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mma Watson对话《使女的故事》作者Atwood

Emma Watson对话《使女的故事》作者Atwood

MelleLee 欧美女星 2018-01-14 10:40:00 480

(想读英文原文的请点阅读原文,下面的中文采访是我自己翻译的,翻译水平不佳还请见谅。)

“它是在人们曾经做过的,有可能再次做的事的基础上创作的。”

Watson(以下简称W):这部小说是你1984年居住在西柏林期间创作的,那时柏林墙还没有倒塌。居住在一个分裂的城市对你创作这部小说是否有很大的影响?还是在你到达柏林之前就已经构思了这部小说?我很想知道这部小说的创作过程。

Atewoood(以下简称A):在我到达柏林之前我就构思了这部小说,而且当我在西柏林住下前,我还去过捷克斯洛伐克,东德和波兰。它们并不令我吃惊因为活到我这个年纪,我知道铁幕后的生活是什么样的,但是真正处于其中,感受到那种氛围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东德受压抑的程度最高,其次是捷克斯洛伐克,而波兰相对而言比较开放,这也解释了为什么波兰的冷战墙第一个倒塌。所以处于其中是一个很有趣的事,但这并不是小说的第一灵感。

W:那么是什么启发你创作这部小说呢?如果你不介意我问的话?

A:有三个灵感。第一,1980年时右翼团体已经在讨论他们现在已经在做的事,但是在那个年代(1980年)他们并没有去实践的能力。我相信人们一旦拥有了能力便会去做他们所想的事情而并不只是说说而已。所以这是小说的创作灵感之一。如果你想让女性回归家庭,你将会采取什么措施?如果美国变成了一个极权主义国家,这样的国家看起来是怎样的?它的目标是什么?它会为它的残暴统治找什么借口?因为人们总会找到一个借口。在美国,这个借口不会是共产主义,毫无疑问它将是一种宗教思想-就像现在一样。顺便一提,这并不是在反对宗教。最近,有人说“并不是宗教使人激进而是恰恰相反。”所以你可以用任何一种宗教为压迫正名,也可以用宗教为反压迫正名。两边都行的通,就像书中一样。所以这也是一个灵感来源。

第二个灵感是历史。17世纪美国的建国理念不是“让我们建造一个民主国家吧。”而是“让我们建造一个神权国家吧。”这就是他们在新英格兰建立的东西,比如在马萨诸塞州。哈佛(小说故事的发生地)最初在17世纪时也是一个神学院。而且清教徒排斥所有与他们信仰不同的人。

第三个灵感是来自推理小说和科幻小说,尤其是30、40、50年代的。以及我想写这种题材的愿望。我所读过的大部分作品都是男性作家写的,而且主要人物都是男性,我想要打破这种现象,看看这种题材的小说如果是以女性叙述者角度讲述会是什么样。并不是早期的作品中没有女性或是女性没有起重要作用,只是没有以女性为叙述者的作品而已。

W:是的,是的。所以当你在写这部小说的时候已经意识到小说里的情节有可能某一天会真实发生,那么美国大选的结果和新的健康法案是否让你大吃一惊?它们有让你很绝望吗?

A:我没那么容易因这些事感到绝望。它们曾经发生过。如果你生在90年代,生在一个不同的群体都有自己的权利的世界至少在西方是这样,你会认为那样很理所应当。但是如果你生在更早的年代,一个不同与90年代的世界,你会看到人们为争取那些权利而进行的斗争,也会看到一个非常民主的国家是如此之快的变质(如希特勒所做的)。所以这一切以前都发生过,但是它也没有发生过,如果你明白我的意思。历史并不是一条笔直的线。而且,美国不是德国,美国是个多元国家,它有很多不同的州。我不认为美国会变成德国那样,正如你可能在新闻里已经看到的。你可能已经看到了打扮成侍女一样的女性们在政府立法机构门前静坐。你不能驱逐她们因为她们并没有造成骚乱,但是所有人都知道她们的意图。

W:感谢你如此认真的回答我的问题。看到《侍女的故事》自出版以来一直被广泛阅读和讨论真是一件很美妙的事情。它从来都没有从人们的视野中消失。你认为究竟是什么令这本书一直为新一代读者所感兴趣,尽管它所针对的是一个特定的政治时期?

A:写这本小说的时候我有几条规定,其中之一就是我不会写在任何地方,任何时间都没有发生过的事。所有的细节在现实生活中都有例可循。其中一些我在后记中也提到过,设定在基列地灭亡几百年之后举行的一场历史性会议中。电视剧也遵循了同样的规定,他们增加了一些东西,如女性割礼但他们遵照规定所添加的东西在现实生活都有例可循。这样做有一个原因:人们知道我并不是为了娱乐而捏造恐怖。

我也尝试着变得忠诚,不是对某个抽象的思想观念而是对人们在巨大的压力之下的行为。这里有很大的文学虚构成分。当时我正在读一篇关于Boko Haram(注:一个恐怖组织)绑架男童兵的新闻报道。简单来说就是男童们如果不杀死恐怖分子让他们杀的人,他们就会死。当面临这样的选择时,很多人都会做出平时无论如何都不会做出的行为来保命。

另一件事是,如果给予弱势群体权利的话,有些人是会接受权利的。人们问“为什么你要写莉迪亚嬷嬷?”“为什么你要写对如此压迫女性的女嬷嬷?”而我会回答因为她们可能如此!那就是权利结构运作的方式,在过去它们就是如此运作的:你给予某些人管控别人的权利,而他们会接受。所以并不是所有的女性都如天使一般。我们都知道这不是真的。女人也是人类,是一个集合体。我试着真实描写人类的天性。

所以这本书并不违背人类天性,而且也不只是虚构。它是在人们曾经做过的,有可能再次做的事的基础上创作的。所以书中出现的所有设备,所有科技都是我们已经有的。电视剧中出现一些东西,八十年代中期还没有出现,不管你信还是不信,那个年代没有手机也没有互联网。但是当时信用卡已经出现,所以政府已经可以用你的信用卡来追踪和控制你。

W:听起来很吓人。我最近拍了一部电影《圆圈》讲的就是根据收集的数据是如何轻易的控制人群。

A:Dave Egger的书吗?

W:是的,就是这本书。

A:我为纽约书评(New York Review of Books)写过这本书的评论。

W:我一定要读这篇评论,太棒了。我读过这本书而且为它着迷。

A:我的书评会为你解释这本书的封面(笑)。我的看法是它是一个探井盖(manhole cover)。

《圆圈》封面

W:说到将小说改编成电影,《侍女的故事》已经被改编过很多次了,你有没有最喜欢的一版?

A:嗯,这个(hulu 制作的电视剧,2017年播出)很不错。

W:是的,它简直是不可思议的出色。

A:歌剧版也相当不错。

W:还有歌剧版吗?

A:是的,2000年初演的。

W:你喜欢你的作品被改编吗?还是你不太接受?

A:嗯,七十年代我写过电影和电视剧剧本。我的第一个剧本虽然从没有被搬上舞台,但是写剧本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所以我了解这其中有一个过程,而且我也知道能用文字描述的东西不一定能用画面表达出来,而能用画面、音乐、表演表现出的东西不能用文字表达。电影是团队合作的成果,任何电影和电视剧都如此。制作它的过程就像参加成人夏令营一样—如果天气好而且你喜欢其他人,那这就是一件很愉快的事情。但如果天气坏而你又不喜欢其他人,这简直就是地狱了,而且你的父母也不会过来把你接回家。就像任何从事过这类工作的人都可能经历过一样,两种我都经历过。而且我知道即使有了最好的剧本、最好的演员、一切都很完美时,这个过程依旧可能令人恶心。

W:这是我们都会打的赌!

A:是啊,制作电影是件难以预料的事。这里面有化学作用,有时一个没有很多预算,演员也不知名的项目最后竟然成了经典如Night of the living dead(the first one)。所以我很了解制作电影如一切形式的艺术一样是一场赌博,而且这也得靠运气—好的或是坏的。

W:你之前回答问题时说过“我们生活在一个父权制社会,一个父权制权利结构中。”你认为女人可能与其他女人和谐相处吗?令我感兴趣的是这是否会因为权利结构以及我们在其中的位置不同而变得困难。

A:当然,这里面有很多困难。但我们是人类!即使是互相竞争激烈的男人之间都有可能和谐相处。我的基本观点是女人也是人类,所以她们也有人类所具有的一切情感。爱、恨、嫉妒、竞争、合作、忠诚、背叛等等。

而且我们不仅仅生活在“一个”父权制社会中,我们生活在各种各样的父权制社会中。你可以精确到女人的地位开始明显的比男人低的时刻。我这样对你说吧:在伊努伊特社会中男女相对平等些,因为男女的分工并不仅仅涉及幸福更是彼此的生命。所以男人出门打猎,而打猎时要穿女人精心制作的防水衣。如果衣服不防水那么男人会受凉而冻死。而单人划子(注:kayak,伊努伊特人用动物皮绷在木架上做成的)就如一件合身的衣服,这样水就不会渗入,你会安然无恙。制作衣服是一个很费劳力的事,它需要专业的技巧,具有很大的价值。所以在一个女人的工作被高度评估的社会中,她们的地位当然会更平等些。这点可以从小额贷款中看出来,我不知道你是否了解,但是在如孟加拉国的一些国家中,小额贷款人会为女性提供小额贷款以使她们能够做些小生意,一旦她们开始为家里赚钱,她们在家里的地位和境遇也会有所提高和改善。小额贷款不会向男人放贷,只会向女人放贷因为他们认为女人会为家庭着想而男人只会花掉这笔钱来炫耀。所有这些都在考虑范围之类。但这并不意味着女人就不会对彼此做出恶劣行为。

W:绝对不是这样!厌女症是不分性别的。

A:是的。而且这和女性是否有投票权没有关系。如果投票权的依据所有男人行为良好的话,他们不会有投票权。公民权利和个人行为是分开的。

W:你是否对“你是一个女权主义者(feminist)吗?”这个问题感到厌烦?谈论这个新电视剧时你一定被很多次问到这个问题。

A:我并不感到厌烦,但是我们必须意识到这个名词现在可以表示很多不同的意义,所以我通常会说“告诉我你用这个词来指什么,然后我们可以谈论一下。”如果人们不告诉我他们究竟是什么意思,那么他们就不清楚自己到底在说什么。所以我们是在说平等的法律权利吗?还是女人比男人强?抑或是所有男人都该被推下悬崖?我们在说什么?因为这个词有很多不同的意思。

W:我同意。我认为关于这个词人们还有很多的困惑和误解。所以这个词有时候会很恐怖。

A:就像基督徒这个词一样。我们在说罗马教皇(pope)吗?还是在说摩门教徒?我们在这里到底指的是什么?因为他们根本不是一个概念。

W:当然。

A:所以,如果我们指的是,女人作为公民是否应拥有平等权利。那么我举双手赞成。在我的一生中已经有了一些改变,如财产权,离婚权,以及孩子监护权所有的这些。但我们指的是女人永远正确吗?饶了我吧!我很抱歉,但并非如此!我的天!Theresa May(现任英国首相及保守党党首)也是个女人!

W:除了作为一个作家,你也为各种不同的事情活动,比如环境问题。

A:这是真的!但我不是专业的,这不是我的工作,干这个没有钱。

W:是的,是的。但我在想你是否能谈论下你现在为哪些事情活动?以及在活动的这些年里你收获了什么?

A:好吧,是这样的,我经常因一个很简单的原因受邀作发言人,这个原因就是我没有工作。所以我不会被解雇。很多人都想发表那些言论但是他们有工作,可能还有家庭而且他们会因为发表我说的那些言论而处于危险境地。所以这就是为什么艺术家和小说家通常被选作发言人。他们不会被解雇。他们会遭到非议,人们会说他们坏话……但是他们不会真正的被解雇。所以我经常被邀请做这些事而我做的大部分是关于环境,女性权利的,有时也会涉及到同性恋权利以及其他与性别相关的问题,还有与艺术相关的问题就像“笔”所做的事,为那些因自己写的东西而受到监禁,流放,禁止的作家辩护。

W:作为一个活动家你是否感到过精力衰竭?

A:我想我经历过体力透支,但如你所说的精力衰竭—如“我放弃”—是没有过的。我想经历精力衰竭的是那些认为这是最糟糕的情况,无论怎么做都不会有所改善,无论做什么都不会有何不同的人。最难进行活动的是,但现在变得简单些了,环境问题,因为人们看不到与自身的直接关联。

W:现在他们看到了。

A:他们看到的更多了。他们知道了如果水有毒而且没有一个人关心这个事情的话,他们未出生的孩子可能会畸形甚至更严重。

W:你非常支持其他作家。

A:是的,但我不可能支持所有其他作家!(笑)

W:你是否有特别喜欢的某个未来作家?或是哪个现时作家?

A:有,但是我不能挑一个最爱的,这样其他人会不开心。

W:这就像外交一样,我能理解。

A:但时不时我会发关于某本书的推文,而且很肯定的是,我评判过很多文学竞赛,我也做过辅导类工作。但实话告诉你吧,我太老了干不了这类工作了。

W:Noooooooo!

A:Yesssssssss!(笑)

W:你的很多小说都是推测类小说,想象未来可能出现的社会。。。

A:是有这样可能的,是的。

W:作为小说家,你是否把这当成你的作用的一部分?

A:小说家有个主要作用,那就是写出自己能写的最好的作品,就像演员的主要作用是献出自己最好的表演一样。所以如果你不是最好的,最重要的艺术家,没人会注意到你。如果你连自己的本职工作都干不好,你的其他方面也没有那么重要。所以你要对自己的主要工作负责。社会上有很多人想告诉艺术家他们的角色应该是什么,因为们想让艺术家成为他们的扩音器。但是你的主要作用,你的主要责任是做好你的工作。对我而言,就是写作。如果我放弃做一个好作家,那我到底是在做什么?小说应该传达“信息”吗?

你写的一切都是关于你自己时代的。这是没办法的事。Walter Scott写了一本中世纪浪漫主义小说 Ivanhoe,一本19世纪的小说因为那是他生活的时代。Tennyson关于亚瑟王的长诗是19世纪的诗歌,表达了诗人所了解的19世纪的价值观。他们不是中世纪价值观。无论你是否喜欢或是否意识到了,事实上,作为一个作家,你描写的事物,传递的价值都是你生活的时代的,不管是积极的还是消极的。你可以意识到这一点也可以意识不到,但事情就是这样的。

W:是的,是的,非常正确。你有你自己的观点,而且有自己的想法。对于你是如何成为一个对于自己观点、意见如此信任的人我很感兴趣。

A:你是说没那么轻易受惊吓吗?

W:是的!这正是我想说的。

A:(笑)好吧,Emma,我在丛林里长大。这样的经历给你一个看待事物不同角度。我不像常人那么的社会化。我想如果我在一个小城长大,或者四岁时像我认识的人一样上过女子寄宿学校,事情会变得不一样。但有三件事令我害怕:雷暴、山火和熊。。。曾经教我开车的一个人告诉我,他无法继续教我了因为我没那么害怕。(笑)

W:(笑)那太棒了!简直不可思议。

A:额,也不是这样。其实这样很鲁莽。我大概应该更容易受怕些因为没有足够的恐惧有时会让你遇到危险。

W:是的,我也发现了这一点。

A:那么,Emma你如何解释你自己呢?(笑)你没有在丛林里长大。

W:我是没有在丛林里长大,但有时我会因表现的比我所知的勇敢更勇敢些而陷入麻烦的境地,但相反的是你花时间害怕害怕本身,我认为这样既无益也无用。

A:所以我想我们应该尝试实用现实主义。

W:是的,是的,这是目标,是梦想—实用现实主义。

A:(笑)那,祝你好运!

W:是的,最大的好运!(笑)非常非常感谢你接受我的采访,写了这本书以及所有你将会创作的东西。你知道的,读你写的这些东西真的造成了很多改变。

A:听到这些真是太好了。

W:非常感谢你做的一切以及做Margaret Atewood!你简直太棒了。

A:也感谢你做Emma!我想你激励了很多年轻人。

W:我,好吧,我希望如此。生活给了我很多非凡的机会,我只是尝试着让自己配得上它们。

A:而你做到了。这真是太好了。

W:谢谢你,谢谢你。这太棒了,无可知否的太棒了,我被告知可以占用你30分钟的时间,但是我却用了34分钟,所以我希望你能原谅我。

A:你已经被原谅啦。

(两个人都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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