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母亲大人膝下,谨禀者:
自违慈训,倏忽经旬。云天在望,心切依弛。得悉祖母之病,不得少减,日夜劳心,父亲母亲大人辛苦服侍,而女儿远离膝下,竟不得效丝毫之力,心中有愧,唯日夜祈请堂上大人安康。
书院学习平安顺遂,伏乞放心。吾自觉书院与往日之教学相异颇多。但若一一说来,恐己言语粗陋难以详述。故在此略说几处,告以父母亲大人。
吾师云:“古人之教,上则意教,中则政教,下则言教。意教通心,诗以道志,故以《诗》始之。春秋学于《礼》、《乐》,冬夏勤于《诗》、《书》春天伊始,生机盎然,学子亦是。然春夏相邻,诗歌同气,以歌识乐,以乐入诗,岂不妙哉。春眠觉晓,啼鸟鸣鸣。童子踏歌,万物晨醒。桂香阵阵,风悦丽清。云水诗集,逸心逸情。兰馨雅室,歌声正正。竹居抚琴,尔道佳音。”吾师情通古人,谱曲定调,以《正气歌》之浩然正气启一日之学,继以《淇隅》、《蒹葭》明君子之道,淑女之德。
诗曰“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仲春渐暄,莺飞草长,庄园花事不断,吾辈诗情亦高涨,在“云水集”诗会一展拳脚,一决高下,盛情历历在目,虽惜败于诸弟妹,然感知文言之信雅,涵养女儿之身心,长养今人之志气,收获颇多,实属一等美事。今中文课也皆有关古文历史以达文言阅读和写作,亦旁通古人之意,借鉴古圣先贤之修养。
诗云:“葛之覃兮,施于中谷,维叶萋萋。黄鸟于飞,集于灌木,其鸣喈喈。
葛之覃兮,施于中谷,维叶莫莫。是刈是濩,为絺为綌,服之无斁。
言告师氏,言告言归。薄污我私,薄浣我衣。害浣害否?归宁父母。”
“为絺为綌,服之无斁。”节用爱物也,“言告师氏,言告言归。”孝亲尊长也,“薄污我私,薄浣我衣。”心细尽责也。以织布浆洗之日常生活体会女子之蕙质兰心,贤惠周到。布衣菜饭,可乐终身,回想慈母之身教,家庭之和乐,女儿亦深有所感。圣人温柔敦厚之教竟朴实如斯!
《文言》曰:“坤至柔而动也刚,至静而德方,后得主有常,含万物而化光。坤道其顺乎,承天而时行。”吾师曰:“夫女子之德,当贤德而端庄,躬俭而节用,敬长而悌幼。”然当世之女子,多骄纵虚浮,何故也?师曰:“只因心被虚荣物欲所累,蒙昧无知,故行为偏颇,不得其正尔。然我等戒之是下,当以正其心,格除虚荣物欲,以复其心之本体光明为上。女子柔顺之道自可行也。”
《女训》曰:“心犹首面也,是以甚致饰焉。面一旦不修,则尘垢秽之;心一朝不思善,则邪恶入之。咸知饰其面,不修其心,惑矣!夫面之不饰,愚者谓之丑;心之不修,贤者谓之恶。愚者谓之丑犹可,贤者谓之恶将何容焉?”慈母之教,犹在耳边,嘱儿修面明心,然儿竟不胜其烦,未曾反躬自省。往日不可追,请从今始,饰面修心,文质彬彬,以为君子。
大学云:“所谓诚其意者,毋自欺也。”师曰:”诚其意者,为学之态度也,心之若诚,自可感而遂通。心之不诚者何以为学尔。观以孔门弟子三千,七十二贤人,何故唯独曾子得其真传也?自是曾子侍师之诚敬之心也。如恶恶臭,好好色,知行合一也。此处之知,乃是指孟子良知之知也。如圣学心法曰:‘人心惟危,道心惟一,惟精惟一,允执厥中。’凡事还需在事上磨练。格物致知乃具体修习方法。圣人之学内家拳修行之人,身心不可偏废。”吾师时时告诫我等学子,时刻关照自己所思所行,将不符圣人之德的所思所行“格”掉。
近日,女儿格物格心,颇有所得。女儿原本独自求学于书院,一人起居,习以为常,然随文德一班组建,圣人之教,皆向往之,女儿以侍师最久而忝列大师姐之位,与人同居,时常因同学言行不符圣人之教而心生烦恼,不知如何自处和待人。曾文正公于《谨言箴》中曰:“巧语悦人,自扰其身。闲言送日,亦搅女神。解人不夸,夸人不解。道听途说,智笑愚骇。骇者终明,谓女实欺。笑者鄙女,虽矢犹疑。尤悔既丛,铭以自攻。铭而复蹈,嗟女既耄。”女儿自知修身为本,心有定向,不至于遥遥无着,且不可慢人,不可弛事,弛事者无成,慢人者反尔。本应奋发精进,谦和虚心,情志通达,以光明之性情或可触动同学,人皆有向善之心,如江流入海,此方为明德亲民、自立立他之道。同学若志同道合,自会徐徐会悟大人之学,改过本非一日之功,需事事省思,时时拂拭,久之何患心镜之不明?若志向不同,我亦无可全知,唯有以礼待之,不可责备于他。然女儿胸怀和心性修炼尚有偏狭,常为物牵,反为周遭所扰,成了无神无主之人,如此在意别人,于我毫无帮助,反是浪费时间、耽搁学业罢了,此为本末倒置,以我愚钝之资,若无法做到定以有恒,空付无价光阴,入宝山而空回,何其傻也。经清理、审问、慎思过后,往日之无明烦恼,如拨云见日,想通和放开了一些琐事,当下释然,心生喜悦。曾子曰:“吾日三省吾身,为人谋而不忠乎?与朋友交而不信乎?传不习乎?”女儿遇事虽仍时常烦恼升起,此皆格物用功之时,反倒摩拳擦掌,夫子之言: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诚然,信然!以此与父亲母亲大人分享为学之乐,也乞请父亲母亲不吝给予女儿经验之谈。
吾师云:“春为肝木,其主曰筋,习以崩拳,以助生发。”子曰:“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立身行道,扬名于后世,以显父母,孝之终也。”近日书院加强武练,训练跳跃、崩拳、劈腿拉筋以强健我等功底,生发阳气。女儿自知此皆弱项,为吾师特意针对身体沉滞,不够灵活而设,丝毫不敢懈怠。
南山寺一别,闻母亲大人身体抱恙,不知是否康复?孩儿自返校以后,日日练功不辍,身体已经大好,母亲在家亦请多练动功,病气去除,身体自然好转。天气闷热潮湿,不孝女儿无法在身边时时照料,记得房间时常抽湿,身体若疲乏吃重,多为湿气侵身之兆,可练功至微汗。纸短意长,谨此恭请父亲母亲大人身体健康,万福金安。
女妙如敬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