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自凤凰娱乐出品深度人物对话栏目《易见》

采访者为《南方人物周刊》高级主笔易立竞

本文已获得授权刊登

表演被郝蕾视为生命，用她的话说，每个人来这世上都有任务，她的任务就是演戏，除了演戏，所有的事情都不是她的工作，包括接受采访。她问我，跟所有的记者关系好重要，还是大家走进剧院看到你的表演重要。跟记者搞好关系这有什么意义呢？有意义是她生命中重要的课题。为了意义，她不假装，不示弱，不回避，不妥协的活着。

Q：《柔软》的海报上写着仓央嘉措的一句话，“一个人需要隐藏多少秘密，才能巧妙地度过一生。”“秘密”这个词对你来说？

郝蕾：不存在。就是没有一个事儿是我羞于让别人知道的。

Q：你的意思是说在你的人生里没有羞于谈起的往事。

郝蕾：没有，我觉得都可以说呀，我不觉得它是一个“哎呦，说了有个地缝儿钻进去”。我不觉得有这样的事情存在，都可以站出来说，这个也很可怕，真的，因为大家都不想看见真实。

Q：你的真实吓到过别人？

郝蕾：对，我是吓到非常多人。但是对我来说，你就没办法，这是天生的，我就不觉得它是一个事儿啊。难道它是黄的，我一定要说它是绿的吗？

Q：可是你说出了真话以后，你轻松了，别人惊着了。

郝蕾：所以嘛，真实和谎言一起洗澡，谎言披着真实的衣服出去了，真实站起来走不出去了嘛。

Q：在你的人生经历里，这个故事是最好的诠释。你自己觉得内心破碎过吗？

郝蕾：哎呀，破碎无数次！破碎无数次，人家都说“我的心都碎了一地”，那程度不够，碎一地，研成沫儿，突然又来了一个龙卷风，给吹走了，应该是那样的一个状态。我认为这是被我的职业害的，一定会有无数次这样的过程，你才能成长，你才能升华，没有办法。

Q：怎么叫被你的职业害的呢？

郝蕾：我的职业必须需要敏感度，我演《柔软》的这一段时间，如果我跳出来看我自己，我觉得是有点恐怖的一段时间。我一个普通的女演员，我如何能把一大堆让你脸红心跳的台词念成那么美。这必须我的心理是极度干净的，但“极度干净”这个事儿在今天来说是非常困难的。当时台下坐着一千两百多观众，是惊叹，“她在念诗！是上帝在说话！”所以，在那一段时间，我旁边不能有人，我总是觉得比如说有的时候朋友有点小毛病，甚至跟我无关，判断性错误，或者有点小伎俩之类的，这都很正常，在平时来看，但是在那一段时间不行的。别人都不能够太靠近你，太靠近你，你就像一个测谎仪一样，一眼看穿所有人的心，谁敢跟你在一起呀，朋友也是一样。

Q：对于你来说，事业和生活，那哪头更重呢？

郝蕾：更重要？我觉得都重要吧，我觉得我有两条命，一条命是属于艺术的，艺术生命，一条命是属于生活的，就是本来的生命。我一直认为生活和工作应该是分开的。我为什么要拿，破坏我的生活状态做一个牺牲，然后成就我的工作的状态呢？我不想让生活变成一个牺牲品。

Q：你被称为演技派，可是你的奖我印象中好像只有金马奖一个女配角。你不会觉得自己被低估了？

郝蕾：我不会。有的时候不需要你得这个奖，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从我们个人的角度说，我需要，但是整个市场不需要。重点不是你有几座奖杯，当然谁都想得奖，重点是你的每一点一滴对表演也好，对电影也好，是否产生了作用，这个是重点。因为我是什么年纪就演了什么年纪该演的戏。所以，如果我活到八九十岁的时候，回头看一看，或者给我儿子看一看，你会看到我不同年龄段的所有角色，无论是她戏是烂还是好，这只是一个记录而已。

Q：你对演员这个职业有过怀疑吗？

郝蕾：我觉得在环境之中会这样，在中国这个环境里面因为大家不知道什么是演员。然后用很多跟他没有关系的一些东西在不停地打击你，而且我们没有形成一个观影习惯和传统，然后也不知道什么是好的标准，这个非常令人生气，因为你在追求专业，你在专业之中，所以一旦所有的环境是这样的，那你给谁看呢？所有的这些都不支持你去做这些的时候，那你在干嘛？

Q：那你在干嘛呢？

郝蕾：我觉得最后就是坚持吧，坚持到塔尖上，你才有话语权，你才会告诉别人什么是好的表演。

Q：听你这么说，你刚才所说的不理解你或者是无论褒或贬的话，并不只是观众，你想说的是有一些在这个行业里工作的人。

郝蕾：因为很多东西，比如说一些抓耳挠腮式的大激情戏，说一句非常不客气的话，那个是戏剧学院二年级的学生都可以做到的，从技术层面。但是现在还被奉为是非常高端的表演，这是非常恐怖的。你的评判意识，专业评判意识，还在那样一个状态，我们的观众又如何能知道什么是职业态度呢？什么是好的表演呢？

Q：你觉得演员这个职业在中国来说，现在这个社会被尊重了吗？

郝蕾：被娱乐了。我记得在2000年之前吧，还是处于一个文艺圈吧，好像有这个说辞，现在这个说辞好像没有了，你是娱乐圈。

Q：你觉得“娱乐圈”不准确吗？你不是娱乐圈的吗？

郝蕾：我现在只能是了，我当然不希望我是。就好像我去做印度的摄影展，别人就会说：“你是做艺术圈的事情”，我说难道我原来做的都不是艺术圈的，是什么，是搞体育去了吗？

Q：你想为它正名吗？

郝蕾：我必须要正名，一定要用好的表演去正名。

Q：这样会有孤单感吗？

郝蕾：会的，但是当你有同伴的时候，你会好很多。可是在一个时代里，真正的大师有几位呢？

Q：你觉得你是艺术家或者大师们，或是伟大的演员？

郝蕾：我觉得你是艺术家或者大师，是在你离开这个世界以后，别人去评判你的。如果你自己站出来说“我是艺术家，我是大师”，那非常傻。但是你最起码要做这样的事情。有很多人是带着使命来的，但是你真的认为我带着使命就非常傻。而是你不知道为什么，你就是喜欢做某一件事情，你就是要坚持做某一些事情，这个都是使命带来的。

Q：你的外表看似都非常强大，你有盔甲吗？

郝蕾：有啊，这肯定有，就是拿什么东西去示人嘛。我不愿意拿柔弱去示人，不代表我没有柔弱。

Q：用强者的形态示人的话，会让自己……

郝蕾：很累。如果大家都觉得郝蕾是一个演技派的话，那我想拿一个弱的状态，分分钟信手拈来，只是我不愿意，我不希望变成祥林嫂，我不希望别人都很同情你，同情弱者，不是这样的，也没有意义。

Q：你好像说过，“我不贪名，不贪利，但只贪爱”，这是我在2011年采访你的时候，你说过的一句话。你现在还会这么说吗？

郝蕾：我现在觉得这不够准确了吧，我觉得你越长大，越学习了很多的东西，最后你在练习的一定是“什么都不贪”。

Q：什么都不贪。

郝蕾：对，在练习的一定是什么都不贪，但不能站着说话不腰疼，这些一定是在你贪完了以后（笑），你才会说你什么都不贪。因为有一个朋友说了一句话非常让我信服。他说大家都别太指望自己成为“佛”，他说因为释伽牟尼出生的时候已经过了物质关，而我们谁都没有过这关，我们先要去追求这一关，然后你才谈的到“你不要”或者“放下”什么之类的。所以，我也一样，我觉得一定是你贪到了，然后你才会说其实我知道那种感觉是什么，我可以追求更新的。

Q：那有太多人过不了这一关，可能这一世下一世都过不了。

郝蕾：我觉得肯定是要过的，我们不能虚伪地说“我们不需要它”。

Q：如果让你有机会重走一遍人生的话，你会选择删除掉什么吗？

郝蕾：不想修改。

Q：想好了？

郝蕾：对，因为不会有一模一样的重复，因为时间不会重复。还有就是如若你真的想修改什么，说明你对此段是后悔的。我没有什么东西是让我自己后悔的，因为那个都是你自己的历史造就的，那是不允许被改变的。所以，那个时候你才能需要体会无常就好了。

Q：我觉得好像是不是除了感情这件事情，你是一个非常理智的人，而且是超理智。

郝蕾：我其实是非常理智的一个人，不是除了感情这一部分，是我的职业需求。我如果理智，我演不了戏，我必须有两个自我，我才能演戏，这是一个对于演员的技术性要求。

Q：这不会让人很分裂吗？

郝蕾：那没办法呀，这个职业如果你不分裂，你根本就做不了这个职业。

Q：你希望将来孩子们描述母亲的时候，用什么样的话语？

郝蕾：如果你非得说让我希望一个的话，此时此刻那个反应，我就觉得“她是一个非常好的演员”，这个是重点。也许那个时候说，今天已经是很远了，就会说“在那个时间，她是非常棒的演员。”

Q：看来演戏这件事情在你心里，真的是和生命并行的。

郝蕾：是这样的，不是跟我的生命并行，是因为它是一个象征，因为我觉得文化是非常多东西的象征和代表。所以说，如果你在一个艺术的领域里做到一个可以被人记住，可以成为一个领袖或者之类的，或者某一个偏支的代表，我觉得那个可以说明当时非常多的东西。就好像我们看《清明上河图》，然后我们知道那个时候的气氛是什么样子的是一样的嘛。所以，并不是说我要证明我自己有多么高超的演技，不是这样的，我希望代表这个时代成为一个优秀的演员。

Q：代表这个时代？

郝蕾：对。

Q：那可能有人会说，“你代表得了吗？”

郝蕾：无所谓，我只是“我希望”，我希望，对。

我从来不使用“爱”这个字，

因为......【柔软】

【好评】

《柔软》的是现实，犀利的是情感。

——三联生活周刊

《柔软》剖去所有的伪装，人可以怎样面对与生俱来的困惑？

——南方周末

没有奇装异服手舞足蹈的大群戏，也没有歌唱或是跳舞，孟京辉用一个有别于以往作品的风格和导演手法，讲述了一个直指人心的故事，让不少观众在感动之余发出“要勇于改变”的感叹。

——新京报

虽名为《柔软》，实则风格和台词都相当犀利，直抵观众灵魂深处。

——北京晨报

先锋精神和深刻内涵更加超越以往，正如好刀出鞘，刺人灵魂。

——北京晚报

廖一梅笔下那些睿智而绚丽的台词让观众心中“翻江倒海”。

——北京娱乐信报

这戏像穿刺一样准确地表现了中国中产的性生活隐痛。

——洪晃

全剧带给我的力度和冲击足以打动柔软的内心。

——刘索拉

看看《柔软》，去理解100分钟女性。

——石康

演员郝蕾彻底绽放，整个剧院都弥漫着她的浓郁的馨香。两个小时里，她的灵魂是自由的。

——姚晨

编剧：廖一梅

导演：孟京辉

舞美设计：张武

灯光设计：王琦

多媒体设计：丰江舟

音乐作曲：邵彦棚

【阵容】

内地文艺片女王 郝蕾 感性演绎

被誉为最有文艺气息的才女郝蕾，有着一望而知的坦诚与勇气。她凭借【十七岁不哭】走入公众视线后，参演的多部影视剧都获得国内外的认可。她在03年版【恋爱的犀牛】中表现出的严肃与性感震动过很多观众。并且，她以那独特醇厚的声音被封为“蓝调小天后”，犀牛主题曲【氧气】便是最佳证明。

代表作：舞台剧【恋爱的犀牛】、【柔软】，电影【河上的爱情】（入围65届威尼斯国际影展）、【白银帝国】（第29届夏威夷国际电影节最佳电影奖）、【第四张画】（第47届金马奖最佳女配角）、【浮城谜事】、【黄金时代】、【亲爱的】等。

舞台剧新锐小生 吴洲凯 突破之作

吴洲凯毕业于北京舞蹈学院音乐剧系，因参演《两只狗的生活意见》踏上戏剧表演道路。后又主演《希特勒的肚子》、《混小子狂欢节》锋芒乍现，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他英俊潇洒，诙谐幽默，相信《柔软》将是他的突破之作。

香港喜剧大师 詹瑞文 倾力加盟

香港喜剧大师詹瑞文是集剧场导演、编作、演员于一身的跨媒体创作人。他于08年创立香港首家以表演艺术为核心的文化产业机构PIP （Pleasure、Imagination、Play）文化产业，带领香港文化产业踏出历史性的第一步。他的喜剧风格别树一帜，由他自编自导的一系列表演作品在香港掀起舞台剧狂潮，吸引逾31万名观众进入剧场欣赏，是华文地区的一个文化奇迹。其中【男人之虎】更打破香港一人舞台剧的演出纪录。他多年来在表演艺术及发展艺术文化的视野和贡献深受大众认同，获奖无数。

代表作：【大食骚】、【单人匹马詹瑞文】、【男人之虎】、【万世歌王】、【万千师奶贺台庆】和【桃色办公室】等。

话剧【柔软】

12.3-12.7 2014 北京·保利剧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