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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言] 近年来,随着“城镇崛起”战略的实施,响水县城“东进南扩”的目标已成现实。县委、县政府实施的老街拆迁工作正强势推进,旧城改造日新月异,灌河风光初展英姿,发展面貌令人欣喜。让人“留恋”的是:响水老街上的传奇故事和德路桥、砚台井、三步两桥等具有历史文化底蕴的老地方,可能成为人们心中永远的记忆。连日来,本报记者先后采访朱宝翠(91岁,晚清大家闺秀)、韩菊生(79岁,韩培信侄女)、邱贵芬(84岁,退休工人)、张二书(74岁,地税局退休干部)等30余位老街居民,重新拾起与响水老街相关的点点滴滴……
打开尘封的记忆——响水老街
记者 汪正清 文图
炎炎盛夏,酷热难挡。古老而神秘的灌河奔腾不息,波浪翻滚,犹如一根巨大的玉带,随风飘向茫茫黄海。在让人产生无尽遐想的同时,也给两岸人民带来夏日的清凉。每当雄鸡报晓、晨曦微露,每当夕阳西下、夜幕降临,在灌河南堤上就会看到在此一批批在此晨练和纳凉的老街居民。
提起响水老街(有人称为老街心),大多数人认为是东方红大街(灌河路老车站门前到裕廊大桥这一段),其实不然,真正意义上的老街是现在的灌河南堤上德路闸到通榆大运河这一段。清咸丰元年(1851年),太平军切断了清廷运河漕运,上海到山东、京都货物,不得不走外海经响水口中转,使响水口更加繁荣,便形成响水老街。因为此街距今有167年的历史,又有人称呼为响水古街。因为灌河涛水的侵蚀,老街上老房子都已坍塌在滚滚的灌河潮水中,老街也由当时的东西街向南发展,也就是今天裕廊大桥下老百货向北到灌河这一段。后来因为通榆大运河(1959年2月初开始施工。1991年10月经国家有关部门批准,按三级航道标准,进行整治,2001年全线建成通航)的开挖,沿街居民纷纷搬迁,老街继而又从老百货沿灌河路向东发展,形成今天我们看到的、东方影剧院门前的老街心。7月中旬,记者在灌河南畔寻找与响水口老街相关传奇故事,打开了当地老人珍藏多年的记忆。
烽火硝烟德路桥
近年来,不少海归人士和外地旅客来响,都想一睹具有响水历史标志的德路桥的芳容。但因不知其具体位置,往返多次都不见桥影。德路桥位于响水县城西北角,北依灌河,南枕县城,西接通榆大运河,是响水口历史上排洪挡潮的节制闸。该桥东西长10余米,南北宽5米。桥面由大青石板铺成,八棱台柱上雕龙刻珠。桥面、桥孔、桥墩均用整块石料制成,之间用圆孔或方孔对接,并无一丝粘合材料。据说,她已有200多年的历史。那时的响水口,一片荒滩。大潮汛时,河水四处奔流,于是形成了很多支流通向灌河,其中有一条较大的河阻隔了响水口的东西街,有位张姓的绅士,举财借债,招能工巧匠建造了这座青石板桥(也可以说是一座“闸”)。从此,小桥挡潮排涝,畅通两岸往来。后人为歌颂他的功德,将此桥取名为“德路桥”。上世纪二三十年代,有位居住在此桥下面姓侍的大爷发起邻居捐款,请来石匠,在桥的两头石墩上分别刻上“德路桥”三字,流传至今。
关于德路桥的传说有很多,也有人说她是德国人造的。抗战之前,响水口商贾云集、集市繁荣,灌河上德、意、葡、荷、英、美、日等外商巨轮,如“春江”“姆佑”“亨泰”“万民”“申太”“远顺”“华生”“瑞祥”等号经常来响停泊,最大吨位为姆佑号7000吨级。响水口的小火轮码头每日吞吐量达1800多吨。街道上商号密集,有20多个国家商人在此进行贸易往来。当时的响水口有30多家海货行,7家洋行,32家代理行,100多家大小商号。整条街上不同肤色、不同国度的“洋人”随处可见。因为当时老街是泥泞土路,不便行走,就有一位德国商人发起铺筑了一条青板石头路,路上的这座桥也被后人称作为“德路桥”。
1939年农历正月11日凌晨,日军在德路桥登陆后,便在桥两侧挂起了太阳旗。当时的一些抗日民众和民主进步人士经常将其折断,扔进德路桥下的水塘里,惹得日本人非常恼怒,便安排两名鬼子和几名伪军经常在此巡逻。1943年初夏的一天,有一名穿长袍的中年男子路过这里,突然掏出一把盒子枪,啪啪两响,把两名鬼子撂倒。“赶快转过身去,中国人不打中国人。”听到喝斥,四名伪军赶忙转过身子,举起双手。该男子随手扯下身旁的太阳旗,扔下德路桥,转身卸下伪军枪支上的“拐球”(枪的重要零件),又从鬼子尸体旁捡起“三八大盖”,飞也似地钻进砚台巷,坐上在此接应他的同伴的自行车,朝三口方向奔去。待伪军头脑反应过来,跟着撵去,二人早已不见踪影。
后来人们猜测这是八路所为,也有人说是徐绥泰手下人干的。当时两淮地区税警司令官叫陈泰运,其第一团团长是响水口当地人徐继泰,其弟弟徐绥泰是灌云县响水第五区区长,也是响水口最高级别的行政长官。他手下有60多人的地方武装,驻扎在德路桥西首的三间红瓦房一带。当时的三口、响水口、海州圩里是他的势力范围。日军登陆后,他便退缩到三口一带,但经常派出小股力量骚扰日本人。
成家大楼成史话
响水老街向阳路6号是一幢四上四下、外砖内木的徽式楼房。墙体是“三八墙”(即38厘米厚度,现在我们正常居住的是“二五墙”,农村有的厨房是“十八墙”),青墙青瓦,屋脊正上方有一个水泥浇筑斗大的“福”字。房子女主人叫成东玉,男主人叫辛祥云,皆已年过七旬。这幢楼房至少130年的历史,可能是响水地区最古老的房子。该楼历经百年沧桑,这里的老人每每谈起,津津乐道,令人唏嘘。 清朝末年,响水口老街有个生意人叫成士余,家里有三间茅草房。那时候他与山东客商合伙经商,对方把洋布、洋油、洋火等物资用船沿灌河运输到此,把成家作为物资“中转站”,再由此批发运往南方销售。有一次,山东这位客商把一船的物资囤积在成士余家,空船返回,行至灌河中央被“暗漩”(河面下的水流漩窝)卷入河底,船上五、六个人无一生还。成士余便依靠这一船物资发家,建起了这幢大楼。成士余成了响水富豪,先后娶了三个老婆。解放后,他被作为资本家接受政府改造,所有家当都被充公,房子也被政府没收。成士余拖家带口10多人只好投奔青岛一亲戚家居住,在那经营一个杂货铺。最后他在新浦因车祸而亡,子女均在青岛落户安家。 成家大楼被政府充公后,成为灌南县陈家港渔业大队仓库,里面堆积渔网、帆船配件等物资。随着历史变迁,又被设为滨海县响水市管会办公室。文革结束后,被政府改造为国营长青旅舍、响水口旅舍,最后更改为响水旅舍。九十年代初,老街渐渐衰落,旅舍经营惨淡,最后关门停业。现在女主人成东玉的爷爷与成士余是同族兄弟,成家几代人都把大楼作为自己家族标志性建筑。1995年4月17日,成东玉夫妻俩花3.5万元从县房管所买回了这栋老宅,一直居住至今。 根据后来的国家相关政策,被政府没收的资产,其后人有权用特定的方式讨回或赎回。成士余的三儿子曾经来响为此事奔波,因为种种原因最后作罢。住在这里的、现在90岁的史洪友是老街的一本“活字典”,他说这幢楼房至少有一百三、四十年的历史,也有在此生活的老人说这大楼至少一百六十年以上历史,而成家大楼的真实年龄,目前己经无从考证。
响水首富张二迷
响水老街人对张家洋楼几乎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说起他家的发家史,传说中颇有些传奇色彩,小时候就听老人讲张家先人张二迷(外表看上去迷迷糊糊的样子,老街人给他起的绰号,其真实姓名现在已无人知晓)晚清时期闯荡十里洋场大上海,意外捡到一麻袋外国票子,有说是德国马克,有说是俄罗斯卢布,他换回银元在响水口兴建了一座具有典型海派风格的洋楼,该楼从落成之日起至80年代前的半个多世纪,一直是响水口最豪华的民居。
张二迷到底如何发家,近百年来一直是谜。退休干部、响水县第一任信访局局长辛从礼和张二迷孙子张云龙是同学,他说,张二迷上辈肯定是个勤快之人,否则不可能建起老宅基上15间房屋。张二迷当时经营商铺,卖些五金杂货,生意清淡。他家后院还有一个磨坊,有一头毛驴用于拉磨,靠加工粮食对外出售,经营规模不大。按照他家那时候状况,没有外援不可能建成后来的大楼。为了探寻这一史实,我们几经辗转,终于联系到回国探亲的张二迷重孙张鸿飞先生。通过交流,结合对老街人的走访,才知张二迷发家和以前传说有所出入——民国初年,中国内忧外患,响水口有10多个国家商人在此经营,一度出现虚假的繁荣。在张家洋楼未盖之前,曾有一富商逃难至张家,不知何故又仓惶出走,留下两麻袋不知哪个国家的钞票。张二迷将钞票收在家中一年多后,那位富商却杳无音讯。张二迷认得此钞票在上海公共租界还在流通,便将两麻袋钞票运至上海购得大量货物,雇用商船运至响水销售。张二迷因此成为当地富豪,并花费巨资兴建了张家大楼。
俗话说,树大招风。有着响水第一富豪称谓的张二迷成了灌河海匪觊觎的目标。1945年的一天,海匪经过精心策划,绑走了他先天残疾的哑巴儿子。张二迷心急如焚,花巨资将其赎回。哑巴儿子因惊悚过度,回家不久便患病去世,遗下一刚满8个月的男孩,名叫张云龙。张云龙母亲王桂华,响水镇上兴人,嫁入张家刚生一男孩,丈夫即横遭不测,她含辛茹苦与独子相依为命。文革开始后,张家被抄,家中珍稀古玩,名家字画悉数被毁。张鸿飞听奶奶讲述,家中藏在马桶中9把金锁和26枚银元都被抄走。文革时期,每家每户都要张贴毛主席像,因张云龙母亲将张二迷画像无意中挂得比毛主席像高一点,被当时上门检查的街道干部发现,随即将其打成反革命。在回南北街最北头渔业组门口前的香椿树下,可怜张母裹着小脚,站在大板凳上,挂上牌子,接受批斗。从北街斗到南街,西街斗到东街,受尽凌辱。张云龙于1998年3月20日患病去世,其女儿曾在滨江路开过“紫澜门女装”专卖店,后跟随其舅舅移居西班牙。
中将侍卫史洪友
民国五年,响水口一姓史的大户人家生下了第三个儿子,取名史洪友。这户人家家道殷实,主营大烟馆、饭店、客栈等生意,在当地很有影响力。在史洪友13岁时,父亲因病去世,家里只有母亲忙里忙外。史洪友的大姐嫁给响水口西边三口的“贼头”(相当于黑社会组织的头目)徐三成,因生产做月子,他二姐前去服侍,被徐三成霸占成了二房。姐妹同侍一夫,史家人认为这是伤风败俗,史洪友母亲气愤至极,一病卧床,不久便离开了人世。父母双亡,史洪友只好跟大哥大嫂一起生活,因忍受不了嫂子白眼,她便到田中洋行做伙计。洋行其实是日本商人开设的一家汽车站(包括客栈),便于来往客车、货车和骡马商队在此停靠。那时的史洪友没有工钱,但是日本商人管饭。主要工作是给日本人打茶端水,做一些开门关门、打扫卫生的杂事。
民国期间,响水口一带的军政长官叫徐继泰,是今天的响水镇下兴庄人,他于西北陆军干部学校毕业后,又到第五期中央军校教育班集训,曾在黄埔军校深造。徐继泰曾任福建晋江警察大队大队长、国民党第89军117师349旅旅长和苏北四县游击总指挥,21岁时便胜任涟水县县长。1930年中秋节前一天,徐继泰在街上看到一个皮肤白皙、浓眉大眼的少年,或许是这个孩子出奇的美貌,让人刮目相看,徐继泰便与其攀谈起来。这个小孩就是史洪友,因为他“没父母、无牵挂,人机灵、有文化”,后来就成为徐继泰身边的勤务兵。这对于史洪友来说,是一份美差,虽然当时没有军饷,但每个月可以领到90斤的杂粮。
抗战胜利后,国共内战,国民党部队节节败退,史洪友老婆朱宝翠及大儿子被徐继泰安排从连云港坐船,连续航行12天到达上海。史洪友则被派往青岛执行任务,没有逃往上海,后来又返回响水,最终其家人也没有逃往台湾。建国以后,史洪友在街上拉板车,搞运输,挣点辛苦钱维持家用。1952年全国上下开展“三反五反”运动,有人向公安机关举报说,史洪友父辈是资本家,他曾经给徐继泰当过侍卫。史洪友因此被判刑三年,到江西芙蓉农场进行改造。因史洪友表现好、有文化、懂技术,刑满结束后,被农场留用,后又被调到江西钢铁厂做技术工。因为老婆朱宝翠不愿拖家带口到江西落户,史洪友最后只好调回响水,在县港务处做码头做搬运和运输等工作,直到60岁休至今年农历2月24过世,享年92岁。
“飞船”送来鬼子兵
1939年农历正月11日凌晨,日本第五师团主力第一兵第21联队,在其海军第四舰队、空军第七飞行团的联合掩护下,分乘20多艘小汽艇,沿灌河而下,一路耀武扬威在蟒牛村境内登陆,相继侵占了陈家港和响水口。当时的响水居民正沉浸在新年的喜悦与甜美的梦境之中,几声刺耳的枪响,划破夜空的宁谧。30多名日本兵从西边小火轮码头上岸,迅速占领德路桥和三间红瓦房等重要场所。据当地一位老渔民讲述,当天凌晨,海边开山岛北侧停有一艘日本军舰,上面飞机升空进行护航,有三艘快艇好像从军舰腹部钻出水面,如“飞船”一般从入海口驶入灌河,途经陈家港、海安集、双港等地进入响水口,未遇丝毫抵抗,便从响水口登陆。一开始,日军打着“大东亚共荣圈”的旗号,极力与地方民众搞好关系。有一些鬼子还随身带有糖果,遇到儿童抛撒,与孩子逗玩嬉闹;有的日本婆娘也与响水富家妻女“打成一片”,经常赠予镜子、盒粉、头饰等小礼品,以加深感情;到了夏天,一些鬼子把“三八大盖”(当时的先进枪支)支在德路桥旁,钢盔罩在枪口上,也没人看管,径直到潮河里洗澡;日本人还在原人民桥南建起学堂,教学日语,免费为附近小孩就读……
这貌似平静的生活却遮掩不住日本鬼子丑恶的嘴脸和狰狞的面目。当时在响水口日本人开设了雪陵、三共、三井、小田等7个集团型洋行和70多家日商行,修建田中汽车站和虾民桥,对市场上的粮食、棉花、油料等进行垄断经营,以充作军需。他们通过扼杀当地民族工商业,实现了一时伪化的市场繁荣。特别是1941年12月7日日军偷袭珍珠港、太平洋战争爆发后,日本国需要更多的精力对付美国和苏联,对中国的一些地区已无暇顾及,侵华日军纪律涣散,响水口一带鬼子也是烧杀抢掠,无恶不作。1942年初冬的一天,周集区农民卞小五挑着担子来到德路桥上卖东西,一名鬼子路过这里,随手拿起一棵大菜,放进后背上的钢盔里,又拿起两个山芋放进口袋,嘴里说着“开路开路的……”示意其走开。这位农民刚要理论,便遭其枪托拍打。当地人都知道,鬼子军需补给不足,当时已没有吃的了。
1949年9月19日,响水口解放,滨海县民主政府从黄圩双套迁到响水口。响水后又划为灌南县, 1966年4月建县以后,特别是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响水口的经济和社会事业得以迅速发展。随着响水县委、县政府灌河开发战略的实施,新一轮经济发展的滚滚洪流,惊涛拍岸;灌河儿女扬帆远航,抛锚撒网,正在勾勒响水明天更加美好的宏伟蓝图。
[后记]响水老街是响水老区人民永远珍藏的记忆,和她相关的故事,在坊间流传甚广,在文献史料中很少记载。本报记者历时一周,深入采访,掬起老街居民零散回忆,撰写此文,以飨读者。本文依据德路桥附近老人模糊的记忆整理,如有不妥,愿意商榷。衷心期盼了解内幕的读者给予指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