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未想过要给你未来,但我仍贪恋你给我的温暖。
1
后街有一家小情小调的咖啡馆。
招牌黑白简约,名字叫流年。走进咖啡馆,赤色的墙,延墙攀附的绿色藤蔓,昏黄的灯泡,带着竖纹的木质桌椅,黑色的书架,原木打制的柜台。走得是极简工业风。
唯有随处错落摆放的向日葵和雏菊盆栽的耀眼金黄,打破了这大堂里弥漫的冷淡与自制。它们被种在大缸一般的黑泥瓦花盆里,长得格外野蛮。
吧台后站着一个男人,瘦削而高挑。鼻挺唇薄,眉长入鬓。
头发乱如鸡窝,用一个黑色皮圈随意绑在脑后,穿着一件洗得泛白的黑色T恤。
他是这家咖啡店的老板。
按理说,这家咖啡店开在大学附近,又有个长得这么勾妹的老板,应该能赚个盆满钵盈。
可偏偏生意冷清得很。
原因也简单,超市里的速溶咖啡,进“流年”咖啡店镀个金,就能卖出40元一杯的高价。老板黑不黑?
再花痴也不能和钱包过不去是吧,所以妹子们往往结队来围观一下帅哥,然后挥一挥衣袖,不留下一个硬币。
老板也无所谓,他总耷拉着那双桃花眼,懒洋洋地靠在吧台后的一根砍去枝桠的树墩上,像一个无所事事的失业青年。
店里正在放王菲的歌《不留》:“我把电影票给了你我把座位给了他,我把烛光给了你晚餐给了他,我把歌点给了你麦克风递给他……”
咖啡店的玻璃门“吱嘎”一声响,一个长发女学生推门而入。
她有些拘谨地走到吧台。
老板抬起头,用眼神询问。
她被他懒懒一看,刹时红了脸,结结巴巴道:“我……我点一杯咖啡。”
老板指了指桌上的价目单。
女学生蹙着眉头看了半天,点了最便宜的速溶咖啡——40元。
然后她就看到老板从地下的抽屉里拿出一根几块钱的速溶咖啡,倒进杯子里,注入热腾腾的开水,拿长勺搅了搅,递给她。
张青何——这位女学生,瞠目结舌地看着老板完成了这一系列动作。
“这一杯40块钱?”她终于没忍住,问了句。
“是。”老板言简意赅,丝毫没有坑人的心虚感。
张青何捧着这杯价格虚高的咖啡,十分心痛。她真后悔,为了看一眼传说中的颓废系美男,就浪费了40块钱。
40块钱,可以吃两次麻辣烫,十五串烤鱿鱼,二十个香菇猪肉包呢。
她心想:什么狗屁颓废系美男,明明是心黑系奸商吧。
2
张青何没想过去第二次。
可她放学回宿舍,总经过这家流年咖啡馆。有几次就没管住自己的腿,又推门进去,手贱点了那杯四十块钱的速溶咖啡。
这天阴雨,带风,路上行人神色匆匆。
张青何举着一把用了三四年的旧伞,手柄都脱了漆。她站在咖啡店外面,犹豫要不要进去。
这把伞太旧了,她有点介意让那个黑心老板看到。
谁知老板从吧台后转身,径直朝她走来。她紧张地看着那个男人,像一只猫科动物一样,优雅又带着落拓不羁地朝她逼近。
她跟钉子般钉在门口,突然挪不开脚。
男人透过玻璃门看到她,露出微微一抹惊诧,转瞬即逝。
他打开门,皱着眉头看着滴答滴答的潮湿天空,对她说:“你有伞吗?”
张青何顿时尴尬了起来,她瞟了一眼那把黑色的磨了边的旧伞,嗫嚅答道:“有的。”
“借我用一下。我出去买点东西。”男人说,“你在店里等我回来。”
平铺直叙,男人语气沉稳,却不容拒绝。
张青何窘迫地把伞递给他,低声说好。
接过那把掉了漆,磨了边的旧伞,男人面无异色,这让张青何心里好受不少。
没过一会,男人拎着打包的馄饨和牛肉炸酱面回来了。
他把伞递给张青何。泡了一杯速溶咖啡,连着一碗馄饨,一起推到张青何面前。
“请你。”说罢,便自顾自地开始吃那碗大份的牛肉杂酱。他吃得很香,大口大口的,酱汁儿都沾到嘴角上。
张青何嗅着那碗牛肉面的香气,市侩地想:为什么不给我也买一碗牛肉炸酱面呢。难道是因为馄饨便宜五块钱吗?
后来他们很熟了之后,张青何问过他这个问题。
老板挑着眉毛惊讶地看着她:“牛肉面比馄饨贵五块钱啊,我干嘛对一个陌生人那么大方?”
“你也可以不请我吃啊,岂不更省钱?”
“我不喜欢我吃饭时,别人流着口水干看着。”
好吧,这是一个在某些方面,有一定原则的老板。
而此刻的张青何,却陷入了胡思乱想中。她既甜蜜又拘谨地吃着那碗馄饨,心想,他为什么会请我吃饭呢,还送了我一杯咖啡。40块钱的咖啡呢!他,他是不是,对我有点特别……
3
张青何终于知道咖啡店老板的名字了。
他叫陈冰,今年29岁,比她大整整10岁。
自从上次雨中借伞后,张青何去咖啡店越来越勤。甚至不用她点单,陈冰都知道她要哪种咖啡——目录上最便宜的速溶咖啡。
陈冰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个女生家境一般。她的衣服来来回回就那么几套,有些旧,宽大的衣服裹着她瘦小的身体,让她看上去有几分惹人怜爱。
没有钱还总是来喝这么贵的咖啡是为了什么?
有些问题早已心照不宣。但她不说,陈冰就假作不知。
他这家偌大的咖啡店,只有她这么一个熟客,他依稀有几分留恋。并不想捅破那层窗户纸。这种小女生的喜欢,让他觉得好笑,又觉得可爱。
没人时,他和她,也会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聊天。
张青何是个很有分寸感的女孩子,她从不会突兀地提一些过分的要求。她就是每周来喝三四次咖啡,然后托着腮帮子,心满意足地看着吧台上英俊的男人。
他眨眼时睫毛的扑闪,说话间唇角偶而划过的笑意,还有骨节分明的手指握住咖啡机的样子,都让她百看不厌。
甚至他身上那股浓烈的烟草味,也叫她着迷。
明明她从前很讨厌抽烟的男人。可他却例外。
原来喜欢一个人,不是他有多好,而是他有多不好,你都一样沦陷。
偶尔咖啡店忙的时候,他烟盒空了,便会打发她帮忙去小超市帮忙买烟。
“要五块钱一盒的白沙。”
她便屁颠屁颠地去买,买回来也不肯要钱。
“只要五块钱而已,我请你抽。”
男人也不多加推辞,他不太喜欢为了这件事拉拉扯扯,索性之后打包外卖,都给张青何带上一份。
张青何在内心里夸自己机智。
他们素不相识,她只能靠这些纠葛来建立一座桥梁。他那么爱抽烟,就一定不会忘记,那个总帮他跑腿买烟的她。
4
认识他时,张青何正上大二。如今她已大四,马上就要毕业了。
大学期间,她做得最频繁的事,就是去陈冰的咖啡店,和当家教打工赚钱。
赚了钱,便去陈冰的咖啡馆,喝那四十元一杯的速溶咖啡。
“我请你喝。”陈冰常说。
可张青何不肯,她执意付钱。
“NO,小仙女不受嗟来之食。”她开玩笑说。
陈冰便就罢。他是一个懒性子,不太爱为这等事纠缠。你要给钱,便给。
他很少过问张青何的事情。总是张青何叽叽喳喳地说自己最近发生了什么,他便在一旁懒懒听着。
张青何有时会忍不住好奇,问他一些比较私人的问题。比如,你多大了,你有没有女朋友,你喜欢什么样的女生?
每次问时,张青何都会涨红了脸,支支吾吾,眼神躲闪着不敢看他。
陈冰大方多了,凡是她问,他就会回答。
比你大十岁吧。
目前单身。
喜欢什么样的女生?感觉对了就行。
……
张青何窃喜,她仿佛窥伺到他的私人世界,离他更近了一步。
他们就这样,不温不火地交集着,过了三年。
说他们是普通的咖啡店老板与顾客的关系,却也不像。毕竟,哪有三年如一日上门的顾客,既忧心老板的生计,又操心他的日常生活。会给他织围巾,给他买手套和刮胡刀。
可说他们关系亲近,也不尽然。他们之间仿若隔着一道安全门。老板礼貌而冷静,从不会刻意地问:“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一个犯傻,一个装糊涂,倒也相安无事。
可张青何马上就要毕业了。
她心里惴惴不安。她不是个很有耐心的姑娘,从小抄写单词,抄到第二遍就心烦气躁,沉不下心来。
可她却按捺着性子,把那句每每要落在唇边,脱口而出的话,忍了三年。
她很想很想问:“喂,陈冰,你,你愿意当我男朋友吗?”
忍到现在,她终于忍不住了。
橘日黄昏,夜幕将临。咖啡店里的向日葵有点蔫头蔫脑。
店里仍旧放着王菲的歌,声音空灵,绕梁不绝。
“突然天亮,突然天黑,诸如此类,远走高飞……”
她拿着那个绿漆的铁桶喷壶在给花浇水。而陈冰则拿着一块乳白色的毛巾,在擦拭木桌上的灰尘。
浇完最后一盆向日葵,她犹疑着脚步,踌躇了一阵。最后还是鼓起勇气,走到陈冰身边。
她低着头,扯了一下陈冰身上那件宽大的破了几个洞的破T恤。
陈冰回头,疑惑地看着她。
“我,我可不可以当你女朋友?”
陈冰抱起胳膊,沉默地看着她。
半晌,才说了一句:“你明天还会过来吗?”
坐立不安的张青何听到这句话,眼睛顿时溢出光彩,她小鸡啄米一样点着头,脸上漾起大大的笑容:“我会过来的。”
“嗯,好。”说罢,陈冰便继续去擦桌子了。若有人仔细看,便会发现,他的神色有些仓促的茫然,那块乳白色的抹布被他不自觉地揪成了一团。
可张青何没能发现,她欢天喜地地拿起吸尘器,开始打扫大厅。
他是默认了吧默认了吧。她喜滋滋地想。
5
张青何开始学起了吉他。
因为她发现,她的男朋友觉得弹吉他的女生很酷。
有次聊天。她赖在他背后,像一个黏人的跟屁虫,牛皮糖似地用脑袋拱着他。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闲说着话。
张青何已经大学毕业一年了,她从前打算着回到小镇上考个公务员,端着铁饭碗过日子。
可这座城市里有陈冰,她舍不得走。便咬牙努了一把力,进了一家规模还算大的公司,当一个小小的会计。
她可会算账了,从小对数字便敏感的很。出去买东西,伶牙俐齿,总能砍下一半的价格。货比三家,不卖就走。这条道理她滚瓜烂熟。
可偏偏遇到陈冰,她从没计算过值不值得。
她温顺又调皮地靠在陈冰背后,问他:“你觉得那种女生比较帅?”
陈冰沉吟片刻,说:“会弹吉他的女生吧。”
她嘴角扬起一抹笑。决定要给他一个惊喜。
于是这一两个月她便没有等到陈冰一起打烊,而是八九点就早早回了自己租的小格子间。一遍一遍抱着吉他联系。从五线谱都不认识,到能够熟练地弹和弦,她费了老鼻子劲儿,可比当年念书还要用心。
她想给他唱《流年》。就是这家咖啡馆的名字。
“有生之年狭路相逢,终不能幸免,手心忽然长出纠缠的曲线,懂事之前情动以后,长不过一天,留不住算不出流年。”
她想着待到陈冰十月份生日的时候,听到她弹唱这首歌时可能会露出的惊诧表情,便忍不住傻笑出声。
她从不对陈冰的温吞有任何微言。他本来就是这样一个波澜不惊地,像猫一样的男人。
直到她看到,他牵着一个女人的手,笑得阴霾散尽,眼睛亮得刺眼的样子。
他们去了酒店。
她本来今天要出差,部门经理临时改了主意,让她去安排几个客户的食宿。于是她就在这家酒店附近,偶遇了她的男朋友。
当然,他们谁都没有看到她。
他们笑着,柔情蜜意地,依偎着,黏腻着,她挽着他的胳膊,他笑着碰了碰她的脸颊。甚至,他头发梳得分外齐整,穿了一身白衬衣和西裤,衬得身形更加修长笔挺。这是她从来没享受过的正装待遇。
她咬着嘴唇,想扯出一抹自嘲的笑,却面前一片模糊,被泪水朦胧了双眼。
她早该知道,她早该知道。
世界上没有冷淡如斯的男人,如果他爱你,一定是炙热而浓烈的。
可惜,也许他一直没爱过她。她自说自话了一些对白,自导自演了一场爱情。
6
第二天,见到他。
他仍旧穿着那件破了洞的T恤,抽着五块钱一包的白沙烟。懒懒地坐在吧台后面。
她推门而入时,他有点惊讶。
“今天来这么早?不上班吗?”
她眼睛红肿,有些憔悴,强笑道:“今天感冒了,请了假。”
他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她的状态确实有些糟糕。
“我给你泡一杯姜茶。”他手脚麻利地煮起了姜茶,“你看着火,我去附近买点感冒药。对了,你是什么类型的感冒?”
张青何喉头有些哽咽。你既然不爱我,又何必关心我。
然而她什么都没说,她垂眸道:“大概是凉着了,可能是风寒感冒吧。”
陈冰点了点头,便出了门。
张青何趴在吧台上,回想着过去一幕一幕,泪水浸湿了衣袖。
陈冰回来,便看到她哭得鼻头通红的可怜样。他有些着急,过去摸了摸她额头。
“难受得厉害吗?”
张青何不知怎的,被他这么一问,眼泪流得更凶了。她难得地撒了次娇,瓮声瓮气地说:“嗯,特别难受,难受地快死了。”
陈冰看着她那张稚嫩的脸,哭得花成了一团。巴掌大的脸,露出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像一只迷了路的小狗崽一般可怜。
他心里生出一股怜意。他总是忘了她比他小十岁,因为她总像一个不出岔子的好管家,老道极了,贴心极了。
既不会幼稚地要求他做这做那,也从来不胡搅蛮缠,成熟地不像一个比他小10岁的女孩子,反而像一个比他还年长的姑娘,把他照顾地妥妥帖帖。
他抱住她,怜爱地亲吻了一下她的额头。把她拦腰抱起。“我送你去医院。”
张青何紧紧搂住他,把他衣服都拽出了褶子。
她埋在他怀里,嗅着他身上微微带着的烟草味,心跟针扎一般痛。
去了医院,医生拿出温度计让她夹在胳膊里。
38度,她居然发了烧。她自己都不知道。
在这几天生病的日子,她迅速地消瘦了起来。下巴更尖了,平日里脸颊鼓起像只小松鼠般可爱,如今两颊的肉却消失。
她吃不下饭,陈冰看着着急。
“我想吃第一次见面,你给我买的馄饨。”
“好,我去买。”
“我就要那家店的馄饨,其他店的都不要。”她任性了一回。
陈冰点点头,用手贴在她脸上,感受了一下温度。又蜻蜓点水般,亲了亲她的唇。方才出门,开车给她去买馄饨。
她是多么贪恋这些温暖啊。她真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真想从未看到过他与另一个女人亲密走进酒店的样子。她一直在酒店门口远远等着,等了很久很久,等到她的心都苍老了,才看到他们出来,临走前依依不舍地接吻,相拥。
她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这样的背叛,是不是最恶心的那种?偏偏她之前毫无所觉,还以为他是她的私有物,归她所有,由她独占。
7
如果她去当演员,说不定可以拿个奥斯卡小金人。
她也很疑惑,自己是怎么做到不动声色,继续在陈冰面前一如既往。
一旦留心,她便能发现很多蛛丝马迹。
她假作不经意地问他:“你曾经有过刻骨铭心的恋爱吗?”
他有点惊讶,她很少问他过往。他也从不会主动说。
“有过。”
“能不能跟我说说呀,我有点好奇。”
她支棱着下巴,眼睛扑闪扑闪地看着他。一副你不说我便不罢休的样子。
他哑然失笑。讲起了曾经的故事。
那是他曾经爱过的女人,她有一头浓密的卷发,喜欢喝烈酒,会唱歌,会弹吉他。是一个很酷的女人。
酷到什么程度呢?他曾经一天给她打了一百多个电话,但她一个都不接。
“我曾跪下了求她别走,你相信吗?”
张青何心痛难忍,却仍然做出一副夸张地捧场样:“是吗?真的想象不到那幅场景!”
“是。”陈冰嘴角一抹苦涩的笑。
“那你为什么不继续追她呢,只要坚持,说不定可以在一起啊。”
陈冰用手指弹了她一个脑瓜崩:“我们要在一起了,还有你的事儿吗?”
张青何嘟起嘴:“告我嘛,到底为什么吗?”
“没见过你这么好奇心重的人。”陈冰无可奈何笑笑,“没必要,这种失去自我的感觉一次就够了,人还是要好好爱自己。感情……没那么神圣。”
张青何听懂了他的未竟之语。感情,没那么神圣。是可以玩弄于鼓掌的,何必太认真呢。
她笑着点点头应和,眼里却噙着泪光,一闪而逝。
终于到陈冰生日的那天了。
张青何抱着那把大吉他,坐在向日葵中间。昏黄的灯光照着她的侧脸。让她二十三岁的容颜,蒙上几分忧郁。
“爱上一个天使的缺点,
用一种魔鬼的语言。
上帝在云端,
只眨了一眨眼。
最后眉一皱头一点,
爱上一个认真的消遣,
用一朵花开的时间。
你在我旁边,
只打了个照面。
五月的晴天闪了电……”
她的嗓音清澈而稚拙,带着几分执拗,带着一点天真。
陈冰坐在旁边,看着她,一向冷静自持的脸,露出几分笑意。
“有生之年,有生之年狭路相逢,终不能幸免……”唱到这一句时,张青何终于忍不住落了泪,她眼角泛红地看着陈冰的脸。
这个比她大十岁的男人,岁月给了他恩赐,依旧年轻英俊,唯有那双眼睛,却不复少年的清澈。
那是一双,总带着玩世不恭与漠然的眼睛。她一直都知道。
可她仍在奢求着什么。
结果不过证明她错了,她不该心存幻想。
用力爱过的人,不能恨。
陈冰脸上的笑渐渐凝固。他看着哭泣的张青何,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
他走上前去,拿走她手中的吉他。
“怎么了?”
“为什么?”张青何并不回答他的话,只是执拗地盯着他,问了一句为什么。
陈冰看着她,两人陷入了死寂般的沉默。
良久,陈冰方才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艰难地说:“你知道了?”
聪明人与聪明人说话,不用提点太多,就能心照不宣。
张青何一直是个聪明的姑娘,他知道。他也没想过能瞒一辈子。
“她是你最爱的那个女人吗?”
陈冰喉头抖动,发现自己竟然不能坦然地说出那个“是”字。
“你既然仍旧爱着她,为什么要和我在一起?”张青何忍不住提高了声音。她想自己现在的样子一定很难看,像一个歇斯底里的泼妇。
“她……已经结婚了。”
“所以呢……”
“青何,我并没有承诺过只与你一人。”陈冰的神色又恢复了冷淡。
张青何笑出了声。
“所以,你永远都不会属于我一个人吗?”
陈冰有几分不忍,却仍旧说道:“我不属于任何人,我只属于我自己。”
“你是不是从来没有想过和我结婚?”
“想过……”
“结婚后,你再也不会见她了吗?”
“……”
张青何用衣袖粗鲁地擦了一把脸,把眼泪统统抹去。
她自嘲地笑笑:“我怎么会问出这样的问题?真是一点自尊都不要了。”
陈冰看着她利落地打开门,转身走了。那把吉他孤零零地留在桌子上,像歌里最后的音符,无论是多欢快的调子,终究象征着结束。
我爱她吗?陈冰问自己。
他神色淡漠,手指却把她送给他的那条围巾攥得死紧,勒出了青筋。
像我这样的男人,不该去招惹这种天真的孩子。
8
有一个男人,比她大10岁。
他让她明白了什么叫爱不自禁。
他也让她懂得了什么叫心如刀割。
谈不上后悔,论不了是非。
今后岁月,惟愿天涯海角,再不相见。
爱上一个比自己大的男人是什么感受?
明开夜合/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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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她这辈子只爱过一个男人《白夜恋人》连载①明开夜合力作来袭!
第二章 《白夜恋人》连载② |“我不是什么好人。” “你挺好的。”
第三章 《白夜恋人》有奖连载③ | 别哭,我受伤又不是为了你
第七章 《白夜恋人》连载⑦ | 哥,这是长这么大,我第一次吃蛋糕。
第八章 《白夜恋人》连载⑧ | 他跟着太阳走了,只剩她捏着将熄的火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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