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7 月27日, 65岁的毕淑敏登上了北极点——一块位于北纬90°0′0″的巨大浮冰——站在这里四下眺望,目力所及之处,皆可以称之为“南方”。
至此,她已经走过全球73个国家, 足迹遍布七大洲四大洋。
“世上最可怕的险境,是凡事万分小心,”
她说,写完《破冰北极点》后,她打算去趟南极。
孤身涉险这种事,毕淑敏并不陌生:
17岁就赶赴西藏参军,背负武器、干粮、行军帐篷一个人在无人区跋涉的毕淑敏曾骑马渡过冰河为藏民送药,也曾在冰川上铺一张雨布席地露营;
她在哨所种植葵花,看着葵花籽生出小小的青枝绿叶,开出五分钱硬币大小的金黄花盘;
她也曾为牺牲的战友整理仪容,清理战友流出腹腔的内脏,偷偷在他的衣兜里塞上几块水果糖。
“我想他身边的冻土,有一小块一定微微地发甜。他在晴朗的月夜,也许会尝一尝吧?”多年后她提起这段往事,哀而不伤。文字没有脂粉气,也不见老态,一如既往地质朴而有风骨,洞明练达,像个勇往直前的少年。
同时期出道的作家渐渐都销声匿迹,毕淑敏仍然一本一本地出新书,陈丹青曾说“我们都得一步一步救自己”,他靠一笔一笔地画画救出自己,毕淑敏就靠一个一个汉字救出自己。年过花甲而手不释卷,她认真地写每一篇文章,不烦躁,不敷衍,不放弃。
写《破冰北极点》前后,毕淑敏查阅了几十万字的史料,为了便于学习,她搬到了首都图书馆附近居住。为了写好这本书,她要看18世纪的探险家们手绘的航海图,也要学习北极熊捕猎海豹的技巧。但最大的障碍,是心理这一关。
毕淑敏的双亲都在冬季去世,寒冷和冰雪,与她最痛苦的记忆紧密相连。“父亲已经离去24年,母亲也已经走了11年,我未有一天不思念他们。”悲伤像酒一样随时间发酵至醇厚,不论是去非洲旅行,还是去美洲采风,她都随身携带父母的照片,“我想时刻和他们在一起……我觉得他们也愿意看看这个丰富多彩的世界。”
直到在北极点闭目冥想的瞬间,她心头的重担才终于放下,“父母的面容在北极点的空中出现,粲然微笑……我在那一刻恍然,他们其实是时刻与我在一起的……他们在如何寒冷的地方安然出现,说明他们对此无所畏惧,也说明他们希望我能走出冰冷刺骨的哀伤。”
我们今天承受的诸多痛苦、无助、孤独,以及人生的危机,其实都来自一个意想不到的角落:我们内心深处的那个孩子在受苦。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父母去,人生只余归途。
人生就是这样一次苏醒的过程。
这个世界层层叠叠地向我们展开,这一刻迷离的面目,下一刻就会清晰;这一刻不能宽恕的人,下一刻就会得到原谅;这一刻不能接受的现实,下一刻就会变得容易理解。我们不断地消除着自我的狭隘、偏激和片面,一点一点苏醒,活到老,醒悟到老。
这或许就是真正的,旅行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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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冰北极点》
在世界尽头,
谈谈人生这场孤独的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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