丰臣秀吉的山崎决战中武运不佳兵败身死。

明智光秀发动兵变,一般认为并非是要夺取天下,而是厌恶主君织田信长的胡作非为,希望帮助足利氏恢复旧室町幕府的荣光,因此虽然背负“弑主”恶名,却是有很大的悲情色彩。我同情明智光秀,这次亦有幸去了位于福知山市的福知山城,福知山城是光秀控制丹波全领后建造的居城,光秀败亡后几经易主,一直到明治维新后废城,现在我们看到的是上世纪80年代建造的复原城。

站在福知山城天守阁顶层,整座福知山市的风光一览无遗,窗外远处的由良川像一条细长的丝带般流过,润泽了这片丹波最大的盆地。当年的明智光秀一定从这里无数次地看着由良川的风景,内心挣扎直到作出痛苦的抉择,在他眼里的由良川充满着苦恼与哀愁。然而女歌手一青窈的名曲《花痕(花のあと)》歌中唱到,“花蕾次第绽放,映着波光粼粼的由良川”,为什么这首蕴含男女成熟恋情的歌曲也要提到这条由良川呢?我想大概是因为它的名字很美吧!

 

(记于20179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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