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黑云压城,天空阴霾,雷鸣滚了几声后暴雨倏忽而至。
这雨一下,到深夜也没停下来。
林逾静站在露台上听风,借着楼下路灯的微光,看见一辆黑色的迈巴赫疾驰而来,骤然停在别墅门口。
身着灰色高级定制西装的男人气急败坏地从车上下来,望了露台上的人一眼,旋即阔步冲进别墅,连伞都懒得撑。
林逾静不由地紧了紧胳膊,对着雨夜长长呼了一口气。
他终于回来了。
在奶奶面前耍的小心思,总算是没白费。
不过两分钟,男人便站定在她跟前,一股酒精和广藿香混合的味道在他周身散开,沾染了屋外的寒气,男人的星目也蒙上了一层寒霜。
林逾静皱了皱眉,低声说,“我去给你煮醒酒茶。”
只是她刚走出两步,男人便一把抓住她胳膊,将她摔在阑干上欺身压住,嘲讽说,“你觉得我酒醒了之后,还对你下得去嘴么?”
说着,男人忽然低头噙住她娇软的唇疯狂地啃咬,健硕修长的双腿禁锢住她纤细的身躯,大手更是粗暴急躁地探入裙底,汹涌的愤怒如数落在女人娇嫩的肌肤上。
林逾静紧闭唇舌不肯就范,手足无措地挣扎着,男人忽然不耐烦了,一把薅住她头发,深邃的眉眼里满是厌恶,“不喜欢我这样?”
冰凉的指尖缓缓划过她滚烫的脸颊,留下一阵别样的触感,她望着男人深邃如潭的眼睛,颤抖着嗓音说,“江起云,你弄疼我了......”
“疼?你这种蛇蝎心肠的女人也知道疼?”江起云根本没有一丝怜惜,大手覆上她胸口的衣衫上,狠狠一扯,棉麻睡裙瞬间被撕成两半扔在地上,被飘洒的雨水浸湿了。
林逾静护住胸口的春光,倔强地咬着嘴唇瓣望着江起云,娇小纤瘦的身子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微光下的江起云轮廓清明,如刀刻斧凿,剑眉星目灿然俊逸,怎么看都是一张摄人心魄的脸。
江起云唇角一扬,冷嘲道,“欲擒故纵么?哼,当初你给我下药的时候,可没这么贞洁刚烈!”
一说起当初,林逾静心里便泛起一阵苦涩,可她无法解释,不管怎么说,当初的确是她给江起云下药一夜春宵,又利用江奶奶的宠爱逼迫江起云娶她,顺利成为江家少奶奶,拿到江氏的融资。
她如鲠在喉,低声说了句,“我没有---”
“你在奶奶面前耍心机,为的不就是我回来睡你么?”江起云讽刺说,“我今天一定满足你!”
她看见江起云眼底燃烧的怒火越来越旺盛,下意识地想逃,但在她逃走之前,江起云忽然扣住她后脑勺,封住她的唇。
慌忙的瞬间,他湿滑的舌头早已探入林逾静的口中搅动,霸道又强势,她下意识地拍打着江起云的胸膛,可小巧的拳头砸在他坚硬如铁的胸肌上,半分作用没有不说,更让他发狂了,一怒之下,江起云将她打横抱起,径直往走廊尽头的卧室去。
静谧的走廊上灯光幽暗,夜空中雷鸣嘶吼,可林逾静什么都听不见,只剩下惶惑和恐惧。
这一夜,痛苦而漫长。
当入眼的阳光喊醒沉睡的梦时,已经是第二天上午十一点。
身边早没了江起云的影子,若不是地上丢着他的白衬衫,林逾静还以为昨夜只是噩梦一场。
昨夜江起云太疯狂了,一连要了好几次,最后她撑不住折磨晕了过去才作罢。
结婚一年,江起云回家的次数屈指可数。而且好几次回来都是羞辱践踏她一通再走人,这偌大的别墅成了她的牢笼,她的坟墓。
她早就死心了,哪怕江起云对她弃如敝履她也无所谓,不回家也好,省得两人见面剑拔弩张。
林逾静想得开,只是昨晚……
这时,佣人来敲门,林逾静赶紧去衣帽间找了件衣服套上,这才去开门。
陈妈端着托盘进门,站在一侧恭敬地说,“少奶奶,这是少爷让我为您准备的。”
林逾静看了眼托盘里的东西,一杯清水,一枚白色的药丸。
她心里忽然就明朗了,盯着那枚药丸看了半天,最终一个字没说,捻起药丸就着清水冲服了。
然而她吃完药,陈妈却没打算离开,林逾静看了她一眼,只见陈妈定定地盯着她,带着狐疑和探究。她这才明白陈妈的意思,苦笑了声,张开嘴给陈妈瞧,又说,“这下可以了吗?”
“可以了,少奶奶。”陈妈面不改色地点点头,而后悄声离开了主卧。
陈妈走后,林逾静紧绷的身子一下失去了力量。她瘫坐在梳妆台前,呆呆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衣服领口浅,锁骨上江起云留下的淤红痕迹十分明显,张牙舞爪地提醒她和他的婚姻关系,不过是自欺欺人。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担当如砥的小腹,那里,曾经......
罢了。
林逾静深吸了一口气,将酝酿的泪水生生憋了回去。
等她洗漱完去餐厅时,江起云也在。
他足足有一八五高,平头清爽,身材挺拔,哪怕是坐着,腰背都是笔直的,浅灰色的居家服衬得人柔和的许多,和昨夜那个发狂的醉鬼很不一样。
林逾静见他微微撇头,冷峻的线条勾勒出的清俊面孔沐浴在晨光下,平添了几丝俊朗。
从前的许多记忆,一下子席卷而来。
这样的江起云,她很久没见过了。
但林逾静不敢踏进餐厅,一年前,她刚搬进来第二天早上,陈妈叫她吃早餐,她刚要坐下,江起云就扔下餐具呵斥陈妈,规定从今往后不许林逾静和他在一个餐桌上吃饭,省得倒胃口。
林逾静准备先避一避,去院子里看看花草。
然而,就在她转身离开时,忽然听见江起云问陈妈,“给她吃药了吗?”
“吃了,我亲眼见少奶奶吞下去的。”
江起云不屑地冷哼一声,旋即又命令道,“盯紧她,别给她机会耍花招,从前的事,我不想再发生一次!”
“是,少爷。”
林逾静愣在门口,看着晨光里的男人,心头一片悲凉。
她在他眼里就这么的不堪么?
他以为自己会用孩子来拴住他下半辈子?
不过也是,江太太的位置,她不就是这么得来的么?林逾静无话可说。
难受憋在胸口,林逾静抓紧了衣角才没让泪水流下来,她只想赶紧躲开。
真是奇怪,这些年,她最拿手的事情就是逃避。
可她刚转过身,背后便传来一声凛冽的呵斥,“站住!”
声线低沉却有力,是副好嗓子,只可惜语气里全是不屑和厌恶。
林逾静站定在原地,没有勇气回头,她怕看见江起云熟悉又陌生的脸。
江起云端着白色瓷骨的咖啡杯缓缓走到她面前来,深邃如潭的眸子凝视着她,嘲讽道,“昨晚那么卖力,这次又想要多少钱?”
林逾静捏紧了衣角,让自己尽量保持平静,“五千万.......”生怕江起云不同意,她又强调说,“我爸说等项目资金回笼,立马还给你!”
但她的故作镇定,还是换来了江起云的冷笑,“五千万?”
“对,五......”
没等她说完,江起云上前一把捏起她的下巴,“你这种货色跟我睡一晚值五千万?你当自己是天仙?”
林逾静何尝不想推开他?但眼下只有他能借钱给林氏,否则,母亲怕是没好日子过了。
“起云,算我求你---”
“你配叫我的名字吗?!”江起云暴怒,快把她下巴捏碎了。
林逾静心尖颤了颤,是,他早就警告过不许她叫他名字,只得生生改口叫,“江先生,求你---”
“林逾静,你也有求我的一天?”江起云冷笑,鹰隼般的眸子勾着,泛着深寒锋锐的光,一刀刀割在林逾静我心口上。尔后,他忽然将林逾静摔在地上,气定神闲地从钱包里掏出两百块扔在她脸上,“记住,对我来说,你就值这个数!”
红色的钞票轻飘飘地落在林逾静脸上,却比任何一个巴掌都疼!
她看着江起云笔直的双腿,只觉得自己可笑,明知道是这种结果,却还不顾自尊地求他,是她活该!
林逾静刚想说什么,一抹清丽的声音从大门口传来,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直到她跟前停住。
“二哥,你好了么?”
来人是江于娜,江家领养的三小姐,江起云的青梅竹马、贴身秘书。
“我上楼换件衣服。”青梅竹马现身,江起云方才冷漠高傲的口吻无影无踪,温声说,“你坐下等我会儿。”
江于娜温顺乖巧地点点头,“不急的二哥,我等你。”
郎情妾意得很。
江起云直接忽略了地上的人,阔步上楼去了。
见江起云消失在视线内,江于娜巧笑嫣然地走到林逾静面前,阴阳怪气地说,“二嫂,虽然林家是暴发户出身,可好歹你也是豪门千金,怎么就这么不要脸呢?问自己老公要钱还得陪睡,二百一晚,你这五千万什么时候才凑得起?我要是你就要点脸,早早离婚算了,何必给自己找罪受?”
林逾静从地上起来,全然当江于娜是空气,在她眼里,江于娜不过是个跳梁小丑,江起云怎么侮辱她,她都能忍,可江于娜凭什么?就因为自己抢了她爱慕的二哥,就要忍受她的羞辱?
她一点都不生气,缓缓将视线挪到江于娜的脸上,斜睨着她淡笑说,“让你失望了,我并没有离婚的打算。不过,就算我跟起云离婚,怕是也轮不到你做江太太。你说,要是奶奶知道了你这些年藏着的小心思,她老人家会怎么做?”
江于娜脸色大变。
是呀,她不过是江家为了冲喜领养的女儿,和正牌小姐天差地别,不过是江家有钱放在一边养着,给碗饭吃,这些年她爱慕江起云,但只能藏着掖着,谁也不敢说,要是被老太太知道她喜欢二哥,绝对会把她赶出家门!
全江城的人都知道江家最在乎名声!
林逾静很满意江于娜的反应,微笑着警告说,“你二哥经常骂我是蛇蝎心肠,所以呢,你最好别惹我,否则我这种蛇蝎心肠的女人,可不会对你手下留情。”
江于娜气急了,她凭什么受这贱人的气?要没有她,嫁给二哥的便是自己!都是她抢了自己的位置!
江于娜抬手准备扇林逾静,但巴掌还没落下,便听见江起云下楼的声音,她悻悻然收了手,转瞬换上甜美可掬的笑容,唤了一声“二哥”,那双眼睛就跟灌了春|药似的,荡漾得很。
林逾静觉得恶心,可这种绿茶婊江起云却爱不释手。
她只想上楼睡一觉,一觉解千愁。
她看都没看江起云,径直往楼上去,身后传来江起云的警告,“想被我弄死,你尽管兴风作浪!”
冷若冰霜,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林逾静顿了顿,心口堵了什么似的特别难受,她就剩下最后一丝自尊了,不能再丢了。
她挺直了胸背,转过脑袋迎上江起云的视线,郑重回答,“你放心,就算死,我也不会再麻烦你一分一毫!”
江起云冷笑,“最好是这样。哦,对了,就算林氏破产,你还是江家少奶奶,江家少不了你一口饭吃,毕竟我们江家最不缺的就是钱!”
闻言,林逾静怔了。
这话很是熟悉。
当初江起云问她为什么要给他下套时,她就是这么说的。
如今,江起云反过来丢给她,故意打她的脸。
看见她错愕,江起云不屑地冷哼了声,旋即阔步离开别墅。
江于娜得意地对林逾静扬了扬眉,紧跟了上去。
林逾静也转身上楼。
进了房门后,她顿时失去了力量,瘫坐在门背后,双目空洞地看着落地窗外的晨光,泪水潸然。
嫁给江起云快一年了,她从没向今天这样后悔过,到底是自己的选择,又能怨谁呢?
自己种下的苦果,就该她一口口吞下去。
当初就不该对他还心存幻想。
她活该。
她木然地起身,去衣帽间换了身衣服,然后差司机送她去林家。
江起云不肯借钱,势必要回去看父亲的脸色,打也好,骂也好,只要母亲的日子好过,她受什么罪都愿意。
到林家后,管家欢喜地领着她进门,父亲林方盛,后妈贺澜以及后妈生的女儿林子溪正在聊天,和乐融融的画面为林逾静的到来而冷场。
“爸。”林逾静坐到沙发上,面对着对面一家人,怎么都像是个外人。
贺澜一直等着她打招呼,但林逾静接过佣人端来的热茶细细喝着,竟当她是空气,她难免拉不下脸,阴阳怪气地对林子溪说,“子溪,怎么跟个没妈教的野孩子似的?叫姐姐!”
言下之意,林逾静有妈生,没妈教。
林子溪不情愿地撇撇嘴,被贺澜瞪了一眼,这才敷衍地招呼了一声,“姐。”
奈何林逾静眼皮都没眨一下,没听见似的,气得林子溪等瞪贺澜,“爸!你看她,拽什么拽!叫了也不答应,哑巴了么?”
林逾静视若无睹,盯着林方盛的眼睛开门见山,“爸,起云不答应借钱,您另想办法吧,现在还来得及。”
二十多年的父女情,林逾静太清楚父亲的脾性,若不是“江太太”这个有用的头衔,父亲怎么会想到自己?哪一次想到自己不是为了问江家借钱?
他眼里向来只有贺澜和林子溪。
在这个家里,林逾静从来都是多余的。
“凭江起云对你的喜欢,五千万怎么可能不给?”林方盛意味深长地看着她,话里有话。
林逾静嘴角挂着浅笑,反问林父,“爸,您高估我了,我怎么嫁给他的,您又不是不清楚。”
说到这个,林方盛就生气,当初他给江起云下药,本是要把林子溪送上他的床,却不料被林逾静给搅和了,江家最在乎名声,这丫头又得江家老太太的喜欢,一夜春宵后竟然肚子争气怀了江起云的孩子,无奈之下,只能把她嫁进江家了!左右都是自己的女儿,他要钱,江家还能不给?
但林逾静嫁进江家后,他每次要钱,江家都不太肯给,他早就不耐烦了!
现在林氏走投无路,各大银行都不肯贷款,唯一的希望便是江起云,哪怕再生气,林方盛也忍着,收敛了神色耐心道,“阿静,你跟起云商量商量?公司真的很需要这笔钱,如果亏空补不上,只能宣布破产了。”
这么多年了,父亲何时跟她这么温声细语地说过话?
不过是看在钱的面子上。
可她无能为力,她再也不想用屈辱去和江起云换钱,她要保住自己最后的自尊。
“爸,前几次您问起云借的钱还没还,这一次,我真的帮不了您。”林逾静淡然道,“我尽力了。”
林方盛脸色顿时不妙。
贺澜早就看她不顺眼,见缝插针地挑拨,“呵,老爷子,我说什么来着?你这个女儿自己当起少奶奶过上好日子了,哪儿还记得自己是林家人?!你破产都跟她没半毛钱关系!你还指望她跟你一条心?”
这种场景自打她记事以来,上演过千百遍了。林逾静一点儿也不生气,端庄地喝着茶,充耳不闻。
贺澜气得瞪眼,“呸!小贱人!别忘了你能上位当上江家少奶奶都是靠谁!当年要不是你这贱人我从中作梗,嫁给江起云的是我们子溪!你个小野种哪里有资格做江家少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