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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月13日晚,许知远、尚雯婕、叶三、吴虹飞、王博、李翔齐聚北京朗园·虞社和读者交流。
个人觉得许知远和李翔的演讲内容,值得一看。有些部分没听清推测整理而成,不一定是讲者原话。
李翔: 我同代人的崛起
李翔,《李翔知识内参》出品人,知名记者,得到 App 总编辑李翔,曾任《经济观察报》主笔、《财经天下》主编、 esquire 中文版主编。
长久以来包括我在内的很多人对国内创业者的划分,在于北上广深的高大上创业者和低线城市的接地气的创业者之间。用不是那么正面的话说,就是不那么均衡。像北上广深的消费已经和国际城市相差无几,但是走出北京五环就会看到很不一样的景象。所以创业者不要把中国市场看作同一个市场,而是要分为“高大上”和“接地气”。
大家都会知道中国两大应用“快手”和“拼多多”,很多人会用“魔幻”形容这两个APP。但这两家公司的创始人履历是非常高大上的。他们的用户规模,快手在2017年的用户已经达到1.2亿。这些创始人都是击碎次元壁的代表。他们同我之前采访过得柳传志等(张一鸣、程维……)相比,他们的个性更加鲜明。说句开玩笑的话,一个精英接地气的话真是谁都挡不住。
而且这些精英中的绝大多数人都更推崇工具理性。快手CEO的理念是用技术去平等地记录每一个人。像拼多多推送的商品价格之低令人惊讶。包括张一鸣所说的“技术是没有价值观的”。我们看这些产品,他们的负面新闻,他们的价值观屡屡引起争议。
第一位出场的李翔
全球化在这一代创业者身上表现得非常明显。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能讲流利的英文,熟悉硅谷的规则。比如滴滴、大疆创新,以及一些创业公司运用资本手段在全球扩张。
三代领先的中国企业。比如海尔、联想等公司是通过全球收购成为世界顶级公司。阿里巴巴、腾讯等公司则是基于强大的本土市场进行扩张,但从其技术的核心层面来看,仍然是一种硅谷模式。
我个人非常佩服这批创业者,他们在玩无限游戏。有限游戏会分出输赢,无限游戏是扩展边界,让游戏继续下去。比如美团、滴滴、以及饿了么就在不断地进入新的领域。这些都建立在资本的耐心上,在满足投资人期许的情况下能够着重提升用户体验。
这些新一代的,和我年龄差不多的创业者,只不过现在有很多品牌也正在击破次元壁。我相信,假以时日,我们这些同代人将会有关于价值观的,关于全球化能力的全新突破。
吴虹飞:侗族大歌与中国摇滚乐的叛逆与回归
吴虹飞(侗族)和幸福大街乐队已经做摇滚18年了,这些年她开始转入了侗族大歌的研究和传播。
我非常喜欢单向街,因为我本人就很喜欢本雅明。我感到我们处在现代性的困境里面。《偏见小会》约我也约得非常好,我就是一个充满偏见的人。现在百度搜我名字就是“吴虹飞死了吗?”
20年前,我们学校的男生都跑到草地上孔雀开屏吸引女生,明明看到了我却不理我,活活把我逼成了摇滚女歌手。当时我找了个新疆摇滚吉他手(他弹得非常差)。我问他如果做了乐队别人会不会喜欢我。他说了他人生中第一个谎:“会”。
当时我们就组建了具有反讽色彩的“幸福大街”,我们去给崔健暖场,我听到底下掌声雷动,仔细听大家在说:“下去喽!”我后面那一个人也是相同境遇。我一看是汪峰。所以创业阶段大家要坚持下去,坚持下去我们就不会成功。(尴尬地笑)
大学时代没人追的吴虹飞
我读书不求甚解,我的音乐里面从来没有名人名言,不像许知远满篇名人名言。我3岁就开始作曲了,我也没有母爱,如果你有孩子千万不要让他成为rocker,因为他一生都会过得很惨。后来侗族大歌被列入了世界文化遗产……
我们是音乐的主体,不是谁的陪衬。有一次我去了吴哥窟,这些断壁残垣是法国的冒险家发现的。我们要从这些吉光片羽中去窥视传统。我到了京都看到了稻荷神社、千鸟居。就像本雅明说的“天使回望人间,他看到的是历史。”它代表的是自由。
尚雯婕:造星与匠心,从来不是反义词
尚雯婕, 2006 年“超级女声”冠军,词曲创作人,首位同时进军韩国、美国、加拿大的华语歌手, MusicRadio 中国 TOP 排行榜最佳女歌手,有“中国第一时尚偶像”、“电子唱作人”之称。
有人说我写英文歌不用中文创作是不是崇洋媚外,这就是偏见,其实是因为我语文太差。我今天的题目是“造星与匠心”。
现在这个时代最崇尚速成。拿娱乐圈来作比方的话,《创造101》和《偶像练习生》就属于养成型的节目,甚至有人开始分析当年的超女去哪了。现在是后选秀时代,有人概括为光速上升,出道即巅峰,解散即巅峰。现在我半只脚已经踏入了造星。
比如你上了几十次热搜,我觉得这只是个半成品,这样的状况下有人会选择先享受一下光环,有人先算计得失。其实娱乐圈比我们想象的要难得多。如果你不精进自己很容易被淘汰。比如蔡徐坤的个人才华之所得爆发还是得益于他以前的沉寂期。对很多人来说其实选秀结束就是game over。
你不一定能认出来的、直率的尚雯婕
12年前超女结束的时候,我就已经开始了一段冒险历程。离开了平台的光环以后,立马被丢进专业环境下,太难了。最后我还是选择了和我的性格比较贴合的电子音乐创作。现在来看风险还是有点大。有人会说:“一个选秀冠军怎么就选择了非主流的市场呢?”这就是偏见。其实我做电子音乐已经坚持了7、8年的打拼,才等到了《我是歌手》这个节目。如果你的才华不能支撑你的人设的话,一切都会崩溃的。
2014年我成立了黑金经纪。当时雷军给我们分享了“专注、极致、口碑、快”的互联网秘诀。我们如获至宝,关起门来研究,就有了《尚老板的练习生》。我们都以为他们要红了,我们要赚钱了。但一演出就傻眼了,这些都是半成品,有的说话不行,有的啥都不行。后来我们反思,“专注、极致、口碑、快”适用于互联网产品,我们应该“专注、极致、口碑、慢”。做文娱你可以在模式上加速,但是一定要慢。一定不能被大数据逼着去制作产品。后来我们就签了迪玛希。当时我们就慢下来了,我们就让他学中文,给他接的活动也是比较符合他的,让他回去完成学业。他现在的粉丝量是500万。我对于这些年轻人都非常自豪。
我不敢自称为匠人,但哪怕在光怪陆离的娱乐圈,我们也是非常需要匠人精神的。短暂的火爆只是流星,但如果你想成就一颗恒星就必须有匠人精神,一切没有匠人精神的造星是造假。
王博:关于图像与观看的偏见
王博,艺术家、导演、影像工作者,纽约视觉艺术学院视觉与批判研究系副教授。作品曾在纽约古根海姆美术馆、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哥本哈根国际纪录片电影节、德国历史博物馆、韩国非军事区纪录片电影节等机构或电影节展映。
我的专业是理论物理,主要是一种专业数学语言的训练,和我们的日常生活特别远。这个阶段我就喜欢了摄影。
博学的副教授王博
后来我放弃我的博士学位,去纽约做一名艺术家。首先,你要选择什么东西作为材料去创作?我更好奇的是我们和图像的关系,是如何左右我们和世界的关系。
我们对世界的认识,主要是依靠文字来进行。图像好像一直以不可用语言描述的方式进入我们的生活。我们现在每天都在面对图像带来的疲惫。但是图像的写实性在被创造的那一天其实就是不可靠的。
我们去讲偏见的时候不只是我们内心的偏见,更应该去看图像背后的手是如何操纵图像的。比起去了解偏见,更应该去了解偏见的来源。我们通过这种认识去做出更多主动性的选择,比如我们的消费等等。
叶三:一个北京人没有感到偏见的前半生
叶三,界面·正午主编,喜欢猫、食物和好艺术的虚无主义者,曾出版《九万字》、《腰斩哪吒》。
我是在北京出生长大的北京人。小时候住在大杂院。最大特征就是人员固定。那个院子大概住了十几户人。后来我每次看到“乌托邦”、“理想国”都会想起那个院子。那个时候北京比较像小城,人口都是固定的。那时候外地人对于我来说和外星人是一样的。不同的口音是我对外地人的第一印象。后来我才发现我没有北京户口,那个时候所有的户口都要跟着母亲,我妈是东北人,我等于说是个外地人。后来这个问题很快就解决了。
我妈在我小学五年级的时候就来北京了。我的所有的寒暑假都是在北京过的。我特别羡慕会方言的人,感觉他们掌握了另外一种语言。我也试着学过东北话,但非常别扭。我也会觉得东北人非常羡慕和向往北京。
有一次在微博上讽刺上海姑娘腿短。就有很多姑娘在下面贴照片。这是上海人对待地域攻击的态度。北京人对待质疑的态度就是北京式的傲慢。我在2008年从国外回到北京。我几乎不假思索地就回来了,我住在东三环。我小时候住的是西二环。现在我在五环外。我感觉我还住在北京,但我离北京越来越远。当然现在让我去住大杂院我肯定也不干。
前两年我认识了两个北京青年。他们找的工作也赚不了多少钱。但他们买了很多黑胶唱片放在自己房间里面。他们就吃父母的喝父母的。他们做了一个电台放黑胶唱片上的歌曲。他们其实没有什么物质上的欲望,每天埋头研究自己的爱好,真的是只有北京才有。这对于在北京打拼的外地人是一种奢侈。
北京人说大话吹牛逼实际上也是一个偏见。贫嘴几乎成了一种文化标签。北京人最喜欢拿出来说事的是北京户口。每次我和外地朋友聊到这些我的朋友就会说:“你有啥担心的,你一个北京人。”北京好像越来越不欢迎外地人了。但北京对北京人来说也越来越陌生。
一个人承载地域标签其实挺傻的。我希望有一天生活在这里的人能够很有底气地说:“我是一个北京人。”
许知远:偏见的力量
许知远,作家,出版人,单向空间创始人。著有《那些忧伤的年轻人》、《时代的稻草人》、《祖国的陌生人》等。同时是剑桥大学,伯克利大学访问学者,《亚洲新闻奖》最佳言论奖得主。 2016 年,许知远与腾讯新闻合作,跨界出品深度思想访谈纪录片《十三邀》,在社会上激起广泛回响。
我第一次看到《死亡诗社》这部电影的时候,电影里的老师让学生去倾听墙上的照片。这个老师说照片中的声音是:“抓住每一天。”后来这位老师有很多奇怪的动作。这个故事挺悲剧的,但确实有很多东西被唤醒。最后这位老师被赶走的时候学生站在桌子上向学生致敬。这几个片段特别深刻地注入到了我的内心。对世界充满好奇心。这就是真正的个人主义精神,是充分理解世界后的自我。是一个既收敛又具有扩张性的自我。
市场经济中我们觉得群体是可疑的,孤独是有力量的。我已经40多岁了,我在北大的时候我们仍然希望成为胡适那样的人。Against the current!我当时写了很多自以为是的文章。后来我们甚至全民参与到知识分子的羞辱中。我们没有看到一种真正的世界精神的兴起。
我们对世界的语言是一种资本的语言,娱乐的语言。一个人应该像文学一样去生活,保持对这个世界敏锐的批判。我看到一种刚刚兴起的个人主义的灭亡。所有人都在崇拜流量。所有人都在崇拜权威的审美,所有人都在崇拜数量。我们以为年轻人会随着技术的进步更能发出自己的声音,但他们说出的是流行的语言,他们躲到后面去了。因为你活在只认为自我存在——而且还是虚假的自我——的世界中。
我们的世界正在“内卷化”,你的自我收缩了,你看看朋友圈可以看到非常显著的智力衰退。包括建构属于自己的语言都有困难,比如表情包。越来越多人不敢成为自己。这是我们社会的一种状况。那种deep conversation 越来越弱了。
边喝边讲许知远
我觉得我们的语言已经变成了塑胶花之间的碰撞,当一个社会的语言变得干涩的时候,我们的思维也变得干涩了。我们变得更加焦虑。
我认为只有建立在创造力上的认同才是有价值的认同。其实我想做的一切事情,就是想拓展知识的便捷,拓展我们思维方式的可能性,我想这是我一直想为之奋斗的东西。一个社会的自由程度以及健康程度,和这个社会中特立独行的人的数量成正比。他们之间的彼此的存在会构成阴影,而阴影就是所谓的自由之地,就是真正的存在。我希望每个个人都能够真心地抵达共识,在共识之上寻找一种新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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