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子华被内地人熟知,是在2004香港金像奖颁奖典礼上,当时黄子华和朱茵共同颁发亚洲最佳电影,对前来领奖的日本小演员原岛大地(忘不了里演古天乐的孩子)用广东话说:“ 返去话比日本人听,钓鱼台系中国嘅!!!但是黄子华值得被人了解的,绝不仅仅是他的爱国情怀。
黄子华是演艺圈一个独特的存在,他孤独的童年、复杂的职业经历以及哲学学士的专业背景,使得他的作品好笑但蕴含深刻的哲理。黄子华在1990年将欧美的Stand-up comedy引入香港,发展为香港本土的单口喜剧“栋笃笑”,单口喜剧通常是一个单独的喜剧演员,站在台上,以口头演说的方式,对着现场观众表演,让观众发笑。黄子华的栋笃笑演出
香港作家、黄子华的多年好友黄碧云曾经把黄子华评价为“一个残酷的笑话演员”。越来越多观众去看他的演出,回来在讨论版上发帖:“明明是在讲笑话啊!为什么我那么想哭呢?”
但这不是黄子华的本意,搞笑和残酷都不是他的本意,能够做到这些很容易,黄子华的着眼点却永远是荒谬:“这个世界,我不去推断它是残酷的还是快乐的,但同时,它都是荒谬的。”做栋笃笑唯一让黄子华觉得有趣的,就是能够去发掘这个世界的荒谬,这也是他20年来始终继续的原因,“当有一天不再觉得这个世界是荒谬的,我就不会再做了。”
孤独的童年
黄子华出生于一个中等家庭,父母在他很小的时候就离异了,对于生父没有什么印象,只知道是四大探长的朋友。黄子华在家族中是最大的孩子,因为与弟弟妹妹年龄差距很大,没有什么共同话题,所以很少交流。
他自小就不停转换居所,包括先后与父亲、母亲、祖母及外婆居住。黄子华表示其“童年不算幸福,有很多不开心的事情,希望设法忘记。
黄子华几乎丧失了少年时期的记忆,只记得有次考试考到第五名,觉得自己很棒,但是当时世界是怎样的、家里在发生什么,这些都是一片空白的。
不过少年时代印象最深的是一次逃学,起因是作业没有做好,但是有了第一天就会有第二天,“当你逃了第一天学,你怎么可能会在第二天返校呢?”,于是一不做二不休,一下子逃学了7天。在这7天,少年黄子华在篮球场流连、在超市里偷吃的、在玩具店偷玩具。最终被后爸发现,狠狠地打了他三巴掌,几乎耳朵都要被打聋,但是后来回忆起来,反而觉得在空白的少年时期,这个场景格外真实。
除了这次逃学,记忆里剩下的就只有一些零碎的片段了,被老师用圆规扎手背、被舅舅即在墙角打、交学费时被家里人骂……所有的片段都是痛苦的,他说,“童年不算幸福,有很多不开心的事情,希望设法忘记。”
所以一片空白的少年时代,应该是他主动选择忘记的吧。
如何解脱?
在家得不到爱护,学校里又没有人怜惜,黄子华开始在爱情中寻求安慰。情场有得意自然也有失意,黄子华曾经在大学时期为情所困,尝试自杀,吃下一整瓶敏感药,但是就是死不过去。但是经过这件事,反而对那个叫他“要死要活”的女生没什么感觉了。
但是回忆起从前,对他影响最大的,不是家庭、爱情、学业,而是宗教。最开始入教是因为一个美女入教了,倒不是因为想要结识美女,而是觉得教会是个美丽的地方,“少年都有一种追求美丽的倾向”。到了加拿大,黄子华做了宗教领袖,反而对宗教不再寄予厚望了。他租住在一个地下室里,一个个地下室排列在一起,好像山洞一样,白雪覆盖在窗子上。“我连续七天没有去教会,窝在地下室里啃完了一本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卡拉马佐夫兄弟们》,走出地下室后,突然觉得,我不信教了。”
这种感觉有点像尼采的超人意识,“当我是个基督徒的时候,我觉得宗教是真理,可以拯救人;后来发觉如果人不能够救到自己,是没有别的什么可以拯救你的。”
这是十足的悲观主义论调,但是这样,好多事反倒是可以想通了,他不再追求开心快乐,“我今天仍然觉得做人好无助,好多事不知如何解决;如果有人觉得自己快乐,是他的幸运。” 比起快乐,他要的是满足,“但有时满足不一定开心,可能是种苦涩的满足感。”
坎坷的职业生涯
黄子华在完成学士课程后,曾经担任代课教师、出入口物流经理、商业电台唱片骑师、资料搜集员、临时演员、电视台助理编导、话剧演员、电视台节目主持、编剧及电影演员等。自1984年从加拿大毕业回港后,便一心希望成为演员,回港想参加无线艺员训练班,谁料那年训练班取消,只好入编剧训练班,想通过做编剧的机会转为演员。后来发现编剧转演员很难,又要考司仪,结果马上被否出局。他又加入了香港话剧团。此时黄子华正值人生低谷,还在做「做一个伟大的演员」的梦。
他想演哈姆雷特,但是哪个练习生能演得到哈姆雷特?他只能任导演摆布,导演叫他怎样就怎样。
他转了职到港台当助导,主要工作就是影印。只得以“为了当艺术家而捱饿是不对的”这句话来安慰自己。
有一次终于拿到了一个港台电视剧的角色,结果是一个当性无能青年的角色,让想演哈姆雷特的他哭笑不得。
一炮成名
1990年,黄子华30岁,看成名无望,决心离开娱乐圈,把自己在娱乐圈中的经历做成栋笃笑演出作为告别。没想到《娱乐圈血肉史》在香港伊丽莎白体育馆一炮成名,大受欢迎,演出一个月后又加了三场,于是他也放弃离开娱乐圈的念头。《娱乐圈血肉史》作为开山之作,成为他今后一系列栋笃笑表演的第一辑。随后,他将自己的童年经历、职业生涯、哲学思想、政治观点以及香港正在发生的奇闻异事都化为笑料,在舞台上一个个抖出来。他的每部栋笃笑都是场场爆满,加场又加场。从香港容纳几千人的伊利莎白体育馆一直开到几万人的红磡体育馆,从香港、澳门到广州、佛山、到多伦多、悉尼、旧金山、洛杉矶、大马等等,有华人的地方就有他的粉丝。
当时郭德纲在内地爆火,香港人不屑一顾,理由是“你们有你们的郭德纲,我们有我们的黄子华”,可见黄子华以及他的栋笃笑在香港的地位。
如果不懂粤语,又不了解香港历史和文化,对栋笃笑是比较难理解的,比如黄子华1999年的《十下十下》,他总结香港回归的过程:就象是看了一部鬼片,看到最后,才发现原来这部鬼片是没有鬼的!内容重心是关注香港人的生活和反省1997年之前的香港经济泡沫,股市、楼市的疯狂及现在的负债生活等等;2003年,香港经济自97以来一直低迷,又逢SARS期间,全场观众戴着口罩听他讲《有炭用》,内容包括失业、破产、自杀……“你一定要多读些书,因为你多读些书后你才会明白:你为什么会失业!”“第二种有资格自杀的人,就是屈原这种-你自杀,大家有公共假期!”
但是却有很多不懂粤语的人,因为喜欢黄子华的栋笃笑而开始学习粤语,了解粤文化, 透过栋笃笑这扇窗,我们可以看见香港人在思考什么、焦虑什么、热衷什么……我们也得以理解香港,它的文化需求与精神缺失。
但是更多的意义在于,当我们回望自己的社会,发现也在经历一些焦虑、一些热衷,也有一些文化需求与精神缺失,却不曾被人道明。