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此刻孤单
不妨抬头看看月亮
文丨李月亮
01
袁咏仪和张智霖在一起27年了。
如果你想知道中年老夫老妻什么样，看他们就是了。
俩人的日常，就是互相吐槽、互相怼。
他嫌她太爱唠叨、太爱买包，她嫌他逛街没耐心、一套衣服穿好几天。
曾经爱得热烈的金童玉女，如今在机场走路隔了老远，还面无表情，让记者猜测八成是感情不好吵架婚变。
我觉得那记者也是太年轻，不懂这才是老夫老妻的正常状态。
要是在一起27年还寸步不离卿卿我我，走几步就停下来拥吻，那才是大新闻。
《妻子的浪漫旅行》里，节目组要求张智霖完成一个任务——让袁咏仪说出“我爱你”。
张智霖使尽浑身解数，又是准备烧烤，又是回忆往事，又是买棉花糖，结果袁咏仪完全没进入状态，除了喊饿就是吐槽他厨艺。
一番浪漫之后，张智霖疯狂暗示她说点啥，她直戳戳表示“希望你不要再胖下去了。”
众人笑喷。张智霖继续暗示，但袁咏仪还是不上路，说了一堆“谢谢你”“都不错”“有进步”……
张智霖气懵。任务失败。
其实吧，真不怪袁咏仪。在一起快三十年的人，有几个还能把“我爱你”说出口的？
后来主持人问张智霖：你会在公共场合说“我爱你”吗？
张智霖一脸老男人的诚实，说：很少很少，我觉得特别尴尬。
看到他的表情，就看到了全国中年男人的心啊。
后来袁咏仪主动说过一次“我爱你”。
那是节目组让张智霖给妻子们选游乐项目，张智霖选了个很刺激的——他清醒地知道老婆会晕会吐，却还是幸灾乐祸地选了。
后来袁咏仪胆战心惊地准备开始那个项目时，对着镜头大喊“张智霖，我爱你”。
大家都以为那是爱的表白，只有张智霖门儿清：那是一句脏话，里面有内涵的，意思是“你等着”……
这就是老夫老妻的心照不宣啊。年轻人怕是很难体会吧。
还有一回，节目组让老公们给老婆们写信。
90后的买超给张嘉倪画了一组很甜的情侣漫画。
汪峰给章子怡写了好多，谢娜调侃说“厚得像一本书”，内容当然也是含情脉脉。
但张智霖给袁咏仪的信是这样的：
她是个粗枝大叶的人，嗓门大，动作快，是绝对看不出曾是香港小姐冠军的。体力方面她没问题，只要给她吃饱就行……
写信这么浪漫的一件事，一到老夫老妻这儿就成了白菜土豆，功力全无。
但是。
如果你以为老夫老妻就是这么寡淡无趣，就错了。
他们之间，有美妙的默契。
有次妻子们一起吃饭，袁咏仪站起来给人夹菜时，碰倒了自己的椅子，又没察觉，随后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张智霖看到视频，笑说，她就是这么冒失，如果我在她旁边，就会腿一蹬，把她的椅子顶住，她根本就不会知道，没事发生过一样。
这一句话，准确地讲出了老夫老妻的好：
我太了解你，太知道你的习惯和作风，所以在你遇到麻烦之前，我已经预知，并替你搞定。根本不用等你掉坑里再救你，离坑50米我就把你拉走了。
这种懂得和默契，也让老夫老妻彼此依赖。
袁咏仪在节目里一直是开心“傻大姐”的样子，但有次说起老公来，她忽然哭了，说：
“这次坐飞机过来的时候，我一个人真的很不习惯。我觉得旅行应该是和我老公，或者一家三口一起的……我再也不会一个人旅行了，我一定要一辈子跟着他，或者他一辈子跟着我。”
张智霖听后，含泪说：可是始终会有一天，是要一个人去旅行的……
而他之前曾有人问他：“如果你的生命只剩24小时，你想对袁咏仪说点什么？”
他说：“我会问袁咏仪，你钱够不够用呢？你说够了，我也就安心了。”
确认过眼神，是老夫老妻了。
02
两个人在一起久了，可能就会变成这样子：
彼此嫌弃，彼此不满意，再也说不出什么“我爱你”。
或者，我已不知道还爱不爱你，甚至想不通当初为什么会选你。
但我如此熟悉你，依赖你，习惯了生活中有你。
你在身边我觉得讨厌，不在身边我又很不习惯。
03
我一个姐姐就是这样。
她每次见我，都痛陈姐夫种种不好：说话难听，做事不像样，偷偷给他妈钱，东西摆得到处都是，从来不记得情人节，她出差他天天带孩子吃方便面……
一桩桩一件件，她经常边说边气得拍桌子，一个劲地自问自答：你说有他这样的么？根本没有！
如果你在旁边听，肯定会觉得这日子没法过了，这男人必须得扔了。
但我知道，扔不了。
因为在她的描述之外，还有硬币的另一面。
姐夫憨厚。
出去吃饭，点的每个菜都是姐姐爱吃的。
出门但凡有行李，大包小包都是他扛。
手机都是姐姐用新的，淘汰旧的给他，人家没半句怨言。
姐姐娘家有事，姐夫更是义不容辞。岳父住院，他每天再晚下班，也去给按摩。——虽然笨点，但人家肯干呐。有多少人，是又笨又懒的。
有次我和他们一家三口去郊区玩。姐姐不会开车，也不认路，更不知道哪儿好玩，一路都是姐夫提建议：去钓鱼吧？去看瀑布好不好？那边有个塔去看看？
我们只负责说yes或no就好了，特别省心。
期间要过一条小溪，木桥很简陋，孩子的推车没法推，姐姐把儿子抱起来，跟姐夫说：你先把推车拎过去。
我以为后面她一定说“我把孩子抱过去”。
No。她接着说：然后你回来，你再把孩子抱过去。
我就笑。但他俩都觉得很正常呀，就该这么安排。
我说姐，难道不该是你抱孩子过去吗？
她说：艾玛我哪敢呐，我自己能过去就不错了。
我说，你看你也有不行的时候啊，人家也没嫌你笨。
她嘴硬，找一堆很无力的理由怼我。
但我知道，她心里其实是有数的，是知道自己离不开姐夫的。
她经常一边跟我抱怨姐夫“猪队友”，一边不停看手机，说他今天飞广州，按说该落地了，怎么还不报平安。
有次姐夫体检，查出甲状腺肿瘤，疑似癌症。她吓坏了，哭了好几场。天天魂不守舍，满脑子都是“他要完蛋了，我可怎么办啊”。
她甚至开始偷偷算钱：真是癌的话，家里的存款肯定不够治病，房子又不能卖，只能去动她爸妈那点老本了。万一钱花完人又没治好，她要一个人养两个老人和4岁的儿子，这点工资肯定不行，那就得多打一份工了，可兼职也赚不了几个钱……
越算越悲伤。
再想到姐夫可能真要从她生活里消失，她更是悲痛欲绝。这么些年，她早习惯他了啊。没有他的家该有多空多悲凉，她不能想象。
幸好，姐夫又复查了两次，证明是良性肿瘤，不是癌。
她终于放下心来。然而没多久又开始嚣张，开始嫌姐夫说话难听、做事不像样……
04
这就是普通中年夫妻吧。
总归是不满意的。也总归是离不开的。
离不开有两个原因。
一是因为感情。
人是感情动物，也是经历动物。当你和一个人一起经历过太多，那些欢乐、美好、无助、艰难、尴尬、狼狈、辛苦……都会和那个人一起，化在你的血肉里，溶进你的生命里，让ta成为你的一部分，无法割舍。
二是因为依赖。
张爱玲说，中年人常会觉得孤独，因为他一睁开眼睛，周围都是要依靠他的人，没有可依靠的人。
这话不太对。因为对大部分中年人来说，是有一个人可依靠的，就是你的爱人。
不但可以依靠，还依靠得理所当然。
“我加班，你接孩子吧。”
“我妈不舒服，你过去看看吧。”
“前同事结婚，给多少礼金合适？”
“车蹭了，你赶紧过来帮我解决。”
——再也没有一个人，是你可以这样随意麻烦的了。
不用有顾虑，不用搭交情，不用思前想后，不用半分客气。
当你遇到麻烦，当你急需帮助，当你举棋不定，你第一个想到的人，多半是ta。
中年夫妻，是彼此生命中最有力的依靠。
依靠久了，就成了依赖，就很难再分开。
05
我一位老师的老公，42岁就车祸去世了。
她受了很大打击，好几年后跟我提起来，还是哽咽不已。说：
刚开始真是接受不了啊，甚至想跟他一起走了算了。
其实也不是一个人不能生活，而是之前太习惯有他的日子了。
有什么事喊一声“老公”，他就闷着头帮你干了。
后来再没有那么个帮你的人了，你就觉得特别不适应。
别的方面也是。
去哪里玩，总觉得有他在才对。
他的衣柜，总觉得放他的衣服才对。
每天回家，总觉得看到他的鞋在门口才对。
很多话，总觉得跟他讲才对。
可忽然之间，他凭空消失了，你回家再也看不到他了。
很多只有他能听懂的话，你只能烂肚子里了。
碰到事儿你想找他，可那个你最熟悉的电话号码，再也打不通了……
之前他一点一滴融入你的生活里，你觉得很自然，但当你和他融成一体，他却一下子剥离出去，就太疼了，想象不到的疼。
然后你就有很多后悔，后悔没给他买那件毛衣，后悔因为小事跟他吵架，后悔说了几次旅行也没去，后悔该说的话没跟他说……
是啊，多少感情看似浅浅淡淡，其实早已深入骨髓。只是我们不知道。
所以，不如认真想想那个一直在你身边的人，那个了解你所有习惯的人，那个本能地护佑你的人，那个和你一起经历了太多悲喜的人……
ta对于你，是真的可有可无，还是早已无可代替？
人生这一趟有去无回的行程，两个人在悠长的岁月里，携手而行，默默相伴，闯关克难。这样的感情，一生可能也仅此一回。
所以，对ta好一点吧。
作 / 者
李月亮。高人气专栏作家，新女性主义者，扎实写字的手艺人。以理性和智慧陪万千女性成长。新书《婚恋心理学：爱过你不如爱着你》热卖中。微信公众号：李月亮。新浪微博：李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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