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的眼泪

       一个休假的日子，回到 家 陪老娘吃顿饭，说说话。

      那天，弟弟在家，娘给她的宝贝女儿也打电话了，说:“英啊，你哥今儿回来呢。”于是，在午饭时妹妹开车赶了回来。饭后，妹妹帮娘洗涮一毕，就急着又回去了。妹妹家离娘家五 六里路，她自己开着诊所，离不开的。弟弟给人家装水电，也去干活了。家里就娘和我坐在炕上说话。

      说得正舒心时，娘突然叹了声气，说:"唉!现在，我还有着，你啥时想回来就回来，回来想吃啥就能吃啥。如果以后没有我了，不知会是啥样子呢？唉……"明显地，娘在说这话的时候，眼眶是红红的，泪，好像立刻要夺眶涌出!

      瞬间，我的心底涌出一股莫名的痛。不说娘是否是个坚强的女人，但几乎没见过娘流泪。我已过不惑 而临  知命之年了，记忆中，这种情形，娘有过但为数真的不多。因而，娘的每一次泪，都被我小心翼翼地珍藏在心底……

珍藏娘的第一次眼泪，是在1989年9月9日，清楚地记得那是9月的第一个星期六。那时，我在离家四十里路的县城上学，那天是开学的第一个星期六。此前，我一直在我们村上学的，每晚在家睡，每顿饭在家吃，从未脱离过娘的视线一天。清楚地记得，那天当我进门时，已经要吃晚饭了，娘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问。吃完饭后，娘和我坐到炕上，一边纳鞋底一边和我说话:“唉，咋觉得这一星期长得很啊!就象过了半个月……你从来没出过门，……”声音是柔柔地轻轻地，但我明显地看到娘的眼里有泪花闪烁，但始终没见流下来……

      1990年9月5日，我背上行囊，去了长安上学。第一次回家是9月28日下午，放秋忙假的时候，这是我自小离家最久的一次了(也就24天，三个半星期)。那天到家已是傍晚，门上挂着锁，娘不在家。邻居说娘在责任田拔黄豆呢。我把行礼从门槛下塞进屋，就往地里去了。来到地头，就能听到娘拔黄豆的声音。我顺着玉米行间一边往里走一边喊娘，听着离娘很近，但就是不见娘应声。当看见娘，娘也看见我的时候，才发现娘站直了看着我过来的方向，面带温暖的微笑看着我走近，而且，明显地，眼里闪着泪花……等我走过来后，娘只轻轻说了声，“走，咱回家。”

       这是我珍藏的娘的第二次眼泪。

      很快几年过去了，我工作了，成家了。寒假的一个晚上，就娘和我两个人在家。我们娘儿俩坐在炕上，说着我们娘儿俩的话。娘说我小时候很瘦，多病，说我听话 、爱干活。我也笑着和娘一起说我小时候……说着说着，娘又说到了我的性格，不爱说话、不敢见人，叫去邻家借个东西都不去，走亲戚时一到亲戚家就坐到炕角角 藏起来不敢见人。娘说:“你这性子，叫我心里一直犯熬煎呢!你这样子，长大了咋订媳妇儿呢？咋和人家见面呢？谁家女子能看上跟你啊……”灯光下，娘的眼里的泪花又闪闪发亮，虽然是在温暖的微笑着的脸上……

 2016年暑假，娘常感到腿疼痛且无力，但一直瞒着我。最后还是妹妹和弟弟要带娘去治病但做不通工作，无奈之下才告诉我的。弟弟妹妹拿娘没办法，知道娘是听我话的，所以才告诉我。我立即行动，强行带去杨凌治疗。一连去了几次，每次去时娘都要带上她的小钱包，路上反复强调她有钱呢，不要我和妹妹弟弟花钱。怎么说都不听，最后只有我发个脾气把钱包哄到我手中，才能顺利看医生。过后，一次回家陪娘，吃过饭和娘闲话，娘忽然又提说这些事，娘说：“峰啊，你虽说挣钱呢，但也就那点儿工资。念书时就是你自已借钱放假给人当土工、攒钱供自己，娶媳妇养娃家里也没给你帮一个钱，还有买房，也才把账还完吧？现在又要供娃上大学，花钱的地方多着呢。我看病钱自己有的，没有我会跟你们要。再说，你买房要那么多钱，我没有给你添一分，心里一直难过得很……”我珍藏于心底的娘的第四次眼泪，就是这天得到的……

      常言说:娘在，兄弟姊妹是一家人;娘不在了，兄弟姊妹们便成了亲戚。娘也知道这句话，更懂得其中道理深意。所以，娘担心她老了之后，他的大儿子无家可归。这是第五次泪了!

      我强忍着内心杂陈的百味，打趣说:“妈，我请了个算卦的算过了，算卦先生说您是个念经拜佛、而且善良的老太太，能活一百二的！你不用担心啦!”娘就笑了，说我胡说呢，还说如果那样，自己不就成老妖怪百人嫌了么！我对娘说:“妈你看么，妹子弟弟都很尊重我，也很听我话的么？!我们姊妹三个处得不是很好吗？再看侄子侄女外甥都很爱我么，都很好的，不用操心了，好好享福吧!”

       娘不住地点头，开心地笑着说:不管了，不管了，也不操心了，你们姊妹们都好，我可以放心啦!

      唉，娘啊，一个多么温暖，却又是那么沉甸甸且难以诠释的词！

      娘的眼泪，让儿女看见的能有多少？看不见的又不知会有多少呢……

作者：王琦

朗读：静之逸

编辑：杨易凡

图片：王琦

友情提示：欢迎分享原文链接，互尊共进，谢谢！

首次投稿作者请先了解文社投稿须知，投稿务必发邮箱，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