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藝文言“快而雅”山水遊記速成班
為大力推進文言文教育,促進文教復興事業迅速發展,為廣大體制語文老師、私塾老師,文言愛好者,提供便捷高效的文言培訓,使大家不再畏難,早日上道,我們在既有文教師資培訓的基礎上,針對性地研發出山水名勝遊記專題課程,遊記屬雜著類,包羅萬象,即可以閑適情操,又可以靈活實用,被廣泛運用,歷代遊記名篇,多能燴炙人口,為後人所傳誦,如:《岳陽樓記》、《喜雨亭記》、《醉翁亭記》、《遊褒禪山記》、《尊經閣記》等,自八大家以後,桐城派更是把遊記文體,推向一個新的高度,神理氣味,格律聲色,巧妙結合,更加純樸,自然,少了些浮華,多了些質樸。通過學習遊記寫作,基本掌握文言寫作技巧,領略雅言魅力,切近傳統文脈,具備初步的自學進步能力,初步具備遊記類文章教學能力。
仕隱君先生教學經驗豐富,成功案例眾多,正帶領眾弟子積極推進文言文教復興事業,近來,更是涉足名山大川,為同學們寫作了大量的遊記參考習作,謹為前驅,在這個文化復興新時代浪潮下,傳承發揚,互勉互進。
雅言寫作不難,難在第一關。難在不能跨過人為設置的心理難關,難在不能堅持,難在不願下最初的功夫,難在不願從師。具體事宜如下:
一、本課程分為一月班、二月班、三月班,各位老師同仁,可以視自己的情況選擇。一月班,要求的學習時間必須非常充分,一月內要完成十篇遊記習作,二月班、三月班,則相對緩一些。課程束脩為,一月班3200元,二月班2800元,三月班2200元。招收年齡為20歲以上成人,男女不限,體制及私塾老師優先。本課程,不招體制與私塾在讀學生,可招大學生。團報3人以上各優惠300元,五人以上各優惠500元。
二、上課方式為:微信群上課與荔枝平台微課結合,以完成習作實操實練為驅導,以先生講解和評改為核心教學方式。
三、課程結束,可另行報名參加文考,通過文考者,可授予六藝文言專項文考證書,可直接進入文言文教初級師資班學習,並享有束脩9折優惠,同時可以有在本體系本課程內的教學資格,並獲得教學收益。
仕隱君簡介:字子儒,重慶人,古文名師,六藝文言文教復興事業執事,六藝文言書院院長,中國人民大學國學論壇主題嘉賓,第四屆中華文化優秀傳統文化年度人物教學研究提名獲獎者,全國首倡並實施文言文教復興,積極推動文教進體制,促進語文教改,研發了可大規模復制的高效速成的文言教學體系,全國獨有高中文教教材主編,雅正文言專業網刊《六藝文衡》總編,原创文言文章五百多篇,40余万字,文言著述100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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仕隱君雜記類習作
三水孔聖園祭孔記
南海神廟碑記
重修華峰寺記
尋玉喦記
養正樓記
孝善樓記
東平聽海記
遊三峽大壩記
三味書屋記
遊小坪水庫記
毅勇侯第記
遊嶽麓書院記
弋陽涪十中記
續岳陽樓記
遊廬山記
遊九華山記
黄鶴樓記
遊天柱山記
六藝弟子遊記習作
六藝文言初級班043號學員:游古龍橋記
六藝文言042號學員:賢隱寺卜簽記
六藝文言037號學員:天谷洞記
六藝文言037 號學員:遊藥師岩記
六藝文言025號學員:遊金臺寺遊記
六藝文言023號學員:南廬屋遊記
六藝文言022號學員:越秀公園記
六藝文言019號學員:遊五台山記
六藝文言015號學員:遊總臺山記
六藝文言012號學員:半山亭記
六藝文言012號學員:遊京口北固山記
六藝文言010號學員:峨眉山金頂記
六藝文言009號學員:遊孟廟記
六藝文言008號學員:三山島遊記
六藝文言002號學員: 九日山遊記
六藝文言002號學員:遊朱文公祠記
六藝文言042號學員:遊震雷山記
六藝文言037號學員:游白巖寺記
六藝文言025號學員:遊石溪記
六藝文言023號學員:石筍山遊记
六藝文言022號學員:鐵山遊記
六藝文言019號學員:遊陀螺山記
六藝文言015號學員:爛柯山記
六藝文言012號學員:夜遊靈峰寺記
六藝文言010號學員:鹽官觀潮記
六藝文言009號學員:大珠山遊記
六藝文言002號學員:麒麟山遊記
六藝文言002號學員:遊東天目山記
六藝文言108號學員:都安地蘇河遊記
六藝文言107號學員:衡山遊記
六藝文言105號學員:龍門遊記
六藝文言103號學員:登風雲嶺記
六藝文言101號學員:黄山秋遊記
仕隐君:三水孔聖園祭孔記
《學記》曰:“大學之禮,雖詔於天子無北面,所以尊師也。“是故,自哀公誄聖、漢高太牢祀孔來,代有文廟,縱學宮亦以尊孔為則,上至天子卿士大夫,下迄素服閭里之輩,皆匍匐叩首,披其澤也。至於近代,一時舛互,不復其緒也。
歲次丁丑,粵三水旅港儒者、孔教會長湯老夫子恩佳公惜其荒殘,痛其沉淪,仿聖城之制,捐資助建,名曰孔聖園。至是,嶺表聖靈有歸,向道之士擇時來祭,咿呀學童亦揖讓禮拜,弦歌時有矣。然時祭闕如,為夫子痛,後學憂也。甲午秋,玄鹤子朱老神仙鹤亭長老攜東翮堂李老先生和順公及余,集遠近德望,斬麻理絮,拔開重雲,始復時祭,樂鼓莊嚴,佾舞齊整,獻祝合制,湯公願遂矣。於是不辭年邁,攜妻侶友,年年涉與。
聖園三百畝,南面臨禦,規模制度,冠於嶺表。其下廣場逾二千平,中庭石階高矗聖像,兩側立陪祀四,宗亞二聖,陽明子、朱子。拾級而上,依次为欞星门、壯元橋、龜鶴二泮池,大成門、杏壇、大成殿,崇聖祠居後,兩旁廡廊各施其儀。欞星者,漢高之祀天也,仲尼德齊天地,故與之等,古賢士大夫尊師如是,足為後世法矣。余至大殿,伏惟至聖,仰七十二賢,皆得其儀表,如在也。余甲午與祝,知籌備之不易,暨大眾留學生,自五洲四海,排練數月,乃有莊嚴之禮獻,劃一之佾舞,數百年來,禮化荒服,宏傳聖教,未過於此矣。
茲國家以一帶一路,尋張鄭之跡,睦四方友鄰,海內同贊,朝野共襄。達於丙申之祭,亦承孔孟之周遊,俊芿之遠涉矣。然不見督撫,不聞欽命,詩曰:“前王不忘!”意在斯乎?意在斯乎?同祭者,粵文化學會會長李氏明華,至聖七十四代孫繁權,及港穗儒門眾弟子。丙申秋九月二十四日六藝書院仕隱君謹識。
仕隐君:南海神廟碑記
海岳之祀,亙古未絕,或依王侯,或循神祗祇,或天子親奠,或諸侯自封,郡守代行,皆踵前代而致敬畏、保平安也。
南海之神,居嶺表而遠京闕,尊赤帝而息海事,澄波萬里,保民一方,牲酒永享,氤蘊常駐。歷代封爵,丕顯厥功,勒碑刻銘,爰彰其事。非至敬無以紹其緒,非至畏無以達其誠。此先民法天則地通神明之大端也,豺獺猶知,況人乎。是故,居國居邦,雖禮制有別,其實惟一。洪範八政,祀居三,虞舜類上帝,禋六宗,望秩於山川,遍於群神。古之史志述备矣,何有疑焉?
茲南海波譎,颱風屢作,於國有犯,於民有害。儀式廢久,有司不供,帝不垂祀,神不顧享,雖庶民奉祝,安可致敬畏、保平安乎?夫子歎泰山不如林放,譏季氏之非禮也,今之無禮,其若季氏何?況毀神絕聖,獲罪於天,未曾致疚而又茫茫然而不自省,淫縱其心,放浪其形,其罪又大矣!
神之格思,不可度思。惟至誠以盡性贊化育也。丙申中秋,攜妻子遊南海祝融之廟,睹其莊嚴,會其幽遠,鑒諸前代,摩其祀事,伏維稟告,以昭於當代也。六藝書院仕隱君謹識。
仕隐君:重修華峰寺記
粵人信神而性虔,柔順而敦厚,蓋越人遠播,中土南遷,交互雜居,重風俗而遺教化也。是故室家奉財神,商旅供關帝,凡市井老嫗,猶以燔祝為事,廣州黄埔,周遭二十里,南有祝融廟,東有何仙姑廟,西有北帝古廟,北則羅峰、華峰二寺,楊四將軍廟、玄帝古廟居其中,每吉日華誕,必攜酒帶果,往祭焉,以至車馬塞途,香火縈路。夫香火盛則民風純,民風純則賊難生,觀古今民變,起於粵則罕也。祀之於人心之感應教化,可見於斯!
至若華峰,山清林幽,橫貫東西,非名山而時棲高隱,非險遠而常寓古刹,自唐中宗,即有僧眾建寺,至康熙壬戌,南樵和尚,力行募化,始大觀焉。其時曰海門禪院,然世亂頻仍,沉浮幾度,及乾隆本原和尚,遷寺默林,始接龍脈,前俯後倚,禦眾之勢也,號曰中興。然至近代,倭寇入侵,志士據寺周旋,屢挫兵鋒,夷人殘昧,卒毁名刹,後國艱民困,恢復事浸也,然民仍陟舊址,或禮拜,或祈福,或緬懷,不絕於途。廣州六榕寺主持雲峰大和尚,撫今痛昔,發宏願,效前輩,分集善款,委釋賢竹治事焉。
余己丑年徙居新塘,建塾興教,常於暇日蒞寺供齋,遂與賢竹識,初惟磚石僧舍數間,後漸有土木之事,至癸巳年,大殿已竣,敬供釋迦牟尼、阿彌陀、琉璃三佛,高兩丈餘,殊勝異常,鐘鼓二樓分置左右,皆有常供。由上而下,約三百步,牌坊高豎,泮池環衛,皆花崗堅石徹成,雕繪精細,琢磨華潤,池水清麗,龜魚遊弋,時有信眾駐足放生,唱誦儀軌,頗有誠篤也。其餘,尚在興建,睹其規劃,甚雄偉壯觀,然不知何時迄也。
賢竹法師貌敦和,語爽朗,具彌勒容,自雲峰法師癸未圓寂,秉其遺志,募款建寺,雖時建時停,歷時彌久,然終有可觀矣。
佛寺祀佛,儒門祀聖,名雖不同,然於教化,其實一也。佛無信眾不崇,聖無賢弟子不傳,寺廟重修,絕學復興,皆賴世風民俗,以成大願矣。海門有焉,私塾如何?丙申年秋九月十二日仕隱識於六藝書院。
仕隐君:尋玉喦記
出黃埔之北二十里有山曰蘿峰,高不過百仞,然綿延橫亙,蒼翠疊宕,时有高逸擇而居焉。其東隅,釋人依山建寺,与山同名。其中,有鄉儒建書院,初曰蘿坑精舍,後易曰玉喦。玉喦者,宋朝議大夫鐘啟初號也,初少時讀書於此,開禧元年進士及第,歷任徽州通判、武昌知府、戶部支判、福州參議,至於朝議大夫,後告老授學於精舍,迄元,其後胤鐘復昌塑其像,表其德,遂以玉喦名世。至清末民初,书院猶誦習不絕,进退之间,尚能見古禮,村中耄耋常以此戒童蒙。
丙申春,余攜三五弟子前尋,方圓數里已遍種青梅,或緩溪成落,或伴湖為片,或獨成庭院,曲徑通幽,古人有诗云,“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遂以香雪聞,有司建公園以攬遊客,梅開季節,遠近百里,無不驅車往觀,至於人群絡繹,道塞路阻,鄉人亦以此生計,或販東販西,或占道收車租,或紮營賣食點。问諸玉喦事,幾无知者。
嗚呼!香風雖在,古韻何存?時人貪近而舍遠,貴俗而賤雅。鄉儒之竭力,縉紳之用心,竟為陳跡,雖逢裝修封山,尋訪之行阻于值守,然吾等之不遇玉喦,宜矣。使彼尚饗于今,或效賈生之痛哭流涕也!
梅徑中,常睹鬻梅電話,皆為鐘氏,或玉喦之後也,不表。春分日六藝書院仕隱記。
仕隐君:養正樓記
國朝六十四年,歲在壬辰,孟春之季,復陽之時,有友學塾方建,名曰:養正樓,囑我作文,余不敢辭,勉力為之矣!
正者,守一以止也,《書》云:“惟精惟一,允執厥中”,名曰“養正”,可見作者之志也。興蒙學,育俊乂,復儒教,繼絕學,爰養其身,言正其心,《易》所謂聖功也。百年以來,聖教花落,西教草滋,急功近利,遠德疏行,家國罕忠孝之士,堂宇多阿堵之人。背信棄義,不絕於耳,虐父殘子,屢見於途。中心淪落,不知四維,身體腐朽,何及五常。國人反思,執政內省,皆聖學絕沒之故也。是故八廉八恥中央宣導,孔子學院全球遍及,先師聖像各地矗立,“論語心得”家喻戶曉,文化復興蔚然也。然冰凍三尺,一日難化,疾重五秋,數月難返,此知者所深痛者也。《兌命》曰:“念終始典於學”,君子如欲化民成俗,振困興廢,其必由學。遂有志士憤起,興塾施教,尊德重行,攜仁與義,於難為之世,行不可之事,成不功之功矣。
廖友復陽,閩上杭人也。立志教育,以養正童蒙。客穗辦養正學堂,良有口碑,既而創養正集團,以圖發展。蒙政府支持,鄉親厚愛,宗室加盟,學堂延展桑梓,此儕輩欲而不能者也,亦塾教之幸也,養正之機也,可不喜乎?
詩曰:“誰謂河廣,一葦杭之。誰謂宋遠?跂予望之。”矢志不渝,一葦可杭,一往無前,跂然可望。上杭有子,發心反哺,路漫修遠,上下求索!
是為記。正月二十日仕隱君識於六藝園。
仕隐君:孝善樓記
鄂麻城,自古孝鄉也。辭祿侍母,盜感而卻,趙文楚孝動天下,天子名焉。今有司於絕沒之際,發景宏之願,化風俗於既壞,振綱常於已頹,築園千畝,建樓孝善,旌前修之秉彝,道荊楚以賢良,於是徵能文之士,效王范之高才,繪滕嶽於不朽。秦民之不圖,於今有焉!孝感後胤巴渝儒生仕隱君感於斯,屬其辭而紀其事,闡其道而明其理,其詞曰:
夫失道而後德,失德而後仁。非孝悌淪落,犯弑張狂,何有志識振鐸剛直泣血哉!昔者禮樂崩壞而至聖汲湟,楊墨橫行啟孟子好辯,八代文衰致韓柳原道,千年道微俾程朱論理。君子之志,發於中而形於言,不平則鳴,用之則行。鶴鳴於九皋,聲聞於天,此南師呼於前羨林鼓於後者也。是故,于丹講論語,天下風靡而論國學;季謙倡讀經,宇內響應而興私塾。台司舉德模如方正,學校進四書若儒學。督撫祭孔,續華夏五千年之道統;執政訪野,紹先王數百世之表範。乾坤挪移之時,陰陽轉變之際。士人舞蹈,元元期盼,循時而動,因勢而舉,明其道而合其宜,相其功而弘其毅,依循古制,規摹名樓,雖滕王再世,子京復生,亦可集蘭亭而欣欣然賦矣。
善者,德之止矣,孝者,善之始矣。聖王以孝治天下,君子以孝理室家。太宗嘗湯藥,趙佗謝罪;元直進曹營,孟德同戚。緹萦救父,生女勝男。吴侯歸妹,弄巧成拙。至若吴起棄母,王充訾先,置恩親於不顧,捐倫常若蔽履,則不可與閔曾同語矣。道心惟微,人心惟危,非孝善之教,孰而敬順安民如此乎?詩曰:“無念爾祖,聿修厥德。”此之謂也!
“沉舟側畔千帆過,病樹前頭萬木春。”斯文雖去,明德不遠。睹南沙之奮進兮,降龍伏虎;喜什一之棄絕兮,安邦濟民。士子爭進,諸生競誦,揖讓進退之儀,弦歌雅樂之聲,可待見於杏壇頖宮也。麻城父母,以孝為善,正本清源,與民偕老。半百高樓,語天人於雲端;三軸綴連,合斯文於下土;五區來遠邇,十景詠風騷。翰墨之趣橫逸,黼黻之章縱覽。浴沂舞雩,歸詠童叟之樂;調琴閱經,子曰“何陋之有?”陟彼樓也,則有“凱風自南,吹彼棘心‘’,齊王祥之臥冰,等黄香之溫凊矣。
“中心藏之,何日忘之”,鞠育之情何可自禁乎,是為記!乙未年臘月朔於廣州六藝書院。
仕隐君:東平聽海記
粵西陽江東南有鎮,曰東平,臨海有灣曰珍珠,嵌入過里,有長灘逾千米,遊人紛至,逸者疊來,或逐浪拍岸,或駐足觀海,或遥襟甫唱,或逸興遄飛。遠城市之頑囂,臨南海之靜謐。
夫心到則身至,情歸則意適,遠近無外,人我無别。鬻花者不知其芳,斫琴者不知其音,主灘居海者不知其味也。時至九月,拙荊六甲逾半,犬子伯夏彌歲,冀偏僻之寧,慕海風之清,擇日癸酉,驅車往焉。
未時,下榻友人沙灘小墅,墅高四層,前臨街,後有小院,啟扉即可直入沙灘也。簡潔裝飾,典雅布置,觸目之際,俯拾之間,雖一貝一殼,一茶一壺,亦可以尽釋閒情也。傍晚,下海,來回弋遊,或躍劃以探其長,或靜潛以聞其深,其聲時如洪鐘,悶雷滾襲,時如澗泉,清風徐來。雙手易槳,隨潮起伏,宛如春江花月、漁舟唱晚也。予遊江河多矣,或靜而無浪,或疾而不徐,皆不如此也,蘇子播海南,見其詩悵,未見其海樂也。遊畢,伴妻兒,海邊拾螺,拍照留念,詠而歸。
晚,一家四臥聽濤聲,由遠湧近,復由近飄遠,心隨聲起,情由意轉,雖“巴山夜雨”、“曉看紅濕”也不過也。摩詰詩曰:“遠看山有色,近聽水無聲。”無中生有,有歸於無,生年有盡,道路無涯。塾教漫漫,何日重遊?
友阿華小黑夫婦,前城市行人也。乙未初,舉家徙陽江,卒定於東平,朝飲清茶,夕啜海風,不聞車馬聲,不見寫字樓,紅磚伴黑壤,浮塵隨吠犬,可尽情而托事也。小黑擅繪,阿華能文,遂舍小家,成逆旅,以待行人。余感於斯,作文以寄焉!九月十六日仕隱書於廣州六藝書院。
仕隐君:遊三峽大壩記
古雍州之西,昆侖之巔,有黑水、赤水南流於海,後地隆於滇黔,遂阻斷焉,於是,川蜀之地,洪水滔天,懷山夷陵,先民困不知其終也。至虞舜行權,遣禹治水,北開河洛,南鑿巫山,遂使絕壁出峽,萬仞成峰,江水東流焉!
傳曰:生民之困,災、戰、疾,洪水,災之大者,江水自西至東,蜿蜒六千里,集兩洋雲雨,陵穀水瀉,高原冰川,發汛之期,平地汪洋,生民塗炭,民被其害久矣。史載數十次,或死或流,至於數十百萬,雖後王,累世亦不知計之所出矣。迄至民國,始有截流江水之說,本朝立,太祖武漢暢遊,展宏圖,欣然賦詩云:‘’更立西江石壁,截斷巫山雲雨‘’。治水之謨遂行焉,然國艱時困,終太祖世祖之世,惟葛洲壩電站成。水患如故,民望其治矣!
壬申年,歴七十年籌謀,石壁之事卒定。數萬建設者,五歲截流,十載發電,十五年功成,發電居世界之最,防洪解數千年之患,航運則萬噸巨輪直溯渝州也。時執政云,‘’千年之計,國運所系。‘’此其謂也!
三峽,巫、瞿塘、西陵之謂也!東望荊州,西扼川蜀,南接湘嶽,北連巴山,自古天府之鎖玥、王霸之險途也。吳漢由此進,楊素緣此出,至於近代,阻倭寇於鄂西,保中國於西陵。工程選址三鬥坪,正江水之曲折,三峽之要衝也。巨石斷流,蛟龍至此馴服。回水成庫,黿鼉緣彼長壽。平湖無邊,樓船有盡。文人憑壩以思遠,遊客登嶺而悅近。皆各取所需而馳騁閑情也。
或謂,山脈水絡,王業之基也,是故明王聞地震而求卦,睹山崩而問占,至於海枯水竭,更憂懼不已。昔大禹鑿石開山,正以山脈通水絡者也,今反其道,無乃不可乎?比年蜀中大旱,荊湘冰凍,或隔斷之征也。
先儒曰:‘’天道有常,不為堯存,不為桀亡。應之以治則吉,應之以亂則凶。‘’治亂之際,惟聖王可得之。吾觀今上,銳改革,除惡疾,勵精圖治,固本思進,歴史之難遇也。存亡繼絕,復興中華,此皇天之所輔。何有疑哉!
旁有廟曰黃陵,蓋祀佐禹開山之黃牛也,自漢以來,代有修繕,祭祀不絕,名人往來,以孔明、歐文忠、陸放翁為最。嗚呼,功則牲畜可為神也,若三峽工程,果千年之計,則何為焉?丙申年國慶偕泰山同遊,多有感慨。六藝書院仕隱君識。
仕隱君:三味書屋記
名所以志意也,或立之以信,或正之以體,而後世濫名者多有,名儒而非儒,題文而不文,更有不學無術,孤身而任書院之重者。書屋,古之藏書之室也。壽氏名門,文魁時出,是有大宅以儲墳籍。而詩書太羹,史翰折俎,諸子醯醢,古有明訓,醯醢者,調劑之味也,折俎者,典宴之味也,太羹者,大祭之味也。以三味別喻,正本而明要也。余觀鏡吾行跡,操持有端,塾教有方,其繩子絕試,又異於求功名者也。遊於泮水,以八子為限,示不苟教也,連貫甲子,寒暑不輟,示不苛仕也。後人不解,喋喋於三味之稽,又以周氏故居命名,混塾教之實,亂師生之序,又有好事者,以白話為記,欲附翼攀鱗,而昭斯文之喪,又可疾首者也。周氏台門臨河相對,翰林高懸,似有所語。
仕隱君:遊小坪水庫記
自滬返渝後翌日,早起無事,見蜿蜒丘山,轇轕綠野,遂驅車往焉。施施而行,念念其周,皆欲往而不知何往,任意焉!上行約一刻,即至一開闊地,上無林蔭,土石成壩,徑直約百五十米,下稼穡蔥鬱,梯田如坡。此非兒時屢經之水庫乎?遂下車登壩,細覽焉。庫居半山腰,縱深過里,以壩界外,內寬窄不等,約四五折,碧水與側丘相間,綠藻與翠雀相鄰,平湖如鏡,然水低距遠,未可照人。旁立一牌曰:飲用水源,嚴加保護。壩外側梯田直下,如斗見底,間有屋舍星落,陵丘豹突,隱約可見父母之室,鄉閭之邑,時晨曦初綻,遊雲漸開,及於江水。江水曲折東流,上渝州,下涪萬至於三峽,綿延二百餘里。庫賴之山,即江岸也,前後臨江,如角楔耳。
小坪之名,熟也,水庫之狀,生也,非輾轉四方何得以細覽焉!昔蓄水以灌溉,今保護以供飲,其用因時而異,其狀因人而殊。嗚呼,近鄉情怯,歸故意真。非數十年達於辭,何以記之?丁酉夏閏六月朔,仕隱識。
仕隱君:毅勇侯第記
湘中多丘,環而成沖,多平壩,村落聚焉。衡山之北,約二十里,即曾文正公毅勇侯第。第坐北朝南,背靠環丘,曰鳌鱼山,前擁荷塘,依山形呈半月,東西宅門以供出入,距約百五十步,中有半月台凸於塘中,門樓正中懸侯第匾額,長子紀澤書焉。中庭兩分,有道直通正堂,正堂二進,前進正中為八本堂,堂後一室,列曾氏先祖牌位,梁懸”太子太保”、”勳高柱石”二匾,後進即為正房,歐陽氏及諸子所居焉。第東西端建藏書樓三,東為紀鴻芳記,西為文正公記,紀澤樸記,皆三層高,西樓有牆與中庭相隔。後山置綠杉、存樸二亭及鳥鶴一樓。佇山前望,中沖數里許,接半月荷塘,亦荷湖相接,值仲冬,枯葉遍布,未及觀蓮紅荷綠也。侯第以富厚堂名,取《後漢書》“富厚如此”之意,非公本意,紀澤所名也。初,公聞第費七千串之巨,深为骇叹,忧灼曷已。幸公以八本治家,以勇毅為國,而得以存於今供吾等瞻焉。第外帥字旌揚與大清龍旗並舉,若公征戰湖湘江左之時也。時緊,未觀其詳,約記而已。丁酉冬月初二日。
仕隱君:遊嶽麓書院記
余嘗於前賢文中遊書院,知其伴湘江之西、立南嶽之足,乃周匝八百里七十二峰之基也。初,五代僧智璿睹時亂,儒生讀書無所,建數舍以授焉。宋開寶九年,潭知州因茲建書院,始名嶽麓。其後諸山長接力,規模漸具,大中祥符八年,周式學行廣聞,生徒至數百人,得真宗召見,蒙賜匾額,遂冠宋初四書院也。迄至南渡,洛學南至閩,晦庵率弟子千里會講,時張南軒主持,學者遠邇來者逾千,名者陳傅良、真德秀、吴獵、趙方、彭龜年、遊九言、遊九功、陳琦、鐘震、鐘如愚等,湖湘一時薈萃,蔚然於時,理宗感其績,復賜院額,與白鹿洞、象山、麗澤並,為天下所宗。殆及元季,書院廢,明宣德弘治間,漸得恢复,時山長陳論創射圃、首修院志,守道吴世忠增設文廟於右,至嘉靖,有齋四、舍六,東西講堂、成德、延賓、集賢諸堂館亦具,學田益至兩千畝,陽明先生及弟子後學數蒞講學,至是弟子益眾,學者益聞,與宋齊焉。崇禎間,船山受學山長吴道行,以朱張為宗,與龜山東林相遥應。後會兵亂,復毁,清順治重構,歷康乾嘉諸世,漸有恢復,陶澍、魏源、賀長齡、曾文正、胡林翼、郭嵩燾、劉長佑諸生出,然卒不及宋明之盛矣。光緒季年,易為湘高等學堂、至今為湖南大學,書院為陳跡,惟供遊人覽焉。
丁酉冬,余攜大人往遊,欲從正門拜入,門衛止,遂繞至後山,購票以進。歷廊下階,溪竹相間,堂宇依舊,可想曩日之境,屈子祠位東隅,前豎一碑,勒三閭大夫祠記,款落嘉慶二年某武,文多能識,中有裂痕。祠內冷清,稍有陳列,間或人進,不過傾刻而出。知有文廟,遂穿堂廊而西,中有碑附壁上,凡五六,記書院事宜,皆前朝舊文。拍照備存,不暇細觀。文廟位西側,獨為規制,莊嚴肅穆,可見曩時之祭。而門庭稀落如屈祠,聖像獨居,若有冀者。詢諸湖大後生,可有時祭?皆茫茫不知。遂三稽首而出。
觀書院興衰,建而毁,毁而建,實為常,而今湖大居此,南北鄰中南、師大,方圓十里,又恢宏矣。慕而往,感而歸,見李文炤、楊錫紱、王文清、陳宏謀、李拔、丁善慶、王先謙諸儒學規教箴,綱目俱備,張弛有度,訓導合古,尤以四書六經之重,每月三會之文,沛我身焉。茲淨空長老內外建學興儒,亦與智璿同。同歲臘月初三日記。
仕隱君:弋陽涪十中記
俗云,酒逢知己千㮎少,以其開懷舒暢所欲言也。戊戌初八日,以大人故,沽榨菜於廠所,適一男,面甚熟,急呼曰:得非陳某乎?彼亦急應,遂嚄唶焉,即去,約時見。陳某者,吾同桌也,時皆年少,不過舞勺,前排,以材小故,常愛衿於師長,而同學輩,甚有數人矣。值女生藍球排練,先生以吾等作陪,竟難以勝,久為談資。
校居弋陽,初不明其意,以為同皓月也。皆以名橋,一上一下,弋陽連通新妙大順二公社,皓月則往來食堂校舍也。旁有老樹,其下溪澗,直泄數十丈,飛練奔弋陽之河。會課餘節假,皆有臨浣者,甚有男生冬浴及女生夜澡者。對面高陵,俗曰坪上,某年冬雪,尺雪及腰,竟與一二同窗越弋陽而陟之,上下不過半時辰。庠內又有一小樹林,徑三四寸,凡數十,有力者徒手攀援而上,若猿。時予小,捷健,亦嘗試焉。
初,革命興,志士救國,有大順李鴻均字玉如者感於孫文,建新校,圖存亡,以培師為務,遂曰弋陽國民師範學校,及開學,校長書記,皆以此勵新生,為慣例。值遷新址,校舍荒莽,而宿舍原址葺新,蓋新舊之替易,良有其端。
予十五離校,二十五一反,逾不惑再反,一反一人,再反二十餘,攜況師懷緬,至於足跡處,多不復舊樣,然多歡欣,雀躍若當時。以文教故,感沛百年,輪回事還,玉如從新,予興舊,咸培師,庶乎異代之繼矣。及見評語,曰天真好動,洵中。弋者,射也,陽輝下。
仕隱君:續岳陽樓記
天下名樓四,鸛雀北踞,岳陽南俯,兵家氣魄,要在城樓。巴陵扼湖口,控瀟湘,居荊楚中腹,順江而東者,未敢越,江南之君,東顧彭城,中托襄陽,西賴此矣。城牆今猶在,長五裏,高四丈。敵臺八座,城樓高六丈,寬如之。以十丈之巍,是可見天水一色,雖高船猛艦,亦不能近。然建而毀,毀而建,或修或飭,凡十数次,自吳魯肅,逾千八百年。兵燹、水患、雷擊、火災、蟻蛀,天災人禍,間有之。其為城樓,兵燹,固不可免,臨湖防洪,水患時至,而其木構,如寺廟殿宇,火又接踵矣。樓中通四柱,外接廊柱十二,檐柱三十二,盔頂斗拱,皆良木,且岳州溫潤,正蟻之所愛,是惹蠹害。
夫天之生物,必有其原,原其所以來,則必有所去。去而復來,來而復去,憂患不已,是動騷客遷人,為文為書,為詩為銘,又增其來去。今吾之來,亦文正、子美、太白、伯虎之來,勢易時移,同我者罕,偶有之,不過苦吟矯應。曩者四絕,今誠不繼,非其人,非其事,惡能繼?向使擅文者眾,必有欲齊文正者,向使工書者眾,必有欲效蘇張者。以億萬士庶之材積,縱不能至,亦必有可觀者。
今誠無兵燹水患,辟空曠、嚴管理,火災、蟻蛀,足可防。然人文凋落,不學則不擅,不擅則不慕,不慕則不重,料必百數年後,縱不遭災,亦不復盛。韓子孤憤、屈子離騷,馬遷報書,子昂愴然,此古士君子之驱子美、文正者。仕隱不佞,感乎前,疾乎後,且效古人起振焉。诗曰:“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惟此之谓也。戊戌六月己未初二日丁未。
仕隱君:遊廬山記
匡廬屹長江之濱,偎鄱湖而望洪都。淩空觀之,江龍出海,藉此為脏心,實四周焉。自潯陽南,即至匡麓,尋換乘,半辰即至中央運管所,然後東西,擇景路覽焉,皆可至近前。若東之含潘口、五老峰、三疊泉,西之大小天池、仙人洞,短則一辰,多則半日,總計,亦不過二三日,即可遊畢。老少婦孺,咸可見於崎嶇擠攘之道,形色口音,亦可聞乎東西南北之人。車越嶺谷,七轉八拐,援纜上下,頃刻直通。山中屋舍比比,來客既多,生意昂然,乃有鎮謂牯岭。四方之物,本地之產,便好玩攜帶者,莫不聚此,以其客眾故也。是有醫院、學校、賓館,生活娱樂之類,一應俱全。嘗讀徐惲二記,皆一步一記,詳實於峰回路轉之間,求索乎野嶺寒舍之中,而今不可得也。雖如余欲為記者,亦囫圇而已。
今之便俾名山人人可登,隨處熙熙,不復夐隔。又通渠寰宇,雖千里之遥,亦一日可至。此幸矣。然遊人往來,不過拍照炫於網絡,吃喝盡興乎一時,而險遠削拔之景,沉寂幽深之所,又難駐足深品焉。而以文記之者,又萬不及一矣,幾無傳世之章。名勝聞於世,多賴乎人文,匡廬詩四千,名士數百,古跡多有憑寄,或泊舟循徑,或訪僧探幽,失意可以賦閑,得志亦能暢懷,是惹後世接踵者也。前過岳陽樓,見今人文,不堪卒讀,而匡廬內外,詩刻多有,而文則無。徐惲二氏或以其體長辭繁難為名篇而為執事者重以銘刻供時人瞻,於今亦彌足珍矣。
嗚呼,士之慕名山,以其來賢也,而滇沛造次,窮達轉變,又無不欲與賢同。名山之慕士也,以其能文也,而歷霜經風,春秋替易,又與賢士合。是能呴濕相彰,結伴為侶也。返,於斜徑碧潭,詢文乎諸生,皆茫茫然。是為記,循乎先路而已矣。
仕隱君:遊九華山記
嘗臆九華山遠,池州地荒,文人必難至,至則不久,不足以遍觀,而僧眾多不文,持敬而已。及百度參覽,竟有數篇,宋周氏洪道具細行跡,或為徐記先聲,明施氏矩斋以梦得起,招太白結,文簡旨淡,頗得古人味;清高氏誠如周氏,以戲語增趣,借梦得尤物總勝;民國蔣氏維喬直如徐記,讀之如親臨。今人有不知名姓者,踵前賢之跡,略有可觀。而太白最是簡懶,連詩與文,不過百數字。發覺獨到,直易九子之名而傳於後,非特九華形狀,亦青蓮自托乎?
前人之述備矣,然時隔路異,舟車不一,又緩急相迥,遊訪見别,非惟其名稱途徑多不曉,即雅藻竣辭亦不過快哉乎文,而難摩會於神思也,是名山至景,或精繪以出眾,或深概以求知,或詳其始終,至人所難至處,以彰其勞。然精繪之辭,形容肖像,又多不實;浩歎之意,些許暗渡,又難期共鳴;而繁複來去,此伏彼出,又擾人記憶也,是古人多援詩志情,勞而不費,思而有功也,
夫為文之難,難乎傳矣。縱大家,亦不過三五名篇,而為士人案頭誦。余自花台至天台往返,越鋒四,援階五千,不過兩辰,見奇松怪石無數,收遠邇峰山無涯,聞蟲鳴鳥聲不斷,直不覺累,察細體微,思文之所出,時欲周遭平庸昭九華峻奇,時欲日烈物勁喻君子之節,時欲行人淺薄示人文之衰,時欲寺廟香火敬地藏殊勝,時欲街鎮市物呈浮世澆離。抑或高空棧道、坐纜瞬收,單反攝景,皆不行。及見萱草沿途,偶綻訴求,古佛洞幽遠,一僧孑居。是知出也。試招前文者,共語耳。
以厚芝二子故,請鎖連心於天台寺,期其平安耳。以同時陽明故,外千里而陟,未知可通會乎?戊戌六月初七日。
仕隱君:黃鶴樓記
崔子歌罷,有客問曰:“昔人不反,人情之常,吾子何深惋若是?”曰:“啟來者耳,吾見孟德臨碣石,子昂登幽州臺,皆悠悠天地間,料必後覽斯樓者,睹我歌,亦觸目暢懷也。”客復曰:“何不識之以文?”曰:“文有時而盡,苟名篇傳世,後不敢踵也。若乎屈子《離騷》,敢問有逾之者乎?詩則不然,送遠遷謫,應景適人,情自中發,如泉噴湧,雖尋常秀才不免,況以詩聞者乎?”客再曰:“吾子所言誠是,然吾觀閻伯理文,不足以絕後,須尚文擅辭者眾,方可謂絕,高文在前,未敢自勝耳。向使學士不文,仕林不尚,縱千里仰至,亦不能踵也。”崔子默然,良久乃曰:“逝若河漢,俗近淺薄,非吾所能料也。”
余聞之,亦有此惑。戊戌歲季夏,自潛山天柱越大别而往,古樓高矗,廓落數頃,遊人如潮,音聲鼎沸,肆坊櫛比,上下樓似梭穿行也。武穆雄踞處,廖無行跡,一二駐足者,不過須臾。五層規制,十七丈高,政府重建,直逾五代,四方極目,遠邇尽收,皆高樓路橋,江中百舸,道中車流,視斯樓若無。
嗚呼!曩者,樓市雅士,遊者競才,千古一樓,蓋出乎此。今以雅士售白丁,遊者競登,貨殖一樓,惟見囂囂。嗚呼!汀洲依舊,鸚鵡孰過?且記之,囑予同遊侄輩,彼茫茫然無所感。六月壬戍日。
仕隱君:游天柱山記
天柱山又謂之皖公山,周大夫始封於此,得国,子孫祀之以山岳,示不忘焉。皖者,舒明之貌,山势峻偉,多峭石,屹江北,尽收河汉天光。与匡庐,横江相对,距百五十里,轻舟直下,不过二三日。皆可江中遥仰,而不必登矣。
戊戍岁六月,余自西而東,越恩施,過宜昌,駐乎岳陽,陟彼匡廬,慕陽明而拜乎九華,至於海濱,尋反,過安慶,慕太白之詩,惑名士不登,亦欲探焉。
自南大門拾級上,三百二十級即渾元霹靂石,高三丈,圍二十丈,中有雷霹隙,不盈尺,有咸豐辛酉刻,著名而已。复行三百級,聞笛聲悠悠,尋聲至,一老者居亭中,初習耳。東南望,可仰天蛙、天書二峰。再拾五百五十級,蜿蜒北上至老楊店。自此二百六十八级至六月雪,七百六十四级至龙吟虎啸,七百八十八级至犀牛望月,八百三十五级至南关口,皆缘形势而上。全山凡五关,謂东西南北总,皆踞高远险峻,乃宋刘源集兵抗元之所,赖此十有八年。至振衣岗,恰千级。有缆直通山麓,老弱者多在此上下,省一时辰也。振衣岗而上,百二十六级,即至总关,二百又七级至高奔台,自此,前峰湧近,后峰俯前,尽奇石峭壁,異松勁草,而腰下大柏几不见矣。观导游图示,至天池峰尚有千三百五十级,余不之信,復数级而循神秘谷而上。六十一級至象鼻石,三百五十七級眺飛來峰,四百四十二級至高隱亭,六百三十三級至神秘谷,六百五十二級,東望皖公像,洵肖,七百二十六級至逍遥宮,七百五十六級至通天石刻,千三十一級至歸雲。饑甚,適有販梨者,市而充焉。詢之,日日上下,寒暑不易,勞而有獲,亦可糊口。過石叢,多有幽隙窄梯,又三百三十級,至天池峰。幾為絕頂,遊人數十,此上彼下不絕,亦有販食者。北眺數百米外則天柱峰也。峰海拔凡千四百八十九米,裸石嵏束,如柱嶪岌,蒸雲騰上,顯隱不時,頂矗一石,銘擎天一柱,無懸棧上,惟遠觀而已。此名天池者,蓋峰上有大小池二,若盆,天成,不知多少年矣。王荊公以險遠,人所難至,今路橋便,山道通,至者眾矣。又多拍攝之具,奇峰峭崖無所避,漸為尋常。然非常之士無所見,蓋人文斷缺,身至而志意不至也。雖有險遠之跡,而無險遠之文。惜夫!沿東道下,經拜岳臺,青龍背、仙人洞、潛龍窟,至西關寨。窄處容一人上下,有二松高丈二三,徑尺,根植岩中,不知幾深,不知何入?嗚呼,剛柔相克,小大相勝,積年月不屈故也。半辰至煉丹湖,湖居山腰,長里許,寬三分之一,外築圍蓄水,綠澄如玉佩焉,水寒,遊魚無礙,緣左徑出,有左慈煉丹處,不過一石洞,寬二丈許,深丈許,高如之,內有浸水。外即天柱山莊,復有索道通於下,步行則歸老楊店。循原路下,山麓一禪寺,曰佛光,參拜返。
天柱有古南岳之稱,史載漢武登臨祭天,迄至南朝,則位北,雖形勝逾衡山,則難當南岳也。釋道雖有,聞宇內鮮。山之著名亦如人焉,峻偉,才也,居位,時也,僧道高士至,友助也,文人傳,貴人也。天柱才高,惜夫不時,難任事,是以友朋少,貴人不至。茲便捷,不復局於位也,仕隱不佞,試為之傳耳。
六藝弟子遊記習作
六藝文言初級班043號學員:游古龍橋記
池陽城北清域河上,一石拱橋貫穿南北,傳橋下有龍潭,故名龍橋。明萬曆中,溫公純辭歸於鄉,念邑人北通不易,乃捐資修建。全橋三孔,中孔爲大,偏爲兩小,橋之東西,龍頭各三,傲視長空,氣宇軒昂,橋之南北,曲徑回轉,道以磨盤鋪地,旁砌青磚花牆,南北坡頭,豎有石坊,兩側石欄,梭尖圓頂,欄杆之間,石板若干,上有雕浮,二十四孝,栩栩如生。予沈積憂憤時,常驅車至此,過石橋,或細摩浮雕,或憑欄觀眺,遙望北城、白鹿,或晴或雨,隨心而遇。晴則雲際茫茫,天闊澄澄,此非溫公歸鄉,萬民拜迎處乎?設義田,建文昌,尊經閣,著《雅約》,修龍橋,醇民風俗,朗朗晴空,其功赫赫。雨則臥龍飲澗,一瀉千里。此非公卒於鄉里,萬民悲悼,痛哭於市乎?嗚呼!地必待人而後名,人則因地而後顯。溫公少兒學,壯而行,遠之侍君,邇之澤民,豐功偉績,今煙消雲散,唯龍橋煢煢孑立,因公而顯。人生百年,往來如梭。人事代謝,古猶今也。古之君子,處世立身,胸中自有丘壑,仰則無愧於天,俯則無愧於地,所重者惟風化萬民也。余幼時,過此橋,每問父橋上浮刻,父皆凝視有神,行色肅穆,彼時不明,後乃知父所重者孝也。孝悌仁義,一鄉野匹夫以爲重,則民醇地厚也,溫公所求,惟此而已。予一小女子,籍籍無名。幸生無事之世,溫公之鄉,得以旦暮悠遊於先賢之跡,俯仰感慨於山泉亭榭之間,頓悟一二,又何其幸也哉。戊戌端午,池陽張溶記。
六藝文言042號學員:賢隱寺卜簽記
距城十餘里,有寺曰賢隱,齊梁間在松和尚建也,漢孝廉周磐隱斯處,是以聞名焉。常如寺,覽典籍,聽佛法。戊戌春,遠遊拒簽,遂返卜簽,祈因由,曰羈絆,無礙名刑。後二日,師告,無礙。俗云:一飲一啄,莫非前定。在昔,有友曰:“非陰德足,福報深厚者不能去也。”夫人行陽德,人自報之,人行陰德,鬼神報之,因不見而羞於信,未信而懈於做,惟良善與精通者為之。寺宏大,有銀杏千五百歲,閱無數人事也。余不過眇眇。是為記。
六藝文言037號學員:天谷洞記
大邑之北有鶴鳴山,起伏連綿,狀若翔鳥。山腹有石鶴,世傳有成道者過此則鳴。古來能使其一亢唳者,唯有東漢張道陵、明初張三豐也。余雖久慕其名,未嘗一至。丁酉夏,乃與四友人同遊焉。岡巒緩起,依於丘陵,山門之後,其勢陡增,直沖峰頂。左右兩澗溪水環抱,古柏參天。宮觀巍峨,氣象森然。偶遇羽士楊某,交言少許。楊言此為前山,後山有天谷洞,風景殊勝,可以一觀也。余遂與諸友尋路至後山,將訪洞口。路途崎嶇,懸崖峭壁,挺然而立,森然可畏。洞口在峭壁上,罡風凜冽,冬燠夏涼。廣處約數丈,狹處僅可容一人匍匐行。內有石床凳,舊跡猶存。另有石屏,擊之有倫音,如鼓瑟琴。小洞旁出,分列通連,行至杳深,上可通頂,微漏日光,下有暗河,可聞淙淙之聲也。洞口遠眺,云嶠層疊,綿延不知幾千里,河流如帶。思緒登於流雲,元神遊於太虛。或歎曰:“於此修身,真大樂也。”余對曰:“樂在心閑乎?則士可樂在此,亦可樂在彼也。心無掛念,處何時何地皆可樂也。凡事欲求,處九天瑤池亦無可樂也。”眾以為然。於夫!世間萬事,古來皆有其道也。余嘗問鄉里村氓,世居山中。依日作息,不知甲子。如問其樂苦,則茫然而不能對也。其緣何耶?蓋世間之苦樂,惟君子知之。先民之憂而憂,後民之樂而樂,此君子之憂樂也。昔晉竹林七子,放浪形骸,其憂乎?其樂乎?余不能盡知也。蓋是隱者之流,佯狂而避世也。余問道陵天師嘗於此修行得道,至前山創教濟民,嗚呼!其是真得樂者也。世人但知前山之勝,而未知後山之美,更不聞天谷洞之奇,亦可憾也。庶民皆知天下太平,而君子早知治亂之終始。其理一也。同遊者,王某、樊某、鞏某。丁酉季夏浣日,蓉城何劍渢記。
六藝文言037 號學員:遊藥師岩記
余初至大邑,常聞人談及“藥師岩”,時至今夏始得與諸友一遊。驅車至大邑縣西北二十公處,即是此地。此處江流清澈,群山巍峨。棄車登山,沿石階盤旋而上,約里許,忽見一巨岩兀立於半山腰處,其上向外探出約兩丈,開如巨人之口,臺閣房舍隱於口內。自岩下拾階而上,頭上時有山泉滴落,於石階旁匯聚成流,潺潺而下。其時正值酷暑,至此卻倍感清涼。上得半山腰處,峭壁上“飛鳳山”之朱砂大字迎面可見,始知此山之名,當地之民或感念藥師佛慈悲濟世之故,是以藥師岩名聞遠近,然其山之名卻日益不顯。其字渾厚有力,乃清伍翰林所撰。沿所鑿長廊向前,便進入巨口之中,上為石蓋,左為懸崖,右為峭壁,久負盛名之石刻雕像便列列於上。其形態各異,大小不一,皆飽滿傳神,約千余尊。其極高一尊當屬藥師佛之像。通身約丈余高,兩目炯炯,莊嚴宏偉。龕後飛天環繞,又添俊逸柔美。余久觀之,競不忍去。歷代文人墨客亦多留跡四周,最早為晚唐進士趙珪所題建造之記。左鄰藥師佛處為蘇黃及佛印三友之像,卻不知為何故。
當是時,右觀千佛,左賞群山,清風徐來,暑氣隱遁,心曠神怡,百骸舒暢。忽聞喧聲入耳,循聲望去,乃是有拜佛之客事畢攀談,聽來無不是利中之往來。清靜既擾,余與諸友但向長廊深處尋去。觀佛像依然,群山依然,心內卻思緒紛起。藥師佛為解世人病痛而來,然,身病人多知曉,心病卻少有知。身病知求醫問佛,心病卻來問誰?即使聖人再來,也恐作癡人夢言,豈不哀哉?余素聞“上醫醫心,中醫醫人,下醫醫病”,亦有聞“上醫醫國,中醫醫人,下醫醫病”, 吾族已病百余年,於今可有上醫者乎? 丁酉仲夏 蓉城何劍渢謹記。
六藝文言025號學員:遊金臺寺遊記
地必待賢而後名,賢必因地而後著。滕閣之著王勃,子厚之名永州是也。粵新會金臺寺,其始因三賢而建構,其終著三賢而供仰。三賢者,宋遺臣承節侍郎時從趙公、大理寺丞行卿龔公、翰林學士光存鄧公也,時張陸軍敗,君臣蹈海,彼不及從,隱黄楊山,築精舍以聚志人也。後事不行,趙之子孫,遂舍精舍為僧寺,彰祖德,聚善眾,廣教化焉。
余攜子慕名而至,一路風光旖旎,言笑晏晏。近諸寺廟,殿宇恢宏,氣象莊嚴,於跪拜神會之中,凜節臣英烈之氣。中為大雄寶殿,東廂奉祀三賢,。出而復見光鏡禪師碑記,命子讀焉,囑拍照以考究焉。禪師善屬文,其謂曰:“不有志據,鳥可考哉?”誠是,余因此記而知舍寺由來。自乾隆庚辰,趙氏因勝創立,迄於壬辰,禪師發願鼎新,趙氏同為倡議。於是黄楊因金臺而著,金臺援三賢而名,又聚光鏡與趙氏焉。卉茵不敏,竊記以文,未敢期光鏡之考,三賢之著,惟存雅言復興之時也。是為記。某年月日。
六藝文言023號學員:南廬屋遊記
石城琴江,有古居,名南廬屋,又曰黃氏屋。建於乾隆年間,歷二百餘載巍然屹立。近年破損,得政府修繕,而復原,尋根者常驅之。
丙申暮春,與友人詣南廬屋。遠視之,北倚通天寨,側繞青山,前映月池,風水嘉地也。外墻青灰,雉堞凸凸,與四合院落相異。正中大門,左右各兩小門,墻開窗牖,或方或圓。從小門而入,巷道頗深,地鋪青磚,上多綠苔。所建房舍,間間相通,廊廊相連,回環曲折,縈繞無盡。室多而不雜,巷繁而不亂。友人曰:計九十九間半,取“滿則溢”意也。
行至內處,但覺身清體涼。遇一石臼,予捣之,忖舊日豐收之忭;逢一花驕,予乘之,感往昔婚禮之喜。後廳有黃氏老者十餘人居之,器用簡約,而怡然自得。問少者何處,曰:徙新居,以圖便利。正中廳堂,可設百桌,蓋同慶共議之處。后廳設一供桌,上懸匾額,書曰“澤及琴江”。上下聯曰:堂宇重新孚眾望,遠公再次展笑顏。向日,此族必是門楣光耀,老有所養,幼有所長,上下相親也。
易曰:正家而天下定矣。故國家之興,系於家道之興。古居所存者,如喬家,葉家;古訓所遺者,如顏氏、朱氏,人所知之。今以巨資復者,不可羅列;重刊付梓者,不可計數。然列文物保之易,求家道復者艱;觀於形者眾,效於風者寡。幸近年,頎見上下崇家祭、續家譜、倡鄉賢,記鄉愁,期家道之興不遠矣。丙申三月,平舒王某記。
六藝文言022號學員:越秀公園記
五岭之南,三江汇聚,至广州而南入于海。初, 余求學斯地,聞其別稱曰羊城,簡稱曰穗,未解其故。有長者告曰:可往越秀公園求之,余深记之。
丁酉夏某月,暑氣微退,余於西南門拾階而上,此地依山建園,較白雲山、大夫山、火爐山為早,蓋居中心,便市民觀走也。山中樹蔭濃郁,清風徐來,一路尋路標,問遊人,終至於五羊石像之下。其一羊口含穀穗,昂首立,高三十餘尺,餘四羊環繞其旁,或回首而望,或低頭吃草,或相互廝磨,栩栩如生。長者之言是也,然余復惑焉?此像後人所立,不過數十年,羊、穗之名亦後於此乎?既返,查通志,載曰:廣州府五仙觀,初有五仙人,皆持穀穗,一莖六出,乘五羊而至。仙人衣服,與羊同色,五羊具五色,如五方。既遺穗與廣人,仙忽飛升而去,羊留,化為石,廣人因即其地祠之。此亦造像者所據也。
嗚呼!長者以其見聞實告於我,我雖目見耳聞猶有惑,長者無意欺我,惟溺於見聞而不知所以然,若庶眾幼童或輕信而從焉,遂傳言為實。夫名勝古跡,其來有自,非索其源不能得也。余近學文,援經攀史,好古勝於前,遂幸而得焉,是為記。
六藝文言015號學員:遊總臺山記
寧波東南北侖郭巨鎮左近,群山綿延,云聳海嶠,扼守東南門戶,明季以來即稱重地也。余嘗數過其下而未登臨,常繫念之。丁酉某月日,余以故得暇,攜友人二三共遊之。驅車盤山而上,不逾時而至峰頂。黃牆黑瓦屋宇,於林木中隱約可見。但有正殿兩間,另存雜側廂房而已。額曰雲隱寺,非近不可覓。靜謐幽深,真伽藍勝地也。前行百餘步,遙見一方台。長寬各約十步,前有一樹,樹右立碑,上書六朱字:“總臺山烽火臺。”緣階而上,有小石屋,高於人齊。九根石柱錨入台基,柱頂卯口,上托石檁,懸山房頂,檁上鋪條石,周壁亂石壘築。石上青衣斑駁,依稀煙熏猶在。台東一石亭,大約依景而新造者也。亭眉匾橫書曰“望港亭”。極目東望,仰視蒼穹,俯瞰碼頭。臺山如鱷首,群山似章須,直插東海中。四合包圍,恰護城之屏障,自然之崗哨。仰觀天際,俯察海宇,至此乃悟‘海到盡頭雲做岸,山淩絕頂台為峰’之妙意也。因顧問嚮導云:“余觀此山,勢無險峻,兵家何重之如此?”導者微笑,但為言其故。明初以來,倭寇頻擾,東南屢警。朝廷患之,遂於沿海諸省分設衛、所、堡以禦之。郭巨鎮原屬鎮海縣,其境三面臨波,與舟山同控近海。總臺山初名三塔山,地非峭拔,更無突兀之勢,而其前無遮擋,視野宏闊,數十里外片帆可見。朝廷以其所望獨遠,故設總台,轄高山、土澤、觀山、梅山等五台,各台沿海成一線,以傳敵情。晝以施煙,夜以明火。烽燧四起,警報頻傳。晚明戚將軍但能乂安寧、紹,廓清東南,皆賴此山之警也。余乃大悟,因下穹頂,復至烽火台前。但見垛口淒淒芳草,臺上寂寂立柱。睹物思情,戚家軍金戈鐵馬奮力禦寇之狀,猶或目歷也。仰望歎息,久之乃歸。論曰:跡因事而名,景因人而盛,非景自盛,亦非跡自傳也。蓋情真方是久時,久則名盛矣。余登臨斯山,仰觀忠良遺跡,可知古今之事,可教萬世子孫。滄海桑田,世事如幻。亙古以來,惟此報國志節不移,當與天地并壽而與後人共敘也。
六藝文言012號學員:半山亭記
半山亭在於九峰山之最絕勝處。雄奇壯闊,嵯峨絢麗,宋元以來即稱浙東勝境也。慶歷中,王荆公來宦鄞州。未三年,境域大化,邑人感戴。於巖穴處築亭,號洞曰“安石洞”,亭曰“半山亭”。永志懷思,以示不忘也。其地臺欄并立,可登遠眺。余常棲遲於此,數日不去。或至沈積鬱憤時,憑欄觀瞻。遙望太白、靈峰,雲遮霞掩,隱現出沒,身覺庶幾近九垓,遠紅塵矣。其東則蜿蜒大壑,萬象森列,將軍岩,玉兔潭,龍泉飛瀑散佈其間。天風蕩蕩,松濤轟鳴,此非左太沖之振衣處耶?遠目東山之闕,海天雲水,斜陽里,歸帆去棹,人生底事,往來如梭。詩人覩此,思出常格。憂人視之,百慮永息。月轉石欄,藤蟠蛟螭。竹柏萬梃,夏含涼颸。朝思往,暮忘歸。心靈豁然,塊壘頓消。嗚呼!斯亭之勝美如是也。余每過此,或吟王荆公詩曰:“明州城廓畫圖傳,尚憶西亭一艤船。投老光陰非復苦,當時風月故依然。”以懷其人事焉。嗟夫!人事代謝,古猶今也。荆公蒞鄞時,豈知山亭竟因己身名耶?世之君子,處世立身,胸中皆自有丘壑也,而山亭能假荆公之名而傳千古,豈非其大幸耶?美矣。余一介布衣,籍籍無名。幸生無事之世,得以旦暮優游於先賢之跡,俯仰吟誦於林泉亭榭之間,又何其幸也哉。丁酉閏六月六日,寧波朱玉德記。
六藝文言012號學員:遊京口北固山記
北固山之鬱然而蔥,其臨江流也浩浩,其樓高而形勝,古今冠絕,梁武帝譽之為“天下第一江山”也。
入山門,循階而上,間多古蹟遺址,多依稀可識。途經一寺,名“甘露”云者,乃蜀主昭烈皇帝娶親處也,碧樹紅纓,英雄美人,恍然佳期如昨。遵小徑而左,仰之,有高臺峨峨,卓立雲表者,斯是京口壯觀,辛稼軒所登臨而北望神州處也。緣階除而高,胸臆蕩蕩。憑欄四望,江聲岳色。吳關雄出,與滄海相屬。北望長洲紆曲,平山堂歷歷,歐陽仙翁手植細柳,今尚在否。
又東數百步,有亭曰“沈江”者,人云是孫尚香沈水處也。嗚呼,今之重其義而輕其身者,實為罕有。彼之女子,何其義且烈耶。予不禁慨然有嘆焉。亭之南,有突墳而高者,乃故三國橫江將軍魯肅及太史慈之墓也,其生為同僚,亼力掃蕩江東,及其死,而又冢柏也相連理,枕山藉江,盡占名勝如此,可謂得其所矣。噫,北固之勝也,其眇也如許,而豪傑輻輳,嘉善之行頻仍,進享“天下第一”之美譽,其意予彷彿得之矣。辛稼軒登臨北望之意,予亦得之矣。
予縱目江上,望煙波浩淼,洪波東去,即而歸。九月三日朱玉德記。
六藝文言010號學員:峨眉山金頂記
山之有頂若人之有頭,至高者也。凡名山奇峰,無不有頂,或以險峻著名,或以名勝著名,而以名勝著名者,非釋即道。武當太和,距天咫尺,道之天宮所在也。而川西峨眉,以普賢居頂,若佛之靈山也。
峨眉三峰並立,主峰如斤,峭壁東向,巨脈天矗,絕天府而淩五嶽,貫釋道而居名山。其頂自古僧人居焉。漢曰普光殿,唐謂光相寺,明寶曇和尚造铁瓦殿,
妙峰禅师建銅殿,此萬曆所題“永明華藏寺”也。然佛寺多灾,竟於清道光失火燼毁。國朝庚午中,華藏寺重建工成,其規模宏大,殿宇峻偉,為歷代之最。古之謂金頂者,即銅殿也,十方普賢座象位其中,今之金頂,乃諸殿合謂也。而普賢十方法相復居其最,高五丈許,周百五十尺。十方者,東西南北及居間四方合上下之謂也,喻無比行願圓滿十方三世諸佛及眾生也。世遂以十方構其像,分層以示之,中下各四,最上二,其形各異,其儀有殊。復乘四象,以行於三千世界矣。丙申仲秋,值尊像落成十載,諸信眾集力,主持籌資二千餘萬,被金身焉。是有熠熠金光,莊嚴宇空,與日月竟天,帶雲海照地,臨斷崖度生死,賜神燈啟生靈。
余素聞金頂之名,亦常沐普賢之化,然機緣不至,忽忽數十年而不得。茲臨聖地,觀法相鎮定從容,慈仁和眾,受人膜拜千百年不絕,其身本凡身,而修得正果,遂化為佛。佛者,行善成德之謂也,苛能為之,雖不中,不遠矣。是為記。丁酉閏六月初八。
六藝文言009號學員:遊孟廟記
丁酉仲夏,余攜諸生遊學聖里,過魯之鄒,至於亞聖廟。松柏蒼翠,殿宇整肅。余向以禮樂為事,然不曾奉祀亞聖,同行鄒魯禮樂團執事米氏懷志,建言致禮,遂徑至亞聖殿,整衣冠,奉蔬酒,致祝辭,諸生多隨余奉祀,是以不驚,進退合儀。禮畢而四覽。以學文故,默以識之,領而會之,殊不同於往矣。出至欞星門,兩廂歇山轉角,牌坊左書“繼往聖”,右書“開來學”。雖褒之亞聖,亦勉諸後學也。
余等多聞孟母教子事,然多止於文辭,至孟母殿,始有親奉之近。其嚴慈和柔,可切身於三遷斷杼之事也。旁有一碑,書曰“母教一人”,實可表範天下母親也。嘗聞“閨閫乃聖賢所出之地,母教乃天下太平之源。”今慈教衰微,坤儀寖廢,聖賢不降,哲人其萎。欲振子弟,隆禮義,其何如哉!其何如哉!孟子曰:“舜何人也?予何人也,有爲者亦若是。”是言在耳,曰士曰學者,可不勉乎?
返,痛無狀之世,涕泣以識之。某月日。
六藝文言008號學員:三山島遊記
三峰古刹,勝甲吳中。惜哉!與之失之交臂也。端午前日,應同事之要,雖曰出遊,不過八里許。吾儕初登岸,商家蜂擁而至,有導遊,有客棧尋客者,有賃車者,熙熙攘攘,熱忱備至,絕類家人。念及皆有餓意,遂從一婦人至其家,稍息,入席請食,友人多信佛吃齋者,且太湖三白,又不以為鮮,乃點數時蔬、青菜,不虞,主人色變,曰:“唯酒肉食豐,素食鮮具,去之可也。”故去。
沿途前行半里許,踵及娘娘廟之門,有導遊問曰:“須講解否?”伊凡不假思索而應:“輸財乎?”婦厲聲道:“天有降餡餅乎,世上安有不征而得之物?”余欲力爭之,阻之“鳥獸不可同林,計之無益。”繼續拾階而上,覽畢,吆喝聲仍餘音不絕,刺耳發聵,與靜地迥異。
逾午二時許,計議繞道而歸,且有三峰寺坐路旁。余與之不甚了了,且南朝四百八十寺,寺見多即不足為奇。余特不與眾行,復辟蹊徑,此處林蔭避日,石路修蒸,入愈深,林愈靜,忽見洗心池,寒泉凜冽,浪花四濺,環顧四周,空無一人,以為此地方為佛國所,澡身浴德,洗心清神,大快。無何,緣山路,欲淩絕頂,山彌高,境彌遠。恐吾友尋我不得,乃歸,素不愛重蹈舊轍,披荊棘,緣鳥道,援藤葛,履草莽,涉林海。余戰戰兢兢,唯恐毒蟲咬噬,覓得竹杖擊地驅之避離,以求避凶就吉。不識幾時後,終見天日,萬翳具消,豁然開朗。友見,竟不識,以為野人出沒,皆捧腹大笑。
臨川先生云;“世之奇偉瑰怪,非常之觀,常在險遠,而人跡罕至。”三峰寺雖名冠一時,然滄桑巨變,近世文革之時,已傾毀殆盡,片瓦無存。今之奇偉之跡,多為人力所做,比之自然之景,尤若倒影,且眾人熙熙皆為利來,無利不起早。今雖與三峰寺失之交臂,亦不失本志,歸去來兮,迷途識返也。
六藝文言002號學員: 九日山遊記
世之癡於書畫者多矣。吾友洪子,善筆墨,言不離書,每過山川名勝,必注目於石刻,思焉揣焉而不能去。某秋日,予方晨起溫書,洪子來訊曰:泉府之西,晉水之畔,有九日名山,藏曆石刻無數,古隱士撫琴遊眺之跡,詩人賦詠歌呼之所,吾將往焉,二三子能從我遊乎?於是冠者三人,童子二人,往而與焉。
九日山者,去泉城之西十餘里,有東西二峰為巔,其勢如鉗。山多石刻,以宋時為最,或一石一刻,或一石多刻,或獨立一處,或連綿而過,蔚為壯觀。每覽石刻,眾常困於句讀之難,又苦於不通書家之妙。洪子一一為之論,曰:某也古,某也樸,某也師二王,某也師雙井,於是眾方有所得,遊人亦多有駐足旁聽者。
自其東循徑而上,為姜相峰,有古松盤桓巨石之上,其下平整,有詩刻曰:“抱琴歴高峰,佛石就晚陰。空山對搖落,懷哉千古心。”其字楷書,顏柳參半。眾既感於隱士之逸懷,又羨詩人之高才,直恨不能生於彼時,而為其旁也。唏噓未已,忽聞童子言曰:彼有大字。眾循聲回望,見一龍字,高約三尺,獨立於石。細觀之,以朱漆於石,非刻者也。洪子曰:嗚呼!何其鄙也,今人之書也。乃為吾等悉數其失,而論古今差異,尤其痛於字之簡也。
於是,予悲而有感焉:豈獨字哉?昔以禮教為弊,而新禮尚簡,致有今日之亂。又以文言為難,易而就白話,至於千年精華,深蒙塵埃。嗚呼!不顧本末,唯繁是去,不問雅俗,唯難是易,何其弊也哉。噫!先人如斯而今人若斯,而後之人將如之何?如之何?
三人者:同安洪君某、翔安洪君某、南安鄭君某,二童子者:予子鄭某、侄鄭某。丁酉七月某日,南安鄭某記。
六藝文言002號學員:遊朱文公祠記
丁酉之夏,予遊泉南之楊子山。自其麓溯溪而上,約一里,有朱文公祠。入其內,中祀朱文公、呂大奎及文昌公像,高約六尺。又有伽藍、判官於其左右。環四周,見壁無典籍之列,案無俎豆之盛,惟有捐資之名列於牆,茫茫然若有失。
時一婦者入,陳瓜果於案,焚香跪曰:“聞科舉之事必求於此,吾子行將國考,請仙尊護佑,使令金榜題名。果如所請,他日必重金還願。”三拜而起,收瓜果乃去。
予默然良久。長跪而禱曰:閩者,東南越也,去中原千里,民多不沐儒風。後賴夫子而得斯文傳焉,始有禮義之興,知道德之理。今既感其德,象而祠之,屍而祝之,然不見釋奠之禮,未聞韶武之樂,修齊之不講,性理之未倡,文脈之不承,是邑人之過大矣。
出而歌曰:楊山之上,維葉莫莫,先人之德,與松長青兮。楊山之穀,維風淒淒,先人之功,與風具逝兮。歌罷乃歸。
六藝文言042號學員:遊震雷山記
信陽西南,去五六里,有山曰震雷,南北狹,東西長。是日,從父游,西北始,硁硁青石,寂寂毛竹,與姪相間,點紅跳動。俄而,近峭階,數百級,梯於山頂,約先陟者出題,末者吟詠。姪八九歲,輕捷,一氣逐頂。小妹攙父上,姊隨後。既至,坐亭,周群山懸映,渾然蒼翠,而一面洞開,可眺信陽城。西側里許,隱見泉池,自東蜿蜒來。父歌桃夭,姪聞聲而應,吾亦隨起,時山間無桃花開,而伴亭幼松夭夭若似。去歲,余在塾,聞父與姑母登此山,今歲姑母疾重,未敢惹父思,即命題“大道之行”,姪吟之,反復數遍,猶有未尽。姪率性,是未求約。及作記,憶當時事,吟蓼莪而後搦管。
六藝文言037號學員:游白巖寺記
大邑縣治西北三十餘里,有峨嵯二山,高聳入雲。峭壁突立,橫亙二峰之間。壁高數仞,岩色如玉,俗呼為“白巖”。有梵剎建於巖下,遂以同名。初營於東漢,唐宋以來屢有興廢,迄今猶存,素號川東名剎。丁酉秋,以故攜友人同遊之。驅車山下,仰見石階蜿蜒,古木參天,二峰環抱白巖,頂上雲霧纏繞,狀若瑤池。偶有民居甃檐墻瓦、白塔一角現於叢林之隙,猶仙苑然。師生相攜沿階以上,童聲歡歌,犬吠雞鳴,此起彼伏,不絕於道。上行一里餘,始無民宅,只聞鳥鳴。山泉自石縫涌出,匯聚成流,潺潺而下。龍爪花遍布道側,於幽靜中添明黃。復行少許時,行至大雄寶殿。外有古銀杏樹樁,周匝有諸新樹圍繞,黃葉燦爛,狀態奇異,俗呼為“九子抱母”。世傳其生於殷商之際,後大半毀於雷火。主幹雖敗而根不滅,新生九樹,環樁而立,如子侍母。山民奇其狀,禮拜仰敬,如事神明。寺內殿宇皆依山而建,參差交錯,瑰麗宏偉。寺為藏傳密宗,地處偏遠,香客稀少。偶見一二僧人,但自做事,不與外人言。登羅漢堂而上,即見白巖,危插山尖,如刀壁斧削。下有石穴,曰“龍洞”,外有青石徑。循路斜攀,可達巖頂。諸生拾階而行,雀躍飛奔。余以足痛,手牽小女緩行於后。女才三歲,久行亦倦,母女遂同憩石階下。忽見風吹山梁經幡動,余笑問女曰:“彼是何動?風動耶?心動耶?”女立對曰:“是心動也。”余竟愕然,剎時疲意盡去。負女疾步而上,遂躡至峰頂也。環顧群峰,穎秀蔥蘢,萬木蒼翠,風光殊絕,乃歎寺聲久彰而山名不顯,亦人間之奇事也。俯視紅塵,但見茫茫無際,心中悵然而不知是何意境也。余聞聖人云:“我欲仁,斯仁至矣。”於夫!世人縱情於山水之間,皆為怡心也。山水之狀,皆是心之所現。喜則美之,憂則惡之。而此剎歷數千年而不毀,得與山水同在,固是世人向善之心所致也。嗟夫!善念之力大矣。昔劉先主有言:“勿以善小而不為,勿以惡小而為之。”誠哉斯言,可為世訓。同遊者,友人某某,子某某,吾女某某。丁酉秋九月重陽日,大邑何劍渢謹記。
六藝文言025號學員:遊石溪記
深圳鳳凰山南,有邑名山場,香山之源也。山場之北,有一澗磐石嶙峋,溪水潺潺,故曰石溪。
沿白沙嶺之階,徐徐前行,約百步餘,一池乍見,浮萍飄蕩,紫蓮輕偎。復直上百步,即聞潺湲之聲矣。循聲而望,溪水自山頂,曲折而下,時見時隱,蔥綠茂竹,臥伏巨石,亦交錯其間,轉回山徑,多不見其流,然至一開闊處,則白練驚目,高約數丈,乃名曰“石龍濺雪”處也。山多有瀑,因勢逞形,或飛流直下,或蜿蜒多姿,或傾泄如洪,或委婉似娟,皆百態千姿,以媚於遊人也。他人皆拍照,以求不朽,我独構思,以文其妙。繼行之,又一亭獨立,名為“亦蘭”,其名殊異,非雅文之士,不出此。隨即尋繹碑銘,果然。道光進士鮑俊隱於此,慕蘭亭之雅集,欲效之矣。雖然,其銘白話,淺俗不堪,未可以匹雅士也。過亭多崖,陡者須攀援,石漸多,其形各異,大小有殊,多有刻記,多為詩文,此古士君子之求不朽矣,雖風化苔淹,多可以識,甚有漆紅綠以顯者。古之勒碑刻銘,多不受禁,然名望束身,亦非隨意可為,是故,其刻雖多,鮮有拙劣。今者,封山設景,禁於律例,雖名望亦不能為,雖然,文雅不再,雖名望亦難為矣。此亦拍照以不朽者也。余幸得以學文,不辭拙劣,聊以記之,期以心會古人而已矣!
同行者,夫君與犬子。及返,犬子知余記文,亦欲試之。某月某日。
六藝文言023號學員:石筍山遊记
丙申暮春,與友人同遊石筍山。半途遇雨,不久雨停,復拾級而上,時霧繞群山,近者迤逦,遠者縹緲。路邊春草齊發,崖畔林木競鬱,沾水被露,滋潤其美。數里開外,見一石突兀,友曰:此石筍沖宵是也。果赫赫独立,峭拔於群山,不可俯視也。
或曰:山不在高,有仙則靈,大凡峻峭奇秀之山,無不通靈焉。余未敢久視,亦不敢高語,屏息而上。尋至山頂,見峰巒疊翠,若西施之薄妝;煙鎖群山,如仙子之朦朧。一覽眾山小,戾氣為之盡消,指點眾山,胸襟豁然寬廣。群山聳立,相繆鬱乎蒼蒼。席地小憩,稍傾,雲霧漸消,新陽微露,諸山畢顯。再視石筍,淩厲之氣減,伸張之勢增,余固知地理,大至山脈河流,小至動植土石,萬萬億年,無不此消彼長,含放互動,石筍天地鐘靈,人間毓秀,其來不易,當其幼,暗於昆仲間,孰知其今日之傲,然則今日之傲,又何以恒久於萬萬年乎?是以,其伸張以遜於天地,以持其久也。夫木秀於林,風必摧之。石筍知之,固能久生。
余視之出神,友人曰:欲居此乎?曰:“余欲隱此山,與石筍共生,夙弄笛,暮閱經。然諸緣未了,志不可得。雖然,萬萬年之生,亦足以醒余也。”既返,下山也易,未遇一人,與友人論學談道,興致也昂然,歸而記之。
六藝文言022號學員:鐵山遊記
五嶺之南,粵省之東,有平原號潮汕者,以潮汕人聚居於此,故名焉。平原之中,有兩山橫貫,位南者稱大南山,居北者名小北山。南山廣袤,其最高者為摩天石,處群山之中,登臨四望,只見峰巒而不見人世也。北山連綿,其最高者為鐵山,处東西之中而近於南面也。東、西、南三鎮環焉,曰:麒麟,大壩、流沙鎮也。故於峰頂,群山人世皆有可觀者焉。
丙申臘月,閑居無事,遂邀堂弟同游鐵山,擇南向最短之路,沿山徑而登,修竹茂林,夾道之間。樹影斑駁,明暗迷離。聽鳥鳴嚶嚶,泉水淙淙,一時煩苛不再,意氣生發。常於峰迴路轉之間,得柳暗花明之樂。迄至峰頂,張目四望,群巒相連,風過雁去,閭閻撲地,人來人往矣。
以鐵名山者眾矣,渝州有之,達州有之,荊州有之,更有不知者。鐵者,堅而硬,正而不阿,然眾鐵山,多不知名,或非賢士之善名也,然鐵,黑金也,山林蔥鬱,鐵青如雲,或以此名也。雖然,其堅正之質,不亦山之謂乎!是為記!
先生評點:開篇甚好,大局落下,兩分以出,自然入題。有古風。然虎頭蛇尾,不堪開篇之格局,甚至淪為俗語。體會修改稿,落筆堅正,於無話中巧尋話題,於不然中求然。且宕出諸州應開篇大局。為文,當精細琢磨之。雖小可以喻大。勉之!
六藝文言019號學員:遊陀螺山記
陀螺山在山西忻州城西四十里,山勢雄偉,巖壁森立,松荆繁茂。世傳斯山為文殊菩薩別院道場,五代以來但稱晉北避暑勝地也。丁酉六月,老友某偶過訪,余遂邀以同遊之。捨階而上,旁皆大松,曲者如蓋,直者如幢,立者如人,臥者如虬。山多怪石,若仆若立,若搏若噬,不可名狀。復攀百余級,見一小溪。曲折而上,乃至滴水洞, 至此蓋為山路之半矣。洞中水聲潺潺,水皆清澈,汲水而飲,頓覺清涼也。 少憩已罷,循崎嶇小徑上行數里,便至孤松獨石。崖壁鐫有清聖祖“日近雲低,到此一遊”八字,筆力遒勁。山形險峻,乃知前人所詠“黃鶴之飛尚難過,猿猱欲猿渡愁攀援”之句不虛也。登頂遠眺,吟誦元遺山诗,友人覺其美,鼓掌報之。時至正午,乃於峰頂小酌,登高望遠,群山起伏,沃野如畫。人世紅塵美景,盡在目下也。心喜洋洋,暢敘友情,但約以明年於此復聚也。丁酉某月吉日,秀容蘭安平謹記。
六藝文言015號學員:爛柯山記
爛柯山亦名石室山,太古無聞焉。後有晉人王質入山,偶見二老人對弈。棋竟起視,斧柯爛盡。既歸,不復時世矣。質大悟,乃居此修道,或錄仙籍。自是山稍為世人所知,竟以爛柯名。余之居處在烏溪江濱,距山一里餘。里門外有灌溉渠,越渠數十步即山門也。緣階而行,途側高兀峭立者,梅岩也。古道曲折,幽深微茫,不能盡察。循溪而上,道旁多松林,老幹屈曲,根葉蒼秀。山之陽有石橋寺,梁大同七年建。寺前有井,或謂其為明太祖飲馬處。山西有二水潭,水色澄碧,深不可測。有獼猴四五棲息於此,人來不避,常來索食,余疑其是一家也。山下有家翁所耘玉米田,頗為其所蹂躪,翁不以為意,日久竟以為常。依山向東,荷塘層層。依勢上行,蓮波田田。蟬鳴更寂寂,偶有鳥啼。於此眺望,翠巒霧藹,石樑驚鴻,便是爛柯主峰。山形如蒼龍拱身,欲乘霧而去。又若鵬鳥垂翼,仰空一縱。鬼斧神工,堪稱奇觀。石徑崎嶇,旁多林木。古樹幽深,藤蔓掩蔽。遙視有山洞,近而不見。前行百餘步,壁刻“爛柯山洞”四字,字體粗樸,不知何人手筆。石樑自西望東,另刻“天生石樑”四字。跨三十餘丈,南北深約四十步,洞高二十餘丈。體量寬大,可容千人。梁下有青石棋具,號為“天下第一棋盤”,厚三四寸餘,須四五壯漢方可挪動。另有青石棋子,重不可移。洞口有二石,狀若青獅白象,或言其為神仙守門者。石上有“日遲亭”,清雋峭拔。東側沿石壁陡峭,可循石隙至主峰。石隙號“一線天”,僅可容一人匍匐前行。石隙貫通南北,盡頭即峰頂也。梁頂如甸,豁然開朗,別有洞天。極目遠望,群山盤回,江渠若帶。嗚呼!余以山鄙野人,常至此登臨覽勝,以抒情志,而以暗昧無學,雖棋道不能初曉,而又安知天道耶?嗟夫,余雖寡昧無聞,但能長遊於此,不為世事所羈,一如鳥獸之安然自在,又何其幸哉。
六藝文言012號學員:夜遊靈峰寺記
甬東太白、九峰、瑞岩、靈峰諸山,林壑幽美,間多古寺,素称浙省名勝也。靈峰又名瓶壺山,為其最神秀者。而 寺院景致之最殊勝者,靈峰禪寺也。東漢浮屠普定始舍於其址,東晉咸和間仙翁葛洪於此煉丹。至梁天監初,寺乃成。宋治平元年,御書額曰:“靈峰禪寺”,旁有丹井,乃葛仙翁之煉丹處也。仲夏浣日,余攜諸友夜遊之。庭內有泉,清冽幽碧。前人有詩云:“泉眼還從洗藥開,青芝瓊草隱根荄。只今但有澄清水,飲者可令老轉孩。”念昔仙翁洗藥懸壺,濟世救民,皆有賴於斯也。距井百於步,有後山門,外有古道,連綿崎嶇。旁有松竹摩天,雖溽夏之夜,清風泠泠,星辰滿天,暑意頓消。觀其荒草漫道,知其遊者鮮至。相傳古道接茅洋山,是葛母所居處也。仙翁奉母至孝,日日探母經此,風雨莫阻。後人感其至孝,遂名以“孝子嶺”“望娘崗”云。時近午夜,是處清景如斯,因生浩歎。與諸友還至寺中庭觀音蓮座之下,趺座而坐。聞風動蟲鳴,梵音渺渺,良久乃歸。於是予有嘆焉。葛翁以仙人之名,身棲佛門之內,其狀異也。深山渺遠,尋訪維艱,其竟受萬眾朝宗,香火不絕,何耶?蓋以至德高行布惠於黎民也。世之進德修業參禪習道者,聞此可不深思謹取耶?丁酉六月穀旦,奉化朱玉德謹記。
六藝文言010號學員:鹽官觀潮記
壬辰中,攜女遊杭州,聞鹽官有潮可觀,遂往。時夏雨初停,閭巷澄潔,青樹翠蔓,垂柳搖曵,碧溪環焉。昔吴王濞煮海為鹽,設官司之,因以得名。吴王雖逝,鹽官猶在,竟以潮聞。
申時,漸至觀潮江邊,古語云,興風作浪,誠不虛矣,女欣然迎風,奔戲往回,余亦蕩滌煩苛,舒暢情志矣。江邊有一塔曰占鼇塔,乃觀潮要地,亦鎮海寶塔。其高約四五十尺,六角七層,直矗江邊,登臨其上,四方極目,潮水畢覽,初如夏蚊,漸似冬雷,復如眾馬奔騰,再似萬鼓齊鳴,排山倒海,層層湧近,約距一里,一白線飛馳而來,乃潮頭也。頃刻即至塔前,白線如牆,高丈許,轉瞬即過,後浪續至,滾滾奔競。嗚呼,自然之力,超乎臆想,其摧枯拉朽之勢,雖千軍萬馬亦不敵焉。或曰:人定勝天,果如是乎?是為記!
六藝文言009號學員:大珠山遊記
齊魯名勝,以泰岱居首,膠東名勝,以嶗山為最。然木秀澗深,石奇路險,大珠山猶勝。因其傍海,發珠浮焉,故名珠山,又因東北去五十里亦有一山同名,邑人以其廣峻,別之以大。
丙申秋,余與王畫師本甫君,相約同登大珠山。君謂余南麓更奇,遂由南入焉。初入甚平坦,山石凸凹有致,行里許,轉一山巒,忽見諸峰聳峙,怪石林立。中有一石猴,西向蹲騰欲起。對面一峰,頂平圓,獨有一石雞兀立其上,面東振翅欲飛。后一峰形似觀音,又一峰似巨蜥爬行。峰間有溪澗,溯流而上,一巨石亙焉,溪水自其下湧出,若五柳所記之桃源也。
石上有泉,冽而甜,汲泉者十數人,有男有婦,有童有老,或以壺,或以瓶,甚者手捧之以飲。攀緣而上,又見一潭,廣約三丈,幽深似墨。潭上一瀑,高數丈,雖無銀河之落,亦有雷霆之傾也。
後復攀臨數景,略其險,乃止。及歸,友人曰:此山雖小,然登山之樂不亞於泰岱。余亦然,譬若螻蟻之登叢石,其險峻非持恒不能得。然其默默以登,雖泰岱亦可見其跡也。古人云,不積跬步,無以至千里。此之謂也,是以記!
六藝文言002號學員:麒麟山遊記
同安山水多有可喜之處,麒麟山素無所聞名。丁酉仲夏,予攜友慕而遊焉。行六七里,烏雲突集,旋及小雨淅瀝,繼而滂沱。予駐車途側,曰:行將往歟,抑將返歟?友曰:往也。及入山,雨勢猶急,如江河之傾注而不可遏焉。眾人既困於車,彷徨四顧,意味索然。或曰:暴雨不終朝,姑且待之。未幾,雨聲漸收,於是踴躍而登,攀援而上,窮山之巔而止。
時山霧彌漫,浮雲在空,白縈青隱,直接天際,悠悠乎如入於畫,茫茫乎而不知所處。眾人皆感於造物者之神奇,且又喜於克己之怠懼,而可極山水之樂。 於是予有所歎焉。夫人果志於道,非志意堅恒者不能至,且夫順逆寵辱牽於外,六欲七情纏於內,故非善於克己者亦不能至。不善克己者,欲有所得,莫善叩師友以增益。子曰:吾未見能見其過而內自訟者也。善克己者蓋寡,而牽於順逆寵辱、纏於六欲七情者實多,順逆寵辱非人所能掌握,六欲七情惟己可控制。然則,非志於道,而明其理者,不可以絕六欲七情,去順逆寵辱。僧道之教,多能去順逆寵辱,放舍於世間,蓋其能絕六欲七情也。雖然,亦有修行之苦,忍絕之痛,痛之苦之,然後能明之行之。此志於道者所必須也。孔孟如是,屈馬如是,可不勉歟?
三人者:同安洪某,翔安洪某,其妻沈某。丁酉潤六月某日泉州鄭某記。
六藝文言002號學員:遊東天目山記
山之奇偉瑰麗眾矣,或類人形,或似獸狀,或側睹以象形,或仰觀以摩狀,而騰蒼穹而俯察以名山者,惟浙西天目焉。其東西二池,居雄峰之頂,如眸視天,古之仙道居天極而臨下,觀人間奇境,誠不虛矣。
甲午仲夏,攜老幼,北行登東山。時逢雨過,天地一新,但見雲縈崖隱,青白相應,更有嘉木修竹,與山升降,蘭芷葳蕤,水石轇轕。行至半程,遇有背山者,或結伴,或獨行,或僧眾,或俗眾,老壯男女不一,緩邁而上。予隨行其後,不敢稍逾。至山頂昭明寺,禮拜諸佛菩薩,覽廟宇,聞梵音。清淨異於坊市,予素信佛,於佛門清淨之地,多有感鳴。非家中佛堂可比也。
就寺夜宿,隨僧起居,進退如儀。嘗讀文選,惟知昭明太子之名,茲親臨其寺,忽忽如侍座前。鳴呼,梁王歸皈佛門,治國以簡,風俗及於閭里,明慧延及其子,寺因人聞,人緣寺名,非福善之報而為何?
翌日晨,即與眾背山,背山者,負沙石登山以嘗辛勞也。多居士為之,遊人畏其難,若攜眾者,更不欲為也。幸平日吃齋念佛,多有及於妻兒,故無阻,亦隨而從之。昔人以險遠喻登山,今者則知負重也。險遠,自然之阻也,負重,人為之設也。以其常有,故不因其時,不擇其地。若我等,偶爾為之,若他者,生計所迫,非生計所迫,而能常為,何異履跡於險遠乎?生計所迫而持恒無怨,雖險遠亦不及焉。
申時,與家人徑下西瀑。既釋重負,身輕步速,觀山望雲,眾人忻忻。雖然,猶念背山也。予嘗讀《論語》,至“仁者樂山”常不得其意,今上下天目山,方有悟於仁者之樂,感山養藏之無私,懷不矜不伐之德,於負重中化動於靜,靜則仁生焉。
及返,至半山雨亭,復遇背山者,察其足跡,觀其背影,予未敢語也。是為記。
六藝文言108號學員:都安地蘇河遊記
夫江河之盛,或以其奔騰,或以寧靜,而以蘇名河者鮮矣。蓋冬春之季枯,夏秋之時蘇矣。
其源都安東廟,至地蘇分流,一明河東注拉棠河而為澄江,一暗河南入地下而出為紅河至於西江。而為遊人賞者,莫過百窗千谷。窗者,溶洞之謂,表露於外,其下觀之,則如天窗暉映,復與溶乳水融,則如仙境,而都安之地,如此窗形貌者,數百,有名者百有三十餘。而巴丁、九楞、吞榜、上坡、上板、青水、南江,又為著者。河水雄壯、漓水秀婉、江水又稍兼之。而地蘇以其奇突兀於上,享一方之盛,又合生生之意,别於天降之水,而地坤之德見矣。
時逢弊塾冬令結營,要父兄諸生同遊,未見汛勢,而有窗泉,河床移步,夾岸數林,溝壑縱橫,談笑晏晏。又師生之餘歡矣。雖然,碑刻無有,徐記不著,或險遠而文人莫至也。而今交通便,可捷足,誠為始,與諸生共,蘇文辭於往古,庶乎可聞於天下矣。
六藝文言107號學員:衡山遊記
丁酉之秋,師友會聚南嶽,將共遊之。余久聞其秀麗,今得暇觀,幸甚至哉。初至山下,極目南天,宏闊遼遠。群峰奪秀,山石奇美。寺廟庵觀,布落諸峰間。中有南臺寺,古之名剎也。或言其有藏佛身舍利,盛譽久彰。心神嚮往,願伏一謁。會有微雨來,仰觀雲嶠,茂林修竹。白霧飄繞,懸遮石壁。隱聞梵音,如仙境然。眾攜攀上,道語舊事,不無感慨。聲蕩山林,影映平石。松林寂靜,沉浸霧靄。偶漏陽光,神蘊頓生。中道分隊,或有力不勝者,遂乘索直上。喜攀爬者,猶自負裝前行。或車或行,風景各異,目標歸一。嗚呼!世路茫茫,亦如是也。午後雨霽,輕風颯颯,樹影斑駁。俯視山下,但見群巒綿綿,丰姿百態。由遠及近,聚拱而來。俯視仰觀,偶有深慨。路盡處為祝融峰頂,南嶽之主峰也,亦是衡山絕頂處。夜宿山上,濃霧帶寒,風聲陣陣。天色微明,佇立東向,以觀日出。人流湧動,香灰風灑。於夫!古人遊於山林,或賦詩唱和以盡其情。或奏琴簫以訴衷腸。狀美風雅,風節可式。而今人遊覽而歸,因問其狀,惟能云“好山好水”而已。嗚呼!良可歎也。今余初能文,觀光既歸,應記其事。或以為鄙瑣,然猶可追附於古人云。
六藝文言105號學員:龍門遊記
洛水之南有龍門,丘巒疊幛處謂之伊闕。秋高雲闊,日暢風和。約友群至,步階而上。水開若門,峰巒如畫。閑草豐茂,柳葉依依。伊水蕩漾,鐘鼓悠揚。友人忽歎問曰:“魚躍龍門而化龍,人躍之可成佛乎”?眾多笑,余亦莞爾,不能答。放眼以望,伊水中分,岫壁雕岩。摩崖鑿壁,石窟千孔,諸佛百態,如降人間。百尺石壁,造像無數。惜乎歲月磨礪,石佛肢體,毀之不全。臨以觀之,唏噓而已。攀至奉先寺,禮拜者眾。仰望盧舍那慈顏,垂目低眉,面對空濛,訴千年舊事,而未得言。盛唐氣象,萬夫始然。鑿石成像,非千刀萬剮,千錘百鍊,不能成也。若稱人世之尊,其理亦然。非百轉千迴,不能覺也,成然乎哉!俯視伊水之濱,夕照粼粼,碧水不驚。緣天階行,聞西山鐘鼓,信步往焉。竹林漫野,魚戲池淵,隱唐人樂天之墓。怪石假山,有亭矗焉。昔詩人飲詞賦詩之所。物是人非,荒塋野塚,祭之者寡,不勝愴然。昔白公樂天在洛,濟伊險灘,救沉船,開鑿河道,以利百姓。憂勞國事,利益民生。世人鑿青石,造設像以禮佛,或欲留名,或欲傳其聲。石冷殘壁,人事雕零。千古帝君,摩崖顯行。白石默然,流水無情。歲月風燭,天視民聽。空許誓願,佛道難成。為政失仁,枉費民生。殘石斷壁,難書盛榮。唯我白公,行德守仁。身居廟堂,官使朝臣。直言忠諫,以敬萬民。貶爵流放,其心若春。暮居伊岸,濟世利人。詩文載道,仰渡迷津。不求萬世,名傳有因。一魔一佛,魔道可遵。世之欲名傳後世者,概無不知善其行也,非石刻摩崖而能傳之。傳也者,傳其德也。老子云:“上德不德,不失其德;下德不失德,是以無德”。 於夫!君子之道大矣哉。嗚呼!石佛無言,千年風雨,雕殘不堪。人所敬,不知敬其心,而敬其相也,悲夫!人不知樂天之樂,亦不知樂天之憂。樂其人之所樂,憂其人之所憂,此千古不易之道也。微斯人,吾誰與歸?丁酉秋月某日,淡茗軒主謹記。
六藝文言103號學員:登風雲嶺記
從化城西八里,有山霧靄繚繞者,曰風雲嶺。山勢崔嵬,茂林翠竹,鳥鳴其間。隻身以遊,如臨仙境。鬥折蛇行,下見流溪河,水尤清碧。山道鋪以瀝青,旁雜花木,為竹、松、杜鵑、桃花,青翠蔥綠,醉人心肺。 時有薄霧,半作半止。每一陣至,前路迷蒙。崇山峻嶺,多在霧中。忽而日光下瀉,雲開霧散,似與游者相戲也。嶺頂東南而望,街口城區清晰可見。流溪河清澈見底,映帶左右,彩虹拱橋,列坐其次。安坐嶺上,四面層巒疊嶂,風輕雲淡,花香鳥語,心曠神怡。會日將暮,不可留居,乃悵然而去。下至文峰塔,暝色已合,檀香四溢。
六藝文言101號學員:黄山秋遊記
徐宏祖云:“五嶽歸來不看山,黃山歸來不看岳。”黃山者,所謂天下第一奇山也。壬辰季秋,余偕二知己攜游之,以償夙願也。自雲谷寺乘纜車直上,遙見松楓相間,樹草相接,燦若圖繡。隨車徐升,層巒疊翠,綿延不絕,奇峰異石,參差芛立。或如石猴觀海,或如仙人對弈,或如雄獅遠眺,或如童子拜佛。鱗次櫛比,不一而足。行至山頂,眼界忽開,千山万水,盡收眼底。極目遠眺,群山巍巍,云绕山環。天上人间一时神游,似物外而无我也。清风徐来,远山蒼茫,浮雲飄忽,神怪詭譎,苍山翠竹,瞬息淹没。余顧謂友人曰:“人生变幻,无如斯乎?”二人以為然。自光明顶西行至西海大峡谷,苍松遒劲,怪石磷峋,秋草枯灰,红枫正浓,浓淡相間,绝胜畫境,欲美无辞。行至未时,稍有倦意,遂於亭間稍憩。酉時,同乘纜車以歸。時有一襲煙雨,濛濛茫茫,又別具秀美也。乘既歸,乃有歎曰:嗟乎!昔古之人,登不必有徑,荒榛密箐,無不穿也。暝則寢樹林之間,飢則啖草木之實。不避風雨,不憚虎狼,不計程期,不求伴侶,以性靈遊,以軀命遊。故感天地之造化,悟人生之究理。今之遊人,登必有徑,攀即有梯。纜車滑竿,上下穿棱,華堂廈屋,遍布其中。無風雨之虞,無虎狼之脅,三五結伴,拍照留影,無暇駐足。接踵摩肩,雜聲喧囂,但聞人語,不聞天籟。至於程期,不過一二日爾,行履匆匆,又奔生計,山水之樂便淡然矣。於夫!此可謂得之易亦時失之易耳。同遊者,友人呂姝與煜書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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