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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别提示:本文选自陈然《曼陀罗的舞蹈》。
我不和你结夫妻的缘,
但我与你允同修梵行的诺。
我若得遇明师,必记挂你还在红尘漂泊。
我若得度,必来度你。
我没有去过鸡足山,即便我曾经离它那么近,那么近。我在鸡足山附近的大理徜徉,苍山洱海、崇圣寺三塔,大理古街上的百姓和游人,都让我不能不对这片灵性山水记忆深刻。但我还是没能去往鸡足山。
我知道鸡足山,是因为传说中的大迦叶在这里隐没,他因为承诺佛陀,将在弥勒出世前久住人间,所以他没有涅槃,而是于鸡足山入定。也就是说,我们生在佛陀已灭度的时代,未能亲眼目睹佛陀住世的繁盛景象,但我们却生在了大迦叶等待弥勒的漫长岁月里,如果我们留心,发愿,有足够的福德,在鸡足山,或许我们会感受到大迦叶尊者的在在处处,有如说法。
曾有柏格森博士游历鸡足山,后来遭遇大迦叶,皈依佛门的故事,我想,在那座含藏着太多典故的远山里,尊者一定在等待着有心人的到来。
我看见过关于大迦叶的动画片。片子里,大迦叶常常在树下独坐,有人经过他的身边,他也浑然不觉。衣衫褴褛不堪,举止却威严尊贵。对于在尘世里摸爬滚打的众生来说,可能白净的阿难会迎合人们的审美,也因为他有人欲,有克服不了的本能,而使普通人觉着亲近真实。这个大迦叶,长相扫兴,而言行又让人高山仰止,凡与圣之间的鸿沟弥深,不见得能深入人心。
可是,偏偏就是这样的人,曾经要面对婚姻,要面对一个与他有相同道心的妻子;偏偏就是这样的人,曾忍受流言蜚语,忍受肉体的痛苦,行持佛法,垂范世人;也偏偏就是这样的人,当得起佛陀分出半个莲花座请他来共坐,当得起佛陀向他付嘱正法,演示“佛灭后,以戒为师”的遗训。
大迦叶,本名毕钵罗耶那,是树下生的意思,因他降生在树下,而有此名。他生长在一个富裕的贵族家庭,家里的富裕程度超过了国王。他比佛陀晚生十多年,从小聪慧,厌恶世间一切欲乐,惟以修道是从。年岁渐长后,父母为他操办婚事,他用了很多种办法,推辞拒绝,但终于还是无奈,迎娶了美丽的妙贤。据说,他们的新婚之夜,是在沉默中度过的。妙贤愁眉不展,垂泪到天明引起了大迦叶的好奇,他问她,你为什么伤心?妙贤说,我一心修道,被父母逼迫与你成婚,这不是毁坏了自己的心愿了吗?大迦叶听后非常高兴,家里竟然给自己找到了一个和自己一样厌恶爱染,乐于清净修行的同修道友做眷属!他把自己的情况说给妙贤以后,两个人约定:“我若眠时汝当经行。汝若眠息我当经行。” 他们共同实践,彼此成就道业。
这是大迦叶对妻子妙贤的第一次告别。他告别的是还未开始的婚姻。在他的心里,俗世的爱情,不是他今生的任务。他要做的,就是完成觉悟,完成使命。其实看到这一段的时候,我真的很羡慕他们。因为他们这样的姻缘,在世俗的情感纠葛当中,实属罕见。更多的人,以欢喜冤家的缘分相遇,为满足欲望而奔波,有的人干脆是怨偶,是互相欠债为着偿还讨要而来的;也有相安无事的,但终其一生,完成了人的各种角色,排队走,跟着潮流走,甚少关怀内心世界,偶有探询,因无解而作罢;也有些人,有向往修道的心,却因为此身浊重,欲深难持,而终于做了逃兵。大迦叶和妙贤,在他们很年轻的时候,就少欲而慕道,能够尝到法喜,深知法喜远超世乐,这是他们的天资,也是他们的福报。
而我也知道,天资和福报,并非不公平地仅仅降临到某几个人的身上,它是修行的累积。以佛法来参照,每一个在六道里轮转不休的人,如果在前世,前一道里听闻过善法,修持过善法,那么,我们在觉知的此生,一定会有前面无数轮转积累下的福报来做我们当下修行的基础。大迦叶和妙贤的锐利根器,淡泊欲身,就为我们示现了功德累积后与众不同的天资。
对父母,他们行孝道,扮夫妻;对对方,他们修梵行,为道友。这样的生活,经历12年,他们的因缘逐渐成熟。在大迦叶的父母谢世后,大迦叶不再有违逆父母心愿的顾虑,他目睹农人在耕田时,锄头伤及无数土中生灵,心中痛苦无法解决,在家做事,举手投足,都在造业,而业不尽,六道轮回不得出,他真的着急了。与此同时,妙贤听闻家中仆役说榨油时死了很多小虫,对小虫的悲心和对人类的口腹之欲之间的矛盾,令妙贤也觉得当下的处境需要反思。就在他们共同面对棘手思维的时机,大迦叶决定离家修道。
他对妙贤说,我走,是为了寻找明师。我若寻到,必来接你。这是大迦叶和妙贤的第二次告别。这次告别,是大迦叶对俗世生活的告别,从此以后,他了断了伦常里的进退,终于可以在修行的天地里自由、深入地用功了。这次告别,也是大迦叶对妙贤的承诺。我不和你结夫妻的缘,但我与你允同修梵行的诺。我若得遇明师,必记挂你还在红尘漂泊;我若得度,必来度你。他们之间的长揖告别,让我泪热,这样的放手,超越了男女爱人的痴缠,道尽知音同修之间的酬答。
大迦叶和妙贤之间的前世因缘。妙贤曾经是个贫苦的女子,为了补佛像,乞讨集资,筹得金珠,而大迦叶彼时是锻金师,二人合力将佛像缺处补足,从此发下誓言,常为夫妇,身为金色。后来及至大迦叶被父母逼婚,他发难说,造一金像,若有女子象它,就娶进家门,不成想,妙贤竟和金像如孪生一般。
这或许是传说。但一个人能遇到相应的另一个人,不是彼此消解善业,而是互相增长智慧,恋爱中的我们,心中都清楚:这样的相遇,必有前缘。大迦叶在寻访之中,遇到了佛陀,经过再三的观察后,于佛座前剃度。在佛陀准许女众出家,并且成立了比丘尼教团后,大迦叶最先想到的就是把妙贤接到教团来。四年的分离中,妙贤为了求法,早已疏散家财,误入外道。当她来到教团后,因为貌美也遭受了更多的诽谤。美丽,在俗世里是人所钦羡的资本,在修行中却是自恋,执着的障碍。妙贤为了明志,她不再出外托钵。大迦叶听说后,心中怜悯,在自己托钵乞食后,将食物分一半给妙贤。大迦叶的行为受到了搬弄是非的人的讥嫌,说:此二人原本就是夫妻,怎可能清净无染?如今同食一粥,当初怎会分床而眠?
讥嫌本是妄语,大迦叶阔心无碍,但为了令他人停止口业,也为了激励妙贤,他沉默,离开,不再和妙贤来往。他没有向众人辩解,也没有和妙贤嘱托。他只是沉默了。这是大迦叶和妙贤的第三次告别。尽管没有任何言语,但水中冷暖,于拈花人自知。
妙贤受到了更大的激励,道心非但没有退转,反而在逆缘中得以考验增长。不久之后,妙贤通过艰苦的修行,获得开悟。至此,曾经有过夫妻的名分,同修的因缘,道友的恩情,在一次次的告别中,悉数放下。由有欲望的凡人夫妻,到少欲知足的优婆塞和优婆夷,再到无欲则刚的阿罗汉,大迦叶与妙贤,完成了一次又一次的蜕变和成长。
大迦叶以一己的放下,悲深行苦。剃度后八天便得到开悟。他是结集佛说正法的组织者,三藏典籍得以存世流传,其首功不可磨灭。他与佛法意相通,佛陀称之为“迦叶功德。与我不异”。他在灵山会上的破颜微笑,成为禅宗的著名公案,也是中国禅宗的西天始祖,他的精神是中国禅宗思想萌生的源头。而这样的始祖,竟是以苦行戒行来示范的。
大迦叶告别的不仅仅是爱情,他告别了一切欲望的纠缠,从幻相里修出实相,一再告别,一再离开。他是一个告别了富裕生活,却又走进富裕境界的行者。在他诸多的故事中,我愿选择其一来和大家分享:大迦叶曾经向一个一贫如洗的老婆婆乞食,老婆婆羞愧痛哭,说,我连一口粥都没有,不能施舍于你。大迦叶却对老者说,有意布施的人,即非穷人;知道惭愧的人,即是穿着法衣的人。老婆婆感动了,将瓦片里残存的米汁布施给大迦叶。大迦叶为赞许老婆婆的布施,不让她忐忑不安于饭食的鄙陋,他毫不犹豫地将米汁咽下!他这么做,只是为了让赤贫的人有机会能种下福田!即便赤贫,也能布施,也能分享!
从苦行里看到舍离,从贫寒里修出富足,从艰辛里奋发出精进,由头陀行的信守,方能见证到中道的圆融。那么,痴缠的情爱,由此也被照见执取的痛,不能解脱的缘由。大迦叶,和他曾经的伴侣妙贤,是我们所有还在行路中沉浮的男女,能够作为明鉴的师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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