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年代，网络尚未盛行，大部分人接触音乐的渠道不外乎几种：卡带、CD专辑，或是通过电视机和收音机来听音乐。电台热播的歌曲，无论是张惠妹的《牵手》、苏慧伦《鸭子》，还是黄莺莺的《花言巧语》，我们都照单全收，并不会觉得曲风一致缺乏新鲜感。当时电台上的音乐排行榜中，总是标榜着“流行”两个字。在我们收拾歌单时，偶尔也会看到绝大多数的歌曲都被分类为流行音乐的部分。

在音乐产业还没改变的当时，我们对音乐的概念，只区分为基本的几种类型：一、没有歌手的纯音乐，或二、澎湃的管弦古典乐。若是轻快的鼓加上独特的钢琴与吉他声，估计就是爵士乐吧？对大多数听众而言，音乐的范畴大致限于几种领域，“独立音乐”四字对很多人来说还是很陌生。许多人对“独立音乐”的印象，往往停留在“地下乐团”的画面：在一间乌漆麻黑的房间里，一个蓬头的纹身男人拿起吉他，和一位鼓手弹奏起杂乱无章的吵杂声。这种音乐和他们所熟悉的、旋律悦耳的流行音乐有根本上的不同。

音乐产业结构改变的开始，也许可以从影片串流网站如土豆和优酷说起。

土豆和优酷的出现，让唱片公司打歌的管道已经不再受限于电视或电台。过去他们需要仰赖电视或电台打榜，作为偶像剧的片头片尾曲，增加自己歌手的曝光率。然而这些网站的倔起，让听众的容括范畴更广泛。经纪公司和艺人可以自由上传自己的MV，而摄像机的普遍性，也让各种素人可以自制影片上传到网站。尤其是，当翻唱（cover）成为一种轻易实践的行动，成名自然也不再困难。素人可以凭借自己的能力创造神话，要成为偶像歌手也不再变得遥不可及。

不仅止于影片串流平台，音乐平台也随着已成熟的网络科技也开始普遍了起来。目前最让人所知的音乐平台莫过于网易云音乐和虾米音乐。即使是付费服务，价钱也远比实体CD便宜。现在我们可以使用手机下载app登陆使用，便可轻易地随时随地聆听自己喜爱的歌曲。我們也可以在同一个平台使用不同的方式去探索自己喜欢的音乐:依照自己喜欢的歌曲类型寻找适合自己的歌单，关注或收藏自己喜欢的歌手，也可以关注各式各样的排行榜。听音乐已变得非常方便，让使用者能更轻易地发掘更多我们从未听过的歌手或者歌曲，甚至可以发现更多不同的曲风和不同区域·或语言的歌曲。

过去的音乐制作，往往需要在封闭、器材昂贵的录音室里才有办法进行。如今新手使用的录音器材可以随时打造卧室型录音室，只要拥有一架电脑，安装上音乐软件，就可以用最基本的键盘和滑鼠，开始进行音乐创作。音乐制作的普及和风潮，使素人在没有唱片公司的资助下，自资制作音乐。这便是如今大众所认知的独立音乐概念。

为了便于传唱，主流音乐经常有相应的结构形式。而独立音乐的风格相对广泛，除了我们熟悉的电音、另类摇滚，也有少见的数学摇滚和民谣，主流音乐常见的四拍节奏或四和弦也囊括在其中。

越发增加的音乐平台才是让素人歌手们崛起的地方。比如徐佳莹，凭一首《身骑白马》，在星光大道得到评审的青睐，也得到大众的关注。但是在参加星光以前，她早已在台湾的独立音乐网站街声（Streetvoice）发布了这首歌曲。同样地，曾经在街声发布的《一样的月光》和《残爱》等demo都陆续经过专业编曲与录音，并收录在她的专辑里。徐佳莹的成名成功让街声获得听众的瞩目，间接为其他独立歌手带来了曝光率。

前一阵子解散的Hush!，单飞的主唱HUSH也是从街声出道的艺人。2010年，他开始以乐团的形式，在街声上传自己的作品，尽管到后期乐团已解散，但HUSH多年累积的忠实听众，使他人气依然旺盛，在2015年推出个人专辑《机会与命运》，走到流行音乐的乐坛。由于和多位流行歌手合作，他被称为“集邮天王”，即使走向了所谓流行歌坛，他在街声十周年回顾里，依然是追踪人数最多的艺人。

HUSH为徐佳莹的《寻人启事》作词

在加拿大留学后便到北京工作的岑宁儿Yoyo，机缘下因参与了音乐剧而认识了被誉为“华语流行音乐教父”的李宗盛，并得到李宗盛的赏识与鼓励。陈奕迅在《DUO》世界巡演邀请了她当和音天使，多番合作的两人让她得到了写歌给陈奕迅的机会，为人所知的《Baby Song》便是她包办词曲编的作品。岑宁儿并没因为自己是香港人和香港演员岑建勋的女儿而留在香港发展。她也选择了在街声发表自己的demo，在台湾大大小小的音乐厅现场演出自己的作品，期间也跟许多流行和独立歌手的音乐会上站台或发表词曲创作。累计了几年的作品后，Yoyo终于以独立歌手的身份在2015年发了自己的首张专辑《here》。获得了第16届“华语音乐传媒大奖”最佳国语女新人后，她也凭这张专辑入围了2016年台湾第二十七届金曲奖最佳新人奖。身为独立歌手的她，却得到许多流行天王天后的提携，在我们所认知的流行圈子里得以展现她独特的嗓音，抒情的曲风与和声才华。

不管是徐佳莹、HUSH，还是张悬，他们都是从独立走向主流最好的例子。更不用说摇摆在独立与流行之间的岑宁儿，苏打绿和陈珊妮，他们的受众群始终都不仅止于两者必然之一。但这不表示他们音乐的本质已改变，音乐产业的变化，与听众品味的转换，才是模糊独立与主流界限的因素。

这几年，网络里不乏以”香港乐坛已死”作为讨论话题的文章。香港乐坛的教父黄霑，也直接表态香港乐坛的风华不再。那个曾经唱着“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的许冠杰早已淡出歌坛，而梅艳芳和张国荣的相继离世，也使乐坛也黯然失色了许多。

这十年来，香港音乐颁奖典礼上看见的常客除了陈奕迅和容祖儿，已经别无他人。香港流行音乐充斥着如出一辙的商业音乐，我们已经很难期待听众再次喜欢上“做只猫，做只狗”这种类型的香港K式情歌。很多流行音乐歌手已离开香港发展，10年前的天王天后也鲜少再推出新作品。在背后默默耕耘的音乐人自组公司，自资发行单曲或唱片，却因种种打压而仍然无法为低靡的香港乐坛提起风气。

换另一种方式来看，香港的独立音乐却因如此而在风格上如此鲜明。触执毛的数学摇滚配搭的是简单的英文歌词，而小红帽的另类摇滚也完全不逊色于欧美音乐。独立音乐不乏fusion风格，如少见的数学民谣、电子民谣，甚至是风格搞怪却如此坦率直接的mylittle airport，而这些音乐都有属于自己的忠实听众，也常在境外得到不少演出机会。

边一个发明了返工

2016年，刚入围金马奖最佳电影原创歌曲的窦靖童，有主流音乐鳌头王菲的经纪人——陈家瑛当宣传，在不同的音乐会上分享她的创作。但是，如果我们看窦靖童的入围作品——《(It’s Not a Crime) It’s Just What We Do》，却经常被媒体挂上“迷幻风”的标签，而这种音乐风格，在亚洲主流音乐圈子中相当罕见。窦靖童曾在电视节目和访问中分享她听的歌单。里头除了有我们比较陌生的名字如KIRINJI和The Black Skirts，也有我们颇为熟悉的欧美歌手John Mayer、Lana Del Rey等歌手，更少不了现在依然火红的流行天王周杰伦。她喜欢的音乐，并不受音乐风格或歌手区域所限制，而她的名气，无论是基于她闪耀的出生，还是她特立独行的行径，我们都不能否认的是，她的音乐，确实得到了我们的瞩目。她的音乐究竟是独立还是流行，真的可以截然划分吗？

窦靖童分享的歌单

听众已随着音乐串流服务而变得没那么集中于特定风格或区域。音乐产业已不能停留在90年代， 如今的音乐风格越来越广泛，而“独立”这词对音乐而言从来都没正解。不少流行音乐人也把它们的音乐风格设为indie pop(独立流行)，也有不少独立制作的音乐人的曲风仍然是pop。如此看来，“流行音乐”和“独立音乐”的界限并没相像中的清楚。区分流行和独立对听众而言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为这些音乐寻找懂得欣赏它们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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