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入关

李将军死的时候，张远正在喂马。

说是喂马，其实没什么可喂的。早春二月，江南的河边早已绿意盎然，这里却只有冰雪。

跑了一夜一天，人困马乏，在一片白茫茫中看到一迹淡淡的黑色，立即纵马过去。破冰取水，人马猛喝一气后，张远在溪边寻了几把枯草送到马的嘴边喂它吃。人虽顶得住饿，但马力还是得体恤。 “再有大半个时辰便到了吧。”张远看着黄鬃马凸起的条条肋骨，呆呆出神。

老刘头最近的火气有点大。

头天被罚到这里来守关，第二天便听到代州城里那个叫小翠的粉头跟了别人。昨晚在几粒骰子上输得精光，本来想着今天该发俸了，结果一问才知道，这鬼地方居然有一年多没见过饷。所以，对着这个牵匹瘦马的年轻人，自然不会有什么好脾气。

年轻人披头散发，一袭白色的长袍宽宽大大破破烂烂，长发和衣袍在风里一起飘动，是现在的风流子弟很流行的装束。

“小子，你这么鬼模鬼样的，想混进关来干什么？” 像多数不得志的前辈一样，老刘头对现在这些浮夸的年轻人格外看不顺眼。

“军爷还请息怒，小人实在是没法子。读书种地都不会，空有一身气力，因此自带军械马匹投军。”这年轻人居然不急不躁。

“哼！不自量力。这碗军饭，也是人人都吃得都么？叫什么名字？” 旁边的那位年轻兵丁语气也不太和善。

“小人张远。只盼如军爷一般跟胡人真刀真枪干上几仗，若侥幸能博个功名，那就是天大的造化了。您老看这天色……”张远脸上笑嘻嘻的，一手来扶老刘头的肩膀，另一只手便将一包东西从袖子里递了过去。

老刘头一捏，心领神会，笑骂道：“小家伙，念你一片为国之心，进去吧。”

张远千恩万谢，跨上马，慢悠悠地晃进了城门。陈旧的刀鞘轻敲着马鞍，发出哒哒的轻响。忽然身后门声轧轧，张远一回头，见城门竟渐渐合上了。为了防胡，守备大人今天又提前闭关。关门口各种做挑担买卖的人群渐渐散去，只剩落日的余晖，越过城头的积雪，照在“雁门关”三个大字上。（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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