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宏，给我们说一段相声吧？
不会。
那你会什么？
什么也不会。
来到工地上，经常有人这样跟黄宏说，黄宏不喜欢回答别人的这种问题，但是他必须要回答这种问题。
少年黄宏今年18岁，他有一天忽然对他爹说，爹我不想上学了。
他爹说，你不想上学了，你想干什么？
黄宏说，我还不知道。
他爹说，你想好。
他说，嗯。
黄宏说这话时马上要参加高考了，他的学习成绩在班上一直是前五名，可是他觉得这没什么用，他觉得学习让他不快乐，他想做点快乐的事情。他坐在村头的砖摞上，看着一群穿的脏兮兮的人，他知道他们刚下工回来，他想他可以跟他们走。
第二天，黄宏换好一套干净的衣服，把另外一套干净衣服装到包里就下工地了。
工地上到处都是土，黄宏站在工地的门口看了一会儿，他看着周围弥漫的尘土和建筑材料，还有远处用铁架子搭起来的楼房的外观，他看着那个楼房，看了一会儿。看大门的人看他往里看就问他，你看什么。
黄宏说，没什么，我要来干活。
看大门的说，哦，你去找包工头吧。
黄宏说，找过了。
看大门的说，哦。
黄宏从看大门的人面前走过，他走到工地里，找到包工头，让他给自己安排了宿舍，宿舍在一个简易房里，里面臭哄哄的，每个人的东西都乱糟糟的丢在床上或地上，他想，以后他也有可能和他们一样，把东西放地上，跟他们一样臭哄哄的。黄宏把被子和铺盖从包里取出来，干干净净的，他铺好以后就从宿舍走出来了，他想立马就干活。
包工头是他的姨夫，所以对他稍微照顾了一下，让他扛钢筋。刚开始他干劲十足，后来，就不行了，后来他腿软的不行，要不是快吃午饭了，他可能会坐在地上不起来了。
所有的人欢笑着去吃饭，饭并不好吃，豆腐炒白菜，豆腐几乎看不见，基本上都是白菜。他端着自己的饭盆拿了两个馒头吃起来，给他盛饭的是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他忍不住看了她几眼，以后的日子他经常看到她坐在工地门口，穿着一身粉色的衣服，从头花到鞋都是粉色的。黄宏不知道一个人干嘛把自己打扮成这个样子，他有点搞不懂，他看了她几眼就去水龙头那里把饭盆洗了，然后坐在建筑材料上歇着。他的确挺累的，他想，他要再干上几天就不干了，好歹也要挣个买吉他的钱。他超级喜欢吉他，一把吉他要1000块钱，他想买一把，但又不好意思跟父母要钱，毕竟，不是小钱。
黄宏揉了揉肩膀，他看了一眼自己的肩膀，有点红肿了，也许一天下来，他的肩膀会肿了，但不管怎么样他都想坚持一下。
他扛着钢筋，有时候他很恼火，为什么总有扛不完的钢筋？他拼命地扛着它们，可是他怎么扛都扛不完，最后他索性坐到一堆钢筋上休息了。他姨夫看到问他，黄宏，你怎么不干活？
他说，这就干。
黄宏站起来继续扛钢筋，他脑子里想的除了钢筋还有吉他和送饭的女孩，他不晓得晚上那女孩还来不来，他很盼望夜晚的来临，他朝外面看了看，天还亮的很，看样子还得要2个小时才能天黑。他拽起来一根钢筋放到肩膀上，使出全身力气把钢筋往前拖着，他浑身火辣辣的疼，他忽然觉得，在工地上班还不如去当服务员，就工地对面那家的服务员也比在这里强，虽然工资很低，可是不那么累。到晚上，他洗了洗澡，然后把脏衣服洗了，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他去找他姨夫，姨夫，我不想干了。
他姨夫没抬头，说，哦。
黄宏说，你能不能把这一天的工钱结给我。
他姨夫说，你就干了一天活。
黄宏说，一天也是活。
他姨夫说，那不叫活。
黄宏说，那我不管，你要给我钱。
他姨夫有点情绪不好的说，没这规矩。
黄宏说，现在有了，你不给我我告诉我妈去。
他姨夫说，好好好，给你！他掏出一张皱巴巴的100块钱递给他，黄宏说，怎么100？
那你想要多少，不想要给我！说着就要夺过来。
黄宏闪了一下，说，要。
他从他姨夫办公室走出来，往工地大门口走，他想问问对面饭馆招不招人。对面饭馆老板娘说，招，但是钱不多。
黄宏说，没事儿。
老板娘说，那你明天来上班吧。
黄宏说，好。
他从饭馆里出来，在马路上闲溜达，他看到给她们送饭的女孩，那个女孩看了他一眼就从马路对面走过他面前了。他转身看了看她，他不晓得她上没上学，看样子不像是上学了，因为她的气质和上学的女学生不一样。他溜达在大马路上，看到一家吉他店，他拐进去看了看，但不敢摸，他怕摸坏了店主让赔，他可没钱赔。店主是个女的，很警惕的看着他，就像他随时会抱起来一把吉他跑走一样的，实际上，他也是这么想的，可是他不敢，他还没有这个胆子，他的胆量也顶多是进店里看看。黄宏看了一会儿吉他就回工地了，晚上，工地的尘土少很多，但并不是没有，风一起，尘土到处都是。黄宏坐在工地上的木材上，看着天彻底黑下来，天彻底黑下来以后周围的路灯亮起来了，很亮，他不喜欢路灯，特别是睡觉的时候，他喜欢睡觉时周围黑黑的，暗暗的，他能忍受的明亮顶多是月光。
外面的路灯和宿舍的人的瞌睡声让他睡不着觉，他走到宿舍门口，看了看工地，又看了看其他宿舍，基本上，每一间宿舍都有瞌睡声，他想他今天晚上有可能睡不着了。黄宏的眼睛干巴巴的，他很困，但是周围的呼噜声让他睡不着他只好抱着被子去木材堆上睡了。
他躺在一堆木材上，感觉挺舒服的，至少他能睡觉了，他看着天上几颗零星的星星，看了一会儿，眼睛支撑不住就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天大亮了，他爬起来，把被子叠好，然后收拾收拾去了对面饭馆。
对面饭馆早就开门了，老板娘让他把行李放到后厨就干起来活了，他的工作主要是端盘子端碗，结账，最后他还要刷盘子刷碗，他并不觉得累，跟工地上比，这点儿活不算什么。过了饭点儿，他收拾完最后几桌，吃了点东西，把脏餐具洗了就没什么活了，老板娘跟他说，没人的时候可以坐下来歇会。
黄宏坐在饭馆里，透过玻璃门他看到对面工地上的女孩，穿着粉色的衣服，他搞不懂她为什么喜欢穿粉色的衣服，而且还是全身粉色，他有点搞不懂。那个女孩帮所有人盛饭，盛完了饭她也不着急离开而是坐在送饭的三轮车上，就那么坐着看着工地上吃饭的人。
饭店里来了几个人，他们是来吃饭的，当然，黄宏问他们吃点什么？
他们中的一个说，把菜单拿来给我看看。
黄宏说，好。
他递给那个人菜单，那个人看了看说，拍黄瓜，木须肉，西红柿炒蛋，再来几瓶啤酒。
黄宏说，好嘞！
他把那个人点的东西写在本儿上，然后跑去了后厨。后厨的人本先是坐着的，他们一看来活了就站起来开火做饭。
黄宏站在后厨传菜口，朝里面看着，他喜欢看别人做菜的样子，尽管他学不会，可是他喜欢看，他想，以后要是娶老婆就娶会做饭的，而且，做饭的姿势要好看的，他不晓得工地上的那个女孩做饭好不好吃，他想也许不会吧，她顶多才18岁，就是会做也不一定好吃。后厨的人把菜做好以后他端到饭桌上，然后看着对面的女孩，那个女孩骑车走了。他不晓得她去了哪里，不是饭店就是家里。这一天，很大一段时间他都在琢磨她的问题，他不喜欢她，只是喜欢琢磨她，她不是他喜欢的样子，他喜欢头发长的女孩，她头发太短了，不好看，他之所以喜欢琢磨她，也许是因为她觉得她跟自己是一类人吧。
饭馆里的那桌人边喝啤酒边咋咋呼呼的说着话，他听不懂他们说什么，实际上，很多时候他们不用普通话他就听不懂他们说什么，他们这个村镇是经济开发区，所以有很多外来务工的人，男男女女的，很多很多，就是小姐，很多也是外地的，他忽然想，她会不会是小姐？这样想过以后他觉得自己特别下流，居然以为别人是小姐，不过嘛，是小姐又能怎么样？反正都是赚钱，而且还那么多，好多时候，他挺羡慕她们，打上一炮就给几百块，几百块，他要在工地上干两三天，还是很辛苦的那种。
饭馆里的那桌人终于走了，之后隔了几个小时都没人，直到天黑下来才陆陆续续的进来几个人。
黄宏和老板娘一起在忙乎着，老板和厨师在后厨忙乎着。有几次，他碰到了老板娘的胸脯，不晓得她是故意还是怎的，反正他觉得很恶心，传菜时，等老板娘不碍事了才传。黄宏看着吃饭的人，很羡慕他们，可以自由的支配自己的时间，他觉得他一点也不自由，他想，干一个月他就不干了，回学校继续上学，这里他觉得太不自由了，说不定休息日也没有，当然，这种事情，他想多了，实际上他的休息日很多，因为有时候店里生意不好他就休息了，老板娘说休息是不发工资的，但黄宏不介意。他喜欢到处晃悠，有次他晃悠到学校门口，他看到他的班主任，班主任问他，黄宏，怎么不上学？
黄宏说，不想上。
班主任说，你再不上就把你开除学籍了。
黄宏说，我很快就来上学了，我们家没钱了。
班主任说，现在还不交学费。
黄宏说，我得准备下学期的学杂费，
班主任说，好吧，那你快点。
黄宏说，哦。
他看着班主任骑上自行车，走了。
黄宏在街上漫无目的的晃悠着，他晃到租书店，店里只有一个女孩，他在工地上碰到的女孩，他看了她一眼，随便拿了一本书问她，这个多少钱？
那个女孩说，押金10块钱，租金一天5毛。
他说，哦，我租一本。
那个女孩说，好。
他把正好的钱交给她，一共是10块零5毛。那个女孩说，一天能看完吗？
他说，不知道，明天再说，逾期扣钱吗？
那个女孩说，嗯，从押金里扣，一天扣1块钱。
他说，好。说完他在小店里转了一圈就走了。天气特别好，他抬头看了看天，天非常蓝，他还看到了飞机，他盯着飞机看了半天，等飞机彻底看不见了他才从租书店门前走开，店里的那个女孩一直盯着他看。
他走在并不算很热闹的街上，拿着金庸的《天龙八部》，盗版书，书页软软的，说不定里面的错别字会很多他随便翻了翻，果然是那样，他不晓得自己为什么租书，实际上，他并不喜欢看武侠小说，实际上，她那里的书他都不喜欢看。他拎着那本书走到饭馆，饭馆老板是个个子不高，胖乎乎的光头，老板问他，黄宏，拿的什么书？
黄宏说，《天龙八部》。
老板说，这本书很好，你要看看。
黄宏说，嗯。
他把书丢到后面宿舍的床上，然后从宿舍走出来，问老板，今天人多吗？
老板说，还那样。
他说，好吧。
他坐在老板对面，看着玻璃门外面走来走去的路上，有时他也看对面的工地，他想，要是他现在工地上干活他就不用打那么长时间的工了。他又想到买吉他的事情，他于是跟老板说，我出去一下。
老板说，嗯。
他推开玻璃门，往右走，走到吉他店里，店里有一个男孩正在买吉他那个男孩还试了试声调，他的姿势很专业，黄宏于是就站在旁边看那个男孩调音，等那个男孩调差不了就问老板，能不能便宜些？
老板说，不能再低了。
男孩犹豫了一下说，好吧，不过要送我一根备用弦和拨片。
老板说，好。
那个男孩爱惜的看了看吉他，然后看了看旁边的黄宏，你也喜欢吉他？
黄宏说，嗯。
男孩说，会弹吗？
黄宏说，不会。
男孩说，好吧！
老板给他包好吉他，他背着就走了，黄宏看着他背吉他的样子，忽然想到六指琴魔的故事，他觉得他的样子很像什么武侠。
老板娘说，你什么时候买？
黄宏说，下个月。
老板娘说，快点啊，不然你要的那款就卖光了。
黄宏说，嗯。
他从吉他店里出来，往前又走了走，前面是家按摩店，按摩店门口站了几个化妆浓艳的女人，有个女人说，小哥儿，来做按摩啊！黄宏忙说，不不不，不需要，然后慌忙跑开了，他听到背后的按摩女的笑声。他跑了很久终于跑到了店里，此时天快黑了，黄宏看着各家店里点了灯，他想是时候回去了，回去之前先吃点东西，他快饿死了。
他吃了几个铁板烧，素串，吃完以后他把签子拿在手里，然后蹲下玩了一会儿挑木棒的游戏，玩腻了才回店里睡觉。
第二天，生意很好，使得他没空还书，一直到天快黑他才抽身去了趟租书店，那个女孩正在看书，样子特别专注，他走进店里，跟她说，还书。
女孩惊讶的说，看完了？
他说，没看。
她说，好吧。
他在店里四下看了看，里面有影碟，但是没有毛片，都是一些翻录的片子可以租的，而且碟子经常会卡带，画面不清晰的。他随手翻了翻问她，这个多少钱一天？
女孩说，1块。
他说，哦。他翻了一下，没什么好片子，于是他就看了看书架上的书，他随口问她，你不上学吗？
她说，不上。
为什么不上？
不喜欢。
好吧，他说，他不知道他所说的不喜欢是不是和自己的不一样，他没问，他只问了，你什么时候不上的？
高一，她说。
哦。他说，他翻了翻书架上的书，确实没什么好看的书，于是他就翻摞在旁边床上的厚厚一摞塑料画，以前他喜欢把这种画贴桌子上然后再用胶带粘住，他喜欢山水画，不喜欢明星的，明星的拍的都好丑，而且还是竖着的，让人感觉很不舒服。他翻了半天，翻到一张还不错的，问她多少钱？
2块。
我要一张，说着他从兜里掏了2块钱递给她，然后就回店里了，回到店里他就把画贴墙上了。他站在那里端详半天，忽然，他想起来，他的押金她还没给她，他于是匆匆往店里走，他看到她正在锁门，他叫住她说，嗨！
她扭头看着他，怎么啦？
他说，你还没给我押金！
她说，哦，不好意思，我忘了。
他说，没事儿。
你等我下，马上给你，她从兜里掏出10块递给他，他说，你一个人回家？
她说，嗯。
远吗？
不远。
我送你吧？晚上女孩多不安全。
她说，不用。
他说，没事儿。
他跟在她后面，看着她的后背，忽然女孩回头问他，你是学生吗？
他说，算是吧，但现在不想上。
她说，好吧。
你为什么不喜欢上学？他问。
具体的原因不好说，怎么说呢，不喜欢跟一群人坐在同一间房子里，太恐怖了。
他说，好吧。
你叫什么？她问。
黄宏，他说。
黄宏的黄宏？
嗯。
你会说相声吗？她问。
不会，我喜欢弹吉他。
弹的好吗？
不会弹。
好吧。她说。
他们默默地走在街上，拐了几个弯才到她家，她说，我到了，你回吧？
他说，哦，再见。
再见。
他一个人往回走，有几次差点忘了回去的路，好容易他才走到店里，老板娘问他，黄宏你干嘛去了？
黄宏说，随便转转。
黄宏穿过店铺走进宿舍，他躺在床上，脑子空空的，他看着天花板，天花板上油哄哄的，他盯着它看了半天，睡意才袭来。
第二天，他一大早醒来，在床上愣了会儿神，然后就去厨房准备白天要做的菜，切好，洗干净，分类，拖地擦桌子，擦玻璃门，他擦玻璃门时，看到工地上穿粉色衣服的女孩，她在给人打饭，打完饭以后她就坐在三轮车上坐一会儿才有，当她路过他时，跟他打了一声招呼，嗨！
嗨！他跟她挥了挥手。
晚上来店里找我，我有个好东西给你看。
他说，好。
整个白天，他觉得都很难熬，终于送走最后一桌时已经9点半了，他匆匆的朝租书店里走去，店里的灯关了，他想她也许已经走了，于是他沮丧的转身准备回去。突然他的肩膀被人从后面拍了一下，吓了他一大跳，他回头一看是她，是你啊！吓死我了！他说。
怎么才来？
店里忙，他说。
好吧。
你说的好东西呢！他问。
这里，你过来，她牵起他的手，这让他的脸一下子红了，他还从来没有被女孩牵过手呢，她的手软软的，皮肤非常细腻，让人感觉很舒服。她蹲下来拿出一个瓶子给他看，看！
萤火虫！他惊叫。
漂亮吧？她问他。
嗯，怎么找到的？
她说，秘密！
他看着萤火虫，透过萤火虫看到她的脸，此时他觉得他非常迷人。她也透过瓶子看他的脸，他们就那么对望着，忽然女孩放下瓶子亲了他一口，然后跑开了，留下他和那一罐子萤火虫。
之后几天他都不好意思找她，直到她故意去店里吃饭，他帮她端菜，端完以后假装厨房很忙去了厨房。他偷看了她一眼，但她假装没看见她吃完饭付了钱就走了，对他就像陌生人。晚上他去找她，嗨！他说。
嗯，你来啦！她说。
嗯，他说。
我就知道你会来，她说。
哦。
我喜欢你，她说。
嗯。
你呢？她看着他的眼睛。
我不知道。
好吧，她说。
他们坐在店门口，忽然他说，我要回学校了。
什么时候，她问他。
下周。
哦。
我买了一把吉他，可是不会玩，我们音乐老师会，我想让他教我。
哦。
我以后会来看你的，他说。
哦。
她们坐在门前沉默了半天，最后，他说，我走了。
她说，你不送我？
嗯，送吧。
仍然是一前一后，他走在后面，看着她的后背，他忽然想抱抱她，他还没抱过女孩，于是他走快两步抱住了她，她尖叫了一声，旁边的一个男人喝大了，还以为他是流氓，扯开他就揍他，他被那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打的满脸是血，在那个人最后一拳下去时，他跌倒了，手指刚好撞到一块台阶上撞断了，左手手指，右手拇指，他惊恐的大叫着，他想他再也不能弹吉他了，他的尖叫声让那个酒鬼酒醒了，他踉踉跄跄的逃走了。
黄宏坐在地上，浑身是血，他不想起来，尽管周围很多人看他，他还是不想起来，他什么都不在意，因为他所在意的全都刚刚失去了。
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第很多天，他都没有见到她，她也没有见到他。
有一天，黄宏出现在工地上，他坐在一辆挖掘机上，看着天上的星星它们还是那么少。他坐在那里从黑夜看到天亮，天快亮时他看到一只粉色的兔子，好大，它一跳一跳的，跳没了。
织毛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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