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流水纪

听《是时候》这张专辑，其实大可不必对水准担心，因为孙燕姿的音乐经得起考验。即便某种程度上看做她事业分水岭的《完美的一天》，也随时间流逝被更多人发现了其超前意识和独特之处。如我参加导听会时所说，这张新专辑80%会是孙燕姿以前的东西，20%就是她四年的沉淀和突破。久休复出，也许很多人期待看到孙燕姿的全新蜕变，如同蔡健雅由主流芭乐女歌手一跃为了挥洒自如的都会女性代言人，但孙燕姿需要的东西是不一样的，就像她的头发，一点点自然生长就好，《是时候》最需要做到的，应该是承前启后，顺其自然。

作为出道至今参与程度最高的一张专辑，孙燕姿摆脱了大公司的桎梏，可以精雕细琢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所以一样是背负“重新出发”的名号，《是时候》却呈现出了跟《逆光》截然不同的风貌——就词曲阵容来说，李偲菘、李伟菘的固定班底依然保留，但比重大为淡化，多半作品出自不常跟孙燕姿合作的音乐人，甚至主打歌都放弃了二李作品。这些变与不变的部分，没有在专辑中产生一种“分裂”气质，很多作品都似有还无地保留了孙燕姿过去影子，但透过旋律、编曲及演唱方面颇见功夫的细微变化，结合四年时光荏苒，到底给了人们不一样的感受。

孙燕姿《世说心语》MV

第一主打《世说心语》跟梁静茹《情歌没有告诉你》类似，属于比较慢热的作品，但承载了宏大命题意义。天后级女歌手复出，似乎少不了一番宣言，如蔡依林的《骑士精神》，萧亚轩的《Elva is back》等，此次孙燕姿也未能免俗地高喊“我回来了”，但林怡芬和Jay Lim 联手创作的《世说新语》确实很好凸显出了她真实心声，歌词并非平铺直叙或者盲目励志，而是由浅入深剖白这一路走来的内心历程，从“我是怎么了，像被困住了”到“我又起飞了，我是自由的”，孙燕姿的歌声跟四年前相比没有丝毫倦怠，透出深刻励志与自省，配合充满力道的英式电音编曲，足够震撼人心，也是不同以往的新鲜尝试。

专辑由此拉开了序幕，之后其他作品基本每首都有亮点出现，即便大部分在意料之中。伍家辉为孙燕姿谱写了快歌《空口言》，有趣之处在于沉重歌词结合轻松旋律，产生充满谐趣和一丝反讽的奇妙反差感，编曲跟《零缺点》、《作战》、《咕叽咕叽》、《爱情的花样》一脉相承，稳定中有进步；冷玩妹和Ah Bot创作的《快疯了》最有突破企图心，编曲破天荒大玩“重口味”，电吉他、贝斯和鼓点交错产生凶猛摇滚气息，放大孙燕姿声音力量，但细节处的演绎依然完整，没有因编曲而掩盖演唱，孙燕姿对heavy metal 曲风的独特驾驭令人惊喜；词曲活泼流畅的轻摇滚《追》，默契地恢复她一贯明亮干净特质，隐约有《我要的幸福》、《逃亡》清新+大气的味道，也是歌迷接受起来最毫无负担的作品。

跟快节奏作品相比，这次占据大部分的慢板歌曲水准更为出色。第一抒情主打《当冬夜渐暖》明显冲K歌市场而来，看名字就意在俘获诸多文艺青年，不过说实在的，这歌从词到曲都稍显刻意，藤井树的作词略为生涩，饶善强的旋律依然温吞。开篇加入大提琴、弦乐的恢弘编曲，搭配实际格局狭窄的歌词主题，以及孙燕姿意外变得类似《爱情证书》的青涩唱腔，总令《当冬夜渐暖》给人隔靴搔痒的遗憾，反不如其他抒情作品来得自然动人——

孙燕姿《当冬夜渐暖》MV

《时光小偷》就是最入耳的孙燕姿式POP情歌，用宏大时光命题切入了个人喜怒哀乐，词曲唱结合得完美无缺，也是她能在芭乐中体现出气质的作品；《明天的记忆》转为主打温暖民谣风，简单吉他和钢琴勾勒出上口哼唱旋律，歌词讲述“让明天把今天给记住，不是因为孤独”的感悟，美轮美奂富有哲理，又不似从前的《学会》显得太沉重；这两首歌里的孙燕姿，分别和作词者易家扬、李焯雄产生了火花四溅的化学反应，作曲者恰好又是陪伴她一路走来的李伟菘和李偲菘，如此“巧合”构成了专辑里令人唏嘘又惊喜不已的风景。

最令人感到心满意足一气呵成的，其实是《180度》和《愚人的国度》。前者词曲作者相对冷门，却带来一首情感表现最立体的作品，歌词发人深思，轻松又暗含悲伤的演唱，探讨爱情关系如何维持平衡的主题，宛如抒情版《随堂测验》，编曲开头俏皮的吉他竟然令我想起梁静茹《如果冰箱会说话》，但没有被人诟病的刻意甜美装嫩，孙燕姿的演绎带来更多百感交集的触动。

最早曝光的《愚人的国度》，由孙燕姿和李焯雄、李偲菘合力创作，最终的专辑版本变化不大，依然是清冷钢琴贯穿始终，愈发衬托出了孙燕姿演绎悲情作品时的独特张力与魅力，这是她具备的独特质感——虽然并非独立范儿或学院派女歌手，且从出道开始就背着“畅销天后”美誉，但孙燕姿的唱片里找不到太口水的市场应景之作，各种作品总能在跟她本人气质契合的演绎中呈现别具一格的风貌，这次《愚人的国度》结构上少了《我怀念的》、《我的爱》之类的复杂曲式，更直白也更动人。

孙燕姿《愚人的国度》MV

作为暌违乐坛四年后的首张完整作品，《是时候》对于孙燕姿乃至整个华语乐坛而言，都具备举足轻重的意义。这张专辑总体水准不俗，各方面细节有惊喜之处，无论熟悉还是陌生的元素都给人酣畅淋漓的快感，孙燕姿的唱腔在诠释不同作品时，表现出了几分稍显生涩的水土不服，但发挥依然稳定。此次大胆启用新的创作团队，并非要刻意推翻从前的孙燕姿，而是借助新老交替的磨合，为她出道至今四平八稳的的风格注入尽可能适用的新鲜元素，这是必须要做的调整，又不能过犹不及，《是时候》的改变扎实而具体，完全达到了效果。

长期以来，孙燕姿给人留下的深刻印象只关乎音乐，没有过多造型或舞蹈方面的修饰，曲风方面又始终广泛涉猎；她出身于本世纪初乐坛百花齐放的最后一波黄金期，率先到达顶峰，又经历厚积薄发的漫长沉淀，虽然因为年纪和经历的关系，现在的孙燕姿当然还没法跟王菲比肩，但她却是综合了外形、唱功、曲风、受众接受度等各方面之后，最具真正天后实力的女歌手之一。如今孙燕姿又重新出发了，我们也是时候静观乐坛天后之位的重新角逐了。

原文发表于2011年3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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