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评价《三国志演义》歌颂的那些奇谋胜算,是我们和刘再复先生争论的焦点。在群雄争霸时代,各个政治集团用尽各种权谋去争取政治上和战场上的胜利,是无可厚非的。而为了一己的卑劣目的,对自己人搞阴谋诡计,则是应该谴责的。作者的爱憎分明,书中闪耀着古代社会的政治智慧,对我们仍有启示意义。
《三国志演义》在封建时代不是禁书,统治者、老百姓对它评价都很高,大都推崇诸葛亮的“智”和关羽的“义”。解放后,评价不如《水浒传》,但也没有受到大的批判。毛主席对曹操评价很高。他曾多次称赞曹操,在《浪淘沙·北戴河》里写道:“往事越千年,魏武挥鞭,东临碣石有遗篇。萧瑟秋风今又是,换了人间。”受此影响,1959年郭沫若和翦伯赞两位著名的历史学家对罗贯中的《三国志演义》和三国戏提出严厉批评。他们说《三国志演义》和三国戏是“肆意歪曲历史,肆意丑化曹操”,“简直是曹操的谤书”。接着郭沫若创作了历史剧《蔡文姬》,“我写《蔡文姬》的主要目的就是替曹操翻案”。由此引起,在文艺界、学术界开展了关于历史剧的讨论,一方是历史学家如吴晗等,一方是文学评论家如李希凡等。他们围绕着历史真实与艺术真实的关系:如何评价封建统治阶级的英雄人物、如何表现人民群众在历史上的作用、如何在历史剧创作中贯彻“古为今用”的原则等问题,展开活跃、认真的学术争鸣。
在“文化大革命”中因为“评法批儒”,认为曹操是法家,《三国志演义》污蔑了他,对《三国志演义》颇有微词,但没有出现批判“投降派宋江”、把《水浒传》作为“反面教材”那样猛烈的批判运动。改革开放以后《三国志演义》的研究取得很大成绩,评价比较平稳,没有像《水浒传》那样大起大落,引起很大的争论。但是,2010年刘再复先生的《双典批判》对《三国志演义》和《水浒传》进行了严厉的批判,说《三国志演义》是“权术文化”,《水浒传》是“暴力文化”,也就是“伪形文化”“非人文化”。而它们在艺术上又很成功,这样对人民的毒害更大,把中国人引向“地狱之门”。据说“这位年届七旬的学者谈到他即将出版的《双典批判》,显得格外兴奋和得意”。但是正如北师大李圣传教授所说,该书“可谓向文学界投出了一枚手雷,遗憾的是,它似乎并未爆破,因而未能引发学界应有的轰动”。对刘再复先生的观点,鲁德才、胥惠民等学者都给予有力的反驳,笔者就不全面来引述了。
笔者以为,罗贯中是用“以史为鉴”的严肃态度,来探索汉末三国盛衰隆替的历史,它围绕着人心、人才、谋略这三个基本点,通过图王霸业者的失败与成功,悲剧与喜剧,为我们绘制了一幅三国时代的政治风云的彩色画卷,塑造了栩栩如生的艺术形象,总结了中国古代政治、军事、外交各方面的斗争经验,可以说是中国传统政治智慧的结晶,至今仍吸引了广大读者,产生巨大的社会影响,也给我们提供了许多有益的启示。
刘再复先生则认为《三国演义》是一部“心术、心计、权术、权谋、阴谋的大全”“显露的正是最黑暗的人心,它是中国人心全面变质的集中信号”。如何评价《三国志演义》所歌颂的那些奇谋胜算,即战略和策略,是我们和刘再复先生争论的焦点。
毋庸讳言,为了争夺霸权,为了战胜对手,保存和壮大自己,各个政治集团、军事集团的领袖和良谋、贤将会采取一切手段,用尽各种权谋去争取政治上和战场上的胜利。如果在对敌斗争中不讲谋略,就是宋襄公“蠢猪式”的“仁义”,就会受到历史的嘲弄,成为千古的笑柄。
《三国志演义》是历史演义小说,在东汉末年各个军阀集团争夺霸权的斗争中,曹操、刘备、孙权以及袁绍、袁术、董卓等为了夺取天下,可以说用尽了“心术、心计、权术、权谋、阴谋”。《三国志演义》描写的谋略大致有以下几种情况:
第一种是写几个集团图王霸业的战略。战略是关系全局,决定胜负的。曹操的战略是“挟天子以令诸侯”,高举统一旗帜,取得政治主动权。他正确估量形势,以天子名义进行讨伐战争,吞并各个军阀集团,统一了北中国。他始终坚持这个战略,就是到了力量十分强大时,孙权劝他当皇帝,他说“是儿欲使吾居炉火上矣”,还是不急于自己称帝。“隆中对”诸葛亮为刘备制定了“联吴抗曹”的战略方针,执行这个方针取得了赤壁之战的胜利;关羽守荆州,对诸葛亮“北拒曹操,东和孙权”的谋略,置若罔闻,结果失了荆州,丢了性命。刘备为了替关羽报仇,不听诸葛亮、赵云、秦宓的劝告,“殉小义”“不以天下为重”,抛弃“联吴抗曹”的战略,大举伐吴,结果虓亭惨败,“白帝城托孤”,使蜀汉的国力受到重创。袁术错误估计形势,当他夺得传国玉玺时,“骄奢妄说应天祥”,以为就应了天意,不顾一切地做起皇帝来,结果身败名裂。
罗贯中赞扬正确的战略选择,批评战略决策的失误,对我们当代的战略思考也有启示作用。
第二种是写计谋,即战略大局之下的战术层面的问题。如赤壁之战,写出孙刘联军的战术运用,从而揭示战争胜利的原因。小说紧紧抓住曹军不善水战这个线索,写出孙刘联军如何扬长避短,变劣势为优势;而曹军又如何千方百计克服弱点,终因种种失误而导致失败。周瑜利用蒋干行反间计杀掉深谙水战的蔡瑁、张允;庞统献连环计,貌似为曹军排忧解难,而实际为孙刘联军巧作安排;黄盖献苦肉计,使在隔江水战的困难条件下,有了火攻的可能性。反间计、连环计、苦肉计使孙刘联军取得决定性的胜利。又如“官渡之战”后,袁绍惨败而病亡,其子袁尚、袁熙带残兵败将投奔辽东太守公孙康。曹操如果进攻辽东,则公孙康就会和二袁联合抗曹;而曹操采用郭嘉的计谋,按兵不动,让公孙康和二袁矛盾激化,不费一兵一卒,公孙康就把二袁的首级送来,所谓“郭嘉遗计定辽东”,就是利用矛盾的典范。
集团内部争权夺利的斗争。如“司马懿计赚曹爽”。曹爽和司马懿共同辅政。曹爽以司马懿功高德重为由,奏请加为太傅,实则剥夺他的兵权。从此曹爽野心膨胀,为所欲为。而司马懿假装病重,麻痹曹爽。曹爽毫无警惕,轻举妄动,不听劝告,带兄弟、亲信和曹芳出城谒墓。司马懿突然袭击,发动政变。曹爽手足无措,举棋不定。司马懿又利用他的庸弱心理,骗他只要交出兵权,保他一家平安。曹爽决意“作一富家翁”,交出手里兵权印绶,结果被灭了三族。罗贯中通过司马懿“计赚曹爽”的谋略,生动地塑造了司马懿、曹爽等人的性格。作者“拥刘反曹”,把曹操集团内部的权力斗争作了深刻揭露,但欣赏司马懿的谋略,鄙视曹爽的愚昧。
第三种是种种计谋针对自己人,包括朋友、部下等。作者强烈谴责这种卑劣行径。如曹操杀吕伯奢、“借头压军心”“梦中杀人”等。笔者批判他的诡计,爱憎是很鲜明的。诸葛亮是作者极力歌颂的人物,对自己的部下魏延也搞阴谋。嘉靖本卷二十一“孔明火烧木栅寨”:
魏延望后谷中而走,只见谷口垒断,仰天长叹曰:“吾今休矣!”司马懿见火光甚急,乃下马抱二子大哭曰:“吾父子断死于此处矣!”
……魏延告曰:“马岱将葫芦谷后口垒断,若非天降大雨,延同五百军皆烧死谷内!”孔明大怒,唤马岱深责曰:“文长乃吾之大将,吾当初授计时,只教烧司马懿,如何将文长也困于谷中?幸朝廷福大,天降骤雨,方才保全;倘有疏虞,又失吾右臂也。”大叱:“武士!推出斩首回报!”……却说众将见孔明怒斩马岱,皆拜于帐下,再三哀告,孔明方免,令左右将马岱剥去衣甲,杖背四十,削去平北将军、陈仓侯官职,贬为散军。马岱责毕,回到旧寨,孔明密令樊建来谕曰:“丞相素知将军忠义,故令行此密计,如此如此。他日成功,当为第一。可只推是杨仪教如此行之,以解魏延之仇。”岱受计已毕,甚是忻喜,次日强行来见魏延,请罪曰:“非岱敢如此,乃长史杨仪之谋也。”延大恨杨仪,即时来告孔明曰:“延愿求马岱为部下裨将。”孔明不允,再三告求,孔明方从。
叶逢春本、李渔本、乔山堂本、黄正甫本等情节文字大体相同,但没有“魏延望后谷中而走,只见谷口垒断,仰天长叹曰:‘吾今休矣!’”这一段描写。删去了魏延的悲叹,减弱了魏延对诸葛亮要谋害他的愤懑。
李卓吾评本,情节文字与嘉靖本相同。在这回和以后几回里,它的几条评语非常尖锐地批评了诸葛亮,这在《三国志演义》的各种评语中是绝无仅有的。在“魏延望后谷中而走,只见谷口垒断,仰天长叹曰:‘吾今休矣!’”处,评语曰:“孔明如此谋杀魏延,彼何肯服?何不明正其罪,乃为诡计乎?此正道之所无也。”在“马岱责毕,回到旧寨,孔明密令樊建来谕”这段文字后,评语曰:“如此举动,却也羞人。”第103回《孔明火烧木栅寨,孔明秋夜祭北斗》总评:“孔明定非王道中人,勿论其他,即谋害魏延一事,岂正人所为?如魏延有罪,不妨明正其罪,何与司马父子一等视之也?此时骤雨大注,不惟救司马父子,实救魏延也。若夫‘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八个字,乃孔明羞惭无聊之语耳,岂真格言哉?”第104回《孔明秋风五丈原,死诸葛走生仲达》总评:“大凡人之相与,决不可先有成心。如孔明之待魏延,一团成心,惟恐其不反,处处防之,着着算之,略不念其有功于我也。即是子午谷之失,实是孔明不能服魏延之心,故时有怨言。孔明当付之无闻可也,何相衔一至此哉?予至此实怜魏延,反为丞相不满也。但嚼了饭诸公不可闻此耳。”第105回马岱按诸葛亮的遗计斩魏延,评语:“此一事叙明,亦非善心美腹之人。”
李卓吾的评语应该说是指出了问题的关键,即诸葛亮用阴谋诡计来谋害魏延,而且,诸葛亮明知魏延和杨仪关系如同水火,不但不去调解,反而让马岱嫁祸于杨仪,加深两人的矛盾,加速了诸葛亮逝世之后内乱的发生,这些对诸葛亮的形象造成极大的损害,《三国志演义》全书的文本无法统一。毛评本把魏延仰天长叹、魏延对诸葛亮的质问、诸葛亮先假惩罚马岱后又安抚马岱并嫁祸杨仪等情节统统删去。显然毛宗岗认为诸葛亮对魏延搞阴谋是很不光彩的。
第四种是为财为色而行阴谋诡计,对此作者是严厉谴责的。笔者在英雄和小人之间划出严格的界限。三国是乱世,有智谋、有武艺的人物都胸怀大志,投身到自己认定的事业和集团中去,既怀“消除战乱,造福百姓”的理想,也想自己建功立业,流芳百世。笔者对这样的“胸有大志,腹有良谋”的谋士和武艺超群的贤将都心怀敬意。如袁绍的谋士沮授在官渡之战时,多次提出正确的意见:反对派颜良作先锋,认为他“性狭,虽勇骁,不可独任”;劝告袁绍不要“轻举渡河”进攻曹操;兵临官渡时,提出“彼军无粮,利在急战,我军有粮,宜且缓守”“若能旷以日月,则彼军不战自败”;即使被袁绍下到监狱,还深夜求见袁绍,要他加强粮仓乌巢的防守。所有正确的谋略袁绍都听不进去,结果官渡之战大败后,被俘,不屈而死。田丰在官渡之战前,劝袁绍不要打这仗,被袁绍打入监狱。袁绍大败后,不但不检讨自己不听田丰意见的错误,反而要杀他,临刑前,田丰说:“大丈夫生于天地间,不识其主而事之者,是无智也;不识嫌疑而进之者,是不明也。今日受死,夫何足惜!”虽然他们选择错了主人,但作者对沮授、田丰两个悲剧人物充满了敬意。张辽原为吕布勇将,被俘前曾与曹操直面厮杀,被俘后又与其当面冲撞,说“可惜当日火不大,不曾烧死你这国贼”。曹操知其忠义,终“亲释其缚,解衣衣之,延之上坐”,终于感动了他,后来为曹操屡立战功。有道是“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侍”,作者对这样的英雄也是肯定的。但是,作者蔑视蝇营狗苟的小人,严厉谴责他们搞阴谋诡计。曹操门下侍郎黄奎的内弟苗泽因与黄奎的侍妾李春香有私情,唆使她用好话套出黄奎与马腾要杀掉曹操的密谋,然后向曹操告发,曹操除掉马腾、黄奎后,苗泽要曹操把李春香给他。曹操说他为一妇人,害姐夫一家,实属不义,把他杀了。杨松先后受刘备、曹操的贿赂,使马超投降刘备,庞德投降曹操,后在曹操兵临汉中城下时,劝张鲁出城迎战,到张鲁兵败逃回时,“杨松闭门不纳”,张鲁无路可走,只好投降。曹操破汉中后,善待张鲁和他的下属,“惟有杨松卖主求荣,即命斩之于市曹示众”。这两个故事当然是表现曹操邀买人心的狡猾,但也严厉批判卖主求荣者。再如作者对英俊魁梧,武艺绝伦的吕布也是鄙视的,因为他见利忘义,反复无常,他杀丁原是为财,杀董卓是为色,最终命丧白门楼,成为有勇无谋的典型人物。
刘再复先生说:“三国是典型的乱世。乱世的基调是争天下的战争。”他引用老子、孙子的话:“以奇用兵”“兵者,诡道也。”《三国志演义》就是写各个政治集团施展各种奇谋胜算,通过战争夺取天下。因此,它所表现的政治智慧是应该肯定的。
那么,刘先生为什么又要批判《三国志演义》呢?刘先生说对它进行的是文化批判。他说文学批评重心是审美判断(美),文化批判重心是伦理判断(善)。他从文学批评角度,承认《三国志演义》《水浒传》“不愧是文学经典”。而对它们作了严厉的文化批判。他把文化分为原形文化和伪形文化。《山海经》《西游记》《红楼梦》是原形文化,《三国志演义》《水浒传》是伪形文化。其区别就是人性,主要是是否珍爱生命、质朴诚信。
刘先生的观点有三点值得商榷。一是按刘先生的观点,古代历史演义小说、英雄传奇小说都要从文化上否定,可以肯定的只有婚恋家庭小说。因为历史演义、英雄传奇都写战争,战争都以消灭敌人、壮大自己为目的,都要采取抹黑对方、欺骗敌人、派遣间谍(包括美人计)、突然袭击等谋略手段。古代有反战诗歌,而没有反战小说,到了现代,受西方思潮影响,深感军阀战争给人民带来灾难,才出现了反战小说。二是现在离没有战争的“大同世界”还很遥远。远的不说,看看现在西亚北非的乱象,各种政治势力打着“民主”“人道”的旗号在争夺控制权,造成百万人的死亡、千万人的流离失所。我们还是要区别正义战争和非正义战争,要肯定反抗压迫、反抗侵略、反对恐怖袭击的正义战争。既是战争就要采取一切手段消灭敌人,这是为了保护人民,是符合人性、人道的。第三,作者是提倡要有良心、要有诚信、要有人性。作者在书里宣扬的道德原则,包括以“以民为本”的仁政思想;“上报国家,下安黎庶”的政治理想;重然诺、守信用的义气;“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的凛然正气;“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奉献精神。这一切,都是我们民族优良的传统道德,体现这些道德原则的人物故事,也就成为民族的道德风范而被千古传颂。罗贯中在小说里主流是肯定人性、人道的,用个别的事例来否定小说,认为它是伪形文化,是以偏概全。
刘先生不但对《三国志演义》和《水浒传》进行文化批判,而且认为“暴力文化”“权术文化”成为中国人的国民性,成为中国人集体无意识,把中国人引入了“地狱之门”。刘先生对我们民族性的批判我们是不能同意的。请问德国法西斯、日本军国主义以及现在的恐怖组织的暴力和权术不是更令人发指吗?难道也是《三国志演义》《水浒传》的影响吗?任何民族都有优秀的文化、人性的光辉,也会有文化糟粕、人性的劣根性。
我们应该珍视我们民族的优秀文化传统,《三国志演义》是古代政治智慧的结晶,对我们仍然有着启示作用。如东汉末年,宦官专权,何进、袁绍等人要“召四方英雄之士,勒兵来京,尽诛阉竖”。曹操说,要除掉宦官,“但付一狱卒足矣,何必纷纷召外兵乎”。何进、袁绍不听,结果何进被杀,还引狼入室,董卓入京,血腥暴政。毛批:“奸在君侧者,除之贵密、贵速。”(第三回)我们粉碎“四人帮”就是“贵密、贵速”,挽救了国家和人民,消息传来,举国欢腾。又如改革开放初期,我们采取“韬光养晦”的外交方针,打开国门,营造了和平的国际环境,使国内建设得以顺利进行。我们前面已指出,作者在《三国志演义》里对各种计谋,用于战争、用于对敌斗争是赞扬的;而用于日常生活,用于内部,对付自己人,作者是谴责的。我们在汲取小说政治智慧时,切忌把计谋用于人民内部,对付自己人,这一点我们也有惨痛的教训。
刘先生说《三国志演义》的智慧是政治性的,缺少哲学的历史的智慧。这是事实,但也不尽然。如吴国派薛珝出使蜀国,他回吴报告吴主蜀将灭亡,因为“入其朝,不闻直言,经其野,民有菜色”。用我们现在的话来说就是政治上没有民主,经济上民生凋敝。孔融被捕时,他的两个儿子还在家下棋,侍者要他们逃走,他们却说“覆巢之下岂有完卵”,继续下棋。这两则小故事,不是富有哲学和历史智慧吗?其他如“郭嘉遗计定辽东”;陈珪父子对吕布阿谀逢迎,陈宫说“其心不可测”;毛评“凡面谀人者,必腹算人者也”;等等,也给人以启迪。
最后让我引用鲁德才先生的一段话作为结束语吧。“写到此,我不相信学贯中西的刘再复先生不懂得怎样客观地评价《三国演义》。我想他不是出于书生气,用所谓‘三代王’来评判现代社会政治,便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不过是借《双典批判》,浇自己心中块垒罢了”。
论文来源:齐裕焜,《广西师范学院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6年第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