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陈升的最后一晚

关于陈升的最后一晚

夜航北飞 港台男星 2018-07-29 19:29:11 678

我听到陈升的第一首歌是风筝,那一年我18岁,一个男孩从泥淖中伸出手救了我,而我却刚刚学会假装满不在乎,故作潇洒的放开手。那年夏天很热,暑假我没有回家,在交大昂立上高级口译班。那年暑假的夏天炎热无比,即使是晚上仍然沁着一额头的汗,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只好抱着电脑上网看小说,听歌。就这样被张嘉佳安利了那一首《风筝》,反反复复听了许多许多遍,吟唱了许多许多遍歌词,这一听就是8年。

19岁时听陈升,细细的听完了他游历欧洲过程中写出来的专辑《布鲁塞尔的浮木》。最喜欢voyageairport Malpensa,听他在简单的吉他旋律里轻轻的吟唱:

“everybody wants to escape from their own body……人生的旅途,没有来的,都是去的……窗外的雪 映在斜阳里 非常的好看 ……生命啊 真是有趣

一定是在飞机上写下的句子,那一年听着他散文诗一般的歌词,常常会想着有机会一定要去布鲁塞尔转一转,最好能在欧洲的海边小镇上住一个月。住在四白落地的地中海房子里,每天坐在阳台上晒太阳,一边看海一边听爵士乐和陈升,间或喝上一杯tequila(那些年的最爱)。

20岁那年,我大学毕业,陷入怀疑人生的惶恐。挤过几次招聘会后,选择乖乖扎进象牙塔读研究生。那一年陈升的新专辑《p.s. 我在台北》开始发行,意犹未尽搜罗了他的旧专辑《拥挤的乐园》、《恨情歌》和《贪婪之歌》,听光了他所有的老歌,常常在深夜出门游荡,耳机里是他的《然而》和《恨情歌》,写这两首歌的时候他应该已经受暴力事件影响不再弹吉他,只在歌曲留白处用口琴吹奏简单自如的旋律。喜欢听他在恨情歌里唱着

“而原来我是一个爱四处游荡的人/那么当我有一天停住了

/你是否就离开我”

也会好奇然而里面“I want you freedom like a bird”为何语法如此不通?

那一年我居无定所,前途未卜,最煎熬的时候就凌晨出门坐在交大湖边的长椅上等待天光,幸运的时候可以看到游弋的天鹅。深居简出的半年里偶尔也会坐车去徐汇区上政治课,下课时天已全黑。坐在车里,头靠在车窗上,看着被雨水打湿的地面倒映着点点霓虹——想象着等考试结束的那一年去考一个     padi潜水证——彼时受陈升的影响很渴望住在海边,每日冲浪潜水。陈升对潜水和海洋的喜爱,《风筝》的封面上鹅黄色的海豚剪影可见一斑。2017年在台北跨年时认识了一个18岁的女孩子,她小腹上纹的正是这只海豚,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21岁那年最是无忧无虑,等待开学的日子里我拥有大量闲散的时间、一万块零用钱和走够挥霍的青春,常常和朋友整夜整夜泡在酒吧里喝酒、跳舞,从昂奋到大脑放空再到筋疲力尽也只需要4小时的耳膜充血和3whiskey。那一年陈升的书《风中的费洛蒙》开始在大陆发行,我带着新买的书去了天津、苏州、杭州,最后把这本书送给了当时在南京上学的丽旻。

21岁的下半年在长沙一所军校读书。搜罗到陈升的elle特辑,奉若瑰宝。我患上了严重的入睡困难,总是凌晨3点半入睡。3点半以前的漫长时光,耳机里巡回播放着elle特辑里的歌曲。这首专辑我密集的听了三四年,到现在依然可以背下来陈升在每一首歌前的口白。22岁那年和那位男孩并排坐在双层大巴的座位上,车驶过武汉长江大桥,一只耳机在我的右耳,另一只放在他的左耳。耳机里陈升问萧言中“如果有机会对女人说一句话,你会说什么?”。萧反问陈,“我倒是想知道你会说什么?”陈升说“….三个字”,接下来是长久的沉默,耳机掉落。

我问他,你知道是哪三个字吗?

他:我爱你?

我摇头:是对不起。


那年的十月我一个人去了厦门,有太阳的时候在海边晒太阳,天黑了就在厦大校园和岛上闲逛吹风。

在厦门反反复复听着我们一起听过的口白和《一个人去旅行》,试图忘记四个月前的一些事。然后还是躲不过他的电话,厦大校园里我到处搜寻邮筒,为了给lily寄一张明信片。明信片没能寄出,倒是等来了他的电话。次日中午浑浑噩噩的坐在一路向着观音山驶去的公交车上,我看着观音山郁郁沉沉的植被,听到陈升在《国界里》唱着:

我在你与我之着你
听不
你的声音知道你不再说话的苦
是因
我的温柔所以我懂得对别人好
发觉你心中充满的忧郁我总是难以理

头靠在车窗上,心里涌入无法排解的惆怅,分明知道在心里的某个地方,到底还是打了一个死结。然而回到上海所幸我的自尊依然教我维持了表面的风轻云淡,喜欢听《牡丹亭外》陈升里面唱“黄粱一梦二十年,依旧是不懂爱也不懂情。写歌的人假正经,听歌的人最无情”和“这世界有点儿假,可我莫名爱上他”。

 

22岁,到底还是谈起恋爱了。


那一年我狂喜狂忧,隔着2000多公里的距离,每天没完没了的视频,连睡着都要打着电话听彼此的呼吸,那一年喜欢《思念人之屋》,更喜欢陈升《拥挤的乐园》歌词里的那一句“多情的人们,他们怎会了解,一生爱过就一回”。那一年大多数时间坐在实验室的电脑前默默算着仿真模型,当陷入困境的时候就默默等k下手术,对着电话那头哭诉,等他熨贴的告诉我“不怕,毕不了业我就马上娶你”才肯罢休。然而到底还是坚持下来了,23岁我如愿毕业工作,k也来上海陪我。落户,工作,恋爱,置业,渐渐的我不再听陈升。k并不爱陈升,他爱的是李宗盛、罗大佑, u2don mclean。更多的时候我陪着他听李宗盛。那几年还是收罗了市面上所有陈升的书(除了刻意的没有重买送给旻的那本《风中的费洛蒙》)。

三年里我搬了5次家,直到住进现在的家里。每一次到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陈升的书整齐的码进书柜里。

25岁那年,我在台湾跨年,为了听陈升的演唱会。我压缩了台南的行程,在台北整整游荡了4天,跨年演唱会的前一天,我在升哥的餐厅“邀月儿”吃晚餐。服务员都是高大温和的少年,帅气的服务生还特意送了一杯红酒给我,坐在窗边默默的喝掉了一整杯。

1231日,101旁的国际会展中心里,我终于切实的看到、听到我曾深爱多年的人。

我怎么可能不爱他? 我曾那么真挚的、贪婪的挖掘他人生中的每一个碎片并细心拼凑,企图对他有深刻的理解。对我来说他就是一个老了的我自己,而在这个世界上我怎么可能不爱我自己?

那天晚上他唱到了每一首我喜欢的歌,每一句我喜欢的歌词。演唱会中间,他跳下舞台,直贯跑到过道上来。原本入座的观众们蜂涌般起身涌入他身边合影拥抱。我坐在距离他不到三米远的地方,看着这一切,满足又忧伤——满足的是原来有这么多人如我一样爱着他,忧伤的是,我清楚的感觉到,我与陈升的缘分就到这一晚了。新奇之后陷入无休止的冷淡,我不得不承认我是喜新厌旧的人。过了那夜,也许他不在是我喜欢的歌手之一,也许我不会再来看他甚至关注他。

101下看着跨年的烟花,四周是尖叫沸腾着的鼎盛的人群。那是我爱着陈升的最后一夜。

那一夜我认识了larrykatrina和娃娃。跨年结束的第二天,katrina放弃了去花莲的行程,改坐火车前往台南投奔我的住处。下一个冬天,娃娃来到上海实习,在我家住了一个月。虽然对陈升的感情已经是恍若隔世,但因为他竟然认识了这么多有趣的人,也是一件乐事。

27岁这一年我终于把书柜里所有陈升的书整理,打包,尽数送给larry。作为回礼,larry寄回我一张陈升的cd——《私奔》。这张专辑同我一样,出生于1991年。

这就是我与陈升的所有故事,这无疑是一个最平淡的故事——无关痛痒,甚至连对他的欣赏也语焉不详——最后放一首他《夜奔》的歌词,作为对我惨绿年华的总结陈词。

“乘着八级强风和满身酒气
浑噩之中我听到一些声音
滑向一点点的悲伤十分孤寂
眼看窗外的灯火像流星般不住的飘移
怀抱着肯定是南中国最不可救药的乐观主义
和一颗很少人懂 却不肯完全锈蚀的心
点一根长寿来停止忧郁
努力的想要清醒我自己 清醒我自己
乡愁已不再是问题
如今的我要告别惨绿 慌张的从天真中远离
我想是中国的问题太大 人生的问题比较起来太小
没有人学会如何从权威的阴影下离去
我想是权威的声音太大 个人的声音比较起来太小
于是依旧愚昧的玩着歌颂明天的游戏
免不了又要怀疑真理
为什么你说他是英雄的人 绝对是英雄
像一头漫步王府里的猪猡
就忘了自己混身的脏臭 沉溺在荒谬的想像之中
收敛我坏的脾气
坚持着一颗浪漫的心走入烟尘里

江湖路虽难行
知道会有一些我不太懂的道理 暂且别说
如今的我不能再犹豫
因为现在心里背负的不只是领袖主义 还有我自己
课本里那些伟大不容怀疑的事迹
像十二岁怀春渴望做爱的心情 都渐渐远离
乘着八级的强风和满身酒气
浑噩之中我听到一些声音
滑向一点点的悲伤十分孤寂
眼看窗外的灯火像流星般不住的飘移
怀抱着肯定是南中国最不可救药的乐观主义
和一颗很少人懂 却不肯完全锈蚀的心
点一根退伍烟来鼓舞自己
社会已展开跋扈的手臂 粗鲁的拥抱我
乡愁已不再是问题
如今的我要告别惨绿 慌张的从天真中远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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