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生在山里,长在山里,你有山里人的一种精神——一种将责任、亲情、爱情凝聚在一起的精神!
每次回老家我总是要到自家的田地里去转转,这是我多年来的习惯。这一回就更不 例外了,因为去年雨水广,听说今年庄稼长势很好。晚饭后,我随母亲一同去了田地里。夏日的晚霞映红了半边天空,余晖洒落麦田,大地一片金光灿灿,一丝丝柔和的晚风夹杂着泥土的芳香扑鼻而来,格外舒坦。我伸伸懒腰,做了几个深呼吸,繁重的工作压力,厌倦的城市喧嚣声早已被躯赶到九霄云外,漫步在这恬淡、宁静的田间小埂上,我的记忆仿佛回到了童年……“笛——笛” ,一辆摩托车奔驰而来,“噢,是晚归的村民吧!”我不经 意地想着。只见从车上下来一对衣着朴素的中年夫妇,他们跟母亲寒暄了几句,说是要搬迁到另一个地方去,这回是专程来接哥哥的……摩托车渐渐离去,母亲的目光却显得有些凝滞,凝滞里充满的全是理解和同情。我不解的问起母亲,母亲便讲给我一个故事。
那是2003年的夏天,若笠乡已经连续四年没有下雨,人们的生活不仅困难,就连吃水也成了大问题。党和政府在各方面进行着扶贫,所以那唯一的小泵房里挤满了人群,人们忙碌着拉水、储水。村子里的lxb家缺水更是严重。大清早,他雇用了邻居家的三轮车,趁着浩浩荡荡的拉水队伍出发了。这里的道路崎岖不平,一路上,他们颠颠簸簸。在归来的途中,由于刹车失灵,三轮车翻了。一刹那间,lxb由一个健壮的小伙子变成了一个残废人。他上有年迈的父母,膝下有两个孩子,还有一个未婚的弟弟。他的这场车祸正逢这样的年月,对于靠耕种吃饭的庄稼人来说简直是天塌下来了,妻子历经了千辛万苦,亲戚朋友们东拼西凑,但对它的治疗都无济于事。从此,lxb一家人深深地陷入了痛苦之中。
日子一天天过去了,这里仍干旱的要命,天空似乎挂不住一丝丝轻云,骄阳灼烤着大地,枯黄的幼苗一直挣扎到生命的尽头,土块都被晒成了碎末,旱塬的上空弥散着人们的一种悲观情绪,村民们的心情简直糟糕透顶了。lxb一家人的心情更是沉重,当他再次带着殷切的希望走进医院时 ,无情地宣判使他再次心灰意冷。他 被 医 院 最 后 确 诊 的 结 果为下身三分之二瘫痪,他成了第二个张海迪。全家人对他的治疗彻底的绝望了,药费、人情债欠了一屁股。面对这个家该怎么办呢?妻子做了多种选择:如果自己出去打工,孩子太小了,丈夫瘫痪就连一杯水的生活也难得自立;如果象都市上女人那样盘算——解脱自己,倒也容易,但良知怎能割舍下丈夫、孩子和老人呢?面对这个杂乱的家,她彷徨无主;面对目前的现状,她更感四顾惘然……丈夫眼看着自己已不能成为人夫而伤心难过,弟弟看着这个或许就要离散的家而发愁,父母看着儿子的病情没有一点点好转而长吁短叹。
现代大多数人都呼吁节奏太快,岁月难留。一年来,lxb一家人的日子又是多么漫长而又难熬,他们精神上所受的折磨,生活上的艰难是可想而知的。或许正是这种生活的艰辛感动了上天,他们三个人都有了自己的想法,当大家都把各自的想法说出来时,竟然想到一快儿了。哥哥愿意跟妻子离婚但不离家,弟弟愿意娶嫂子为妻并承担照顾哥哥,抚养侄儿的义务,妻子更是两全其美,老人们看到这个家有了新的希望怎能不高兴呢?
新的家庭的组合了, 这个曾在风雨中摇曳的家又有了新的支撑,lxb一家人愁苦的面容上露出了几年来从未有过的笑容,日子又恢复到了往常——平淡而又幸福。谁知又是一场风波袭击而来,村子里人们大讲特讲,议论纷纷,竟连小孩都知道这是“不光彩”的事儿,一传十,十传百,一溜儿风传出村庄,传到邻村,传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去……与其说干旱给人们带来了深重的灾难倒不如说愚昧给这对夫妇的心灵蒙上了一层阴影,妻子心里委屈极了,弟弟更为自己的付出而沉闷,有谁能理解他们的苦衷呢?又有谁知晓他们的婚姻承受着多大的压力呢?
“感情、爱情、恩爱、感恩”是都市人的话题,偏僻的乡村人只懂得奉献。妻子没识过多少字,她却有一个执着的信念——日久见人心,她给予两个丈夫同样的爱,同样的关心,同样的体贴,对待前夫如同孩子般照顾,她每天给前夫穿衣、端饭、烧炕。每当逢年过节,她给两个丈夫做同样的衣服、鞋子穿,他们还积攒了点儿钱给哥哥买了轮椅。闲月里,他们推着哥哥散心;忙月里,他们带哥哥到田地里。当和煦的阳光照耀着大地时,当一缕缕惬意的凉风吹过时,他们忘记了烦恼,忘记了痛苦,忘记了所有。哥哥曾因有过这样一位贤惠、善良的妻子而感动流泪,也曾因有这样一位有责任感的弟弟而感恩不尽。弟弟和妻子勤勤恳恳,起早贪黑,风里来,雨里去,为一家人的生活忙碌着。尽管日子过的还是紧巴巴的,但是他们相互有情,相互有爱。
…………
天色渐渐黑了,夜幕不知何时悄悄地遮盖了晚霞美景,俏皮的月儿在树梢里穿行,远处的村落里透出几束稀疏的灯光,宁静的夜晚惟有晚风的婆娑声……聆听着母亲的讲述,我无语 ,因为我心里涌动着无数次的感动,仿佛整个村落里弥散着一种纯朴的山里人独有的人间真情,我的良知被这种真情深深地触动着。我的眼前呈现的不再是晚霞余晖,我的心境不再是恬淡、宁静而唯有那个渐去的背影 。
家乡的人们啊!干旱可以使大地荒芜,使桑田化为乌有,可没有泯灭人们的心灵。你,生在山里,长在山里,你有山里人的一种精神——一种将责任、亲情、爱情凝聚在一起的最为博大的爱的精神。
周洁(档案名张宗霞),网名风轻云淡,靖远六中美术教师。一九九六年毕业于靖远师范。靖远美术协会理事,白银市美术协会会员,甘肃省诗书画联谊会会员。从小擅长绘画,是一个热爱生活之人。从事教学二十三年来,笔耗不掇,用绘画触摸美丽,用剪纸(2018年第110期靖远电视台黄河两岸专题报道)传承人类文明一一一非物质文化遗产,用文字述写内心的真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