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再次开始关注到梁博是因为我曾经喜欢过的一个男生。
在高中那个充满遐想的年代,我纵然内心抑制不住地想要去靠近他,表面上却装作波澜不惊,看起来好像心如止水似的。我终究没有向前迈出一步,大概是畏于他身上散发出的那种缥缈感。其实我们从那时起就算是熟识的朋友了,所以那种飘渺感,倒不同于距离感,而是无论我怎么想象,都想象不出有我和他一起的未来。好像我心里有个清清楚楚的评判标准,按照这个标准,这两人的未来不宜同框。
在我最迷恋他的时刻,我也心知肚明:这个人并不是我的终点站,他只能在某个阶段填补我内心的空白,到某个时刻,他就会突然丧失。丧失的全部意义就是,我不会再对他抱有任何爱情关系上的期待。
现在,我身边已经有了要共度余生的男朋友,而我和他也能够像真正的好朋友那样,谈论过去和未来,甚至他会跟我描述他正打算追的女生,这样的关系使人感到舒服与安心。
不久前的某一天,他在微信上向我分享了一首歌,说“推荐你一首好听的歌,梁博的《男孩》,你去网易云音乐下面看这首歌的评论,好多故事。”对梁博的印象还停留在第一季《中国好声音》,这个曾经的冠军在我的印象中有些面容模糊。
《男孩》是单听前奏和旋律就会喜欢上的歌,配合淡淡忧伤的歌词,真正让人“听了想抽烟”。《男孩》之后,我去找到梁博所有的单曲来听,并完全沦陷在他孤独且富有想象力的声音里。作品不仅是才华的直接体现,多少也是人格的载体。梁博的作品就像他本人一样,简单直接、坦率真诚;再加上他细小的丹凤眼,倔强的嘴部线条,棱角分明的少年气,和游走于音乐的自如,让我觉得,看到他就等于看到了美好本身。
无所事事的寒假,我给闺蜜发去一段梁博的视频,是他在吉林卫视上的跨年演唱。她惊喜地叫起来,我从一开始就喜欢他呀!小眼睛,唱歌还好听。
如果用现在新媒体惯用的耸动长标题来描述他的话,那应该是:大三参加中国好声音逆袭夺冠,光芒万丈的时刻他却激流勇退,只为坚守音乐初心,李健赞他“边缘、独立、自信、不妥协”。
初见
大多数人认识这个干干净净的单眼皮男生,都是从第一季《中国好声音》开始的。2012年的那个夏天被第一季《中国好声音》彻底燃爆,最后一期巅峰之夜创下了5.389的收视率,成为当年现象级的音乐选秀节目(官方定位是大型励志专业音乐评论节目)。
好声音比赛的时候,节目组为了营造更好的综艺效果,会做一些刻意的安排,也就是对参赛者进行量身定做的台本包装。
而梁博这位愣头青的东北小爷却执意坚持自己的原则,他和节目组交涉:
第一,不能让他编故事;
第二,不能让他唱他不想唱的歌。
因为某些原因,在浙江卫视正式播出的盲选第4期中,他的出场片段被剪掉了。后来放出的解密加长版里,人们才得以窥见这个少年当时青涩却毫不做作的自我介绍,到后面,他还露出了像我们面对镜头背稿子时一样讪讪的笑。
▲ 《长安长安》,梁博盲选时的自我介绍超级可爱呀
梁博的唱法是比较摇滚式的,摩擦声带发出嘶哑的高音,时而处在将破未破的边缘,充满力量又留有一定的空间感。盲选时他选择的曲目是郑钧的《长安长安》,“寒夜常梦见,你鹤发童颜。此去几千年,谁将你陪伴……”将要唱到“我生来忧伤”时,那英终于按下了“I want you”,几年后回看,会发现这一刻的转身是历史性的。
那英转身后,梁博霸气一指,有弹幕说,梁博后来解释这一指的含义,是说那英老师没选错人。
第9期,梁博与那英队上另一个摇滚唱法的选手黄勇对唱《北京北京》,在座的导师们惊异地发现这个少年声音里的灵透与留白,他完全营造出了一个属于自己的音乐空间,并向所有人敞开了大门。相比之下,黄勇的声音虽浓郁流畅,但他似乎成为了原唱汪峰的一个影子,技巧过满,刘欢评论“没有给人留下流转的空间感”。那英在二人之间做出了艰难的取舍,梁博胜出进入第二轮,一首《花火》使他顺利晋级小组四强。终极淘汰赛的第12期,他通过《私奔》、《像个孩子》,晋级总决赛,获得那英导师组冠军。
▲ 《私奔》,青涩的白衣少年,一开口就让人想跟他走
2012年9月30日,《中国好声音》巅峰之夜,最后一轮梁博演唱完《我爱你中国》,冠军就要产生在他和吴莫愁之间。主持人华少在一旁极力地营造气氛,希望两人能够配合地给出一点适当的情绪,而这个少年淡定从容,眉梢看不出喜悲,他只说了几句简单的话,依旧带着浓浓的东北腔:“谢谢你们,我不太会说话,虽然在直播。我觉得我很幸运,这一路走来。任何的光环照着我的时候,我都不会改变,就是写歌、唱歌。谢谢。”
这句自白式的承诺,他的确做到了。
作为一个盲选时仅有那英一位导师转身的炮灰型选手,能走到年度总冠军这一步,大概出乎很多人的意料。当然有一部分人从一开始就会被这个气质独特、清清冷冷的少年所吸引,但在高手如云的第一季好声音中,他绝对不是最一呼百应的那一个。甚至在他夺冠后,人们不解、讶异,一时间谣言骤起,“内定冠军”“凉茶之子”众说纷纭。
可时间是一块如假包换的试金石。五年之后,更多人恍然回首,才发现,当年的冠军梁博才是好声音大浪淘沙淘出的一块金子。经过时间的历练,这块金子愈加熠熠发亮了。
再见
2012年好声音巅峰之夜后,“一夜爆红“的梁博拒绝了各种商演邀请,选择出国深造,主动淡出了大众视野。此后,梁博沉寂了很多年。
尽管在你追我赶的娱乐圈里,“沉寂便等于自毁前程”。但这是他的主动选择,他无疑清楚地知道,自己走的,是一条你走成功了所有人都说你牛,而你走失败了所有人都认为你是精神病的路。
他必须耐得住寂寞,因为他的第一要义是作品,而浮华的娱乐圈是个最容易榨干人灵感与才思的地方。所以,他选择远离风暴中心,静下来去生活,去学习,去沉淀。
生活与作品是不可分割的,生活中的苦闷会丰富作品的层次与角度,然而当这种苦闷无限胀大,甚至影响到正常生活时,会使人产生放弃这个作品的冲动。“能不能让我好好享受生活,这作品我不要了。”梁博说起创作中的难点,就是艺术永远大不过生活。
他不愿意去讲自己这些年经历的苦和不易,卖苦卖惨是他最讨厌的事情,“比你不容易比你苦的人太多了”,他说。在这个东北少年禁欲系的外表下,实则藏了一颗通透的心。
2017年3月18日,梁博以挑战歌手的身份参加了《歌手》。开口击碎万颗心的《灵魂歌手》、伴着风笛颇具公路感的《日落大道》、引发无数人共鸣的《男孩》,他用三首原创优雅地站上这个舞台。
虽然突围赛爆冷出局,但三首原创作品使他成为《歌手》后半段最受关注的表演者。在这个充满竞技性的厮杀强烈的舞台上,选择没有知名度的原创歌曲,本身就是冒险之举,但他想要在这个优质的平台上,使自己的原创作品被更多人听到。
此前,梁博就曾收到过《歌手》节目组的邀请,但因为不让唱原创所以他都拒绝了,这次得到了洪剑涛老师“可以唱原创”的承诺后,他终于登上了这个舞台。
厚积薄发,五年的沉淀换来了“灵魂歌手”的开唱瞬间,梁博在《歌手》的这一亮相足够称得上惊艳。李健称他:
2017年9月份,梁博首登《智族GQ》封面,获封年度音乐人,GQ给他的评价是这样的:
“在这个歌手纷纭的时代,每一个歌手都纷纭;但梁博就只是梁博。“灵魂”与“歌手”,他以自己的创作,实现了二者的合一。梁博让我们看到,灵魂并不缥缈,它是血肉之躯。他以最直接的音乐,展现了伟大的摇滚精神。"
GQ记者宁剑海在这篇专访中写道:
转场间隙,梁博在车后座戴上耳塞,听手机里的音乐。俶尔,他一下将左耳塞摘下,递给他经纪人:“就是这一段。”
“就是这一段,特别感动。这是我为自己写的歌。你拿给一般人听,他们也许真会觉得我脑子有问题,因为歌词里的东西,他们不会懂。所以,这歌我只在两种场合唱——主题或观众真的需要它,或是自己看得上的主场。只有每一个人都不会亵渎这首歌时,我才会唱。”
这歌便是《灵魂歌手》。
▲ 梁博《灵魂歌手》【歌手】现场版
《男孩》这首歌简单直接,里面有梁博个人的感情经历,也有他对于男孩这个名字的定义。
《日落大道》是收录于梁博的二专《迷藏》的最后一首歌,记录了他在美国奋斗的日子,日落大道于他,是美国那个热血夏天的美丽结尾。
《歌手》播出之后的某天,梁博在吃饭时收到了好声音导师那英的微信,非常简单的几句话,梁博却哭了,“这是我五年之内最自豪的事情”,他说。
那英的微信是这么说的:“从今以后,你要做你自己想做的事,从我拍你那一瞬间开始,我就笃定你不是俗人。以后放手去做你所有的事情,再也不会让你去唱什么翻唱这样的东西。”
从2012到2017,这句话,梁博等了5年。
音乐路上的老师
梁博原本是学美术的,学吉他属于半路出家,坚定走上音乐道路和Beyond有着莫大的关系。13岁时,他拿到了人生中的第一把吉他,这是妈妈送他的生日礼物。
起初,吉他对他的全部意义就是生日礼物,他仅仅是喜欢这种乐器,这把吉在他家里沉默了半个月。
这时,家人问他要不要学一下,他说好吧,那就学一下。当时那个13岁的少年绝不会想到他的后半生即将发生怎样的变化。
2016年底,25岁的梁博登上《一刻》,首度公开演讲。看得出来,他有点紧张,紧张时他会做舔嘴唇的动作。演讲中,梁博回想起下面这段和吉他老师杨占武的对话时,还是会像4年前参加好声音一样,腼腆地笑。
那段对话是这样的:
第一次,找到吉他老师后,老师问他,你是想学正规的呢,还是想学非正规的?
梁博问,老师,那什么是非正规的呢?
老师说,非正规就是不教你看谱,你想弹什么就弹什么。
于是梁博说,谱子我不会看,那随便弹一个吧。
这一随便,却成为梁博记忆中不可抹去的一笔。人生中很多重大的转折都是在一瞬间发生的,在这一瞬间到来之前,当事人永远不会预知。
当吉他老师拨弄着几根弦,弹出Beyond的《真的爱你》的旋律时,13岁的梁博整个人为之一振,那一瞬间,他确定自己将要走上音乐这条路。此后,他天天戴着耳机听歌,随身听不知听坏了多少个,之后换成听CD。吉他渐渐成为与他同行的战友,他最好的朋友与知己。
音乐成为他心之所向。
美术老师跟他家里反映,不用学画画了,这孩子根本心不在这。家人朋友都以为他对音乐突如其来的热爱只是小孩子的一时新鲜,不成想,从那之后的十几年来,他从没停止过音乐的脚步。并且在可以预见的未来,也不会停止。
音乐路上,处处有对梁博影响深刻的老师,没有他们的悉心培育和引导,就没有今天我们看到的梁博。
初中时,梁博是坐在班里最后排最不起眼的那种男生。在男同学眼里,他既不打架,也不跟大家混,而女同学眼里,根本没有他。13岁学了吉他以后,女同学眼里依然没有他(为什么我不是梁博的女同学啊喂),但他有了一帮搞音乐的朋友。
曾经有人问他,男孩都玩游戏啊什么的,你怎么没有一件特别酷的事?梁博说你问这个问题,问得太不酷了。我玩的是吉他贝斯鼓,玩的是摇滚,比你酷多了我。
后来在艺术中专,梁博正处于青春叛逆期,在很多人眼里,他属于问题男孩。他和他的乐队也是不被校方主流所认可的边缘群体,这之中只有王丽娟老师是个例外。
当梁博跟校方领导交涉,极力想争取办一场音乐会的资格时,当他抱着一丝希望说出“我都已经把防火措施给想好了,这个剧场绝不会出现任何火电问题,而且我们也不抽烟,也不唱那种很脏的音乐。”只有王丽娟老师把他的话当成年人的话来对待,而不是小孩子的无稽之谈。当青春期的少年为了自己一塌糊涂的感情问题而要死要活时,这位老师没有粗暴地向家长揭穿,而是选择相信他正在成长中的担当。
大学也是梁博迎来的一个转折点,这同样要归功于他遇到的一个好老师,也是他的研究生导师,吉林艺术学院的孙大峰老师。
▲ 梁博的母校:吉林艺术学院;
2017年7月份,梁博从这里研究生毕业
考大学时,梁博曾经的艺术中专老师去跟他的大学老师讲,一定不能收这个学生,他一定会把你的学校搞得乌烟瘴气一团糟。
而这位大学老师是怎么回应的呢?他讲,收不收这个学生,不是你我说了算的,他的业务在这儿,他是那块料儿。
从那之后,梁博开始更加接纳与认可自己。考大学时,老师曾经问他,你来大学后最想做什么?什么事情是你原来想做但做不成的?对音乐会耿耿于怀的梁博问,我能不能和师兄弟凑钱,办一场音乐会?这位老师当即说了一句话,没有丝毫迟疑,“过去你开不成音乐会的日子,在我这里一去不复返。”此后大学四年里,这位老师不断地鼓励梁博去做原创,排经典作品,参加演出。
大三时,他去参加了第一季《中国好声音》。坦白说,梁博称自己是不屑于比赛的,他去参加好声音的原因只有一个,就是单纯地希望,能够得到自己仰慕的四位导师对自己唱歌的点评与指导,之后继续回去潜心做自己的音乐。
后来的事我们都知道了。那英的唯一转身将梁博推到了众人眼前,她给了他无限可能的机会。
按照在人生中的出场顺序,吉他老师杨占武,艺术中专老师王丽娟,大学老师孙大峰之外,那英是他要感谢的第四位老师。那英深知梁博倔强凛冽的秉性,她无数次地对梁博讲:“你干什么我都不管你,因为你的性格和你的很多东西已经注定了,你不能让人去管你,教也教不出个样来,管也管不出个样来,只能你按照你自己(的想法),只要你不走岔路,就一定能行。“
更好的自己
《一刻》的公开演讲中,梁博最后感谢的一位老师,是他自己。
“我们每个人都想做更好的自己,但是不知道我们会不会只把注意力放在了前面,而忽略了后面——我们都要做更好的,可是你做的还是自己吗?”
当他说出这段话时,台下掌声如鸣。
这是一个看问题看得很透彻的少年。为什么要坚持自己?梁博给出的回答短促有力:“因为今天的你,比那个时候精彩。就这么简单。”
他的确有底气这么说。毫不夸张地说,这些年,梁博最好的作品就是他自己。
许多人在这个小眼睛单眼皮的男生身上看到了窦唯年轻时的影子。然而,窦唯是独一无二不可复制的,梁博也只有一个,他们都只能是自己。
对于自己被称气质像窦唯,梁博在接受南方都市报的采访时正面回应说,自己和窦唯应该是有一些相像的地方,但不是骨子里,而是一种简单的生活状态。简单,是他自始至终强调的两个字。
▲ 图片来自智族GQ
2012年好声音夺冠后,同是好声音学员也是梁博好友的侯祖辛拍摄了一支中国摇滚纪录短片。梁博在纪录片中谈到他正在做的专辑,这张专辑,他给自己的定义是,开口说话的感觉。这么长时间以来,他觉得自己一直都没开口说话,观众所看到的那些在台上的表现,那不叫说话。
2014年4月,梁博的第一张同名专辑《梁博》发表了。极简的黑白对角封面,他的真实面孔就在其中。
现在的梁博,每天都泡在音乐里,他再也不愿回到没有音乐的童年。他现在的乐队是从大学时期一起走来的,大学乐队里的鼓手和贝斯手依然是现在团队里的鼓手和贝斯手,键盘手是他的大学老师。他们就是一个家庭,关心彼此的生活与冷暖,他们“是不允许彼此出事情的”。
2017年6月,梁博去香港拜祭了黄家驹。他默念,这就是吉他老师拿100块钱的破木吉他弹《真的爱你》时让我要疯要死的那个人,就在我面前。他不说话,没有悲伤,没有感动,什么都没有,只有注目与行礼。
时间在流逝,一切都在不可遏止地发生变化,但在这个少年身上,我看到了一种驻守的坚持。希望他慢慢走,不着急,耐心地打磨作品,最终扛过中国摇滚音乐的大旗。
最后,一个彩蛋。
梁博二专《迷藏》中的一首歌《危险》的MV,这里面的少年太 T M 性感了啊。这首歌的编曲听一遍就爱上,有电吉他的迷幻,还有萨克斯的慵懒,风情万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