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腊月的胡杨丛林是宁静的

宁静的落叶

宁静的积雪

酣睡的一只牧犬

一位醉眼蓬松微驼的蒙古老人

我自东方来

自西门入。两只骆驼的红铜雕塑

宁静的低头迎我

这远离喧嚣的丛林

走在蜿蜒的木板小路

紧紧跟在后面，是一样宁静的背影

2

光从树的缝隙中间投射下来

轻轻抚摸斑驳陆离的树身

那些绽裂的纹理，是我读不懂的三千年前的邀约

签约的人

和它们一样，有的活着

有的，已经永远的死去

这样的走近

脚下的河流也是干枯的

它们陪着这些茂盛和曾经茂盛过的丛林

波涛汹涌，或者留下冲刷的被雪填满的河床

我们遇见的

和还会遇到的

和它们一样，坚持着前赴后续

3

我不能从倒下的胡杨身上跨过去

它们敞开的怀抱也是神圣的

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

被它们带着

消逝在了远方的天空

这里

装满过羊群和牧歌

装满过大汗的五色彩旗和风声

它们会提起我的前世

提起一个长袍的男人，淹没在念诵的来路

4

我不会在这里留下痕迹

父亲说过，一个人的灵魂会弯腰捡起他的脚印

在光的阴影里

在这本来就属于它们自己的领地里

浅坐、默立

因为冷而更加明亮的冬日

它们还有一个名字叫做陶来

此刻，它们在我的身边

以牧犬、老人

和一杯蒙古奶酒的方式

5

额济纳的这片胡杨林

东西长十八公里

中间，还有伴生的红柳群

它们纤细着

在胡杨的身下如花白的胡须

如果走完全途

你会像一种疼痛走过死亡

像一粒青稞的麦子滴在了纯洁的哈达

你也许，会微微的哭泣

像一个不愿过问尘世的稻草人

捧出一颗通透的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