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堆器械翻检我的时候

我正离开自己，并旁观

发生的一切

那些冷静的探测

说出我的年龄、温度、破损

但它们说不出我的颜色、属性

说不出我的悲伤和热爱

那个使用我身体的是谁

空中大的小的灵魂是谁

多么近，多么远啊

被借用的肉体、牢笼

人间悲欢

突然想到桃花、山涧、折断的芦苇

陈年的酒酿和

江畔的风……

它们，都曾借用过我

可那时，我是谁

是谁呢？

风波初定

有人在庭院中植树

有人在大火中逃生

九年，我已经习惯了桌上的那杯

白开水

再也说不出爱了，只一次次

在你回来的路上

搬运水果，蔬菜和阳光

一开口，你会发现

很多事物正在走远

你读到风，读到它的无拘

但你读不出，风起程时

青草刚刚睁开的眼睛里的蓝

鸟儿们正收拢翅膀，小心翼翼地

躲避着人类

一些相逢错过了佳期

你读到城市，读到一个人与影子的空

但你读不出旋转、秘密

车水马龙的街头转角，被碾扁的

美梦、挣扎

深爱一个人，又必须远离的一声叹息

你路过一些事物：河流、闪电、花开花落

太快了，短暂的停顿远远不够

欢爱的另一种相逢，那些幸福的针

需要用疼痛去慢慢打开

她一定和我一样，喝醉了

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敢于把对说成错，在半梦半醒之间

把一江水揣进怀里，然后

打碎

半开的窗帘，是酒的一部分

是我的此时此刻

是一个人在她习惯的生活里

突然脸红心跳

进深渊，闯迷雾，在一场臆想里

酣畅，把伤口一下子揭开

窗外爱谁谁了

窗内再开一坛老酒

给半开的黄花喝一碗

还有我的城池，美人

八杆子打不倒的已经习惯了的寂寞

让她们互相吵架，认领

我要忍住睡意

谎言，忍住痛哭

忍住，这一时，一世的寂静

秋雨不断将两岸加深

远山静默

一些新鲜的词语正搬动

横陈的画面

草鞋是可爱之物

烟斗不仅适合小巷，更适合

垂钓唱晚的渔歌

有旅人来这里传道

黑衣仗剑做回侠士，救万民于水火

后遇美人，起春心

做隐士，居于大同

以卖酒为生

成就闲云和竹林

过赤水河，怀揣闪电

我想说静水深流 秋意浓重

想说岁月，我日渐慵懒

不起波澜的中年

有时是一块石头投进湖水
有时是一场雨覆盖了另一场雨

我喜欢给庸长的日子加进草芽
风，或者文字的河流
喜欢在身体迷宫里找出闪电、荒野
和石头

万物自有秩序
在打破与重组的过程里
我不停地醒来、告别、救治
将白和蓝加深
一些苦加重了甜的清晰

清晰里，再去拆一些词来解渴，来爱
比如梯子，苹果
比如悬崖，彼此
比如黄昏，大雪
多么好，这沉重的人世里
我们都还活着，并努力将自己活成
一剂良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