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段按:一开始校对这篇来稿的时候有点心不在焉,心想花儿也没什么好聊的嘛⋯⋯渐渐地我被文字打动了。写文章的哥们絮絮叨叨地聊起他这些年与花儿、与摇滚乐的故事,细碎而澄澈,我感觉就像和他面对面,不好意思打扰他的情绪。我猛然想起,我之所以接触摇滚乐,也是在十几年前的课堂上接到了同桌的一盘盗版《平安夜》EP⋯⋯十几年过去了,物是人非,我和作者都选择了音乐的道路,可能没有花儿乐队曾经的作品,就没有现在的我们,还有很多人。真的热诚推荐这篇文章,讲述了一个男人的青春,以及再也回不去的过往。能想起的任何栏目名称都不足以概括,就用“旧时爱”命名吧!
遥远的想象已破灭,就在这一瞬间,无尽的抱怨我已经厌倦。——花儿乐队《破灭》
花儿是80后的青春,代表着很多人的回忆。年轻只有一次,而我们永远都不会忘记。岁月流逝,光阴似箭,岁月一去不复返,人生道路的坎坷不平,转眼之间已是中年,用铅笔倒着卡带的少年,如今已大腹便便,曾经的阳光少年,变成了在城市中挣扎的小人物。那时高唱的“将来的主人必定是我们”,想象着多年后的未来,幻想着多年后的自己。数年过去,如今我们已经长大成人,可是这不是我曾经梦想的未来。梦想都是骗人的,实现的几率就像是游戏厅里的水果机。现实是生存压力已经到了临界点,我只能在回忆中寻找快乐,青春的悸动和不安早已远去,留给我们的是永远怀念,青春。
最近我从网上看了他们很多访谈视频和演出,我想听听年轻时自己曾经喜欢过歌,曾经能够给我带来心灵温暖和安慰的音乐。想来想去只有花儿乐队曾经的朋克音乐了,找回一些美好的青春记忆。但是看完他们历年的访谈之后,我觉得大张伟可以做我的人生导师了。因为我现在已经能认识到,音乐只是人生的一部分,人生本是才是最重要的。 我觉得他倒像我青春期的一个小伙伴,后来他写了很多我不喜欢的歌我就没怎么关注过他,对于曾经喜欢过最开始的那支校园朋克乐队的花儿乐队的人来说,很少喜欢他们后来的作品了。就连大张伟自己也把后来的歌称作没有营养的歌。这次从网上搜索他们的歌曲和访谈,就像见到了久违的老朋友,他告诉了我出完了两张朋克专辑之后,他是怎么成长的。
那时候媒体上说花儿乐队是在酒吧演出被唱片公司发掘的,我特别羡慕他们,羡慕北京孩子,羡慕他们那么小年纪就能组乐队,就能抱着电吉他唱歌。那时候我还不知道有种音乐叫做朋克乐,也不知道五道口的地下乐队演出的酒吧。我所知道的摇滚乐仅限于唐朝、黑豹还有崔健。
我上初三的时候听了他们的第一张专辑《幸福的旁边》,那时候整天听,听了整个初三,后来磁带芯都被随身听卷坏了。我们班当时还有两个男生喜欢花儿乐队的歌。有一个同学把头发都弄成大张伟那样的了。有时候课间我们还一起唱花儿乐队的歌,虽然有的同学把我们当神经病一样看。我的小学同学在天津上的初中,初三的寒假我去找他玩,他给我看了他在天津塘沽买的一把红棉的吉他,还给我弹唱了《花》那首歌,把我迷的不得了。我还跟他借了吉他拿回家玩,可是不会弹,就又还回去了。那时候表哥有把红棉吉他,我就跟表哥学习,后来自己买了一把缺角民谣吉他,忘了哪个吉他教育家出的吉他教材说这叫华彩吉他,可以弹华彩,所以我才买的。我弹的第一首完整的歌是花儿乐队的《结果》,里面有个大横摁和旋,我练了一个月。除了花儿乐队没有谁的歌能让我有动力练习吉他,上高一之后我能弹好几首花儿乐队的歌了。但是我是用民谣吉他弹的。我喜欢听他们的吉他发出的失真音色,当然那时候我也不知道那种音色叫失真,是后来看《当代歌坛》之类的音乐杂志才知道的这么个词儿的,也知道了这种叫做朋克风格的音乐。高一时我喜欢上我们班一个女生,长得漂亮打扮得还特洋气,而我喜欢她的一个原因是她也喜欢花儿乐队,我还跟她借过《幸福的旁边》那盒磁带,那年的元旦联欢会在我我们班里举行的,很多同学挨个唱歌,时间过去太久了,我不记得当时其他同学都唱的什么歌,我只记得有位男生给他喜欢的女生唱了一首羽泉的《最美》,而我那天拿来了吉他,唱了花儿乐队的《结果》,我以为她会喜欢上我。
很多年后我们到了而立之年,高中同学聚会我自打高中毕业我第一次见到了她,如今的她已为人妻。她已经没有高中时那么漂亮了,至少皮肤差了很多,但是笑容依旧灿烂。我们回忆了很多高中时的青春往事,我告诉了她毕业之后我在北京做过乐队,并且在电视台见到过大张伟,但是并没有太兴奋。她说也许过了那个年纪了吧。其实,我当时想花儿只活在了我的过去,我的青春里。
高一元旦过后我在音像店买到了期待已久的《草莓声明》那张专辑,但是听那张专辑的时候并不快乐。那时候学习的烦恼和荷尔蒙的烦恼是最大的烦恼。我不知道所学的东西是不是有用,但是必须去学,不知道明天和未来是什么样的,只知道要迎接一场又一场的考试,不能考得太差。高中的学习是非常紧张的,也没有时间弹吉他,只有等到暑假吧。
那个暑假我买到了一张花儿乐队在湖南卫视演出的VCD,演唱了《幸福的旁边》和《草莓声明》两张专辑的歌,那是我第一次看到他们乐队现场演出。当时我很天真的认为大张伟手中的那把黑色的GIBSON吉他就是玩乐队的标准,大概北京的乐队都要使用那么贵的吉他,上了大学学会了弹贝斯的时候才知道郭阳的用的贝斯叫做MUSIC MAN。看了那张VCD之后,我把木吉他的背带改装了,为了把背带背到很低,模仿GIBSON在箱体前面拧了一个螺丝固定背带,我发现我那个做法是很聪明的,很多年后我见到著名的Taylor吉他就是那样固定背带的。
高一的暑假在我们学校附近认识了一支正在排练BEYOND的歌打算去商演的乐队,那时候会弹吉他的人不多,当时我们算是以琴会友吧,我还给他们弹唱了花儿乐队的歌。我经常去看他们排练后来也就熟了,那也是我第一次见到接触电吉他、电贝司、架子鼓这些东西,也知道了那种电吉他的失真音色是从脚下踩的ZOOM505和BOSS单块效果器发出来的。有一回他们排练休息的时候,我说我想试试弹花儿乐队的歌,你们能给我伴奏吗?然后我抱起了电吉他,告诉了他们和弦,我开始唱着,当吉他手踩下失真音色我唱着“别理我,我烦着的呐”的时候,世界就像被我打开了一样疯狂。他们排练出师之后第一次在酒吧演出,还叫着我去看他们演出了,演出到一半没想到主唱在台上对着话筒说在排练乐队的时候我们认识一位特别好的朋友......然后我被邀到台上在乐队的伴奏下我抱着吉他唱起了我们排练过的花儿乐队的歌,下面的人特别多,我第一次听到那么多属于我的掌声和欢呼声。当时我在我们家附近玩吉他的人中,都知道我喜欢玩花儿乐队的歌,据说有个弹电琴的人还夸奖了我,说我学得有模有样。后来我跟他们学习了电吉他的失真和弦,学会了在贝斯上弹根音,还学会了动次打次的鼓点。
高二我分到了文科班,除了好好学习之外,精神生活就是看书和听音乐了。那年学校的新礼堂建好了,说是全校联欢会要在礼堂举办,快到元旦的时候每个班都争先恐后的报节目。我又是抱的吉他弹唱花儿的歌。音乐老师是联欢会“总导演”,筛选每个班节目的时候,还有其他班的两个男生拿着吉他去的,一个弹唱的朴树《白桦林》,一个人弹唱的BEYOND的《真的爱你》,我弹的花儿的《结果》,音乐老师说《白桦林》唱得太悲观了,不能表达出高中生积极向上的情绪来,说我那歌唱的太难听了,就唱《真的爱你》的那个弹唱的还可以,问我们能不能一起配合着弹琴唱歌。后来我们三个研究着为了联欢会演出一起组个乐队,跟我暑假认识的那个商演乐队借设备。然后我们还找了一个同学打鼓。我们选的歌是BEYOND的《不再犹豫》,当时就我会弹一点电吉他,我弹主音吉他,贝斯没人会弹,演出时不出声。就这样联欢会上我们演奏了那首歌,乐队在学校还是挺受欢迎的,同音乐班表演的街舞一样火热。
表演完节目我应该好好学习准备高考了,我想等我考上大学再弹吉他组乐队吧。有时候听收音机还能听到花儿乐队的歌。后来我听到的消息是花儿乐队和新蜂音乐解约了,赔了四十多万。再后来从收音机里听到的花儿乐队要转型了,直到后来我听到《我是你的罗密欧》那张专辑,我就失望了,这种转型让我以后再也没有买过他们的唱片。
高考完了我考上一个大专,学了一个我不喜欢的专业。家人的意思是有毕业后拿到毕业证在老家找关系安排一份工作,我也不确定能否安排工作,我要做的就是能拿到毕业证就行。在无尽空虚的校园生活中,弹琴组乐队是我唯一想做的事情。用节省出来的生活费买了便宜的电吉他和贝斯之后,大一开始学琴,练了一年琴,和音乐学院的一个学生学的吉他,当时在他们家学的,让我跟着节拍器练各种节奏,练基本功,练爬格子,练音阶,练曲子。揉弦就练了一个月,弹不好老师就打我手。大二我开始组乐队,从那时候也开始逐一的听了GREEN DAY、BLINK-182、SUM41等等这些朋克音乐。我担任过校园乐队的吉他手,和社会上的一支朋克乐队的贝斯手。校园乐队主要就是在学校的迎新生晚会和元旦联欢会上演过几场,我当时用的是一块百灵达的音箱模拟效果器,直接插礼堂的调音台声音也挺好听的。和朋克乐队演出的次数比较多,酒吧里的拼场摇滚演出、朋克专场、还去过其他城市演出。主唱在医院上班,第一次在酒吧演出的时候我们穿着他从医院拿出来的给病人做手术的服装,我们的演出上过一次《通俗歌曲》杂志。在校期间去过两次迷笛音乐节,见过脑浊、反光镜那样的朋克乐队的演出,见过很多大鸡冠头。只是听一个鸡冠头说过他以前也喜欢花儿乐队。
那时候花儿乐队离我已经很远了,吉他社的一位女生问我能不能把《我们能不能不分手》那首歌扒下来,我才知道花儿乐队又出新专辑了。有一次见一只北京的朋克乐队来这座城市演出,贝斯手用的跟当年花儿乐队的贝斯手用的一样的琴,依稀我又想起了他们。“你这琴什么牌子的?”“MUSIC MAN。”“多少钱啊?”“一万八。”“哦。”
毕业了,等着我家里人给安排工作,在此期间一直待业,有的时候去琴行玩一会,有时候看看音乐杂志,看着学琴的小孩,已经没有人学习花儿乐队的歌了。就这样过了多半年也没成安排工作。然后我就去了北京,在某艺校找到一份工作,工作之余顺便学习音乐,但是老板不让我们玩乐队,怕影响工作。我工作的地方在鼓楼东大街,听老人儿说以前花儿乐队在北新桥的天音排练。这条街有很多琴行,有MAO LIVEHOUSE,也有很多朋克,这时的北京已经有很多支流行朋克乐队了,有的签了公司出过唱片,人们唱着理想和爱情,大学生们都很喜欢流行朋克乐队,朋克精神似乎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没有那支乐队会因为出了唱片而被骂,“伪朋”这个词儿也很久没有出现了,就连鸡冠头都少了很多。我经常会去琴行转转,我想买一把能弹朋克的琴,看来看去当年买不起的琴现在还是买不起。买过一把EPIPHONE,弹了几天又当二手琴卖了,根本不是那个味道。我弹过同事的一把美产FENDER吉他,感觉挺好,然后我就攒钱买了一把。有时候练练琴,有时候写一写歌。
在艺校工作了两年我辞职了,后来写过小说,做过编曲,写过剧本,均没有太成功。然后又在某电视台找到了一份打杂的工作。工作之余组了一支乐队,我当主唱,唱我写的歌。在北京各LIVE HOUSE演出过,也算是实现了一下音乐上的想法。我在电视台打杂的时候,见到过大张伟录制晚会节目,穿得花枝招展的,后面跟着很多随从人员,他现在变得特别爱贫了,简直是出口成章。如果时光回到初中,我非得跟他要个签名不可。我想他一定不知道,这里面有个工作人员曾经是多么喜欢他。他的音乐陪伴我渡过了整个烦躁不安的青春时光。也像他一样组建过朋克乐队,也像他一样唱起了自己写的歌。我们有过曾经不知道的明天,曾经不知道的未来,也曾慢慢无奈的成长,但是因为音乐,我又觉得人生是那么充实。虽然依然迷惘。
我们单位录音师也是一位吉他手,后来转行做了录音师,所以我们俩比较聊的来,我经常去录音棚找他玩去。他玩琴玩的比较早,最开始也在五道口排练乐队。我还曾经问过他以前五道口排练乐队时候的事儿,因为那时候我不在北京,对那段历史很好奇。提到了花儿的时候,他说他当年的乐队跟花儿一起演出过,我问那时候他们演出怎么样啊。他说他们演出特别正,作品挺好的,虽然年纪小。
后来我不玩乐队了,把吉他放在了录音棚,录音棚有一套鼓。有一天晚上我们在录音棚玩吉他,他打鼓我弹琴唱歌,唱了一些耳熟能详的歌之后,我发现在没有乐谱的情况我都不会唱什么歌。
“花儿的你会吗?”他说。
“会呀。”
“来一个。”
“寂寞围绕着电视,垂死坚持,在两点半消失,多希望有人来陪我,度过末日......”
至少有十年,我没有唱过了。
时光回到1997年,在北京市崇文区文汇中学,有一位叫大张伟的初二学生喜欢上了黑豹、唐朝那样的摇滚乐,一个机会认识了一位地下乐队的吉他手,于是他和那位吉他手学习电吉他,起初老师教他电吉他独奏曲,但是他对电吉他独奏曲不敢兴趣,后来他听到了NIRVANA乐队的音乐,受NIRVANA乐队主唱科特.柯本影响,大张伟喜欢上这种来自美国西雅图的GRUNGE音乐。于是他和吉他老师学习弹奏这种可以当做摇滚乐教材的乐队音乐。
像很多喜欢上摇滚乐的孩子一样,他开始练习弹奏能让人的心灵纵情燃烧的Smells Like Teen Spirit 、Come as you are等经典歌曲。他开始模仿着这支乐队的风格开始创作,在学琴的过程中,他写下了《放学啦》和《花》。
我恍然间才发现,《花》这首歌的忧郁竟然让我想起了Where Did You Sleep Last Night和About A Girl似的忧伤。可能没有比这更简单的歌了。一首歌三个和弦,一首歌两个和弦,主歌、副歌结构清晰,并且有诗一样的歌词。
大张伟是一个天才。一个初二的学生,刚刚学习吉他,不会作曲法,不懂和声学,仅会弹奏一个乐队的几首歌,就写下了影响了一代人一样的歌曲。他是一个很聪明的孩子,他喜欢观察细节,最重要的是他善于思考。
后来他和同校的鼓手王文博找到社会上的贝斯手郭阳,组建了一支乐队。就连这支乐队的人员编制上都在模仿着NIRVANA乐队的三人编制。组建乐队后的大张伟担任主唱兼节奏吉他手,负责词曲创作。
说到这里,要说起大张伟使用的吉他,此时的大张伟并没有那把号称全北京市最贵的黑色GIBSON CUSTOM吉他,也没有使用FENDER吉他,而是使用的一把价值七百元的国产星辰牌电吉他,这可能是全北京最便宜的电吉他了。他并没有买过GIBSON CUSTOM吉他,出专辑后他使用的那把GIBSON CUSTOM吉他是公司借给他用的,他自己后来买的吉他是一把FENDER吉他,这都是后话,这里我主要强调他最开始使用的是七百元的星辰电吉他。
此时的他,并不太了解朋克乐,不知道流行朋克这个概念,也并没有听过GREEN DAY,他的创作灵感来自于NIRVANA乐队,要说音乐风格应该属于GRUNGE。
很多学生喜欢上花儿乐队的摇滚时期的作品是因为觉得他们的歌词特别好,即使欣赏不了喧嚣的摇滚配器也都喜欢他们的歌词。大张伟很有写作的才华和技巧,我记得我高中喜欢上文学和写作的时候,为了写出好的作文,常常把积累的好的句子、词汇、成语、名人名言记录在笔记本上,用在写的作文中,这样我的作为不但评为很高的分数还曾被语文老师当做优秀作文在课堂上朗读。可是比起当时正在上初中的大张伟来,在文字创作上还是有很大的差距。大张伟在初中就知道照着英语词典翻译打口带上摇滚乐队的歌词,把翻译的中文词汇记录在一个小本子上,在翻译的过程中还掌握了摇滚乐作词思路。我相信大张伟的作文一定也经常得很高的分数。大张伟在初中的学习成绩是很优秀的,考试经常排年级前几名。从这一点上来说在中学时代他是一位很优秀的学生。最重要的是,他会翻译打口带。
乐队的排练是在大张伟家当年的平房进行的,在一个周末三个人在大张伟家里排练大张伟写的歌,失真的吉他声和咚咚当当的鼓手吸引了正在大张伟家对面喝豆汁的麦田守望者乐队的贝斯手的注意。这个贝斯手顺着乐队排练的声音来到了大张伟家里,好奇地看了看他们排练。他们的排练得到了这个贝斯手的欣赏,还询问了他们喜欢什么乐队,大张伟告诉他喜欢NIRVANA,于是这个贝斯手拿过郭阳的贝斯,弹奏了NIRVANA乐队很多歌曲的贝斯,这让当时的大张伟羡慕不已。这个贝斯手留下了他们的联系方式,说要推荐他们乐队去酒吧演出。
地下朋克时期的三人花儿
麦田守望者乐队的贝斯手介绍他们来到一个叫做忙蜂的酒吧演出的时候,还邀请了新蜂唱片的负责人来看他们演出。这是他们第一次来酒吧演出,这算是一次试场演出,因为酒吧方面和唱片公司都没有见过他们表演,不知道他们的演出水平行不行。这次演出赢得了观众们的赞赏,也赢得了唱片公司负责人的认可,并且邀请他们几天后进行真正的演出。几天后的演出有四支乐队,当时崔健也在现场,在这次演出上场前,他们才给乐队起了名字,叫做花儿乐队。这次演出再次得到了大家的认可,唱片公司决定和花儿乐队签约。这一年是1998年,花儿乐队签约了新蜂唱片。这一年,洋枪三剑客还在效力北京国安队,这一年,王菲和那英唱了《相约九八》我知道了王菲这个名字,这一年,我刚上初中,最喜欢的歌曲是《泰坦尼克号》的主题曲my heart will go on......
花儿乐队最开始录制的专辑已经有了一些GREEN DAY的影子,至少王文博的鼓是按朋克鼓的模式打的,但是他们最初的创作是受NIRVANA的影响的,但是GRUNGE风格的鼓是没有流行朋克鼓的打法的,也就是说他们签约唱片公司之后,在配器上受了流行朋克的影响。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据大张伟自己说,有一天唱片公司负责人给了他一盒GREENDAY的磁带,他一开始听就被震撼了,他觉得这是年轻人应该听的音乐,他想做这样的音乐。所以这个问题得到了解释,是唱片公司指引他们的音乐方向的。也就形成了,唱片上标榜的流行朋克乐队。可以想象出,他们在录音师的编曲也一定是受了唱片公司的指点。
在专辑录制的过程中,平时他们还要上课,是抽周末的时间进行录制的。像所有第一次录音的乐队或乐手一样,节拍是大问题,他们一边录音一边练琴练鼓。经过很长时间录制完第一张专辑《幸福的旁边》,这张专辑给他们带来了十余万元的收入。面对着不菲的收入,他们觉得这是一条可以走的道路,所以大张伟在中考之后没有选择上重点高中,因为没有时间排练和演出,而是选择了上职高。
首张专辑《幸福的旁边》
他们成了校园里的小明星,很多同学跟大张伟要签名,有的同学还把签名卖给其他学校的学生。他们的歌已红遍的大江南北的校园,无数学生唱着他们的歌,当然我也是在那一时期喜欢上花儿乐队的。
《草莓声明》那张专辑朋克的味道要更纯正些,有人说这张是模仿的BLINK-182,管他呢,反正他们起到了在中国传播朋克乐的作用,反正那么多人喜欢他们。凌乱的发型,背带挎得很低的吉他,匡威的鞋子,下拨很快的失真吉他,让很多人开始模仿。他们出现在广播和电视节目中,我当时听过他们在广播中的一个节目,有一个环节是主持人让大张伟即兴创作,大张伟拿起吉他,即兴弹唱了一首歌,我当时非常佩服他的才华。因为那时候我还不会写歌。他们在中央电视台《同一首歌》中演唱过《花儿为什么这样红》,使得全国人民都知道了这支乐队。
第二张专辑《草莓声明》2001
表面看起来花儿乐队很风光,但是聪明的大张伟会洞察音乐市场,他通过对演艺市场和摇滚圈的接触,明白摇滚乐在中国无法得到更多的收益。花儿乐队有如此大的名声,演出费是一场几千元。而且还要与乐队成员分这几千元钱。此时的他已经职高毕业,是把音乐当做事业来做,他是家里的独生子,父母都是工人,家庭条件一般,他想挣更多的钱让父母过上好日子。他们所签的新蜂唱片无法实现他在经济收入上的想法,他选择了解约,最终他们与唱片公司走到了法庭才完成解约,而他们赔偿了唱片公司四十余万元违约金。
与唱片公司解约了的大张伟是人生中最低谷的时刻。此后的两年他一直没有工作,渡过了最昏暗的两年。一首在那段时间写的歌名叫做《19岁》的歌,足以表明他当时昏暗的状态。
两年的时间,大张伟有时候跟乐队成员出去聊聊天,有时候在家看看书,听听音乐,但是不听那些摇滚乐了。摇滚乐从商业角度只有名声而没有收益,他想把音乐当做一份能够挣钱让父母过上更好日子的事业。
人不可能一直一帆风顺,也不可能一直是低谷。2004年春天,花儿乐队签约了百代唱片。这次他们转变了音乐风格,朝着商业化市场化的方向创作歌曲。此时的他已经和前公司那把GIBSON吉他告别了,演出不再弹奏吉他,花儿乐队也不再是朋克乐队。
从2004年到现在,大张伟尝试过很多种音乐风格的创作,他的音乐在经济收益上获得了很大的成功,他给父母买了房子,让父母搬进新的房子中居住,为父母换过几次家具,让父母过上好日子。他在商业上是成功的,他的音乐创作也相当的努力,他分析研究市场,找准市场定位,学习各种音乐风格,创作出最能适应市场的音乐作品。这种音乐创作完全是为了生活,他得到了很多以前摇滚乐迷的咒骂,但是他骨子里面还是一个摇滚者,摇滚乐是他最喜欢的音乐,只是在中国这片土地上无法生存。他想没有经济压力的时候,再去做摇滚乐,做自己喜欢的而不用去取悦听众的音乐。
他把自己定义成一个艺人,而艺人就是要为听众服务的,迎合广大人民的欣赏品味。我想他在创作的时候一定不是快乐的。我试着听了他这十年所有的歌曲,有的只能听到一半。作为一个从摇滚乐转型的歌手来说,这种滋味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说有段时间特别烦唱歌,觉得唱歌特别无聊,在台上心想就这些破歌观众们鼓什么掌啊,什么《嘻唰唰》,他真很讨厌那些歌。
2009年,花儿乐队在北京工人体育馆举行了告别演唱会,花儿乐队宣布解散,大张伟单飞。演唱会中途大张伟抱着电吉他和乐队唱起第一张专辑的老歌,当唱到《花》那首歌时候他已经泪流满面,声音哽咽。
2011年,花儿乐队临时重组参加在鸟巢举办的滚石三十周年演唱会,滚石唱片曾是花儿乐队早期专辑的海外发行公司,此时的大张伟似乎像回到了年少时,穿着GREEN DAY范儿的小西装带着领带,在演唱会中演唱了经典代表作《破灭》、《静止》、《放学啦》。
2014年,中央电视台春节联欢晚会,大张伟载歌载舞,演唱了电音作品《倍儿爽》。
如今的大张伟已经年过三十,多年的演艺生涯和奋斗经历已经让他成为一个内心极其成熟的人。坐怀不乱,是他对成熟的理解。他懂得唯物辩证法,他懂得福祸双行,他说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艺人靠的是命,到了这个点就火了。他的人生经历和阅历似乎把他锻炼成一位哲人。
他告诫年轻人,年轻人应该有疯狂的追求,不管是错误的还是正确的,而且基本上都是错误的,因为年轻人不知道对与错。人总是做有把握的事情,会让自己的生活变得非常萎靡。因为你会知道干完这个事情,结果就是什么样,你总是重复这样的生活,生活就失去了激情,你会觉得生活反正就是这样。他觉得过程是最重要的,只要是自己愿意干的,不成功又能怎么样呢。说到梦想,只要是有梦想,就勇敢的去追逐,人得靠自信活着,但是他也清晰的认识到,人最大的挫折就是你想追逐一个梦,那个梦永远在你面前,就是实现不了,然后最终你被这个梦打的遍体鳞伤,发现你是一腔热血,人家梦是郎心似铁,所以说那种错落感是最大的挫折。说到成功,他说他不喜欢《飞得更高》那样的励志歌曲,因为他明白,很多人都成功不了,一个人总想着成功,渴望成功,这个人一辈子不会幸福的,成功人士没有一个幸福的。他向喜欢音乐的大学生说,喜欢音乐可以,但一定要选对路,不让自己后悔。摇滚乐是能改变思维方式的,流行音乐最重要的是让人能抒发感情。音乐的力量是能带动一个人心情,一种抒发,一种改变你的思想年轻人不喜欢摇滚乐就等于没有年轻干过。
他没有坚持做摇滚乐,但是他在坚持做自己。他说永远不要变成别人,要勇于做自己,别人的成功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在音乐上他没有坚持做自己的音乐,因为他知道坚持自我,等于抛弃群体,孤芳自赏在现在这个经济社会来说就是缺的。他有敏锐的观察力,知道大家爱听什么,并且那个东西是他能胜任的。写哪种风格的歌,他就强迫自己喜欢上那种风格,由不喜欢到被迫喜欢,这对于一个音乐创作者来说是很难的。他知道享受孤独才能成长。
在电视节目录制中,他敢于说真话,他说这个世界上最不能接受的就是真实,广告大家喜欢,因为它是假的,这个社会就是靠谎言构成的社会,你一定可以的,这个话就绝对是假话。大家觉得重要的东西,但是并不重要,因为大家被主流媒体给骗了。他不喜欢煽情,他觉得煽情特别虚伪。他在电视节目中很贫,很能打岔,他说与其当个高尚的蠢货还不如当个快乐的傻子完整。在我看来他活得最明白了。
关于爱情,相信他交往过不少女朋友,可他至今未婚,他说他不喜欢清纯的女孩,他觉得清纯的女孩特别可怕。他觉得爱是一种奢侈品。
我用手机打开酷狗软件,搜索着《幸福的旁边》那张专辑,躺在床上一首挨一首地听着,然后热泪盈眶。
那时候天总是很蓝,日子过得很慢,有做不完的作业,还有一些荷尔蒙的忧伤,觉得无比烦恼,可是现在看来,那却是最幸福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