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柏然喜欢看《阿甘正传》。
有一天,阿甘想要跑步,
他站起身,跑出庭院,跑过小镇,
在陆地尽头看到太平洋,向回跑,
跑到另一头的大西洋,又往回跑。
见过雪山、穿越沙漠,
他其实没有目的,只是无欲无求。
入行至今,井柏然也“跑”过了无数的风景,
人们以为这是演员的远行,
他却说这只是阿甘式的奔跑——
不问前程,只随本心。
看似随性的轨迹,最终都指向同一个答案,
像阿甘那样,为自己奔跑,为自己停留,
直到梦想化为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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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的一个秋夜,井柏然正在街头拍戏。一身黑色西装,与女主角相对而立,空气中浮动着欲言又止。对面的女孩说完最后一句话,转身离去,他没有追,只是一再侧过头,避开眼前的空荡——随着《早春晴朗》的开机,井柏然“转身抹泪”的一段画面,调高了观众对成片的期待。
继去年悬疑剧《新生》热播后,短短一年间,井柏然接到不少新戏,不断跨越题材的边界,从刑侦为壳、情感为核的《钢铁森林》,到聚焦税务犯罪、刻画稽查群体的现实主义作品《谷雨》。经过一段从容休整,他再度回归,投入都市情感剧《早春晴朗》的拍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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跨越类型的同时,井柏然对角色仍保持着独有的敏感。他不急于剖析人物,而是先分享了一个耐人寻味的观察。“偶像剧体系中的男性角色,在社会工作中大多相对高位。”比如在《钢铁森林》中,作为年轻的犯罪心理学教授江寒声,拥有高智商和超强的观察力,洞悉邪恶的同时,面对感情却十分纯粹、清澈、忠贞。“我觉得他很矛盾,更符合三次元的人,充满角色魅力。至于男性魅力如何,需要女性观众来审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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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早春晴朗》则呈现了另一种趣味,井柏然说,这个故事是写实的、当下的。欲望横流的都市,彼此强烈吸引的男女,作为一部爱情片的男主角,井柏然说,栾念的缺点比优点多。“年纪轻轻做到顶级广告公司的高管,他一出现就很高位,自恋型人格,缺乏同理心,在职场中与人接触总是毫不掩饰地直接。他有很多缺点,但这也是吸引我的地方,有‘活人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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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春晴朗》中,面对工作和情感都很强势的栾念,在二十八岁那年遇到二十二岁的尚之桃,一个强势清醒,一个懵懂卑微。消耗了将近十年,栾念才学会如何爱一个人。这段漫长的旅程,伴随着双方的觉醒和改变。对于这段人物关系,井柏然的思考是:“每一段爱情里,都有各自处于高位和低位的转换,不管你是谁。作为一个演员,我想选择这个故事,因为它能和当下产生共鸣,产生连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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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足够幸运的演员,会在职业生涯中遇到一个不假思索的邀约,《谷雨》便是如此。没有半分犹豫,这是一次“好”与“好”的相遇——顶尖的导演、成熟的班底、厚重的题材。“这样的项目,对于我这个阶段的演员来说,就是最理想的。庆幸遇到李路导演,而他也愿意相信我。”
第一次会见导演时,井柏然顶着一脑袋粉头发,当时刚拍完《钢铁森林》,期间经历了减重、生病、赶周期,他觉得身体已经无法消化,迫切需要休息。他做了一件从来没做过的事——把头发染成粉色。“我染完我肯定得保留一段时间,这段时间我就不干别的了,专心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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碰巧此时,李路导演带来了《谷雨》的项目邀约。这是一部致敬税务战线的作品,围绕九十年代一场特大虚开发票案展开,最终铲除盘根错节的黑恶势力及幕后“保护伞”。井柏然对自己的发色很忐忑,结果导演一见就说:“太酷了。”随即开始聊剧本。
“当得知要演欧阳旭的时候,我想的第一个问题是,军人保卫国家,警察保护社会,税务稽查这个工作是怎样的?没有概念。”他提前进组体验生活,聆听基层税务人员的故事,了解这群为改革开放添砖加瓦作出过重要贡献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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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雨》的含义,来自“雨生百谷”,这是春天的最后一个节气,降水明显增加,雨水滋润庄稼,促使谷物生长,是丰收的基础。“谷雨行动”有清洗的意味,旨在荡涤经济蛀虫与黑恶势力。井柏然饰演的欧阳旭,就是在经济社会中,默默收集雨露的人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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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聆听与寻访中,最打动井柏然的并非宏大的概念,而是那些带着时代印记与个人温度的细枝末节。他听到老一辈稽查员回忆上世纪九十年代的工作场景,从最基层的菜市场和流动的地摊开始。“小到几毛钱的税款,背后是无数次的解释、劝说,要面对无数的不解、谩骂,甚至人身安全的威胁。”
在充满烟火气的故事里,井柏然捕捉到了角色的灵魂,一种流淌在血液里的忠诚。“他们告诉我,税务工作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是为国家、为企业、为个人服务,我应该怎么把它演到实处?我最后抓住了一个特征,他们的血液里都流淌着对国家、对人民的忠诚。”一个懂得生活、会洞察现实的演员,最终接住了角色的重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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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识李路导演之前,井柏然有一个固有的认知,这样的大导演,有威望、有成就,一定会很严肃,但接触了之后,他发现导演是一个很温柔的人。“他很像我们的老大哥、大家长,所有人都很依赖他。拍戏从头到尾四个月,他没发过一次脾气,永远很耐心地跟每个人说问题在哪儿、怎么解决。作为导演,他一定压力更大,但面对演员的时候,永远不会给你任何不安。”
最令他动容的,是李路导演的长情。“在《谷雨》的剧组,有很多跟导演合作过的演员,你会看到在《人民的名义》《人世间》中只出现过一两次的演员。影视行业面临考验时,导演没有把他们丢下,一直在通过自己的能量给他们机会,用他的方式告诉每个人,你的价值不会被轻易遗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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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望自己做新人的阶段,身处当下的市场环境,井柏然觉得非常温暖。“我自己做新人的时候,那些是我非常需要的,可能未必我得到过,但当我回过神,作为主要演员之一再去看这些人的时候,我替他们感到很幸福。我对他的敬仰不仅仅是因为他的作品、他的地位,更是人情味。”
《谷雨》在广东惠州等地取景,那里自古便是商贾云集之处,是民间交易的旺地。随处可见的是骑楼、熙熙攘攘的街巷、林立的商铺和流动的小贩。置身于《谷雨》所呈现的九十年代图景,井柏然的记忆也被唤醒。作为生于八十年代末,在世纪之交度过青春的人,他敏锐地察觉到两个时代之间,那根微妙的情感纽带。
“那个时代,有很多仪式感是跟自己的互动。那时攒了一点零花钱,就喜欢买磁带,走到音像店,在一排排货架前来回挑选。除开塑封膜,歌词本还会有新印的油墨香味。租碟更是有趣,时常要等一张碟片的档期,等终于租到了,走回家的路上都是幸福的。那是很美好的生活,充满了仪式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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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井柏然的叙述中,呈现出独特的两面性。一方面是慢节奏的生活仪式,另一方面,整个社会处在经济腾飞的前夜,处处涌动着活力。那个年代像一座独特的桥梁,连接着质朴的过往与蓬勃的未来。在快速发展中,人们依然有属于自己的温暖的生活节奏。
井柏然一直觉得,小时候的电影更好看。他是从大银幕出发的演员,对电影始终怀有特殊情感。在创作生态多元丰茂的年代,整个行业像一座正在搭建的高塔,每个参与者都能找到自己的位置。“你会觉得充满力量,充满期待,会坚持对自己职业的敬仰和向往。每天跟打了鸡血似的,看着自己在成长,你会相信只要坚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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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二十几岁开始就告诉自己,无论一个人有多少成就,最终都要过好生活。演员做到一定阶段,都会面临转型,井柏然的想法是:“我觉得不一定转型,也有可能转身。”他进一步解释道:“转身就是,我有可能会拍一些从前不会去拍的戏,也可能像《阿甘正传》一样——我就跑到这儿了,现在我想回家,那就往回跑。回去的路上也有风景,走到哪儿算哪儿。”
前两天,他终于知道了自己的性格特质——疏离型人格。他作了一个把工作比成朋友的有趣比喻:“对于拍戏和工作,我还是真诚且充满热情的,但是不主动。就像一个好朋友,你不联系我,我也不联系你,但我不联系你,不代表我不爱你,你联系我的时候,我仍然百分百热情,百分百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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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井柏然因《新生》而获得好口碑和关注度的时候,他也有过类似的表达:“我对任何事都不强求,遵循热情和喜好,有喜欢的戏可以一直拍,倘若不喜欢,就回到家里。人生是细水长流,我坚信自己会一直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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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个充斥着比较与焦虑的时代,井柏然的想法更像一种清醒的智慧。他常常跟自己说,有什么可不满足的,有什么可比较的。每当周遭环境声音嘈杂、自己有一丝丝焦虑的时候,他就跟自己说:“我们要永远鼓励自己,接受自己,喜欢自己。入行快20年了,我还能在这个行业里,做着我觉得还不错的工作,这本身就很好,对吧?”
监制 / MIXWEI
摄影 / LiuSong刘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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造型 / PUNKCHERRY、E TIAN
文字统筹 / 陈柏言ChicoChan
撰文 / 陈晶
妆发 / 哲纶Luk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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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影 / 张天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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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影助理 / 徐明浩、李浩
灯光助理 / 朱志伟、霍元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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